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六十九

    卷一百六十九 (第2/3页)

夫、河东男、食邑三百户。俄出为兴元尹、山南西道节度使。凤州刺史卢方乂以轻罪决部叫,数日而毙。其妻列诉,又旁引他吏,械系满狱。仲郢召其妻谓之曰:「刺史科小罪诫人,但本非死刑,虽未出辜,其实病死。」罚方乂百直,系者皆释,郡人深感之。因决赃吏过当,以太子宾客分司东都。逾年,为虢州刺史。数月,检校尚书左仆射、东都留守。盗发先人墓,弃官归华原。除华州刺史,不拜。数月,以本官为郓州刺史,天平军节度观察等使,授节钺于华原别墅,卒于镇。



    初,仲郢自拜谏议后,每迁官,群乌大集于升平里第,廷树戟架皆满,凡五日而散。诏下,不复集,家人以为候,唯除天平,乌不集。



    仲郢严礼法,重气义,尝感李德裕之知。大中朝,李氏无禄仕者。仲郢领盐铁时,取德裕兄子从质为推官,知苏州院事,令以禄利赡南宅。令孤綯为宰相,颇不悦。仲郢与綯书自明,其要云:「任安不去,常自愧于昔人;吴咏自裁,亦何施于今日?李太尉受责既久,其家已空,遂绝蒸尝,诚增痛恻。」綯深感叹,寻与从质正员官。



    仲郢以礼法自持,私居未尝不拱手,内斋未尝不束带。三为大镇,厩无名马,衣不薰香。退公布卷,不舍昼夜。《九经》、《三史》一钞;魏、晋已来南北史再钞;手钞分门三十卷,号《柳氏自备》。又精释典,《瑜伽》、《智度大论》皆再钞;自余佛书,多手记要义。小楷精谨,无一字肆笔。撰《尚书二十四司箴》,韩愈、柳宗元深赏之。有文集二十卷。子珪、璧、玭。



    珪,字镇方,大中五年登进士第,累辟使府,早卒。



    璧,大中九年登进士第。文格高雅。尝为《马嵬诗》,诗人韩琮、李商隐嘉之。马植镇陈许,辟为掌书记,又从植汴州。李瓚镇桂管,奏为观察判官。军政不惬,璧极言不纳,拂衣而去。桂府寻乱,入为右补阙。僖宗幸蜀,召充翰林学士,累迁谏议大夫,充职。



    玭应两经举,释褐秘书正字。又书判拔萃,高湜辟为度支推官。逾年,拜右补阙。湜出镇泽潞,奏为节度副使。入为殿中侍御史。李蔚镇襄阳,辟为掌书记。湜再镇泽潞,复为副使。入为刑部员外。湜为乱将所逐,贬高要尉,玭三上疏申理。湜见疏本叹曰:「我自辨析,亦不及此。」寻出广州节度副使。明年,黄巢陷广州,郡人邓承勋以小舟载玭脱祸。召为起居郎。贼陷长安,为刃所伤,出奔行在,历谏议给事中,位至御史大夫。



    玭尝著书诫其子弟曰:



    夫门地高者,可畏不可恃。可畏者,立身行己,一事有坠先训,则罪大于他人。虽生可以苟取名位,死何以见祖先于地下?不可恃者,门高则自骄,族盛则人之所嫉。实艺懿行,人未必信;纤瑕微累,十手争指矣。所以承世胄者,修己不得不恳,为学不得不坚。夫人生世,以无能望他人用,以无善望他人爱,用爱无状,则曰「我不遇时,时不急贤」。亦由农夫卤莽而种,而怨天泽之不润,虽欲弗馁,其可得乎!



    予幼闻先训,讲论家法。立身以孝悌为基,以恭默为本,以畏怯为务,以勤俭为法,以交结为末事,以气义为凶人。肥家以忍顺,保交以简敬。百行备,疑身之未周;三缄密,虑言之或失。广记如不及,求名如傥来。去吝与骄,庶几减过。莅官则洁己省事,而后可以言守法;守法而后可以言养人。直不近祸,廉不沽名。廪禄虽微,不可易黎氓之膏血;榎楚虽用,不可恣褊狭之胸襟。忧与福不偕,洁与富不并。比见门家子孙,其先正直当官,耿介特立,不畏强御;及其衰也,唯好犯上,更无他能。如其先逊顺处己,和柔保身,以远悔尤;及其衰也,但有暗劣,莫知所宗。此际几微,非贤不达。



    夫坏名灾己,辱先丧家。其失尤大者五,宜深志之。其一,自求安逸,靡甘澹泊,苟利于己,不恤人言。其二,不知儒术,不悦古道:懵前经而不耻,论当世而解颐;身既寡知,恶人有学。其三,胜己者厌之,佞己者悦之,唯乐戏谭,莫思古道。闻人之善嫉之,闻人之恶扬之。浸渍颇僻,销刻德义,簪裾徒在,厮养何殊。其四,崇好慢游,耽嗜曲糵,以衔杯为高致,以勤事为俗流,习之易荒,觉已难悔。其五,急于名宦,昵近权要,一资半级,虽或得之;众怒群猜,鲜有存者。兹五不是,甚于痤疽。痤疽则砭石可瘳,五失则巫医莫及。前贤炯戒,方册具存,近代覆车,闻见相接。



    夫中人已下,修辞力学者,则躁进患失,思展其用;审命知退者,则业荒文芜,一不足采。唯上智则研其虑,博其闻,坚其习,精其业,用之则行,舍之则藏。苟异于斯,岂为君子?



    初公绰理家甚严,子弟克禀诫训,言家法者,世称柳氏云。



    公权,字诚恳。幼嗜学,十二能为辞赋。元和初,进士擢第,释褐秘书省校书郎。李听镇夏州,辟为掌书记。穆宗即位,入奏事,帝召见,谓公权曰:「我于佛寺见卿笔迹,思之久矣。」即日拜右拾遗,充翰林侍书学士。迁右补阙、司封员外郎。穆宗政僻,尝问公权笔何尽善,对曰:「用笔在心,心正则笔正。」上改容,知其笔谏也。历穆、敬、文三朝,侍书中禁。公绰在太原,致书于宰相李宗闵云:「家弟苦心辞艺,先朝以侍书见用,颇偕工祝,心实耻之,乞换一散秩。」乃迁右司郎中,累换司封、兵部二郎中、弘文馆学士。



    文尝思之,复召侍书,迁谏议大夫。俄改中书舍人,充翰林书诏学士。每浴堂召对,继烛见跋,语犹未尽,不欲取烛,宫人以蜡泪揉纸继之。从幸未央宫,苑中驻辇谓公权曰:「我有一喜事,边上衣赐,久不及时,今年二月给春衣讫。」公权前奉贺,上曰:「单贺未了,卿可贺我以诗。」宫人迫其口进,公权应声曰:「去岁虽无战,今年未得归。皇恩何以报,春日得春衣。」上悦,激赏久之。便殿对六学士,上语及汉文恭俭,帝举袂曰:「此浣濯者三矣。」学士皆赞咏帝之俭德,唯公权无言。帝留而问之,对曰:「人主当进贤良,退不肖,纳谏诤,明赏罚。服浣濯之衣,乃小节耳。」时周墀同对,为之股栗,公权辞气不可夺。帝谓之曰:「极知舍人不合作谏议,以卿言事有诤臣风彩,却授卿谏议大夫。」翌日降制,以谏议知制诰,学士如故。



    开成三年,转工部侍郎,充职。尝入对,上谓曰:「近日外议如何?」公权对曰:「自郭旼除授邠宁,物议颇有臧否。」帝曰:「旼是尚父之从子,太皇太后之季父,在官无过。自金吾大将授邠宁小镇,何事议论耶?」公权曰:「以旼勋德,除镇攸宜。人情论议者,言旼进二女入宫,致此除拜,此信乎?」帝曰:「二女入宫参太后,非献也。」公权曰:「瓜李之嫌,何以户晓?」因引王珪谏太宗出庐江王妃故事。帝即令南内使张日华送二女还旼。公权忠言匡益,皆此类也。累迁学士承旨。



    武宗即位,罢内职,授右散骑常侍。宰相崔珙用为集贤学士、判院事。李德裕素待公权厚,及为珙奏荐,颇不悦。左授太子詹事,改宾客。累迁金紫光禄大夫、上柱国、河东郡开国公、食邑二千户。复为左常侍、国子祭酒。历工部尚书。咸通初,改太子少傅,改少师,居三品、二品班三十年。六年卒,赠太子太师,时年八十八。



    公权初学王书,遍阅近代笔法,体势劲媚,自成一家。当时公卿大臣家碑板,不得公权手笔者,人以为不孝。外夷入贡,皆别署货贝,曰此购柳书。上都西明寺《金刚经碑》备有钟、王、欧、虞、褚、陆之体,尤为得意。文宗夏日与学士联句,帝曰:「人皆苦炎热,我爱夏日长。」公权续曰:「薰风自南来,殿阁生微凉。」时丁、袁五学士皆属继,帝独讽公权两句,曰:「辞清意足,不可多得。」乃令公权题于殿壁,字方圆五寸,帝视之,叹曰:「钟、王复生,无以加焉!」



    大中初,转少师,中谢,宣宗召升殿,御前书三纸,军容使西门季玄捧砚,枢密使崔巨源过笔。一纸真书十字,曰「卫夫人传笔法于王右军」;一纸行书十一字,曰「永禅师真草《千字文》得家法」;一纸草书八字,曰「谓语助者焉哉乎也」。赐锦彩、瓶盘等银器,仍令自书谢状,勿拘真行,帝尤奇惜之。



    公权志耽书学,不能治生;为勋戚家碑板,问遗岁时钜万,多为主藏竖海鸥、龙安所窃。别贮酒器杯盂一笥,缄滕如故,其器皆亡。讯海鸥,乃曰:「不测其亡。」公权哂曰:「银杯羽化耳。」不复更言。所宝唯笔砚图画,自扃鐍之。常评砚,以青州石末为第一,言墨易冷,绛州黑砚次之。尤精《左氏传》、《国语》、《尚书》、《毛诗》、《庄子》。每说一义,必诵数纸。性晓音律,不好奏乐。常云:「闻乐令人骄怠故也。」



    公绰伯父子华,永泰初,为严武西蜀判官,奏为成都令。累迁池州刺史。入为昭应令,知府东十三县捕贼,寻检校金部郎中、修葺华清宫使。元载欲用为京兆尹,未拜而卒。自知死日,预为墓志。有知人之明。公绰生三日,视之,谓其弟子温曰:「保惜此兒,福祚吾兄弟不能及。兴吾门者,此兒也。」因以起之为公绰字。



    子华二子:公器、公度。



    公度善摄生,年八十余,步履轻便。或祈其术,曰:「吾初无术,但未尝以元气佐喜怒,气海常温耳!」位止光禄少卿。



    公器子遵。遵子璨。璨仕至宰相,自有传。



    崔玄亮,字晦叔,山东磁州人也。玄亮贞元十一年登进士第,从事诸侯府。性雅淡,好道术,不乐趋竞,久游江湖。至元和初,因知己荐达入朝。再迁监察御史,转侍御史。出为密、湖、曹三郡刺史。每一迁秩,谦让辄形于色。



    太和初,入为太常少卿。四年,拜谏议大夫,中谢日,面赐金紫。朝廷推其名望,迁右散骑常侍。



    来年,宰相宋申锡为郑注所构,狱自内起,京师震惧。玄亮首率谏官十四人,诣延英请对,与文宗往复数百言。文宗初不省其谏,欲置申锡于法。玄亮泣奏曰:「孟轲有言:众人皆曰杀之,未可也;卿大夫皆曰杀之,未可也;天下皆曰杀之,然后察之,方置于法。今至圣之代,杀一凡庶,尚须合于典法,况无辜杀一宰相乎?臣为陛下惜天下法,实不为申锡也。」言讫,俯伏呜咽,文宗为之感悟。玄亮由此名重于朝。



    七年,以疾求为外任;宰相以弘农便其所请。乃授检校左散骑常侍、虢州刺史。是岁七月,卒于郡所,中外无不叹惜。



    始玄亮登第,弟纯亮、寅亮相次升进士科。蕃府辟召,而玄亮最达。玄亮孙贻孙,位至侍郎。



    温造,字简舆,河内人。祖景倩,南郑令。父辅国,太常丞。造幼嗜学,不喜试吏,自负节概,少所降志,隐居王屋,以渔钓逍遥为事。寿州刺史张建封闻风致书币招延,造欣然谓所亲曰:「此可人也。」徙家从之。建封动静咨询,而不敢縻以职任。及建封授节彭门,造归下邳,有高天下之心。建封恐一旦失造,乃以兄女妻之。



    时李希烈方悖,侵寇籓邻,屡陷郡邑。天下城镇恃兵者,从而动摇,多逐主帅,自立留后,邀求节钺。德宗患之,以范阳刘济方输忠款,但未能尽达朝廷倚赖之意;与密诏建封选特达识略之士往喻之。建封乃强署造节度参谋,使于幽州。造与语未讫,济俯伏流涕曰:「济僻在遐裔,不知天子神圣,大臣忠荩。愿得率先诸侯,效以死节。」造还,建封以其名上闻。德宗爱其才,召至京师,谓之曰:「卿谁家子?年复几何?」造对曰:「臣五代祖大雅,外五代祖李勣。臣犬马之年三十有二。」德宗奇之,欲用为谏官,以语泄事寝。



    长庆元年,授京兆府司录参军。奉使河朔称旨,迁殿中侍御史。既而幽州刘总请以所部九州听朝旨。穆宗选可使者,或荐造。帝召而谓之曰:「朕以刘总输忠,虽书诏便蕃,未尽朕之深意。以卿素能办事,为朕此行。」造对曰:「臣府县走吏,初受宪职,望轻事重,恐辱国命,无能谕旨。」帝曰:「我在东宫时,闻刘总请觐;及我即位,比年上书不绝,及约以行期,即喑默不报。卿识机知变,往喻我怀,无多让也。」乃拜起居舍人,赐绯鱼袋,充太原、镇州、幽州宣谕使。造初至范阳,刘总具櫜鞬郊迎;乃宣圣旨,示以祸福。总俯伏流汗,若兵加于颈矣。及造使还,总遂移家入觐,朝廷遂以张弘靖代之。及硃克融逐弘靖,镇州杀田弘正,朝廷用兵,乃先令造衔命河东、魏博、泽潞、横海、深冀、易定等道,喻以军期,事皆称旨。



    俄而坐与谏议大夫李景俭史馆饮酒,景俭醉谒丞相,出造为朗州刺史。在任开后乡渠九十七里,溉田二千顷,郡人获利,乃名为右史渠。居四年,召拜侍御史,请复置弹事硃衣、豸冠于外廊,大臣阻而不行。李祐自夏州入拜金吾,违制进马一百五十匹。造正衙弹奏,祐股战汗流。祐私谓人曰:「吾夜逾蔡州城擒吴元济,未尝心动,今日胆落于温御史。吁,可畏哉!」迁左司郎中,再知杂事。寻拜御史中丞。



    太和二年十一月,宫中昭德寺火。寺在宣政殿东隔垣,火势将及,宰臣、两省、京兆尹、中尉、枢密,皆环立于日华门外,令神策兵士救之,晡后稍息。是日,唯台官不到。造奏曰:「昨宫中遗火,缘台有系囚,恐缘为奸,追集人吏堤防,所以至朝堂在后,臣请自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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