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传第一百八十六道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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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列传第一百八十六道学一 (第1/3页)

    ○周敦颐程颢程颐张载弟戬邵雍



    「道学」之名,古无是也。三代盛时,天子以是道为政教,大臣百官有司以是道为职业,党、庠、术、序师弟子以是道为讲习,四方百姓日用是道而不知。是故盈覆载之间,无一民一物不被是道之泽,以遂其性。于斯时也,道学之名,何自而立哉。



    文王、周公既没,孔子有德无位,既不能使是道之用渐被斯世,退而与其徒定礼乐,明宪章,删《诗》,修《春秋》,赞《易象》,讨论《坟》、《典》,期使五三圣人之道昭明于无穷。故曰:「夫子贤于尧、舜远矣。」孔子没,曾子独得其传,传之子思,以及孟子,孟子没而无传。两汉而下,儒者之论大道,察焉而弗精,语焉而弗详,异端邪说起而乘之,几至大坏。



    千有余载,至宋中叶,周敦颐出于舂陵,乃得圣贤不传之学,作《太极图说》、《通书》,推明阴阳五行之理,命于天而性于人者,了若指掌。张载作《西铭》,又极言理一分殊之旨,然后道之大原出于天者,灼然而无疑焉。仁宗明道初年,程颢及弟颐实生,及长,受业周氏,已乃扩大其所闻,表章《大学》、《中庸》二篇,与《语》、《孟》并行,于是上自帝王傅心之奥,下至初学入德之门。融会贯通,无复余蕴。



    迄宋南渡,新安朱熹得程氏正传,其学加亲切焉。大抵以格物致知为先,明善诚身为要,凡《诗》、《书》,六艺之文,与夫孔、孟之遗言,颠错于秦火,支离于汉儒,幽沉于魏、晋六朝者,至是皆焕然而大明,秩然而各得其所。此宋儒之学所以度越诸子,而上接孟氏者欤。其于世代之污隆,气化之荣悴,有所关系也甚大。道学盛于宋,宋弗究于用,甚至有厉禁焉。后之时君世主,欲复天德王道之治,必来此取法矣。



    邵雍高明英悟,程氏实推重之,旧史列之隐逸,未当,今置张载后。张栻之学,亦出程氏,既见朱熹,相与博约又大进焉。其他程、朱门人,考其源委,各以类从,作《道学传》。



    周敦颐,字茂叔,道州营道人。元名敦实,避英宗旧讳改焉。以舅龙图阁学士郑向任,为分宁主簿。有狱久不决,敦颐至,一讯立辨。邑人惊曰:「老吏不如也。」部使者荐之,调南安军司理参军。有囚法不当死,转运使王逵欲深治之。逵,酷悍吏也,众莫敢争,敦颐独与之辨,不听,乃委手版归,将弃官去,曰:「如此尚可仕乎!杀人以媚人,吾不为也。」逵悟,囚得免。



    移郴之桂阳令,治绩尤著。郡守李初平贤之,语之曰:「吾欲读书,何如?」敦颐曰:「公老无及矣,请为公言之。」二年果有得。徙知南昌,南昌人皆曰:「是能辨分宁狱者,吾属得所诉矣。」富家大姓、黠吏恶少,惴惴焉不独以得罪于令为忧,而又以污秽善政为耻。历合州判官,事不经手,吏不敢决。虽下之,民不肯从。部使者赵抃惑于谮口,临之甚威,敦颐处之超然。通判虔州,抃守虔,熟视其所为,乃大悟,执其手曰:「吾几失君矣,今而后乃知周茂叔也。」



    熙宁初,知郴州。用抃及吕公著荐,为广东转运判官,提点刑狱,以洗冤泽物为己任。行部不惮劳苦,虽瘴疠险远,亦缓视徐按。以疾求知南康军。因家庐山莲花峰下。前有溪,合于溢江,取营道所居濂溪以名之。抃再镇蜀,将奏用之,未及而卒,年五十七。



    黄庭坚称其「人品甚高,胸怀洒落,如光风霁月。廉于取名而锐于求志,薄于徼福而厚于得民,菲于奉身而燕及茕嫠,陋于希世而尚友千古。」



    博学行力,著《太极图》,明天理之根源,究万物之终始。其说曰:



    无极而太极。太极动而生阳,动极而静,静而生阴,静极复动,一动一静,互为其根,分阴分阳,两仪立焉。阳变阴合,而生水、火、木、金、土,五气顺布,四时行焉。五行一阴阳也,阴阳一太极也。太极本无极也。五行之生也,各一其性。无极之真,二五之精,妙合而凝,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二气交感,化生万物,万物生生,而变化无穷焉。



    惟人也得其秀而最灵,形既生矣,神发知矣,五性感动而善恶分,万事出矣。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主静,立人极焉。故圣人与天地合其德,日月合其明,四时合其序,鬼神合其吉凶。君子修之吉,小人悖之凶。故曰:「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又曰:「原始反终,故知死生之说。」大哉《易》也,斯其至矣。



    又著《通书》四十篇,发明太极之蕴。序者谓「其言约而道大,文质而义精,得孔、孟之本源,大有功于学者也。」



    掾南安时,程珦通判军事,视其气貌非常人,与语,知其为学知道,因与为友,使二子颢、颐往受业焉。敦颐每令寻孔、颜乐处,所乐何事,二程之学源流乎此矣。故颢之言曰:「自再见周茂叔后,吟风弄月以归,有'吾与点也'之意。」侯师圣学于程颐,未悟,访敦颐,敦颐曰:「吾老矣,说不可不详。」留对榻夜谈,越三日乃还。颐惊异之,曰:「非从周茂叔来耶?」其善开发人类此。



    嘉定十三年,赐谥曰元公,淳祐元年,封汝南伯,从祀孔子庙庭。



    二子寿、焘,焘官至宝文阁待制。



    程颢,字伯淳,世居中山,后从开封徙河南。高祖羽,太宗朝三司使。父珦,仁宗录旧臣后,以为黄陂尉。久之,知龚州。时宜獠区希范既诛,乡人忽传其神降,言「当为我南海立祠」,于是迎其神以往,至龚,珦使诘之,曰:「比过浔,浔守以为妖,投祠具江中,逆流而上,守惧,乃更致礼。」珦使复投之,顺流去,其妄乃息。徙知磁州,又徙汉州。尝宴客开元僧舍,酒方行,人欢言佛光见,观者相腾践,不可禁,珦安坐不动,顷之遂定。熙宁法行,为守令者奉命唯恐后,珦独抗议,指其未便。使者李元瑜怒,即移病归,旋致仕,累转太中大夫。元祐五年,卒,年八十五。



    珦慈恕而刚断,平居与幼贱处,唯恐有伤其意,至于犯义理,则不假也。左右使令之人,无日不察其饥饱寒燠。前后五得任子,以均诸父之子孙。嫁遣孤女,必尽其力。所得奉禄,分赡亲戚之贫者。伯母寡居,奉养甚至。从女兄既适人而丧其夫,珦迎以归,教养其子,均于子侄。时官小禄薄,克己为义,人以为难。文彦博、苏颂等九人表其清节,诏赐帛二百,官给其葬。



    颢举进士,调鄮、上元主簿。鄮民有借兄宅居者,发地得瘗钱,兄之子诉曰:「父所藏。」颢问:「几何年?」曰:「四十年。」彼借居几时?」曰:「二十年矣。」遣吏取十千视之,谓诉者曰:「今官所铸钱,不五六年即遍天下,此皆未藏前数十年所铸,何也?」其人不能答。茅山有池,产龙如蜥蜴而五色。祥符中尝取二龙入都,半涂失其一,中使云飞空而逝。民俗严奉不懈,颢捕而脯之。



    为晋城令,富人张氏父死,旦有老叟踵门曰:「我,汝父也。」子惊疑莫测,相与诣县。叟曰:「身为医,远出治疾,而妻生子,贫不能养,以与张。」颢质其验。取怀中一书进,其所记曰:「某年月日,抱儿与张三翁家。」颢问:「张是时才四十,安得有翁称?」叟骇谢。



    民税粟多移近边,载往则道远,就籴则价高。颢择富而可任者,预使贮粟以待,费大省。民以事至县者,必告以孝弟忠信,入所以事其父兄,出所以事其长上。度乡村远近为伍保,使之力役相助,患难相恤,而奸伪无所容。凡孤茕残废者,责之亲戚乡党,使无失所。行旅出于其途者,疾病皆有所养。乡必有校,暇时亲至,召父老与之语。儿童所读书,亲为正句读,教者不善,则为易置。择子弟之秀者,聚而教之。乡民为社会,为立科条,旌别善恶,使有劝有耻。在县三岁,民爱之如父母。



    熙宁初,用吕公著荐,为太子中允、监察御史里行。神宗素知其名,数召见,每退,必曰:「频求对,欲常常见卿。」一日,从容咨访,报正午,始趋出,庭中人曰:「御史不知上未食乎?」前后进说甚多,大要以正心窒欲、求贤育材为言,务以诚意感悟主上。尝劝帝防未萌之欲,及勿轻天下士,帝俯躬曰:「当为卿戒之。」



    王安石执政,议更法令,中外皆不以为便,言者攻之甚力。颢被旨赴中堂议事,安石方怒言者,厉色待之。颢徐曰:「天下事非一家私议,愿平气以听。」安石为之愧屈。自安石用事,颢未尝一语及于功利。居职八九月,数论时政,最后言曰:「智者若禹之行水,行其所无事也;舍而之险阻,不足以言智。自古兴治立事,未有中外人情交谓不可而能有成者,况于排斥忠良,沮废公议,用贱陵贵,以邪干正者乎?正使徼幸有小成,而兴利之臣日进,尚德之风浸衰,尤非朝廷之福。」遂乞去言职。安石本与之善,及是虽不合,犹敬其忠信,不深怒,但出提点京西刑狱。颢固辞,改签书镇宁军判官。司马光在长安,上疏求退,称颢公直,以为己所不如。



    程昉治河,取澶卒八百而虐用之,众逃归。群僚畏昉,欲勿纳。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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