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中的困兽

    琥珀中的困兽 (第3/3页)

先生,沈小姐刚才去了便利店,然后进了隔壁网吧,大约待了十分钟。”

    陆宴睁开了眼睛,眼底没有波澜。“知道了。”

    他没有追问她去网吧做了什么。有些事,不需要亲眼看见,也能猜到。联系律师?还是向某人报信?

    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鉴定结果,最快今晚,最迟明天上午,就会出来。

    真相,即将浮出水面。

    而此刻,沈知意靠在电梯冰凉的墙壁上,看着数字跳动,心脏沉重得如同灌铅。她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可能已经落在了陆宴眼里。她与外界那微弱如蛛丝的联系,或许随时会被斩断。

    时间,越来越少了。

    深夜,万籁俱寂。

    陆宴没有回休息室,也没有回家。他独自坐在空荡荡的主任办公室里,只开了一盏台灯。电脑屏幕亮着,显示的却不是病历或学术资料,而是一份刚刚以最高优先级传送过来的电子报告。

    屏幕的冷光映在他脸上,将他的轮廓勾勒得如同雕塑,没有任何表情。

    报告首页,几个加粗的黑体字结论,冰冷而确定。

    他的目光落在那里,久久没有移动。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烟丝已经被无意识地捻碎,散落在光洁的桌面上。

    办公室里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缓慢,沉重,一声声敲打着耳膜。

    四年。

    一个被他忽视、遗忘、甚至可能下意识逃避的时间维度,此刻被这份报告具象化,变成无可辩驳的科学数据,摆在他面前。

    不是怀疑,不是推测,是事实。

    那个躺在病房里、对他流露出依赖的孩子,身体里流淌着一半与他相同的血液。

    那个在颁奖礼上被他当众羞辱、在医院里被他冰冷审视、此刻正守在孩子床边憔悴不堪的女人,瞒着他,生下了他的儿子,独自抚养了四年。

    无数情绪在这一刻轰然冲击他那固若金汤的理性堡垒——震怒,被欺骗的耻辱,错失时光的暴戾,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尖锐而陌生的刺痛。

    他猛地起身,走到窗边,猛地推开窗户。夜风灌入,带着深秋的寒意,吹动他额前的发丝,却吹不散心头翻腾的烈焰。

    他想起乐乐叫他“叔叔”时亮晶晶的眼睛,想起沈知意面对他质问时苍白的脸和眼中的决绝,想起苏晚意有所指的试探,想起母亲电话里的警告……

    所有线索,所有情绪,最终都汇聚成屏幕上那行冰冷的小字,和一个盘旋在脑海中的、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疯狂的念头。

    他的儿子。

    他和沈知意的儿子。

    被藏了四年。

    很好。

    陆宴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凝聚着风暴来临前最极致的黑暗与平静。

    他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拨通了住院部护士站的号码,声音平稳得可怕:

    “通知07床家属,明早八点,来我办公室。关于患儿后续的治疗和……安置方案,需要详细谈一谈。”

    挂了电话,他重新坐回椅子里,在昏暗的台灯光线下,点燃了那支早已破碎的烟。猩红的火光明灭,映着他幽深的眼眸。

    琥珀即将破碎。

    困兽,准备出笼。

    而沈知意,对此一无所知。她刚刚在乐乐的病房里,握着孩子温热的小手,在极度的疲惫和不安中,勉强入睡。梦里,是颁奖礼刺眼的灯光,和陆宴那双冰冷无情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