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十五 诸儒学案下三

    卷五十五 诸儒学案下三 (第3/3页)

形象之,未发者,不睹闻之神,不可相拟。



    有圆融不测之神,而后可损益变通以用中。未用只是两端。两端者,无在无不在,所谓圆神也,一而非一,二而非二,故曰两端。(合虚实有无而一之。)



    不论已发未发,但气质不用事,都是未发之中。



    知行合一,离行言知,知即记闻,离知言行,行皆习气。道由路也,共由为路。日用常行,实在现成,无论微显内外,但切身心人物事理,可通行者皆道,是谓之诚。无当於身心人物事理,虽玄妙,无用不可行,皆是虚浮,不可以为道。即切身心事物,人苟昏迷放逸,气质用事,虽实亦虚也。故圣人教人,择善固执,只在人伦庶物间。神明失照,则荆棘迷路,神明作主,则到处亨通。舍此谈玄说妙,捕风捉影,尽属虚浮。故曰明则诚矣,诚则明矣。着实便是诚,惺觉便是明,诚明而能事毕矣。



    问“天地不二不测。”曰:“太极未判,浑浑沌沌,太极初判,一生两分。两抱一立,以为一而两已形,以为两而一方函,不可谓一,不可谓二,第曰不二。不二者,非一非二之名。阳动阴静,翕闢相禅,一以贯之,是曰不测。在人心,惟已发之和,与未发之中交致,而万感万应,所谓一而二,二而一。譬如作乐,乐器是一,中间容戛击搏拊,连器成两;音是一,中间有轻重缓急,曲折空歇处,连音成两。此一阴一阳之道,参天两地之数,事物巨细皆然,是谓不测。”



    朱子以存心为尊德性,以致知为道问学。存心者,操存静养之谓,致知者,格物穷理之谓。德性原不主空寂,今以存心当尊德性,则堕空寂矣。问学原不止穷理,今以致知当道问学,则遗躬行矣。德性实落,全仗问学,离问学而尊德性,明心见性为浮屠耳。离德性而道问学,寻枝摘叶,为技艺耳。除却人伦日用,别无德性。一味致知穷理,不是实学。学,效也,其要在笃行。道,由也,道问学者,率由之,非记闻之也。



    夫无思无为,寂然不动,德性之虚体也;感而遂通天下之故,问学之实地也。论感应之,人心一日之间,无思无为者,不能斯须;而论存主之神,自幼至老,其寂然不动者,百年常住,故曰:“不睹不闻,莫见莫显。”岂徒操存静养,无思无为,谓之尊德性乎哉?若是,则所谓道问学者,亦风影耳。



    身无邪动即心正,心无欺诈即意诚,意无暧昧即知至,事事物物,知明处当即物格。



    世教衰,道术裂,日事浮华,粉饰铺张,不识道体本初,故子思微显阐幽,示人以不不闻,无声无臭之真,使人敛华就实,返本归元,非专教人遗事物,静坐观空,如禅寂也。且如《论语》言敬,只是谨慎,无敢慢之意,不外修己事上。而理学家必曰“主一无适乃为敬”,使学人终日正襟危坐,束缚桎梏,胸臆以为操心,曰“戒慎不睹,恐惧不闻,君子慎独,当如此”。毕竟张皇陧杌,如捕风系影,徒费商量,终无所得。何如即事就境,随处随时,恂恂规矩,从容和顺,自然内外浑融矣。



    礼曰:“体魄则降,知气在上。”知与气非二,知即气也,无气即无知,太虚浑是气,所以能神。



    气即理之实处。  刚大充塞者,气之分量,所以称浩然者也。要其善养,不在刚大充塞处,只在几微存主中。集义自然气和,心广体胖,上下同流。世儒错向刚大充塞处求,谓《易》道贵刚,与时中妙用迥隔。大抵气质不用事,即是养气,德性常主,即是集义。



    学养气,即气是事,但不可着於气;平常执事,凡事皆事,但不可着於事,着事便是勿求於心。事在即心在,心为主,事不得为主,便是心勿忘。心勿忘,则即事是心,不必更於事外觅心,如心上添心,即是助长。体用一原,显微无间,事理圆通,心境不二,求放心之要领也。



    养气是彻上下,合内外之道,天地时行物生,人身动作威仪,皆气也。天命无声无臭,於四时百物上调停,人心不睹不闻,於动作威仪上培养。偏外则支离,偏内则空寂,圣学所以养未发之中,於已发之和也。  《仪礼》亲丧三日,成服,杖,拜君命及众宾,不拜棺中之赐礼,凡尊者有赐,厥明日必往拜。惟丧礼,孝子不忍死其亲,棺中之赐,衣衾含襚之类,拜於既葬之后。孟子为齐卿,母卒,王以卿礼赙之。臧仓所谓后丧踰前丧,衣衾棺椁之美,皆王之赐。路中论棺椁之美,其故可知。反於齐,拜王赐也。止於嬴,止境上不入国也。衰絰不入公门。大夫去国,於境为坛位而哭亲,至齐境拜赐,即返鲁终丧也。俗儒讥孟子不终母丧,不考礼文之故也。



    道之大原,出於天,假使人性本无此道,虽学亦不能。洪荒至今,不知几亿万载。习俗缘染,斧斤戕伐,此理常新,苟非性善,绝学无传久矣,岂书册所得而留哉!由学而能者,万不敌天生之一,由不学而坏者,一丧其天生之万,故学为要。



    七篇大抵与杨、墨辩,然七国时,二子死久矣,当世为害者,非尽杨、墨。二子亦未尝教人无父无君也。要之杨子为我,墨子为人,当时游士,无父无君,皆起於自为为人,故曰天下之言,不归杨,则归墨。淳于髡曰“先名实者为人”,此墨氏兼爱之言也;“后名实者自为”,此杨氏为我之言也。千万世功利之媒,不出此两途,皆是无君父,害仁义者也。仁义者立人之道,人知孟子为杨、墨辨,不知为当世不仁不义者辨也。



    孔子之道,时中而已,随处适中,包三才,贯古今,化育所以流行,人物所以生成,千变万化,所谓沧海之阔,日月之光,观波澜浩荡,然后知天下莫大於水,观光辉普照,然后知明莫大於日月。若但穷源於山下,涓涓耳,仰观悬象,规规耳,求本於圣心,几希耳。故善观水者,於波澜汹涌处,善观日月者,於光明普照处,善观圣道者,於万象森罗处。说者顾谓观澜知水之本,观容光知明之本。夫水之本天一也,日月之本二气也,观者不於实而於虚,不於显而於微,不於费而於隐,何以观?何以见大?观天载於无声无臭,不於时行物生;观圣人於不睹不闻,不於经纶变化。所以世之学道者,澄心默坐,不於人伦庶物躬行实践,则二氏之观空无相,为无量大千者而已。以此言道,岂孔子下学上达之旨?  谏议吴朗公先生执御



    吴执御字朗公,台州人也。崇祯间,由进士擢刑科给事中。初入考,选宜兴令,其私人李元功邀致之,先生不往。御史袁弘勳,金吾张道浚,搏击善类,太宰王永光主之。先生劾其诲贪崇墨,宜避贤路,永光寻罢。上忧兵饷缺额,先生言:“今日言饷,不在创法,而在择人。诚令北直、山西、陕西,凡近边州县,罢去遢茸之辈,敕吏部精择进士,尽行改选,畀以本地钱粮,便宜行事,各随所长,抚吾民,练士兵,饷不取偿於司农,兵不借援於戍卒,计无便於此。”不听。又劾宜兴塘报、奏章,“一字涉盗贼,一字涉边防,辄借军机,密封下部,明畏廷臣摘其短长,他日败可以捷闻,功可以罪按也。词臣黄道周,清严不阿,欲借试录处之,未遂其私,则迁怒仪部黄景昉,楚录箴砭异同,必欲斥之。李元功、蒋福昌等夙夜入幕,私人如市,此岂大臣壁立千仞,不迩群小之所为哉?”奏上,上切责之。先生再劾三劾,俱留中。  凡先生所言,皆时局小人之深忌。已而先生奏荐刘忠端、曹于汴,并及御史迟大成所举之姜曰广、文震孟,中允倪元璐所举之黄道周。上责其滥。御史吴彦芳言:“正人蠖伏尚多,邪类鵷班半据。”荐曹于汴、李邦华、李瑾,劾吕纯如、章光岳。上以朋比,下先生与彦芳於刑部,坐奏事上书,诈不以实律,杖徒三年。兵部员外郎华允诚,劾温体仁与闵洪学,同邑相依,驱除异己,而吴执御之处分,遂不可解矣。未几,先生亦卒。有《江庐独讲》一编。其学大都以立诚为本,而以《坤》二爻为入门,因合之《乾》三爻,深佩宋儒居敬穷理之说,至海门言求己处,亦笃信不疑。故于克己闲邪,谓不当作去私说,虽未洞见道体,独契往圣,而一种担当近理之识,卓然躬行君子也。



    克复工夫,是一了百当,其余出门使民,都是逐件做工夫。假如出门时,聚起精神,这出门时,便是仁;使民时,聚起精神,这使民时,便是仁。



    (子刘子曰:“精神只是一箇,这能出门的精神,便是能使民的精神,此理月落万川,不分江河沼沚,只人所见有不同。然此语自是从亲切体贴来者。”)



    江庐独讲



    祭祀感格,乃生者之气,非死者之气,朱子“人死未尽散”之说,尚从佛学来,然难说只是生者之气。气本无间,屈伸有无,皆气也。虽散而尽,仍是死者之气。故曰返而归者为鬼。



    天无时不动,而天枢则不动。



    (子刘子曰:“是动静判然二物也。天枢之动甚微,如纺车筦一线,极渺忽处,其动安可见?故谓之‘居其所’。其实一线之微,与四面车轮,同一运转,无一息之停,故曰:‘维天之命,於穆不已。’此可以悟心体之妙,故曰‘几者动之微,吉之先见’者也。此学不明,遂令圣真千载沉锢,而二氏之说,得以乱之。”)



    两间可求,惟己;七尺可问,惟心。  喜怒哀乐,稍有盈溢,便是气。  常存此心,不为气动,即是无终食之间违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