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节 日本人的故事

    第十一节 日本人的故事 (第3/3页)

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去过你们那里?我啥时去过?你是哪里?什么?第五医院……说完这句话,日本人就挂了电话,额头上渗出了汗珠。听了他打电话,我想笑但没笑出来。那个主任真有些缺德了,给日本人的电话竟是精神病医院的电话,而且这个日本人——到这里,我应该给日本人加引号了。这个“日本人”肯定在第五医院治疗过,医生和他很熟悉,他的病人身份已经确定无疑了。

    “日本人”擦了一下汗后说,这不是那个主任的电话,是五医院的电话,还说我去过那里,我从来也没去过!x主任可能是把电话号码写错了,我明天就去找他,等我要来了电话号码,再来找你吧!说完后,又是很有礼貌的和我告别。我说,你不用来找我了,回家好好休息,如果有病就去治疗!病可不能养!越养会越厉害!他没回答我,步履有些慌乱的走了。

    他走了,我却百思不解起来,这个病人啥都不编,为何偏偏编出个日本人来,他有瘾吗?

    第二天,那个日本人又来了,在门口点名要找我,我让门卫把他放了进来。那天很凑巧,我正在摆弄单位的录像机,他进来时忘了关机,录像机把我和他的那次见面完整的录了下来。这段录像很好玩,我不时就会拿出看一下。日本人说,他去找工商银行支行的那个主任,这次保安很不客气,没有原来的那种热情了。他们既不给那个主任打电话,也不让他进去。他一直在那里守候,最终也没见上那个主任。这种结果在我预料之中,谁会没事找事去见你一个病人?现在的人,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为了想了解这个日本人的行为究竟是为什么,就又对他所说的事情进行了询问。他在我的询问下,给我详细的叙述了他的汇款和他的经历。我曾想把这段录像发到网上,可想到人的隐私,就作罢了。

    那天,日本人身着一件蓝色的外罩,穿着一条黑裤子,手里提的包变了样,他这次提的是一个黄色的编织袋,头上戴着一顶遮阳帽,但头发已经明显长长了,估计这和他拿不上钱,着急上火有关,我判断他是怕我说小平头才戴的帽子。他还是那么有礼貌,轻轻的敲门,进来后坐在了我的斜对面。可能是他忘了,这次没有给我鞠躬。

    我说,今天你不要讲取钱的事,因为你取钱的事我帮不了你!我就是想让你说一下,这事到底是咋回事,我要看看你所讲的事情是否合理,他答应了。我问他,你是如何知道你是日本人的?他说,不是知道的问题,我就是日本人。因为,我有着日本血统,血统这东西是不能改变的。我说,你称你是日本人,总会有人告诉你吧!不可能一夜之间突发奇想就变成日本人吧!他说,没人告诉我!可我就是日本人!我俩又搅了一会儿,还是没弄明白他是如何知道自己是日本人的。把这个话题撇开后,我又问他,你把你的存款的事情说一下,他说,日本方面通知他后,他就去银行核实,在银行的电脑上,他的确发现了这笔钱,准确无误!我问他,那钱是日元还是人民币,他说,是人民币。奥,我还想起一件事,你不是问我是不是日本人的问题吗?我还有证据!我在巴西的表妹曾来看望我!但是有关单位不让见。我在巴西有两个表妹,一个表妹的皮肤是黑色的,一个表妹的皮肤是棕色的。我说,她俩怎么会是两种皮肤?她说,那是因为表妹是混血儿!这还不能证明我是日本人吗?我笑了一下说,有关单位没让你的表妹见你,你是如何知道她俩的皮肤的颜色的?他说,有人告诉我!我问他,是谁告诉你的?他说,这个不能说!我答应了人家,就不能说!表妹是来告诉我,我的父母还健在,他们就在东京居住。我说,你很想去东京吗?他回答,我很想去!接下来,他说的什么日本首相、《新闻联播》等等,就和前面说的一样了。我说,那你说一下德国汇款的事,你是怎么知道德国给你汇了款?他说,你认识施拉普纳吗?是他告诉我的!我说,我哪认识叫什么施拉普纳的,他是你的亲戚?他说,施拉普纳原来是中国足球队的教练,后来不干了,回到了德国。他回德国就业后,就在我的亲戚的公司打工,他说起了我,我的亲戚说,我们正在到处寻找他呢!请你给他带个话,我们要给他汇钱!就这样,他们就给我汇了钱,而施拉普纳就通知了我!我问,他是怎么通知的你?他说,这是商业秘密,不能说。我说,我想问你,你是否感觉到过有人在你的耳边、或在做梦时有人告诉你你是日本人?他说,没有!我又问,你感觉你的身体好吗?比如说,感没感觉到身上背了个什么?或者有人在代替你说话?他说,我没感觉自己背着什么东西啊!我自己说话还找个代替的?那不成了笑话了吗?我又问,你是什么时间成了日本人?他说,没有什么时间,我本身就是日本人!我接着说,你说的你没侵略过中国是咋回事?他说,我那时候还是个儿童,我是随我父母来开荒的,我那么小,还不会侵略。后来就病了,就被父母留在了中国。我问他,你还能记得你小时候的事吗?回忆一下告诉我。他说,我都记不得了!只记得我的中国养父母捡起了我,给我吃的和喝的,给我治病救活了我,其他的都记不得了!我说,你认真的回忆一下,你小时候,是否遇见过一个姓孟的老太太,对你很好,她给你糖和玩具,还很亲切的给你说,米西米西?领着你过了一座桥,然后给了你一碗很好喝的汤,你馋得要命,见那汤很好喝,就一口干了下去。接着,孟老太就带着你,爬上了一座很高的建筑,你在那上面,看见了你的爹妈坐在轮船上在大海里航行,你大喊大叫着,可是你的父母听不见!后来,你想从桥上再走回去,可是你忘了来时的路,只能留在了河对岸。但是!我说到这儿后,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睛瞪得很大,像是正在思考着什么。我接着说,但是!你回不去后,反而在那里见到了你的其他亲人,如你的爷爷、奶奶。你的舅舅等等!是这样吗?请你告诉我。他沉思了一会儿后回答我,你说的前面一段,什么喝汤、吃糖、过桥、孟老太、很高的建筑……这倒像是在说我的养母,那是他们在看到我病倒后,人事不省,再给我灌药,就是你说的喝汤吧。那药很苦,当然要吃糖了。过桥、上高建筑,应该是去医院。要不然,那个孟老太是我过去没见过的外婆吧?你说的看见父母、见了其他的亲人,这些我都不记得了!

    我们正说着,有人敲门,进来的是门卫老张头的女儿,她是来给我送超声雾化器的(给老人治嗓子用,借她的)。当她看见了那个日本人后。惊奇的喊了一声,日本人?你怎么在这里?我说你们认识?老张头的女儿说,岂止是认识,我们很熟啊!我俩是一个厂子的!说着捂着嘴笑了一下又说道,他是个日本外宾!国际友人!接着又对日本人说,我说的对吗?很厉害的!国际人士!日本人说,大家都知道我是日本人,这次你相信了吧!

    我对日本人说,今天就到这儿吧!你的钱的事,我管不了!以后有正经事可以找我,取钱的事就不要找我了。听了我的话,日本人很听话的离开了。

    说实在的,我接触了很多的病人,像日本人这样特殊的病人还是第一次遇到。他既懂礼貌,还没暴力倾向,也不让人讨厌,他很特殊。

    日本人走后,老张头的女儿问我如何会认识他。我把他的情况说了后,老张头的女儿说,他那里是什么日本人!日本人是他自称的!那是在一次他病了后开始的。得病后,他住进了第五医院,从此他就开始称自己是日本人,称他的父母是从中国离开的,现在还生活在日本东京。实际上,这个人连外县都没去过,更不要说外省了!他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咱们市里最大的商店——财源百货商厦。工友们觉得很好玩,就给他起了个日本人的外号。如果你去我们厂找他,提他的大名没几个人知道,但是你提起日本人,没有一个不知道的。后来他老是做梦去日本,连班都不上了,弄得老婆也和他离了婚。

    原来日本人是一个这样的人,他的想象力够丰富的!真让人望尘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