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九 北方王门学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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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二十九 北方王门学案 (第1/3页)

    前言



    北方之为王氏学者独少,穆玄菴既无问答,而王道字纯甫者,受业阳明之门,阳明言其“自以为是,无求益之心”,其后趋向果异,不可列之王门。非二孟嗣响,即有贤者,亦不过迹象闻见之学,而自得者鲜矣。  文简穆玄菴先生孔晖



    穆孔晖字伯潜,号玄菴,山东堂邑人。弘治乙丑进士。由庶吉士除简讨,为刘瑾所恶,调南京礼部主事。瑾败,复官。历司业、侍讲、春坊庶子、学士、太常寺卿。嘉靖己亥八月卒,年六十一。赠礼部右侍郎,谥文简。



    阳明主试山东,取先生为第一。初习古文词,已而潜心理学。其论学云:“古人穷理尽性以至於命,今於性命之原,习其读而未始自得之也。顾谓有见,安知非汩虑於俗思耶!”又云:“鑑照妍媸,而妍媸不着於鑑,心应事物,而事物不着於心,自来自去,随应随寂,如鸟过空,空体弗碍。”又云:“性中无分,别想何佛何老。”临卒时,有“到此方为了事人”之偈。盖先生学阳明而流於禅,未尝经师门之煆炼,故《阳明集》中未有问答。乃黄泰泉遂谓:“虽阳明所取士,未尝宗其说而菲薄宋儒。”既冤先生,而阳明岂菲薄宋儒者?且冤阳明矣。一言以为不知,此之谓也。  教谕张弘山先生后觉



    张后觉字志仁,号弘山,山东茌平人。仕终华阴教谕。早岁受业於颜中溪、徐波石,深思力践,洞朗无碍。犹以取友未广,南结会於香山,西结会於丁块,北结会於大云,东结会於王遇,齐、鲁间遂多学者。近溪、颍泉官东郡,为先生两建书院,曰愿学,曰见大。先生闻水西讲席之盛,就而证其所学。万历戊寅七月卒,年七十六。其论学曰:“耳本天聪,目本天明,顺帝之则,何虑何营。”曰:“良即是知,知即是良,良外无知,知外无良。”曰:“人心不死,无不动时,动而无动,是名主静。”曰:“真知是忿忿自惩,真知是欲欲自窒,惩忿如沸釜抽薪,窒欲如红炉点雪,推山填壑,愈难愈远。”  尚宝孟我疆先生秋



    孟秋字子成,号我疆,山东茌平人。隆庆辛未进士。知昌黎县。历大理评事、职方郎中,致仕。起刑部主事、尚宝寺丞、少卿而卒,年六十五。先生少授《毛诗》,至桑间濮上,不肯竟读。闻邑人张宏山讲学,即往从之。因《尚书》明目达聪语,洒然有悟。邹聚所、周讷溪官其地,相与印证,所至惟发明良知,改定《明儒经翼》,去其驳杂者。时唐仁卿不喜心学,先生谓顾泾阳曰:“仁卿何如人也?”泾阳曰:“君子也。”先生曰:“彼排阳明,恶得为君子?”泾阳曰:“朱子以象山为告子,文成以朱子为杨、墨,皆甚辞也,何但仁卿。”先生终不以为然。  许敬菴尝访先生,盈丈之地,瓦屋数椽,其旁茅舍倍之。敬菴谓:“此风味,大江以南所未有也。”先生大指以“心体本自澄澈,有意克己,便生翳障。盖真如的的,一齐现前,如如而妙自在,必克己而后言仁,则宣父何不以克伐仁原宪耶?弘山谓‘良即是知,知即是良,良外无知,知外无良’。师门之宗传固如是也。此即现成良知之说,不烦造作,动念即乖。夫良知固未有不现成者,而现成之体,极是难认,此明道所以先识仁也。”先生之论,加於识仁之后则可,若未识仁,则克己之功诚不可已,但克己即是识仁。颜子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也。仁体丝毫不清楚,便是不善,原宪之克伐怨欲,有名件可指,已是出柙之虎兕,安可相提而论哉!  我疆论学语



    心无方无体,凡耳目视听,一切应感皆心也。指腔子内为言者,是血肉之躯,非灵莹之天君矣。



    天道曾有一刻不感时?地道曾有一刻不应时?人心曾有一刻无事时?一刻无事是槁灭也,故时时必有事,亦时时未发。未发云者,发而无发之谓,非可以有感而感论也。  自圣学不传,而性善之旨日晦。入圣无门,人是其见,虽尽力洗涤,渣滓尚在,以故终身盘桓,只在改过间。就其所造,仅以小儒而止。皆由“克去人欲,复还天理”之说误之也。人欲无穷,去一日,生一日,去一年,生一年,终身去欲,终身多欲,劳苦烦难,何日是清净宁一时耶!来书云“有病不得不服药”是也。有人於此,养其元气,保其四肢,血气和平,虽有风寒暑湿,不得乘间而入。使不保元气,药剂日来,则精神日耗,邪气日侵,因药而发病者,日相寻焉,终身病夫而已,岂善养身者乎?又云:“必有主人,方可逐贼。”此就多积者言耳。若家无长物,空空如也,吾且高枕而卧,盗贼自不吾扰,又何用未来则防,既来则逐乎?此两喻者,乃志仁之说,无欲之证也。



    曾子之学,一贯之学也,此曾子作《大学》之宗旨也。故析而言之曰修身也,正心也,诚意也,致知也,格物也,若名目之不同。合而言之则一也。何也?自身之神明谓之心,自心之发动谓之意,自意之灵觉谓之知,自知之感应谓之物。心意知物,总而言之一身也。正者正其身之心也,诚者诚其心之意也,致者致其意之知也,格者格其知之物也。格致诚正,总而言之修身也。道无二致,一时俱到,学无二功,一了百当,此一贯之道也。



    道有本门,路无多岐,会道以心,不泥文字间。性原有本,利原无根,端本澄源,则万派千流,一清彻底矣,又何尘垢之染乎?  主事尤西川先生时熙



    尤时熙字季美,号西川,河南洛阳人。举嘉靖壬午乡试,历元氏、章丘学谕,国子学正,户部主事,终养归。归三十余年,万历庚辰九月卒,年七十八。先生因读《传习录》,始信圣人可学而至,然学无师,终不能有成,於是师事刘晴川。晴川言事下狱,先生时书所疑,从狱中质之。又从朱近斋、周讷溪、黄德良(名骥。)考究阳明之言行,虽寻常瞽欬,亦必籍记。



    先生以道理於发见处始可见,学者只於发动处用功,故工夫即是本体,不当求其起处。濂溪之无极而太极,亦是求其起处,为谈学之弊。尧、舜之执中,只是存心。明道之识仁,犹云择术。以白沙“静中端倪”为异学,此与胡敬斋所言“古人只言涵养,言操存,曷尝言求见本体”,及晦翁“惟应酬酢处特达见本根工夫”一也。静中养出端倪,亦是方便法门,所谓观喜怒哀乐未发以前气象,总是存养名目。先生既扫养出端倪,则不得不就察识端倪一路,此是晦翁晚年自悔“缺却平时涵养一节工夫”者也,安可据此以为学的?先生言“近谈学者多说良知上还有一层”为非,此说固非,然亦由当时学者以情识为良知,失却阳明之旨,盖言情识上还有一层耳。若知良知为未发之中,决不如此下语矣。



    拟学小记



    人情多在过动边,此过则彼不及。格物只是节其过,节其过则无驰逐,始合天则,故能止。良知,本体止乃见。



    义理无穷,行一程见一程,非可以预期前定也,故但言致良知。  天命者,本然之真,是之谓性,无所使之,无所受之。  前辈以“不睹不闻”为道体,是不睹不闻为道,而睹闻非道矣。下文何以曰“莫见乎隐,莫显乎微”耶?窃详此两句,蒙上道字来,则所睹所闻者道也。戒慎不睹,欲其常睹,恐惧不闻,欲其常闻,只是常存此心之意。独字即道字,慎字即常睹常闻。道无隐见,无显微,天地间只有此,故曰独;莫非此,故曰独。



    凡物对立,则相形为有二也。道一而已,见即隐,无有见乎隐;显即微,无有显乎微。见显隐微,物相有然,道一而已,故谓之独。



    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既云未发,岂惟无偏倚,即不偏不倚亦无。可见指其近似,但可言其在中而已。故中和之中,亦只是?许之义。



    道理只是一个,未发无形,不可名状,多於下字影出之。如人以魄载魂,可指可名者魄也,所以多重下一字。忠,心也,忠无可指。可指者信与恕,事与行也,皆就发用处说。



    喜怒哀乐,本体元是中和的。  莫非天也。冬至祀天,祀生物之天也;夏至祀地,祀成物之天也,故曰:“郊社之礼,所以祀上帝也。”莫非天也,不言后土,非省文。



    为政以德,主意在德,则凡所施为,无往非德矣,若众星之拱极也。



    视吾以,观吾由,察吾安,人欲无所匿矣。以此待人,便是逆诈亿不信。



    “吾道一以贯之”,贯,该贯也,言吾道只是一。若谓一以贯万,是以此贯彼,是二也。道一而已,万即一之万也。



    舜、禹有天下而不与,行所无事也。



    执中之云,犹言存心也。尧之命契以教比屋之民者,犹之与舜、禹诸臣都俞吁咈於庙堂者也,无二道也。后世学者,遂以存心为常语,而以执中为秘传,岂心外有法,抑心外二法耶?



    集义之集,从隹从木,《说文》“鸟止木上曰集”。心之所宜曰义。集义云者,谓集在义上,犹言即乎人心之安也。君子之学,乐则行之,忧则违之,即乎此心之安而已。



    扩充是去障碍以复本体,不是外面增益来。



    《春秋》不立传者,凡《春秋》所书之事,皆当时人所共知,但传说不同,隐微之地为奸雄所欺耳。夫子直笔奸雄之真蹟实情,而破其曲说,使天下晓然知是非所在而不可欺,而奸雄之计有所不能行,故乱臣贼子闻之而惧。



    唐、虞、三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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