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瓦匠 (1966年春-夏)
第七章 瓦匠 (1966年春-夏) (第2/3页)
究,还是差点断绝了。
“这……这都是你太爷爷、爷爷吃饭的家伙什。”王长安蹲下来,拿起那把瓦刀,在手里掂了掂,又轻轻放下,语气复杂,“你爷爷当年,就是靠着这些,在蒲圻老家立住了脚,后来逃荒到这儿,又靠着这个,置下了这点家业。可惜……我没学成。”
***没说话。他拿起那把瓦刀,握在手里。木柄冰凉,却异常贴合他的手型。很沉,沉得他病后虚软的手臂微微发颤。他试着做了个“提刀”的动作,很笨拙。瓦刀在他手里,像个陌生的、不听话的铁疙瘩。
但他没有放下。反而握得更紧了些。指尖传来铁锈粗糙的颗粒感,还有木柄上那些经年累月、早已冷却的掌温。
“爹,”他抬起头,看着王长安,“这屋顶,俺想自己试着修修。”
王长安和易秀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担忧和犹豫。修屋顶不是小事,何况建军还病着。
“你这才刚好点……”易秀兰开口。
“俺不动重活。”***说,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俺就试试。照着这册子上写的,试试。”
他目光落回那本发黄的册子上,又看向怀里那两片从屋顶取下的老瓦。“反正……躺着也是躺着。”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就起来了。
他先烧了锅热水,把那些生锈的工具一样样放进盆里,用破布蘸着热水,一点点擦拭。铁锈很顽固,他擦得很慢,很仔细。瓦刀的刃口,线锤的尖,抹子的平面,勾缝刀的弯钩……锈迹一点点褪去,露出底下暗沉却坚实的铁质。他用磨刀石,蘸了水,慢慢地磨瓦刀的刃口。沙,沙,沙……声音单调而绵长,在清晨寂静的院子里回响。
易秀兰起来做早饭,看见他蹲在院子里磨刀,晨光给他瘦削的侧影镀上一层淡金。她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回了灶屋。
工具磨出光亮后,他开始琢磨那漏雨的地方。搬来梯子,又上去仔细看了一遍。下来后,他翻开那本册子,找到“查漏”和“换瓦”的相关记载,又拿出那两片老瓦反复比对。然后,他搬了块平整的石头放在院子里,按照册子上说的“黄土七分,细沙三分,陈年石灰一分,加盐水熟化”,开始和泥。他没有石灰,就用灶膛里的草木灰代替。水加多了,泥太稀,立不住;水加少了,泥太干,粘不牢。他一遍遍地试,手上、身上都沾满了黄泥。
王长安下地前,过来看了一眼,也没说话,只是默默帮他提了桶水过来。
泥终于和得有几分样子了,黏而不稀,能捏成团。他带着和好的泥、几片从别处屋顶拆下的旧瓦(不敢用新瓦,也买不起),还有那些工具,再次爬上屋顶。这次,弟弟王建国不放心,也跟着爬上梯子,在屋顶边守着,给他递东西。
***深吸一口气,回忆着册子上的图示和口诀,还有昨晚触摸那些老瓦时的感觉。他先小心地用瓦刀撬开碎瓦周围的灰浆,取下那些破碎的瓦片,露出下面糟朽的椽子。椽子烂了半截,必须换。他爬下去,找了根差不多粗细的旧木棍,比着尺寸锯好。再爬上来,用麻绳和钉子(钉子也是从旧木料上起下来的),笨拙但牢固地把新椽子绑钉在原来的位置上。
然后,是铺底灰。他用灰板托着泥,瓦刀挑着,一点点抹在椽子和望板(铺在椽子上承托瓦片的薄木板)上。要求是平,匀,不能太厚,也不能太薄。他手生,抹得歪歪扭扭,厚薄不均。刮掉,重抹。又太薄了,遮不住木板缝隙。再刮掉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