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传第一百一十九

    列传第一百一十九 (第2/3页)

谓曰:「不胜,罪可恕;私自逃,是无主将也。」斩其首以徇。既而俊民与金将史姓者及燕人何仲祖等持书来招泽,泽数俊民曰:「汝失利死,尚为忠义鬼,今反为金人持书相诱,何面目见我乎。」斩之,谓史曰:「我受此土,有死而已。汝为人将,不能以死敌我,乃欲以儿女子语诱我乎。」亦斩之。谓仲祖胁从,贷之。刘衍还,金人复入滑,部将张捴请往救,泽选兵五千付之,戒毋轻战以需援。捴至滑迎战,敌骑十倍,诸将请少避其锋,捴曰:「避而偷生,何面目见宗公。」力战死之。泽闻捴急,遣王宣领骑五千救之。捴死二日,宣始至,与金人大战,破走之。泽迎捴丧归,恤其家,以宣权知滑州,金人自是不复犯东京。



    山东盗起,执政谓其多以义师为名,请下令止勤王。泽疏曰:「自敌围京城,忠义之士愤懑争奋,广之东西、湖之南北、福建、江、淮,越数千里,争先勤王。当时大臣无远识大略,不能抚而用之,使之饥饿困穷,弱者填沟壑,强者为盗贼。此非勤王者之罪,乃一时措置乖谬所致耳。今河东、西不从敌国而保山砦者,不知其几;诸处节义之夫,自黥其面而争先救驾者,复不知其几。此诏一出,臣恐草泽之士一旦解体,仓卒有急,谁复有愿忠效义之心哉。」



    王策者,本辽酋,为金将,往来河上。泽擒之,解其缚坐堂上,为言:「契丹本宋兄弟之国,今女真辱吾主,又灭而国,义当协谋雪耻。」策感泣,愿效死。泽因问敌国虚实,尽得其详,遂决大举之计,召诸将谓曰:「汝等有忠义心,当协谋剿敌,期还二圣,以立大功。」言讫泣下,诸将皆泣听命。金人战不利,悉引兵去。



    泽疏谏南幸,言:「臣为陛下保护京城,自去年秋冬至于今春,又三月矣。陛下不早回京城,则天下之民何所依戴。」除资政殿学士。又遣子颖诣行阙上疏曰:「天下之事,见几而为,待时而动,则事无不成。今收复伊、洛而金酋渡河,捍蔽滑台而敌国屡败,河东、河北山砦义民,引领举踵,日望官兵之至。以几以时而言之,中兴之兆可见,而金人灭亡之期可必,在陛下见几乘时而已。」又言:「昔楚人城郢,史氏鄙之。今闻有旨于仪真教习水战,是规规为偏霸之谋,非可鄙之甚者乎?传闻四方,必谓中原不守,遂为江宁控扼之计耳。」



    先是,泽去磁,以州事付兵马钤辖李侃,统制赵世隆杀之。至是,世隆及弟与兴以兵三万来归,众惧其变,泽曰:「世隆本吾一校尔,何能为。」世隆至,责之曰:「河北陷没,吾宋法令与上下之分亦陷没邪?」命斩之。时世兴佩刀侍侧,众兵露刃庭下,泽徐谓世兴曰:「汝兄诛,汝能奋志立功,足以雪耻。」世兴感泣。金人攻滑州,泽遣世兴往救,世兴至,掩其不备,败之。



    泽威声日著,北方闻其名,常尊惮之,对南人言,必曰宗爷爷。



    泽疏言:「丁进数十万众愿守护京城,李成愿扈从还阙,即渡河剿敌,杨进等兵百万,亦愿渡河,同致死力。臣闻'多助之至,天下顺之'。陛下及此时还京,则众心翕然,何敌国之足忧乎?」又奏言:「圣人爱其亲以及人之亲,所以教人孝;敬其兄以及人之兄,所以教人弟。陛下当与忠臣义士合谋肆讨,迎复二圣。今上皇所御龙德宫俨然如旧,惟渊圣皇帝未有宫室。望改修宝箓宫以为迎奉之所,使天下知孝于父、弟于兄,是以身教也。」上乃降诏择日还京。



    泽前后请上还京二十余奏,每为潜善等所抑,忧愤成疾,疽发于背。诸将入问疾,泽矍然曰:「吾以二帝蒙尘,积愤至此。汝等能歼敌,则我死无恨。」众皆流涕曰:「敢不尽力!」诸将出,泽叹曰:「'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翌日,风雨昼晦。泽无一语及家事,但连呼「过河」者三而薨。都人号恸。遗表犹赞上还京。赠观文殿学士、通议大夫,谥忠简。



    泽质直好义,亲故贫者多依以为活,而自奉甚薄。常曰:「君父侧身尝胆,臣子乃安居美食邪!」始,泽诏集群盗,聚兵储粮,结诸路义兵,连燕、赵豪杰,自谓渡河克复可指日冀。有志弗就,识者恨之。



    子颖,居戎幕,素得士心。泽薨数日,将士去者十五,都人请以颖继父任。会朝廷已命杜充留守,乃以颖为判官。充反泽所为,颇失人心,颖屡争之,不从,乃请持服归。自是豪杰不为用,群聚城下者复去为盗,而中原不守矣。颖官终兵部郎中。



    赵鼎,字元镇,解州闻喜人。生四岁而孤,母樊教之,通经史百家之书。登崇宁五年进士第,对策斥章惇误国。累官为河南洛阳令,宰相吴敏和其能,擢为开封士曹。



    金人陷太原,朝廷议割三镇地,鼎曰:「祖宗之地不可以与人,何庸议?」已而京师失守,二帝北行。金人议立张邦昌,鼎与胡寅、张浚逃太学中,不书议状。



    高宗即位,除权户部员外郎。知枢密院张浚荐之,除司勋郎官。上幸建康,诏条具防秋事宜,鼎言:「宜以六宫所止为行宫,车驾所止为行在,择精兵以备仪卫,其余兵将分布江、淮,使敌莫测巡幸之定所。」上纳之。



    久雨,诏求阙政。鼎言:「自熙宁间王安石用事,变祖宗之法,而民始病。假辟国之谋,造生边患;兴理财之政,穷困民力;设虚无之学,败坏人才。至崇宁初,蔡京托绍述之名,尽祖安石之政。凡今日之患始于安石,成于蔡京。今安石犹配享庙廷,而京之党未除,时政之阙无大于此。」上为罢安石配享。擢右司谏,旋迁殿中侍御史。



    刘光世部将王德擅杀韩世忠之将,而世忠亦率部曲夺建康守府廨。鼎言:「德总兵在外,专杀无忌,此而不治,孰不可为?」命鼎鞫德。鼎又请下诏切责世忠,而指取其将吏付有司治罪,诸将肃然。上曰:「肃宗兴灵武得一李勉,朝廷始尊。今朕得卿,无愧昔人矣。」中丞范宗尹言,故事无自司谏迁殿中者,上曰:「鼎在言路极举职,所言四十事,已施行三十有六。」遂迁侍御史。



    北兵至江上,上幸会稽,召台谏议去留,鼎陈战、守、避三策,拜御史中丞。请督王燮进军宣州,周望分军出广德,刘光世渡江驻蕲、黄,为邀击之计。又言:「经营中原当自关中始,经营关中当自蜀始,欲幸蜀当自荆、襄始。吴、越介在一隅,非进取中原之地。荆、襄左顾川、陕,右控湖湘,而下瞰京、洛,三国所必争,宜以公安为行阙,而屯重兵于襄阳,运江、浙之粟以资川、陕之兵,经营大业,计无出此。」



    韩世忠败金人于黄天荡,宰相吕颐浩请上幸浙西,下诏亲征,鼎以为不可轻举。颐浩恶其异己,改鼎翰林学士,鼎不拜,改吏部尚书,又不拜,言:「陛下有听纳之诚,而宰相陈拒谏之说;陛下有眷待台臣之意,而宰相挟挫沮言官之威。」坚卧不出,疏颐浩过失凡千言。上罢颐浩,诏鼎复为中丞,谓鼎曰:「朕每闻前朝忠谏之臣,恨不之识,今于卿见之。」除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



    金人攻楚州,鼎奏遣张俊往援之。俊不行,山阳遂陷,金人留淮上,范宗尹奏敌未必能再渡,鼎曰:「勿恃其不来,恃吾有以待之。三省常以敌退为陛下援人才、修政事,密院常虞敌至为陛下申军律、治甲兵,即两得之。」上曰:「卿等如此,朕复何忧。」鼎以楚州之失,上章丐去。会辛企宗除节度使,鼎言企宗非军功,忤旨,出奉祠,除知平江府,寻改知建康,又移知洪州。



    京西招抚使李横欲用兵复东京,鼎言:「横乌合之众,不能当敌,恐遂失襄阳。」已而横战不利走,襄阳竟陷。召拜参知政事。宰相朱胜非言:「襄阳国之上流,不可不急取。」上问:「岳飞可使否?」鼎曰:「知上流利害无如飞者。」签枢徐俯不以为然。飞出师竟复襄阳。



    鼎乞令韩世忠屯泗上,刘光世出陈、蔡。光世请入奏,俯欲许之,鼎不可。伪齐宿迁令来归,俯欲斩送刘豫,鼎复争之。俯积不能平,乃求去。朱胜非兼知枢密院,言者谓当国者不知兵,乞令参政通知。由是为胜非所忌。除鼎知枢密院、川陕宣抚使,鼎辞以非才。上曰:「四川全盛半天下之地,尽以付卿,黜陟专之可也。」时吴玠为宣抚副使,鼎奏言:「臣与玠同事,或节制之耶?」上乃改鼎都督川、陕诸军事。



    鼎所条奏,胜非多沮抑之。鼎上疏言:「顷张浚出使川、陕,国势百倍于今。浚有补天浴日之功,陛下有砺山带河之誓,君臣相信,古今无二,而终致物议,以被窜逐。今臣无浚之功而当其任,远去朝廷,其能免于纷纷乎?」又言:「臣所请兵不满数千,半皆老弱,所赍金帛至微,荐举之人除命甫下,弹墨已行。臣日侍宸衷,所陈已艰难,况在万里之外乎?」时人士皆惜其去,台谏有留行者。会边报沓至,鼎每陈用兵大计,及朝辞,上曰:「卿岂可远去,当遂相卿。」九月,拜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知枢密院事。制下,朝士相庆。



    时刘豫子麟与金人合兵大入,举朝震恐。鼎论战御之计,诸将各异议,独张俊以为当进讨,鼎是其言。有劝上他幸者,鼎曰:「战而不捷,去未晚也。」上亦曰:「朕当亲总六师,临江决战。」鼎喜曰:「累年退怯,敌志益骄,今圣断亲征,成功可必。」于是诏张俊以所部援韩世忠,而命刘光世移军建康,且促世忠进兵。世忠至扬州,大破金人于大仪镇。方警报交驰,刘光世遣人讽鼎曰:「相公自入蜀,何事为他人任患。」世忠亦谓人曰:「赵丞相真敢为者。」鼎闻之,恐上意中变,乘间言:「陛下养兵十年,用之正在今日。若少加退沮,即人心涣散,长江之险不可复恃矣。」及捷音日至,车驾至平江,下诏声逆豫之罪,欲自将渡江决战。鼎曰:「敌之远来,利于速战,遽与争锋,非策也。且豫犹遣其子,岂可烦至尊耶?」帝为止不行。未几,签书枢密院事胡松年自江上还,云北兵大集,然后知鼎之有先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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