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五 征榷考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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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五 征榷考二 (第1/3页)
○盐铁矾
齐管子曰:"海王之国(海王者,言以负海之利而王其业。王,音於况反),谨正盐荚(正,税也,音征)。十口之家,十人食盐。百口之家,百人食盐。终月,大男食盐五升少半(少半,犹劣薄也),大女食盐三升少半,吾子食盐二升少半(吾子,谓小男、小女也),此其大历也(历,数)。盐百升而釜(盐十三两七铢一黍十分之一为升,当米六合四勺也。百升之盐,七十六斤十二两十九铢二累为釜,当米六斗四升),今盐之重,升加分强,釜五十也(分强,半强也。今使盐官税其盐之重,每一斗加半合为强而取之,则一釜之盐得五十合而为之强)。升加一强,釜百也。升加二强,釜二百也。锺二千(十釜之盐,七百六十八斤为锺,当米六斛四斗是),十锺二万,百锺二十万,千锺二百万。万乘之国,人数开口千万也(举其大数而言之也。开口,谓大男、大女之所食盐也)。禺筴之商,日二百万(禺,读为"偶"。偶,对也。商,计也。对其大男、大女食盐者之口数而立筴,以计所税之盐,一日计二百万,合为二百锺),十日二千万,一月六千万。万乘之正,九百万也万(万乘之国,大男、大女食盐者千万人,而税之,盐一日二百锺,十日二千锺,一月六千锺也。今又施其盐数,以千万人如九百万人之数,则所税之盐一日百八十锺,十日千八百锺,一月五千四百锺)。月人三十钱之籍,为钱三千万(又变其税千四百锺之盐而籍其钱,计一月每人籍钱三十,凡千万人,为钱三万万矣。以此籍之数而比其常籍,则当一国而有三千万人矣),今吾非籍之诸君、吾子,而有二国之籍者六千万(诸君,谓老男、老女也。六十以上为老男,五十以上为老女也。既不籍於老男、老女,又不籍於小男、小女,乃能以十万人而当三千万人者,盖盐官之利耳。盐官之利既然,则铁官之利可知也。盐官之利当一国而三千万人,铁官之利当一国而三万人焉,故能有二国之籍者六千万人耳,其常籍人之数犹在此外)。使君施令曰吾将籍於诸君、吾子,则必嚣号,令天给之盐筴,则百倍归於上,人无以避此者,数也。今铁官之数曰:一女必有一针、一刀,若其事立(若,犹然後);耕者必有一耒、一耜、一铫,若其事立(大锄谓之铫。羊昭反);行服连(辇名,所以载作器,人挽者)、轺(羊昭反)、輂(居玉反)者(大车驾马),必有一斤、一锯、一锥、一凿,若其事立。不尔而成事者,天下无有。今针之重加一也,三十针一人之籍(针之重,每十分加一分为强强取之,则一女之籍得三十针也矣)。刀之重加六,五六三十,五刀,一人之籍也(刀之重,每十分加六分以为强而取之,五六为三十也,则一女之籍得五刀)。耜铁之重加七,三耜铁,一人之籍也(耜铁之重,每十分加七分以为强而取之,则一农之籍得三耜铁也)。其馀轻重皆准此而行(其器弥重,其加弥多),然则举臂胜(音升)事,无不服籍者。"桓公曰:"然则国无山海不王乎?"管子曰:"因人之山海,假之名有海之国(虽无海而假名有海,则亦虽无山而假名有山),售盐於吾国(彼国有盐而籴於吾国为售耳),釜十五吾受而官出之以百(受,取也。假令彼盐平价釜当十钱者,吾又加五钱而取之,所以来之也。既得彼盐,则令吾国盐官又出而籴之,釜以百钱也),我未与其本事也(与,用也。本事,本盐也)。受人之事,以重相推(以重相推,谓加五钱之类也。推,犹度也),此用人之数也(彼人所有而皆为我用也)。"又曰:"齐有渠展之盐(渠展,齐地,沛水所流入海之处,可煮盐之所也,故曰渠展之盐)请君伐菹薪(草枯曰菹,采居反),煮水为盐(煮海水),正(音征)而积之。十月始征,至於正月,成三万六千锺,下令曰:孟春既至,农事且起,大夫无得缮冢墓,理宫室,立台榭,筑墙垣。北海之众,无得聚庸(庸,功也)而煮盐(北海之众,谓北海煮盐之人。本意禁人煮盐,下令託以农事,虑有妨夺,先自大夫起,欲人不知其机,斯为权术)。此则坐长十倍,以令粜之。梁、赵、宋、卫、濮阳,彼尽馈食之国(本国自无盐,远馈而食),无盐则肿,守圉之国("圉"与"御"同,古通用)用盐独甚。"桓公乃使粜之,得成金万斤。
按:《周礼》所建山泽之官虽多,然大概不过掌其政令之厉禁,不在於征榷取财也。至管夷吾相齐,负山海之利,始有盐铁之征。观其论盐,则虽少男、少女所食;论铁,则虽一针、一刀所用,皆欲计之,苛碎甚矣。故其言曰:"利出一孔者,其国无敌;出二孔者,其兵不诎;出三孔者,不可以举兵;出四孔者,其国必亡。先王知其然,故塞人之养(养,利也),隘其利途。故予之在君,夺之在君,贫之在君,富之在君。"又曰:"夫人予则喜,夺则怒。先王知其然,故见予之形而不见夺之理,故民可爱而洽於上也。"其意不过欲巧为之法,阴夺民利而尽取之,既以此相桓公霸诸侯,而齐世守其法。故晏子曰"山木如市,弗加於山;鱼盐蜃蛤,弗加於海。民参其力,二入於公,而衣食其一。山林之木,衡麓守之;泽之萑蒲,舟鲛守之;薮之薪蒸,虞侯守之;海之盐蜃,祈望守之。县鄙之人,入从其政;偪介之闗暴征其私布常無藝徴斂無度。蓋极言其苛如此。然则桑、孔之为,有自来矣。
汉高祖接秦之敝,量利禄,度官用,以赋於民。而山川、园池、市肆祖税之入,自天子至於封君汤沐邑,皆各自为奉养,不领於天下之经费。秦赋盐铁之利,二十倍於古,汉兴,循而未改。
按:史既言高祖省赋,而复言盐铁之赋仍秦者,盖当时封国至多,山泽之利在诸侯王国者,皆循秦法取之以自丰,非县官经费所榷也。
孝惠、高后时,吴有豫章铜山,即招致天下亡命盗铸钱,东煮海水为盐,以故无赋,国用饶足。
班固赞曰:"吴王擅山海之利,能薄敛以使其众,逆乱之萌,自其子兴。古者诸侯不过百里,山海不以封,盖防此矣。"
武帝元狩四年,置盐铁官。
元狩中,兵连不解,县官大空,富商大贾冶铸鬻盐,财或累万金,而不佐公家之急。於是以东郭咸阳、孔仅为大农丞,领盐铁事。五年,仅、咸阳言:"山海,天地之藏,宜属少府,陛下弗私,以属大农佐赋。愿募民自给费,因官器作鬻盐,官为牢盆(苏林曰:"牢,价直也。今世人言雇手牢。"如淳曰:"牢,廪食也。古者名廪为牢。盆,煮盐盆也")。浮食奇民欲擅斡山海之货,以致富羡,役利细民。其沮事之议,不可胜听。敢私铸铁器鬻盐者,釱左趾,没入其器物。郡不出铁者,置小铁官,使属在所县。"使仅、咸阳乘传举行天下盐铁,作官府,除故盐铁家富者为吏。吏益多贾人矣。孔仅使天下铸作器,而县官以盐铁缗钱之故,用少饶矣。益广关,置左右辅。初,大农斡盐铁官布多,置水衡,欲以主盐铁,及杨可告缗,上林财物众,乃令水衡主上林,上林既充满,益广。卜式为御史大夫,见郡国多不便县官作盐铁,器苦恶(盐味苦,器脆恶),贾贵,强令民买之,乃因孔仅言事,上不说。
先公曰:"孔仅、咸阳所言,前之属少府者其利微,今改属大农,则其利尽,此聚敛之臣饰说以盖其私也。管仲之盐铁,其大法税之而已,盐虽官尝自煮之以权时取利,亦非久行,铁则官未尝冶铸也,与孔、桑之法异矣。"
元封元年,因桑弘羊请,置大农部丞数十人,分部主郡国,名往往均输盐铁官,不出铁者置小铁官,使属所在县。
盐官凡二十八郡:
河东(安邑) 太原(晋阳) 南郡(巫) 钜鹿(堂阳) 勃海(章武) 千乘 琅琊(海曲。长广) 会稽(海盐) 犍为(南安) 蜀(临邛) 益州(连然) 巴(朐〈月忍〉) 安定(三水) 北地(弋居) 上郡(独药) 西河(富昌) 朔方(沃壄) 五原(成宜) 雁门(楼烦。沃阳,有长、丞) 渔阳(泉州) 陇西 辽西(海阳) 辽东 南海(番禺) 苍梧(高要) 东平 北海 东莱(曲城。〈巾弦〉。东牟。当利。阳乐)
铁官凡四十郡:
京兆(郑) 左冯翊(夏阳) 右扶风(雍。漆) 弘农(宜阳。渑池) 太原(大陵) 河东(安邑。绛县。皮氏。平阳) 河内(隆虑) 河南 颍川(阳城) 汝南(西平) 南阳(宛) 庐江(皖) 山阳沛(沛) 魏(武安) 常山(都乡) 千乘(千乘) 齐(临淄) 东莱(东弁) 东海(下邳。朐) 济南(东平陵。历城) 泰山(嬴) 临淮(盐渎。堂邑) 桂阳汉中(沔阳) 犍为(武阳南安) 蜀(临邛) 琅琊 渔阳(渔阳) 右北平(夕阳) 辽东(平郭) 陇西 胶东(郁秩) 鲁楚(彭城) 广陵 中山(北平) 东平 城阳(莒) 涿
元鼎中,博士徐偃使行风俗,矫制,使胶东、鲁国鼓铸盐铁,还,奏事,徙为太常丞。御史大夫张汤劾偃矫制大害,法至死。有诏下终军问状,军诘偃:"胶东南近琅琊,北接北海,鲁国西枕泰山,东有东海,受其盐铁。偃度四郡口数田地,率其用器食盐,不足以并给二郡邪?将势宜有馀,而吏不能也?何以言之?偃矫制而鼓铸者,欲及春耕种赡民器也。今鲁国之鼓,当先具其备,至秋乃能举火。此言与实反者非(重问之)?偃已前三奏,无诏(不报听也),不惟所为不许(惟,思也),而直矫作威福,以从民望,千民采誉,此明圣之所必诛也。偃矫制颛行,非奉使体,请下御史徵偃即罪。"上善其请,奏可。
昭帝始元六年,诏郡国举贤良文学之士,问以民所疾苦,教化之要。皆对愿罢盐铁、酒榷、均输,毋得与天下争利,视以俭勤。御史大夫桑弘羊难,以为此国家大业,所以制四夷,安边足用之本,不可废也。
弘羊言:"往者豪强之家得管山海之利,采石鼓铸、煮盐,一家聚或至千馀人,大抵尽流放之人,远去乡里,弃坟墓,依倚大家,相聚深山穷泽之中,成奸伪之业。家人有宝器,尚犹柙而藏之,况天地之山泽乎?夫权利之处,必在山泽,非豪人不能通其利。异时盐铁未笼,布衣有朐邴,人君有吴王,专山泽之饶,薄赋其人,赡穷乏以成私威,私威积而逆节之心作。今纵人於权利,罢盐铁以资强暴,遂其贪心,众邪群聚,私门成党,则强御日以不制,而并兼之徒奸形成矣。盐铁之利,佐百姓之急,奉军旅之费。不可废也。"文学曰:"庶人藏於家,诸侯藏於国,天子藏於海内。是以王者不蓄,下藏於民,远争利,务民之义,利散而人怨止。若是,虽汤、武生存於代,无所容其虑。工商之事,欧冶之任,何奸之能成?三桓专鲁,六卿分晋,不以盐铁。故权利深者,不在山海,在朝廷;一家害百家,在萧墙,不在朐邴。"大夫曰:"山海有禁而人不倾,贵贱有平而人不疑。县官设衡立准,而人得其所,虽使五尺童子適市,莫之能欺。今罢之,则豪人擅其用而专其利也。"文学曰:"山海者,财用之宝路也。铁器者,农之死士也。死士用则仇雠灭,田野辟而五榖熟。宝路开则百姓赡而人用给,人用给则富国而教之以礼。礼行则道有让,而人敦朴以相接而莫相利也。夫秦、楚、燕、齐,士乃不同,刚柔异气,巨小之用,倨勾之宜,党殊俗异,各有所便。县官笼而一之,则铁器失其宜,而农人失其便。器用不便,则农夫罢於野而草莱不辟,草莱不辟则人困乏也。"大夫曰:"昔商君理秦也,设百官之利,收山泽之税,国富人强,蓄积有馀。是以征伐敌国,攘地斥境,不赋百姓,军师以赡。故利用不竭而人不知,地尽西河而人不苦。今盐铁之利,所佐百姓之急,奉军旅之费,务於蓄积,以备乏绝,所给甚众,有益於用,无害於人。"文学曰:"昔文帝之时,无盐铁之利而人富,当今有之而百姓困乏,未见利之所利而见其所害。且利非从天来,不由地出,所出於人间而为之百倍,此计之失者也。夫李梅实多者,来年为之衰;新榖熟,旧榖为之亏。自天地不能满盈,而况於人乎?故利於彼者必耗於此,犹阴阳之不并曜,昼夜之代长短也。商鞅峭(七叫反)法长利,秦人不聊生,相与哭孝公,其後秦日以危。利蓄而怨积,地广而祸构,恶在利用不竭乎?"於是丞相奏曰:"贤良、文学不明县官事,猥以盐铁为不便。宜罢郡国榷酤酒关内铁官。"奏可。於是利复流下,庶人休息。
宣帝地节四年,诏:"盐,民之食,而贾咸贵,其减天下盐贾。"
元帝初元五年,罢盐铁官。
永光二年,复盐铁官。
成帝绥和二年,赐丞相翟方进策曰"百僚用度各有数。君增益盐铁,更变无常。朕既不明,随奏许可",云云。方进自杀。
东汉郡有盐官、铁官者,随事广狭置令长及丞。本注曰:"凡郡县出盐多者,置盐官主盐税;出铁多者,置铁官主鼓铸。"
明帝时,官自鬻盐。
时榖贵,县官给用不足。尚书张林言:"盐,食之急,虽贵,人不得不须,官可自鬻。"诏诸尚书通议。朱晖等言:"盐利归官,则人贫怨,非明主所宜行。"帝卒以林言为然。
永平十五年,复置涿郡故安铁官。
肃宗建初中,议复盐铁官,郑众谏,以为不可。诏数切责,至被奏劾。众执之不移,帝不从。
按:盐铁官,显宗已尝置矣,今言复,岂中间尝罢邪?
和帝即位,罢盐铁禁。
诏曰:"昔孝武皇帝致诛胡、越,故榷收盐铁之利,以奉师旅之费。自中兴以来,匈奴未宾,永平末年,复修征伐。先帝即位,务休力役,然犹深思远虑,安不忘危,探观旧典,复收盐铁,欲以防备不虞,宁安边境,而吏多不良,动失其便,以违上意。先帝恨之,故遗戒郡国罢盐铁之禁,纵民煮铸,入税县官如故事。其申敕刺史、二千石,奉顺圣旨,勉行德化,布告天下,使明知朕意。"
献帝建安初,置使者监卖盐。
时关中百姓流入荆州者十馀万家,及闻本土安宁,皆企愿思归,而无以自业。於是卫觊议,以为:"盐者,国家之大宝,自丧乱以来放散,今宜依旧置使者监卖,以其直益市犁牛。百姓归者,以供给之,劝耕积粟,以丰实关中。远者闻之,必多竞还。"魏武於是遣谒者仆射监盐官,移司隶校尉居弘农。流人果还,关中丰实。
後秦主姚兴以国用不足,增关津之税,盐、竹、木皆有赋。群臣咸谏,以为天殖品物,以养群生,王者子育万邦,不宜节约,以夺其利。兴曰:"能逾关梁通利於山水者,皆豪富之家,吾损有馀以裨不足,何不可?"遂行之。
陈文帝天嘉二年,太子中庶子虞荔、御史中丞孔奂以国用不足,奏立煮海盐税,遂从之。
後魏宣武时,河东郡有盐池,旧立官司,以收税利。先是罢之,而人有富强者专擅其用,贫弱者不能资益。延兴末,复立监司,量其贵贱,节其赋入,公私兼利。孝明即位,复罢其禁,与百姓其之。
时御史中尉甄琛表称:"《周礼》,山林川泽有虞衡之官,为之厉禁。盖取之以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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