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星图下的低语

    第六章 星图下的低语 (第2/3页)

东南方那颗亮星,又指了指纸张上某个记录点。他不敢说得太明确,只能含糊地提示观测基准可能有问题。

    艾莉西亚正要接过纸张的手顿在了半空。她猛地抬眼,碧绿的眼眸紧紧盯住林海,里面充满了惊疑和审视。“你说什么?你懂观星?”她的声音压得很低。

    “懂一点皮毛。”林海谨慎地回答,“在我的家乡,航海者也看星星。不同的叫法,但……星星的位置不会变。”他指了指天空,“如果那颗星是你们用来定位的‘指引者’,它现在的高度,结合太阳落山的方向和云层走向……我们可能比预想的更靠北。”

    艾莉西亚的瞳孔微微收缩。她没有立刻反驳或追问,而是迅速再次举起测天仪,对着那颗亮星重新观测,同时快速心算。片刻后,她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林海的话,与她心中越来越强的不安感隐隐吻合。连续几天的阴霾影响了观测精度,加上亨特船长为了追击那艘移民船偏离了原定航线,之后几天的位置推算很可能累积了误差。

    她放下仪器,再次看向林海,眼神极其复杂。好奇、戒备、一丝被冒犯的专业矜持,以及更深处的、对航行安全的忧虑,交织在一起。

    “你……跟我来。”她最终说道,声音依旧冷淡,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她没有看旁边几个已经停下工作、好奇张望的杂役水手,转身径直走向艉楼侧后方一个不起眼的小舱门。

    林海迟疑了一下。跟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医生进入相对私密的艉楼区域?这可能会带来更多麻烦。但他也知道,这是一个机会——一个或许能获得更多信息,甚至稍微改善处境的契机。而且,航行安全关乎船上每一个人,包括他自己。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一个正在假装整理绳索、实则竖着耳朵偷听的海盗——那是黑牙的一个眼线。他知道,自己这一去,必然会被报告给黑牙。但此刻,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

    他跟上艾莉西亚的脚步。

    小舱门后是一条狭窄的走廊,连接着几个小舱室。艾莉西亚打开其中一扇门,里面是一个狭小但异常整洁的空间。与其说是船舱,不如说是一个小型的工作间兼书房。一面墙是嵌入的书架,摆满了皮面或亚麻布装订的书籍、卷轴和航海日志。另一面墙挂着几张海图,有些已经泛黄,有些则相对新,上面用细线标注着复杂的航线和各种符号。一张固定在墙边的小桌子上,摆放着更多的书写工具、绘图仪器、一个精致的沙漏,还有一盏点燃的、带玻璃罩的鲸油灯,将室内照得明亮而温暖。空气里弥漫着羊皮纸、墨水、干燥草药和一丝淡淡女性馨香的味道,与底舱的恶臭形成天壤之别。

    这里就是艾莉西亚在船上的避风港,也是她作为导航员和医生的知识核心。

    艾莉西亚反手关上门,将那张险些丢失的纸页小心地放回桌上一个摊开的厚重日志本里。然后她转过身,背靠着桌子,双臂环抱,审视着站在门口略显局促的林海。

    “现在,告诉我,”她的声音在安静的舱室里显得格外清晰,“你到底是什么人?一个懂船的东方商人,还懂奇怪的医术,现在又告诉我你懂天文导航?这可不是‘一点皮毛’能解释的。”

    林海知道这个问题迟早会来。他早已打好腹稿。“在我的国家,读书人需要学习很多方面的知识。天文、地理、算术、医药……都算基础。我家族与航海贸易有关,所以我接触得多一些。”这不算完全撒谎,中国古代确实有“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博学传统,只是他学的是现代版本。“至于医术……那是家传的一些偏方,碰巧对这种‘热毒’(感染)有点用。”

    “碰巧?”艾莉西亚显然不信,但她没有深究,也许在她看来,东方的神秘学本身就难以用常理揣度。她更关心实际问题。“你说我们偏北了。依据是什么?除了那颗星的仰角。”

    林海走到桌边,目光扫过摊开的海图。那是一张描绘西非海岸至加勒比海区域的波特兰型海图,细节丰富,但精度显然有限,很多海岸线是推测的,大洋深处更是大片空白。他看到了血锚号计划的航线(一条从某处指向巴巴多斯方向的虚线),以及艾莉西亚用铅笔标记的最近几天的估计位置点。

    他指向海图上他们可能所在的区域:“这几天,风力风向如何?海流有没有明显变化?我的感觉是,从三天前开始,侧风增强,海水的颜色和温度也有细微变化。如果你们的航位推算主要依赖前几天的星象观测,而那时恰好有不易察觉的云层干扰……误差会累积。加上昨天追击时的急转向,可能进一步偏离。”他尽量使用航海术语,并结合了自己的观察。实际上,他对18世纪的海流和风系只有大致了解,更多是凭借现代地理知识和工程师的直觉在推测。

    艾莉西亚没有否认。她走到海图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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