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第一百二十章 (第2/3页)



    只见那人嘴里咬着弩箭,唇边渗着血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若不是他的胸膛还在微微起伏。

    几乎以为这人已经死了。

    不过,能在电光火石瞬间,扭转身形,以口齿咬住飞射面门的弩箭。

    这份眼力,这份身手。

    必是唐军中的百战老兵。

    作战本能已经融入骨血中了。

    咬在口中的弩箭,可以反射向敌人。

    无论任何绝境,都保留一分反击的可能。

    唐军,有这般身手的不少,但也不会太多。

    此人当不是无名之辈。

    郑二郎微微吞咽了一下口水,他自问自己身手不差,但也比不上此人。

    “你们……是哪支部队的?”

    手持断刃的大汉,以断刀撑着地,眼神凶狠的扫过郑二郎,目光落在一旁的牛六郎上,最后落在他插在背后的铁锤上:“骨朵?呵,我若不是几天水米未尽,就凭方才这一箭,你们都得死。”

    啪!

    地上那名唐军翻身而起,随手一巴掌拍在那大汉的脑袋上,呸的一声吐出口里的箭,声音沙哑道:“我是薛礼大将军麾下,第三旅旅帅,关中,魏三郎。”

    拄着断刃的大汉甩了甩头:“第三旅,第八团团首,陇右,萧二郎。”

    啊?

    郑二郎大吃一惊。

    连着身边的牛六郎都是大惊失色。

    “你们……你们怎么活下来的?”

    “薛将军麾下还有活着的人吗?那其他人呢?薛将军可安好?”

    两人急切问。

    将乃百兵之胆。

    无论这一仗败得有多惨。

    只要薛仁贵还活着,唐军的胆气便仍在。

    就有卷土重来的勇气。

    若是一军之将没于阵中。

    这支军队纵然还有人活下来,精气神也完了。

    “薛将军……”

    提起薛仁贵,魏三郎和萧二郎,同时神色一黯。

    “你们……该不会薛将军他……”

    “不是,我们不清楚将军如何了,兵败的时候,各部四散奔逃,我们这一旅承担诱敌和阻敌之责,战至一日夜,等天亮的时候,追击我们的突厥人撤了。

    我们从死尸推里,又救起了十几名袍泽,然后向着四镇这边撤退。”

    萧二郎苦笑道:“一路上经历好几拨敌人,也遇到数十名兄弟旅的残军,最后快到疏勒时,被突厥人的探马追上,一番厮杀,最后只剩我们两人,其他人都……死了。”

    说出死了二字。

    心头如放下千斤重石。

    一条昂藏的陇右大汉,一时止不住悲痛,泪水滚落下来。

    死了,都死了啊。

    难以想像,这数月以来的逃亡生涯。

    一次次从敌人的弯刀中挣扎求存。

    无法形容,一次次被敌人像是撵猪狗一样追杀,被敌人将兄弟们砍翻在地,亲眼看着袍泽被割去头颅的憋屈。

    逃到碎叶水边,看着被染得血红的河水放声大哭。

    那是兄弟们的血。

    当最后看到雾气中,河岸边突然多起来高高的山包。

    走近时,闻到刺鼻的血腥气。

    看到一张张狰狞而恐怖的脑袋。

    一个个唐军的头颅,还保留着生前最后的样子。

    好像时间永远凝固在与敌人殊死搏杀的那一刻。

    一张张脸,或愤怒、或不甘、或恐惧、或绝望。

    那一张张脸,都是熟悉的脸庞。

    都是大唐军中袍泽的脸庞。

    他们永远留在了碎叶水边。

    永远留在了怛罗斯。

    夜晚时,魏三郎和萧二郎甚至能听到风中传来战友们不甘的咆哮。

    前进,前进!

    杀贼!

    杀贼啊!!

    大唐万胜!!

    一种惨烈和悲痛之气,从心中涌起。

    虚弱到极点,几乎随时会摔倒的魏三郎,狠狠咬着嘴唇。

    他咬得如此用力。

    以至血水从口中渗出。

    干涸的喉咙嗅到如铁锈般咸腥的味道。

    这种感觉,提醒他还活着。

    提醒他要将兄弟们的那一份活下去。

    报仇。

    报仇!!

    直到杀光那些大食人。

    将那些突厥人碎尸万段。

    只有以血,才能洗涮大唐战败的耻辱。

    “带我回四镇。”

    魏三郎咬牙道:“我有,我有重要军情。”

    “什么样的军情?”

    郑二郎警惕的问。

    虽然此人自称是友军,番号也对。

    但不能排除,被敌人诱降甚至投敌的可能。

    还需细细审问一番。

    如今的局面,万万大意不得。

    “带我们回去……我要见,裴大都护……”

    魏三郎的声音仿佛踩在棉花里,虚弱不堪。

    他随时可能会晕倒。

    数月的逃亡,一身的伤病、饥饿、疲劳。

    全靠一股意志力在撑着。

    “裴大都护?你要见裴大都护做甚?有什么军情先说来听听?我再酌情上报。”

    郑二郎继续追问。

    一旁的牛六郎看着魏三郎,突然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之前在大都护府中待过?你好像是长安来的,是苏……苏大总管……”

    声音未落。

    只见魏三郎和萧二郎两人互相搀扶着,直挺挺的倒下。

    “哎,怎么说倒就倒?”

    “快救人……”

    昏暗中,隐约听到有人在呼喊。

    整个世界,陷入黑暗。

    好像变做冰火两重天。

    一时酷寒,一时如地狱般灼热。

    热的时候,整个人都像是被蒸熟的大虾。

    皮肤血红。

    冷的时候,寒气在身体四肢百骸,骨骼里游走。

    整张脸又变得铁青。

    不知过去多久。

    魏三郎终于张开了眼睛。

    梦里好像见到千军万马,踏破冰河。

    碎叶水被万蹄踏碎。

    耳旁好像还听见唐军冲锋的号角,以及千万人愤怒嘶吼:大唐万胜!

    一滴泪水,在他毫无知觉的情况下,顺着眼角滑落。

    然后无数的声光,潮水般涌来。

    他看到有许多人影在模糊的眼前晃动着。

    还有各种口音在惊喜的呼喊:“醒了,醒了!快通知校尉!”

    “大头大头呢?快弄点水来。”

    “把九郎唤过来,他不是说自己是长安人?让他来问话。”

    各种交杂的口音。

    有蜀地的,有西南的土话。

    有陇右的口音。

    还有西域胡人的口音。

    甚至还有吐蕃人的口音。

    魏三郎终于彻底醒了过来。

    他看到,在自己面前晃动的,是既熟悉又陌生的大唐士卒。

    西域的镇兵?

    他看向对方的衣甲和徽记。

    “你醒了?”

    昏迷前见过的郑二郎走了过来。

    魏三郎迟疑了一下:“我记得你的声音。”

    “我是郑直,你可以呼我二郎,疏勒城第一旅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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