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第2/3页)

“我累了,想去监狱里休息。”

    这时,章老师拿出了父亲原来授意我写的那篇东西。他们传看那篇文章时,父亲说:“那是假的。”

    “是真的。”

    斯丹巴舅舅也在这时冲进了这间屋子,他高举着双手,宽大的袍袖来回摆荡,而大张着的嘴巴却久久没有声响。他终于发出了声音说:“是我,是我。我是土匪,他是解放军。你们不要抓走他。他有妻子,有可怜的娃娃,他妻子是我妹妹。抓我走吧。”mpanel(1);

    王成威胁说:“哼,你们以为同时抓走两个就不可以吗?这些人显然事先串通好了!”

    事情就是这样变得复杂了。

    “是不是叫他们先回去?等我们慢慢调查。”

    但王成勇敢地表示了反对意见。“不能放,必须先拘留起来。”

    晚上,章老师被挤出了那间房子。他第一次正大光明地在他的相好那里过夜。自此,章老师和那女人的关系在村里人眼中有了合法性质。王成回了家。当夜他家的喜庆气氛和我家的悲凉气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母亲要我为舅舅和父亲到外公泽尕尔甲那里去卜上一卦。我去外公那里时,遇到章老师,他要我趁便取来舅舅家里那幅主席画像。

    去外公那里要穿过一片麦地。麦浪翻沸时,辉映着星光,像一条恶龙腾挪时鳞片上险恶的光泽。

    那天我想杀了外公。

    屋里黑咕隆咚的。我听到外公坐在黑暗深处哭泣。

    我点亮铜盏里的灯草。

    外公盘腿坐在那里,张开没牙的嘴巴哭泣。枯干的躯体里大概已没有任何水分了,他哭着,但眼里没有一滴泪水掉落下来。

    他说:“阿来,我没有我预想的那种死亡了。”

    他预想的死亡方式和众多僧侣冀求的死亡方式一样。那就是吃饱喝足由亲属或教众供奉的食物,满足了对粮食以及洁净饮水的渴求,坐在满是岁月积尘的厚厚的垫褥上,静待灵魂悄悄脱离**。蛮得轻盈透明。但现在不行了。

    “外公,你占卦了吗?”

    “不用占卦我也知道,我将冻饿而死,就像你舅舅那些死在青黄不接季节里的羊子。”

    外公的脸上没有眼泪,鼻孔下却挂着一}留清亮的闪着玻璃光泽的鼻涕。

    “你帮我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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