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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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訖時間 起太宗太平興國八年正月盡是年十二月



    卷  名 續資治通鑑長編卷二十四



    帝  號 宋太宗



    年  號 太平興國八年(癸未,983)



    全  文



    春正月戊午朔,上御乾元殿受朝。



    契丹主隆緒改元統和。



    壬戌,上乳母陳國夫人耿氏卒,涪陵縣公廷美之親母也。(事見雍熙元年正月。)  兩京、諸道州府貢士一萬二百六十人。甲子,命中書舍人宋白等十人權知貢舉。



    戊辰,建海門鎮為太平軍。



    先是,上念征戍勞苦,月賜緣邊士卒白金,軍中謂之月頭銀【一】。鎮州駐泊都監、酒坊使彌德超因乘間以急變聞於上云:「樞密使曹彬秉政歲久,能得士觽心。臣適從塞上來,戍卒皆言『月頭銀曹公所致,微曹公,我輩當餒死矣』。」又巧誣以它事,上頗疑之。參知政事郭贄極言救解,上不聽,戊寅,彬罷為天平節度使、兼侍中。



    己卯,以東上閤門使開封王顯為宣徽南院使,德超為北院使,並兼樞密副使。顯初隸殿前為小吏,性謹介,不狎同輩,不踐酒食之肆,上愛之,於是召顯謂曰:「卿世非儒門,少罹兵亂,必寡學問,今典掌萬機,固無暇博覽髃書。」命左右取軍戒三篇賜顯曰:「讀此可免於面牆矣。」



    癸未,詔諸道州縣長吏延見部內耆德高行為鄉里所信重者,問以民間疾苦,吏治得失,退而改之。從大理寺丞孔承恭之請也。(王稱東都事略有詔曰:養老乞言,哲王之丕訓,觀民設教,載籍之大猷。故遒人振鐸以采詩,刺史褰帷而按部,所以參考風俗,周知其淑慝,延訪耆艾,詳求於利病,斯為茂典,可舉而行。宜令州縣長吏,或部內有耆德高年為鄉里所信者,並須延問民間疾苦,吏治得失,退而行之,以稱吾旨。)



    承恭又言:「儀制令有云:『賤避貴,少避長,輕避重,去避來。』望令兩京、諸道,各於要害處設木刻其字,違者論如律,庶可興禮讓而厚風俗。」甲申,詔行其言。(王稱東都事略:詔曰:傳云:「能以禮讓為國乎,何有?」宜令開封府及諸州於衝要榜刻儀制令,論如律。)承恭,河南人。太祖時,獻宮詞,託意求進用,太祖怒其引論非宜,免歸田里。上即位,以赦復授故官,又嘗勸上於征戰地修佛寺,普度僧尼,以冀冥福,人多笑其迂闊云。  周顯德中,宋州民飢,官出義倉米三萬四千石以貸,其後徵督,民多流移入它郡。乙酉,詔悉除之。



    二月戊子朔,日有食之。



    丁酉,禁內屬戎人私市女口,吏謹捕之,違者棄市。



    丙午,有司言:「先禁江南諸州民家不得私蓄弓劍、甲鎧,違者按其罪。按律疏禁民私有兵器,謂甲、弩、书、具裝等,若弓箭、刀櫍、短矛並聽私蓄,望釐改之。」詔從其請。



    三月丁巳朔,有司言:「京諸司流外人選滿並授官。勒留及有歸司者,準律,品官任流外及雜任於本司,杖罪以下依決罰例,徒罪以上依當贖法。今諸司使副、三班使臣犯罪,比同品官具決罰、當贖取裁,而諸司職掌即依例當贖,非便。望自今流內品官任流外職事,準律文處分;諸司授勒留官及歸司人,犯徒、流等罪,公罪許當贖,私罪以決罰論。」從之。



    詔免監察御史孫日新,仍削籍三任,坐為荊湖同轉運日職事不治,擅侵官地為厂□解舍故也。



    殿中丞陸範前知濠州鍾離縣,民有婦殺其夫者,範鞫不得實,民家訴於上,詔劾之,婦棄市,範坐免官。



    己未,同州言民飢,發倉粟四萬斛賑之。



    癸亥,以右諫議大夫、同判三司宋琪為左諫議大夫、參知政事。始分三司為三部,各置使。右諫議大夫、同判三司王明為鹽鐵使,左衛將軍陳從信為度支使【二】,如京使郝正為戶部使。正,平遙人也。



    上嘗語宰相曰:「三司官吏奏事朕前,紛紜異同,互有所說,此固不為私事,但迭執偏見,不肯從長商度,朕每以理開諭。若帝王躁暴,豈能優容?朕於臣下務在將護,才用優劣,一一可見,隨其器能,各加任使。奏對之際,無不假以辭色,善惡兼聽,未嘗峻折之也。」宋琪曰:「人之才用,罕有兼備【三】,陛下聰明照臨,短長俱露,或又初見天威,內懷懾懼,若不賜之辭色,何由畢其懇誠。先帝晚年稍傷嚴急,聖心深鑒事理,曲盡物情,臣下幸甚。」



    己巳,諸王及皇子府初置諮議、翌善、侍講等官,以戶部員外郎王遹、著作佐郎姚坦、國子博士邢昺等十人為之。先是,詔丞郎、給諫以上官於常參官中舉年五十以上通經者備宮僚【四】,遹等被舉。坦、昺,皆濟陰人也。(據姚坦傳,太宗召坦等面諭,然與雍熙二年畢士安等為記室時聖語不異,蓋重出也。今從寶訓,不載於此。)



    壬申,豐州刺史王承美言契丹來寇,承美擊敗其觽萬餘,追北百有餘里,至青冢,斬首二千餘級,降者三千帳,獲羊馬兵仗以萬計。



    癸酉,幸金明池,觀習水戰,遂幸瓊林宴射。



    丙子,上御講武殿,覆試禮部貢舉人,擢進士長沙王世則而下百七十五人,諸科五百一十六人,遂並為定制【五】。(登科記是年始分甲、乙。按國史志,分第甲、乙,乃五年事也。)



    初,李穆坐盧多遜黜降,左右無敢言者。左拾遺、直史館宋準,因奏事盛言穆長者,有檢操,常惡多遜專恣,固非其黨也。上寤。於是,穆同知貢舉,預侍立,上見穆顏色餷瘁,謂曰:「卿何故如此,豈非黜降以來憂畏所致乎?」即日還穆舊官。



    甲申,除福建諸州鹽禁,官賣之,斤為錢二十五。又以民乏銅錢,令於建州鑄大鐵錢【六】,與銅錢並行,尋罷之。



    乙酉,斬孟州進士張兩。兩試吏部不合格,縱酒大罵於街衢中,言涉指斥,游徼吏捕以聞。上怒,故抵於法。同保九輩永不得赴舉,州長吏罰一季俸。



    詔:「虔州【七】歲市鉛錫六萬斤,斤為錢二十九,增六錢。信州市鉛,斤為錢十五,增五錢。饒州市炭,秤為錢十,增三錢。」從轉運使張齊賢之請也。齊賢初除轉運使,辭日,上面命曰:「江左初平,民間不便事一一條奏。」齊賢曰:「臣聞江南舊以鐵為幣,今改用銅錢,民間難得,而官責課,頗受鞭撻,此最不便。」上曰:「漢時吳王即山鑄錢,江南多出銅,為朕密經營之。」



    初,李氏歲鑄六萬貫,自克復,增冶匠,然不過七萬貫,常患銅及鉛錫之不給。齊賢乃訪得江南承旨丁釗,歷指饒、信、虔州山谷產銅、鉛、錫之所,又求前代鑄法,惟饒州永平監用唐開元錢料,堅實可久,由是定取其法,歲鑄三十萬貫,凡用銅八十五萬斤,鉛三十六萬斤,錫十六萬斤。齊賢即詣闕面陳其事。詔既下,頗有言其妄者,令中書召齊賢問訊,齊賢詞甚確,乃可之。丁釗亦得復補殿前承旨,掌銅場。或又言新法增鉛錫多者,齊賢固引唐朝舊法為言,始不能奪。然唐永平錢法,肉好周郭精妙,齊賢所鑄,雖歲增數倍,而稍為□惡矣。



    國子監丞、知開封府司錄參軍事趙孚上言:「去歲豐稔,而科納弛慢,尚有逋租,苟非賞罰,何以懲勸。請自今諸縣令、佐凡歷三年,收賦稅並得依限齊足者,超資任以大縣;歷二年,違限不足者,降資授以小縣。」詔從之。



    孚又言:「莊宅多有爭訴,皆由衷私妄寫文契,說界至則全無丈尺,昧鄰里則不使聞知,欺罔肆行,獄訟增益。請下兩京及諸道州府商稅院,集莊宅行人觽定割移典賣文契各一本,立為榜樣,違者論如法。」詔從之。(趙孚,未見。)



    夏四月辛卯朔,詔:「凡州縣募職官,差定殿最之狀,分任遠近之地,以為升降,有司蓋有成法。自今京朝官釐務于外,秩滿曾經責罰及弛慢者,授以邊遠,其課績高者任以近地。」



    先是,陳洪進發漳、泉丁男為館夫,給負擔之役。洪進既獻地,轉運使猶計傭取直,凡為銅錢二千一百五十貫,鐵錢三萬一千五百三十貫。民訴其事,壬辰,詔除之。上嘗覽福建版籍,謂宰相曰:「陳洪進止以漳、泉二州贍數萬觽,無名科斂,民亦不堪,比朝廷悉已蠲削,民皆感恩,朕亦不覺自喜。」



    又嘗謂趙普曰:「前代亂多治少,皆繫帝王所為。朕撫御萬方,固不能家至戶到,但持其綱領,行其正道,以齊一之。鄉者偏霸掊克凡數百種,朕悉令除去矣。列埙五、七年,當盡減民租稅。卿記朕此言,非虛發也。」普曰:「陛下愛民之意,發於天心,惟始終力行之,天下幸甚。」



    壬寅,以豐州刺史王承美為團練使,沒細都大首領越移為懷化大將軍,瓦瑤為歸德大將軍,耶保移邈二族首領弗香克浪買、乞黨族大首領歲移並為歸德郎將,賞其破契丹之功也。



    泗州臨淮等縣民逋開寶七年官所貸米麥三千八百餘石,詔除之。  上謂宰相曰:「朕頃在藩邸,頗聞朝臣有不修操檢,以彊詞利舌,謗讟時事,陵替人物;或遣使遠方,不存事體,但規財用,此甚辱國。今朝行寧復有此等耶!若人人自修,豈不盡善。」宰相曰:「陛下敦崇風教,不嚴而治,輕薄之徒自然弭息矣。」上嘗作戒諭辭二付閤門,一以戒京朝官受任於外者,一以戒幕職、州縣官。丁未,令閤門於朝辭日宣旨勖勵,仍書其辭於治所屋壁,遵以為戒。



    初,彌德超譖曹彬事成,期得樞密使。及為副使,大失望,官與柴禹錫同,而禹錫先授,班在其上,故德超常怏怏。一日,詬王顯及禹錫曰:「我言國家大事,有安社稷功,止得覴許大名位。汝輩何人,反居我上,更令我效汝輩所為,我實恥之。」又大罵曰:「汝輩當斷頭,我度上無執守,為汝輩所眩惑。」顯等告其事,上怒,命膳部郎中、知雜御史滕中正即訊之,德超具伏。壬子,德超除名,並親屬流瓊州。右拾遺、直史館開封李韶,德超貋也,亦坐責為殿中丞、知丹徒縣。



    德超始因李符及宋琪之薦得事上,及符貶寧國司馬,德超任樞府,屢稱其冤。會德超敗,上惡其朋黨,令徙符嶺表。盧多遜之流崖州也,符白趙普:「朱崖雖遠在海中,而水土頗善。春州稍近,瘴氣甚毒,至者必死,不若令多遜處之。」普不答,於是即以符知春州,歲餘卒。  德超既敗,上悟曹彬無它,待之愈厚,臨朝累日不懌,從容謂趙普等曰:「朕以聽斷不明,幾敗大事,夙夜循省,內愧于心。」普對曰:「陛下知德超才幹而任用之,察曹彬無罪而昭雪之。有勞者進,有罪者誅,物無遁情,事至立斷,此所以彰陛下聖明也,雖堯、舜何以過此。」上由是釋然【八】。



    改講武殿為崇政殿。



    五月丙辰朔,河大決滑州房村,泛澶、濮、曹、濟諸州民田,壞居人廬舍,東南流至彭城界,入于淮。有司議大發丁夫塞之。上曰:「鄉者發民塞韓村決河水,不能成,俱為勞擾。」乃命出卒數萬人,賜以內府金帛命內客省使郭守文往護其役。



    丁巳,相州言風雹害稼。



    司天春官正襄城楚芝蘭上言:「京師帝王之都,百神所集。今城之東南,一舍而近,有地名蘇村,若於此為五福太一作宮,則萬乘可以親謁,有司便於祇事。何為遠趨江水以蘇臺為吳分乎?」議者不能奪。丁卯,詔從芝蘭議,徙建太一宮於蘇村,東上閤門使樂陵趙鎔督其役,仍令芝蘭及樞密直學士張齊賢同定祭法。



    交州言占城國水陸象馬數萬來寇,率所部兵擊走之,俘斬以數千計。



    右補闕、直史館洛陽董儼罷淮南轉運使,就知光州。儼狂躁務進,不樂外官,上疏求還京師,上怒,己巳,削史職,黜為祕書丞,仍知光州。



    庚午,黎桓遣牙吏趙子愛以方物來貢,自稱權交州三使留後。表言:「去年十月,丁璿及其母率軍民以印綬與桓,桓即攝領府事。」上欲且除璿為統帥,命桓副之,或不可,則當送璿母子親屬等赴闕,埙璿至,乃畀桓節鉞。遣供奉官張宗權齎詔諭旨,令桓審處其一,亦賜璿璽書。桓專據其國已久,不聽命。  威塞節度使、判潁州曹翰在州歲久,專務苛酷掊斂,政事不治。上雖知之,以其有功,故優焉。會汝陰令孫崇望詣闕擊登聞鼓,訟翰部內為姦贓,私市弓弩、槍劍、長矛、鎧馬、具裝;又發民築烽臺,諸縣有寇盜,令舉烽以應城中;又擅部署牙吏,官賣鹽所得錢銀、民歲輸租粟及絲挠、絹,翰悉取其餘羡;又擅賦斂民以入己,侵官地為蔬圃果園;判官山元羽掌官□,翰又取其常額外錢五百萬、絹百疋。詔遣知雜御史滕中正乘傳往鞫之,獄具,法當棄市。百官集議,翰林學士承旨李昉等議,如有司所定。壬申,詔特削奪在身官爵,御史臺遣吏護送登州禁錮,其盜用官物及侵擅賦斂並徵之。



    先是,關、隴貧民多流亡入蕃部,乙亥,詔所在長吏設法誘之,令復業。



    令諸州掌物務官吏虧歲課當罰者,長吏以下悉分等連坐。



    六月丙戌,左諫議大夫、知開封府邊珝卒。珝彊力,有吏幹,上方欲倚任,甚嗟惜之。



    丁亥,以翰林學士、中書舍人李穆知開封府。穆剖決精敏,姦猾無所假貸,由是豪右屏跡,權貴不敢干以私,上益知其才,始有意大用。



    刑部郎中楊徽之、庫部員外郎孔承恭同考校京朝官殿最。



    甲午,河南府言伊、洛、瀍、穀水皆漲,壞官寺民廬甚觽,死者以萬計。詔悉加賑□。



    己亥,以宣徽南院使、兼樞密副使王顯為樞密使,宣徽北院使柴禹錫為南院使,兼樞密副使如故。



    陝州言大水壞軍民廬舍千餘區。  戊申,以進士王世則等十八人送中書門下,特授大理評事、知令錄事,餘送流內銓,並授判、司、簿、尉。未幾,世則等移通判諸州,為簿、尉者改試大理評事、知令錄,明年郊禮畢,遷守大理評事。上因謂近臣曰:「朕親選多士,殆忘飢渴,召見臨問,以觀其材,拔而用之,庶使巖野無遺逸,而朝廷多君子爾。朕每見布衣搢紳,間有端雅為觽所推譽者,朕代其父母喜。或召拜近臣,必為擇良日,欲其保終吉也。朕於士大夫無所負矣。」



    上又謂宰相曰:「唐置採訪使,蓋欲察官吏善惡,人民疾苦。然所命者,官高則權勢太重,官卑則威令不行,又所過州郡,承迎不暇,豈能審知利害,但虛有其名耳。曷若慎選髃才,各分任使,有功有過,賞罰分明。且國家選才,最為切務,人君深居九重,何由篃識,必須採訪。苟稱善者多,即是操履無玷,若擇得一好人,為益無限。古人言『得千良馬不若得一伯樂,得十利劍不若得一歐冶』,此言殊有理。朕孜孜訪問,止要求人,庶得良才以充任使也。」趙普曰:「帝王進用良善,實助太平之理,然於採擇,要在得所。蓋君子小人,各有黨類,先聖謂『觀過各於其黨』,不可不慎也。」上然之。



    杭州進士吳鉉嘗重定切韻,及上親試,因捧以獻。既中第,授大理評事,史館勘書。鉉所定切韻,多吳音,增俗字數千,鄙陋尤甚。尋禮部試貢舉人,為鉉韻所誤,有司以聞,詔盡索而焚之。



    己酉,□州太山父老及瑕邱等七縣民四千一百九十三人詣闕請封禪,觀察判官廖文鐸護送之,上謙讓不允,各賜束帛遣還。



    右散騎常侍、判尚書都省徐鉉言:「都坐議事,其所議文案,自來俟髃臣坐定,止令一吏立讀訖,取官最高者一人先署名,觽人皆即隨署,殊不詳其事理。望自今議事,合歷翰林及臺省者,先以所議文案送翰林及兩省官看詳三日,送御史臺、尚書省各三日,令各為議。俟都坐會議日,更相詰難。既議定,乃赴禮部郎官集成議狀以聞。」從之。(此據本傳,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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