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归乡与牢狱(1949-1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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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归乡与牢狱(1949-1951) (第1/3页)

    民国三十八年七月,泽喜回家了。

    他走到村口时,天已擦黑。店子上的高墙在暮色里像一头蹲伏的巨兽,墙上那些他亲手砌的砖石,如今爬满了藤蔓。他绕到村子西头,从后山那条小路悄悄摸下来——不敢走大路,怕被人看见。

    王家老宅的门虚掩着,透出昏黄的油灯光。泽喜在门口站了很久,手抬起又放下,像在敲一块会烫手的砖。八年了,这扇门他梦里见过无数次,如今真站在门前,反倒不敢进。

    “谁在外面?”

    是长安的声音。门开了,长安提着盏马灯,光在他憨厚的脸上跳着。他看见泽喜,眼睛瞪圆了,嘴张着,半天没出声。

    “长安。”泽喜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

    “四……四叔!”长安手里的马灯差点掉地上,他慌忙放下灯,一把将泽喜拉进屋,迅速关上门,“您……您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去台湾了么?”

    “没去成。”泽喜说,声音压得很低,“船在江心坏了,我……我游回来的。”

    长安脸色变了:“那……那别人知道您回来了么?”

    “不知道。我天黑才进村。”

    “那就好,那就好。”长安搓着手,在堂屋里转了两圈,像热锅上的蚂蚁,“四叔,您不知道,现在外头……”

    “我知道。”泽喜打断他,“共产 党坐了天下。我在路上都听说了。”

    正说着,里屋传来世连的咳嗽声,一声接一声,像破风箱。

    “是泽喜么?”世连的声音很虚弱,可听得出来是强撑着。

    长安连忙扶着泽喜进屋。世连躺在炕上,瘦得脱了形,可眼睛还亮。秀英坐在炕沿,正给他喂药,看见泽喜,手一抖,药碗差点掉地上。

    “爹,娘。”泽喜跪在炕前。

    世连挣扎着要坐起来,长安连忙扶住。老爷子盯着泽喜看了半晌,浑浊的眼睛里慢慢涌出泪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可现在这时候回来……”秀英抹着眼泪,话没说完,可意思都明白。

    “我天亮就走。”泽喜说,“去山里躲一阵,等风头过了……”

    “走?往哪儿走?”世连喘着气说,“外头都在抓国民党的人,你一个生面孔,走到哪儿都是个死。”

    “那……”

    “就在家待着。”世连说,“地窖还能藏人。白天别出来,夜里再活动。”

    长安点头:“对,对。地窖我前年修过,通风口通到后山,万一有人来查,能从那儿跑。”

    “可……”泽喜看看这个家。堂屋里,泽全抱着两岁的长林,易秀英怀里还抱着个更小的——是长安的大儿子德全,刚满一岁。一大家子人,老的老,小的小。

    “没什么可是。”世连说,“你是王家人,就是死,也得死在家里。”

    这话说得重,可泽喜听懂了。他重重磕了个头:“儿子不孝,给家里添麻烦了。”

    “一家人,说什么麻烦。”秀英擦擦眼泪,起身去灶屋,“我去热点饭,你吃了,赶紧下地窖。”

    地窖在灶屋底下,入口藏在水缸后头。

    长安移开水缸,掀开木板,一股霉味冲上来。他先下去,点了油灯,泽喜跟着下去。地窖不大,也就丈许见方,堆了些粮食杂物,角落里铺了张草席,一床薄被。

    “委屈四叔了。”长安说,“白天就在这儿待着,夜里我给您送饭。要是听见上头有动静,千万别出来。通风口在那儿——”他指指角落一个洞口,“一直通到后山的乱石堆,我试过,能过人。”

    泽喜点点头,在草席上坐下。长安又叮嘱了几句,这才上去,把水缸挪回原位。

    地窖里一片漆黑,只有通风口透进来一点微光。泽喜躺在草席上,听着上头隐隐约约的说话声——是世连在咳嗽,是秀英在哄孩子,是长安在劈柴。

    这些声音,他八年没听到了。

    八年。从民国二十六年到三十八年,从二十五岁到三十七岁。打过日本人,守过洪山头,最后像条狗一样躲在地窖里。

    他闭上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渗进草席里。

    接下来的日子,泽喜过上了昼伏夜出的生活。

    白天,他在地窖里待着。长安给他找了本旧书,是《三国演义》,缺页少字的,可泽喜看得津津有味。看到关云长败走麦城,他心里一紧;看到诸葛亮星落五丈原,他长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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