第9章 破晓之前,暗流如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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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章 破晓之前,暗流如沸 (第1/3页)

    夜雨毫无征兆地降临青木山脉。

    起初只是零星的雨点,敲打在灵境管理处新修的青瓦屋檐上,发出“嗒、嗒”的脆响。不过半柱香时间,雨势骤然转急,万千雨丝连成一片灰蒙蒙的帷幕,将整座山峦笼罩在潮湿的黑暗里。雨水顺着瓦沟汇聚成流,从檐角倾泻而下,在石阶前砸出深深的水洼。

    陆远坐在二楼的案前,窗户开着一线缝隙,潮湿的山风夹杂着雨沫卷入,吹得油灯的火苗不安地跳动。灯芯已经剪过三次,昏黄的光晕在墙壁上投射出他伏案的剪影,随着火焰的摇曳而变形、拉长,像一头蛰伏的兽。

    桌上摊着三份文书,每一份都代表着不同的压力。

    左边是张大山傍晚送来的《碧玉潭修复工料清单》,纸张边缘还沾着泥点。陆远的指尖划过那些触目惊心的数字:修复被炸毁的水坝需要精铁两百三十斤、青岗石五十七方、十年生铁木二十根;净化被“腐阴草”污染的潭水,需要三百二十张“清秽符”,每张市价五两银子;重新铺设栈道的人工,需要三十个杂役劳作整整十天...

    仅仅是修复,就要花掉灵境开业以来三分之一的利润。而这还不算因线路关闭导致的每日损失——碧玉潭线路原本预计每天能接待十五人,每人收费三两银子,这就是四十五两的日收入。

    中间那份,是金石门石坚派亲信弟子快马送来的《合作意向书(修订第三版)》。鎏金封皮在灯下泛着低调的光泽,里面的条款优厚得让人起疑。金石门不仅承诺承担碧玉潭线路重建成本的三成,还主动提出派驻两名筑基初期弟子、五名炼气后期弟子“协助安保”,更许诺将“金石探秘”线路前三个月的收益全部归灵境所有。而他们要的,只是在灵境深处设立一个“地质观测点”,并拥有对“特殊矿物”的优先勘探权。

    太优厚了,优厚得不正常。陆远翻阅过青木宗与外界合作的旧例,哪怕是盟友之间,也罕有如此让步的条款。

    右边,则是一张普通的素白宣纸,纸上七个歪斜的血字:“知情者,不得好死。”血迹已经氧化发褐,在纸面上洇开狰狞的脉络。字是用手指蘸血写成的,力道极重,最后一笔几乎划破纸张。

    这张纸是半个时辰前,被一柄生锈的匕首钉在管理处门板上的。匕首刺入木头的闷响惊动了守夜的杂役,等人开门查看时,只看到雨夜中一道模糊的黑影消失在林间小径。

    陆远伸手触摸那些血字,指尖传来纸张粗糙的质感。他的眼神平静,但瞳孔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凝聚——那是他在原世界带高危旅行团时,面对山洪预警、遭遇劫匪时才有的眼神:极度冷静之下的全神戒备。

    “他们越来越急了。”

    韩枫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带着山雨夜的寒气。他刚巡夜归来,深灰色的宗门劲装被雨水浸透大半,紧贴在精悍的身形上。蓑衣挂在臂弯,雨水正成串滴落,在木地板上汇成一小滩水渍。他的右手始终按在腰间剑柄上,那是常年养成的习惯——剑修的剑,永远在最短的出击距离。

    陆远没有抬头,手指轻轻敲击着血书的边缘:“恐吓升级了。从暗中破坏到杀人灭口,再到公开威胁。这说明我们的调查方向是对的,有人怕了。”

    “王癞子有消息了。”韩枫将蓑衣挂在门后,走到火盆边蹲下,伸手烤火。橙红的炭光映亮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雨水从他发梢滴落,在炭火上发出“滋滋”的轻响。“我在山南黑市的线人,三天前看见他在‘醉仙坊’二楼雅间出现。身边跟着两个生面孔,穿黑色劲装,腰间鼓囊,从走路的姿势看,不是普通打手——下盘稳,气息沉,至少炼气五层以上。”

    “醉仙坊...”陆远终于抬起头,眼中闪过思索的光芒,“那是黑煞帮罩着的赌坊。掌柜侯三,我查过他的底细,原本是青木宗外门弟子,二十年前因偷窃丹药被逐出宗门,后来在黑市混出了名堂,五年前搭上黑煞帮,成了他们在青木镇的三号人物。”

    韩枫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块用油纸包裹的东西。打开油纸,里面是一片撕下的衣角,粗麻布料,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人强行扯下。衣角上沾着暗褐色的污渍,在灯光下泛着可疑的光泽。

    “这是线人偷偷塞给我的。他说王癞子当时左臂有伤,包扎的布条渗血,穿的正是这种杂役服。”韩枫的声音低沉下去,“更麻烦的是,那个线人昨天失踪了。他常去的茶摊老板说,前天傍晚有人看见他被三个黑衣汉子‘请’走,之后就再没回来。”

    房间里一时只剩下雨声、炭火的噼啪声,以及两人压抑的呼吸。

    陆远缓缓站起身,木椅在地板上拖出轻微的摩擦声。他走到窗前,推开那扇半掩的窗户。冰冷的雨雾扑面而来,带着泥土、腐叶和远处灵药田传来的淡淡药香。窗外夜色浓稠如墨,只有远处弟子宿舍零星的灯火,在雨幕中晕开模糊的光斑,像困在琥珀里的萤火。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潮湿的窗棂上敲击——这是他在原世界思考时的习惯动作。三短一长,停顿,再两短三长。如果有懂摩斯密码的人在场,会听出那是“危险”和“等待”的信号。

    “三个问题。”约莫半盏茶时间后,陆远转过身,油灯的光从他背后照来,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暗分明的线条,让那双眼睛深陷在阴影里,只有偶尔闪过的锐光。“第一,刘管事一个外务堂管事,月俸二十两银子,哪来的能量让黑煞帮的三号人物为他杀人?侯三这种人,认钱不认人,雇他杀一个杂役,市场价至少五十两。刘管事付得起?”

    “第二,”他走回案前,手指点在《碧玉潭修复清单》的“雾隐石”条目上,“王癞子偷走的三十六块雾隐石,是布置低阶幻阵的核心材料,每块市价三两银子,总共一百零八两。他一个每天挣十文钱的杂役,偷这个干什么?卖给谁?青木镇有能力吃下这批货的商铺只有三家,我都暗中查过,最近三个月都没有收购记录。”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陆远从抽屉深处取出一个小木盒,打开盒盖,里面是一撮灰白色的粉末,用油纸小心地包着。“李二中的‘蚀骨散’,是丹方上明确记载的‘修士专用毒药’。炼制需要三种灵草:腐骨花、阴魂藤、断肠草。这三样东西,世俗药铺根本没有,只有修士的丹房才可能备存。刘管事一个炼气六层,连丹火都控不好,他从哪里弄到的?”

    韩枫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凑近那撮粉末,小心地嗅了嗅,脸色变得凝重:“确实是蚀骨散,而且...成色不差。炼制者至少是筑基期,对火候掌控很老道。”

    “所以,”陆远合上木盒,发出一声轻响,“我不怀疑,我确定——幕后不止刘管事一个人。”

    他抽出一张全新的宣纸,铺在案上,提笔蘸墨。笔尖是上好的狼毫,吸饱了墨汁,在灯下泛着幽暗的光。

    “我们来画一张网。”

    笔尖落在纸上,游走,勾勒。墨迹在宣纸上晕开,像在清水里滴入的血液。

    最中央是“李二命案”。向左延伸出三条线:一条指向“小三子(失踪)”,一条指向“王癞子(在逃)”,一条指向“蚀骨散来源”。向右也延伸出三条线:一条指向“碧玉潭破坏”,一条指向“材料失窃”,一条指向“刘管事”。

    陆远在“刘管事”周围画了一个圈,墨迹很重,几乎要划破纸张。又从圈上引出新的支线:“赌债(醉仙坊,欠银一百五十两)”→“黑煞帮侯三(中间人)”→“材料销赃渠道(未知)”。然后在“蚀骨散”旁边重重打了个问号,墨点溅开,像一滴血。

    “看明白了吗?”陆远放下笔,笔杆在砚台边缘轻轻一磕,发出清脆的响声。“所有线索都指向刘管事,但所有线索都断在关键处。小三子失踪,王癞子在逃,毒药来源不明,销赃渠道未知。如果我们现在去执法堂指控刘管事,他能拿出一百个理由脱身——赌债可以说是一时糊涂,黑煞帮可以说是侯三个人行为,命案更是可以推得一干二净。至于蚀骨散?他大可以说是我栽赃。”

    韩枫盯着那张网,眼神锐利如剑。突然,他伸手接过笔,在“蚀骨散”和“刘管事”之间画了一条虚线,虚线穿过纸张中央,指向边缘空白处,在那里写下三个字:丹鼎阁。

    “你的意思是,毒药这条线,可能通向...那里?”

    “李长老私下跟我说过,刘管事有个堂兄,叫刘玄,在内门丹鼎阁担任采药执事,筑基初期修为。”陆远的声音压得很低,低到几乎被雨声淹没,“丹鼎阁掌管全宗丹药炼制、分配,最不缺的就是各种丹药——也包括一些‘特殊用途’的丹药。”

    窗外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夜空,刹那间照亮两人凝重的脸,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墙壁上,拉长、变形,像两张紧绷的弓。雷声紧随而至,滚滚而来,震得窗棂嗡嗡作响,瓦片上的积水簌簌落下。

    “如果牵扯到内门丹鼎阁...”韩枫深吸一口气,炭火的热气混合着雨夜的湿冷涌入肺叶,“事情就复杂了。丹鼎阁在宗门地位特殊,掌管修炼资源,连执法堂都要让他们三分。”

    “所以我们需要铁证。”陆远将那张血书拿起,移到油灯上方。火焰舔舐纸角,纸张迅速蜷曲、发黑,化为片片灰烬,落在砚台里,与残墨混成一团污浊。“在拿到铁证之前,我们要做三件事。”

    他伸出三根手指,指节分明,在灯光下像白玉雕成。

    “第一,安保升级。从明天开始,所有游客进入灵境前,必须经过韩师兄你的‘清心咒’探查——不是敷衍了事,是真正激发咒文,查验是否有恶意、是否携带违禁物。所有饮食,从采购、运输、储存到上桌,全程三人监督,互相见证。厨房加锁,钥匙由你、我、张大山各持一把,必须三人同时到场才能打开。”

    “第二,调查加速。王癞子这条线不能断,醉仙坊要盯紧,但不要打草惊蛇。我会让张大山找几个机灵的杂役,扮作赌客进去摸情况。记住,只观察,不接触,不追问。”

    “第三——”他顿了顿,手指收回,握成拳,指节微微发白,“我们要主动出击。”

    “出击?”韩枫皱眉,“现在敌暗我明,我们连对手有几个人、藏在哪都不知道...”

    “正因敌暗我明,才不能坐以待毙。”陆远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像暗夜中突然出鞘的剑,“刘管事最想要什么?是把我们赶出灵境,恢复他对外务堂资源的掌控,继续他的灰色生意。那我们偏要在这个时候,把生意做得更大,声势造得更响,响到全宗上下都盯着这里,响到他不敢轻举妄动。”

    他从抽屉底层取出一份卷宗,羊皮封面,用红绳仔细捆扎。解开红绳,展开卷宗,里面是石坚的亲笔信,以及厚厚一叠金石门提供的勘探资料。

    “金石门的合作意向书,我研究了整整三天。”陆远的指尖划过那些工整的字迹,“他们想要的,从来都不只是一个‘金石探秘’旅游线路。石坚在信里用了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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