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崇仁学案一

    卷一 崇仁学案一 (第2/3页)

薰风徐来,而山林阒寂,天地自阔,日月自长。邵子所谓“心静方能知白日,眼明始会识青天”,於斯可验。



    与弼气质偏於刚忿,永乐庚寅,年二十,从洗马杨先生学,方始觉之。春季归自先生官舍,纡道访故人李原道於秦淮客馆,相与携手淮畔,共谈日新,与弼深以刚忿为言,始欲下克之之功。原道寻以告吾父母,二亲为之大喜。原道,吉安庐陵人,吾母姨夫中允公从子也。厥后克之之功虽时有之,其如鹵莽灭裂何!十五六年之间,猖狂自恣,良心一发,愤恨无所容身。去冬今春,用功甚力,而日用之间,觉得愈加辛苦,疑下愚终不可以希圣贤之万一,而小人之归,无由可免矣。五六月来,觉气象渐好,於是益加苦功,逐日有进,心气稍稍和平。虽时当逆境,不免少动於中,寻即排遣,而终无大害也。二十日,又一逆事,排遣不下,心愈不悦,盖平日但制而不行,未有拔去病根之意。反复观之,而后知吾近日之病,在於欲得心气和平,而恶夫外物之逆以害吾中,此非也。心本太虚,七情不可有所。於物之相接,甘辛鹹苦,万有不齐,而吾恶其逆我者,可乎?但当於万有不齐之中,详审其理以应之,则善矣。於是中心洒然。此殆克己复礼之一端乎!盖制而不行者硬苦,以理处之则顺畅。因思心气和平,非绝於往日,但未如此八九日之无间断;又往日间和平,多无事之时,今乃能於逆境摆脱。惧学之不继也,故特书於册,冀日新又新,读书穷理,从事於敬恕之间,渐进於克己复礼之地。此吾志也,效之迟速,非所敢如。



    澹如秋水贫中味,和似春风静后功。



    力除闲气,固守清贫。  病体衰惫,家务相缠,不得专心致志於圣经贤传,中心益以鄙诈而无以致其知,外貌益以暴慢而何以力於行!岁月如流,岂胜痛悼,如何,如何!



    数日家务相因,忧亲不置,书程间断,胸次鄙吝,甚可愧耻。窃思圣贤吉凶祸福,一听於天,必不少动於中。吾之所以不能如圣贤,而未免动摇於区区利害之间者,察理不精,躬行不熟故也。吾之所为者,惠迪而已,吉凶祸福,吾安得与於其闲哉!大凡处顺不可喜,喜心之生,骄侈之所由起也;处逆不可厌,厌心之生,怨尤之所由起也。一喜一厌,皆为动其中也,其中不可动也。圣贤之心如止水,或顺或逆,处以理耳,岂以自外至者为忧乐哉!嗟乎,吾安得而臻兹也?勉旃勉旃,毋忽。



    屡有逆境,皆顺而处。



    枕上思在京时,昼夜读书不间,而精神无恙。后十余年,疾病相因,少能如昔精进。不胜痛悼。然,无如之何。兼贫乏,无药调护,只得放宽怀抱,毋使刚气得挠,爱养精神以图少长。噫!世之年壮气盛者岂少?不过悠悠度日,诚可惜哉!  一事少含容,盖一事差,则当痛加克己复礼之功,务使此心湛然虚明,则应事可以无失。静时涵养,动时省察,不可须臾忽也。苟本心为事物所挠,无澄清之功,则心愈乱,气愈浊,梏之反覆,失愈远矣。



    观《近思录》,觉得精神收敛,身心检束,有歉然不敢少恣之意,有悚然奋拔向前之意。  晁公武谓:“康节先生隐居博学,尤精於《易》,世谓其能穷作《易》之本原,前知来物。其始学之时,睡不施枕者三十年。”嗟乎!先哲苦心如此,吾辈将何如哉!



    一日,以事暴怒,即止。数日事不顺,未免胸臆时生磊块。然此气禀之偏,学问之疵,顿无亦难,只得渐次消磨之。终日无疾言遽色,岂朝夕之力邪?勉之,无怠。



    枕上思,近来心中闲思甚少,亦一进也。



    寝起,读书柳阴及东窗,皆有妙趣。晚二次事逆,虽动於中,随即消释,怒意未形。逐渐如此揩磨,则善矣。



    大抵学者践履工夫,从至难至危处试验过,方始无往不利。若舍至难至危,其他践履,不足道也。



    枕上默诵《中庸》,至大德必受命,惕然而思:舜有大德,既受命矣;夫子之德,虽未受命,却为万世帝王师,是亦同矣。嗟乎!知有德者之应,则宜知无德者之应矣。何修而可厚吾德哉!  上不怨天,下不尤人,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险以侥倖。灯下读《中庸》,书此,不肖?服有效之药也。



    缓步途间,省察四端,身心自然约束,此又静时敬也。



    因暴怒,徐思之,以责人无恕故也。欲责人,须思吾能此事否?苟能之,又思曰,吾学圣贤方能此,安可遽责彼未尝用功与用功未深者乎?况责人此理,吾未必皆能乎此也。以此度之,平生责人,谬妄多矣。戒之戒之。信哉,“躬自厚而薄责於人,则远怨”。以责人之心责己,则尽道也。



    因事知贫难处,思之不得,付之无奈。孔子曰“志士不忘在沟壑”,未易能也。又曰“贫而乐”,未易及也。然古人恐未必如吾辈之贫。夜读子思子素位不愿乎外,及游吕之言,微有得。游氏“居易未必不得,穷通皆好;行险未必常得,穷通皆丑”,非实经历,不知此味,诚吾百世之师也。又曰:“要当笃信之而己。”从今安敢不笃信之也。



    以事难处,夜与九韶论到极处,须是力消闲气,纯乎道德可也。倘常情一动,则去道远矣。



    枕上熟思,出处进退,惟学圣贤为无弊,若夫穷通得丧,付之天命可也。然此心必半毫无愧,自处必尽其分,方可归之於天。欲大书“何者谓圣贤?何者谓小人?”以自警。



    自今须纯然粹然,卑以自牧,和顺道德,方可庶几。嗟乎!人生苟得至此,虽寒饥死,刑戮死,何害为大丈夫哉!苟不能然,虽极富贵,极寿考,不免为小人。可不思以自处乎!



    凡事诚有所不堪,君子处之,无所不可,以此知君子之难能也。胡生谈及人生立世,难作好人,仆深味之。嗟夫!见人之善恶,无不反诸己,可也。  途间与九韶谈及立身处世,向时自分不敢希及中庸,数日熟思,须是以中庸自任,方可无忝此生,只是难能,然不可畏难而苟安,直下承当可也。



    读罢,思债负难还,生理蹇涩,未免起计较之心。徐觉计较之心起,则为学之志不能专一矣。平生经营,今日不过如此,况血气日衰一日,若再苟且因循,则学何由向上?此生将何以堪?於是大书“随分读书”於壁以自警。穷通、得丧、死生、忧乐一听於天,此心须澹然,一毫无动於中,可也。



    倦卧梦寐中,时时警恐,为过时不能学也。



    近晚往邻仓借穀,因思旧债未还,新债又重,此生将何如也?徐又思之,须素位而行,不必计较。富贵不淫贫贱乐,男儿到此是豪雄。然此心极难,不敢不勉,贫贱能乐,则富贵不淫矣。贫贱富贵,乐与不淫,宜常加警束,古今几人臻斯境也!



    早枕思,处世不活,须以天地之量为量,圣人之德为德,方得恰好。嗟乎,安得同志共勉此事!  早枕思,当以天地圣人为之准则,因悟子思作《中庸》,论其极致,亦举天地之道,以圣人配之,盖如此也。嗟夫!未至於天道,未至於圣人,不可谓之成人。此古昔英豪,所以孜孜翼翼终身也。



    食后处事暴,彼虽十分不是,然我应之,自当从容。徐思虽切责之,彼固当得,然不是相业。



    人生但能不负神明,则穷通死生,皆不足惜矣。欲求如是,其惟慎独乎?董子云:“人之所为,其美恶之极,乃与天地流通,往来相应。”噫!天人相与之际,可畏哉!



    人须整理心下,使教莹净,常惺惺地,方好,此敬以直内工夫也。嗟夫!不敬则不直,不直便昏昏倒了,万事从此隳,可不惧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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