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十五
卷四十五 (第3/3页)
聞之,股慄不敢出,契丹即日而遁。是以兵威大振,復收淮甸,下秦鳳,平關南,如席卷耳。陛下睿聖神武,豈愧於世宗乎?此所謂,即今御戎之策也。
其將來安邊之術,臣不敢廣引前事,止以近事言之,太祖制置最得其宜。以郭進在邢州,李漢超在關南,何繼筠在鎮定,賀惟忠在易州,李謙溥在隰州,姚內斌在慶州,董遵誨在通遠,王彥昇在原州,但得緣邊巡檢之名,不授行營部署之號,率皆十餘年不易其任,立邊功者厚加賞賚,其位或不過觀察使。位不高則朝廷易制,久不易則邊事盡知,然後授以聖謀,不令生事,來則掩殺,去則勿追。所以十七年中,北狄、西蕃不敢犯塞,以至屢遣戎使先來乞和。此皆布在耳目【一六】,陛下之所知也。伏望遵太祖故事,遴擇名臣,分理邊郡,罷部署之號,使不相統臨,置巡檢之名,俾遞相救應,如此則出必擊寇,入則守城,不數年間,可致邊烽罷警矣。
起居舍人、直史館李宗諤言:
國家馭邊之術,制勝之謀,將帥之長短,兵衛之多寡,宸算廟略,盡在彀中。今之言事者,不過請陛下大出甲馬,益貯糧儲,并力驅除,分道掩殺。此蓋言之則易,行之則難。始受命則惟以攻堅陷陣為壯圖,及遇敵則惟以閉壘塞門為上計,辜君父之重委,致生靈之倒植,興言及此,誠可太息。以臣所見,有異於斯。自古行軍出師,無不首擇將帥。夫將帥者,不必居上鎮握禁兵者,方付以閫外之事。必先觀其取與,察其智謀,能總千人者,委以千人之權,能敵萬人者,授以萬人之職。各令守一郡,控一城,分領驍雄,爭據要害,來則急擊,去則勿追。又豈須置三路部署之名,制六軍生死之命,使有材力之士,不得施為,縱欲立奇功,報厚遇,為人所制,莫可得也。
今秋陛下推轂命將,委以北面之事,精兵銳旅,悉萃中山,緣邊諸城,皆受其節度。選任非不至也,權位非不重也,告戒非不丁寧也,處置非不專也。及匈奴犯塞,河朔騷動,冀、趙之地,生民罹災,田園一空,老幼四散,以至嚴沍之月,輿駕親征,曾不聞出一人一騎為之救援,即不知深溝高壘,秣馬厲兵【一七】,欲安用哉?臣以為臨軍易帥,拔卒為將,正在此時也;有功者賞於朝,不用命者戮於市,亦在此時也。臣不敢遠引古事,上煩聖聽。近者,周世宗西取秦、鳳,南平淮甸,北收關南,三數年間,威震天下,契丹屏氣不敢南牧,其故何哉?誠由高平之戰,斬大將何徽、樊愛能數輩耳。繇是將校股慄,知法令必行,無所假貸,人人爭效死力,所向成功。 今駐蹕全魏,咫尺疆埸,旦夕望有捷奏,當陳破敵之策,焉可但引責帥之言!迂儒之辭,無益於事。威令不振,軍法不行,雖有苟且之功,蓋非長遠之道。設若今茲強敵遁去,明年乘秋復來,蹂踐田苗,憑陵郡邑,陛下復命前將使之扞禦乎?此非臣所知也。邊臣得以相效,必曰:彼為大將,握重兵,堅壁端坐,不聞獲罪,吾輩欲何為哉。此則行姑息之道,務因循之政,致河北數千里,精甲數萬,坐餌於匈奴也。前所謂易帥拔將,罰罪賞功,時不可失,惟陛下速行之,然後下哀痛之詔,行蠲復之恩,迴鑾上都,垂衣當寧,豈不盛哉! 右司諫、直史館孫何言:
陛下嗣位以來,訓師擇將,可謂至多,以高祖之大度,兼蕭王之赤心,神武冠於百王,精兵倍於前代,足以斷匈奴之右臂,受呼韓之來朝。分閫仗鉞者,固當以身先士卒為心,賊遺君父為恥。而列城相望,堅壁自全,手握強兵,坐違成算,遂使契丹焚劫我縣城,係累我黎庶。陛下攄人神之憤怒,憫河朔之生靈,爰御六師,親幸澶、魏,天聲一振,敵騎四逃,雖鎮、定道路已通,而德、棣烽塵未息。此殆將帥未甚得人,邊奏或有壅閼,鄰近不相救援,糗糧須俟輦輸之所致也。
將帥者何?或恃勇無謀,或忌功翫寇,但全城堡,不恤人民。邊奏者何?護塞之臣,固祿守位,城池焚劫,不以實聞,老幼殺傷,託言他盜。不救援者何?緣邊城邑,地比犬牙,如輔車唇齒之相依,若頭目手足之相衛,或託稱兵少不出,或要之奏可乃行。俟輦輸者何?敵騎往還,猋馳鳥逝【一八】,贏糧景從,萬兩方行,迨乎我來,賊已遁去。此四者,當今之急務也。簡擇將帥,則莫若文武之內,參用謀臣。防壅閼,則莫若凡奏邊防,陛見庭問。合救援,則莫若督以軍令,聽其便宜。運糗糧,則莫若輕齎疾驅,角彼趫捷。 今大駕既駐鄴下,契丹終不敢萌心南牧,所慮荐食者,惟東北無備之城,繕完周防,不可不謹。且蕃寇西畏大兵,北無歸路,餘孽尚或稽誅,奔突亦宜預備。大河津濟,處處有之,亦望量屯勁兵,扼其要害,則單于係頸,不日可俟矣。 右正言、直集賢院趙安仁言:
臣以為當今有急務者三,經久有大要者五。
急務三者:其一激勵戎臣,舉賞罰之典。自防秋已來,有保一軍、守一壘而有功者,有握重兵、居重地而無效者,故未能屏黠敵之跡,止猾夏之謀。今若有功被加等之賞,益以強兵,使居要害之地;無效者奪主兵之柄,賜之重罰,懲逗撓之失,則軍威自振,寇氛自消。故賞罰不可不舉也。其二振救邊民,行優□之惠。自契丹擾邊以來,邊民有汩敵之時沒於兵刃者,遣使收瘞之;有骨肉支離、廬舍焚毀者,本部撫□之;有保守城壘失於種蒔者,有司給復之。故優□不可不行也。其三請車駕還京,重神武之威。陛下光宅中區,明照四海,以一方騷動,勞萬乘撫巡。今封疆之臣,既行信賞,邊鄙之俗,又協來蘇,所宜歸奉宗祧,以安遠邇。神武不可不重也。
大要者五:其一選將略。當今士卒素練而其數甚廣,用之邊方,立功至少,誠由主將之無智略也。豈非有一夫之勇者,不足以為萬人之敵乎?昔卻縠將中軍,敦詩、書,說禮、樂;杜預平□,馬上治春秋。蓋儒學之將,則洞究存亡,深知成敗,求之當今,亦代不乏賢。太祖、太宗親選天下士,今布在中外【一九】,不啻數千人,其閒知兵法可為將者,固有之矣。若選而用之,則總戎訓旅,安邊制敵,不猶愈於有一夫之勇者乎?況其識君臣父子之道,知忠孝弟順之理,與夫不知書者,固亦異矣。其二持兵勢。京師,天下之根本也。澶、魏,河朔之咽喉也。鎮、定,股肱之地也。是知根本在乎深固,咽喉在乎控制,股肱在乎運用。兵之觽寡,貴得其宜。若支大於體,末重於本,是以利器授人也。其三求軍謀。古者用兵必有成算,諮謀籌畫,以贊戎機。比來用軍,都無此選。自今凡命將守邊,仍取識孤虛成敗,知寇戎情狀者參謀,入官階資,優與遷陟。況今武舉已議復行,其軍謀宏遠武藝絕倫科,望依唐室故事,復開此選。其四修軍政。古之名將,必得觽心,師克在和,戰則必勝,投醪挾纊,史冊具陳。若非畏愛兼行,豈得士卒樂用。故穀梁傳云:「善師者不陣,善陣者不戰。」言敵人畏其法令也。今之將帥,請先以軍政能否黜陟之,則人人自謹於法令矣。其五愛民力。國家邊備尚嚴,經費尤廣,今歲輦運,固已重勞,或可議蠲租與免緣科折變,不須給復,可息疲羸。仍望特戒有司,務令省事,用全民力,以備軍須。
陛下以上聖之資,兼神武之略,盪平敵寇,正在朝夕。臣之狂言,姑以竭愚忠之一效,烏足資廟勝之成算哉!
右司諫梁顥言:
臣聞自古用兵之道,在乎明賞罰二柄而已。然而賞不可以獨任,罰不可以少失。故兵法曰:「罰之不行,譬如驕子,不可用也【二○】。」又曰:「善為將者,威振敵國,令行三軍。盡忠益時者,雖讎必賞;犯法敗事者,雖親必罰。」故孫武斬隊長而兵皆整,穰苴斬監軍而敵遂退。以此言之,兵法不可不正也。 昨者命將出師,乘秋備塞,而傅潛奉明詔,握重兵,逗撓無謀,遷延翫寇,守陴閉壁,選懦以自全,銳卒精兵,局束而不用。以至蕃馬南牧,邊塵晝驚,河朔之民,流移未息,魏博以北,蹂踐一空。遂至鑾輅省巡,聖君櫛沐,殘妖未殄,餘寇尚存,此所謂以賊遺君父者也,人怨神怒,罪不容誅。乃或赦而不問,則何以謝橫死之民,或黜而不戮,則何以恢用兵之略。以軍法論之,固合斬潛以徇軍中,降詔以示天下。如此,則協前古之典章,戒後來之將帥,然後擇邊臣之可用者,就委用之。
臣嘗讀前史,漢李廣屯兵於邊,行無部伍行陣,就善水草,人人自便,不擊刁斗以自衛,遠於斥堠,未嘗遇害,而廣終為名將,匈奴畏威,士卒樂用。又唐高祖之備北邊也,選勁兵為游騎,不齎軍糧,隨逐水草,遇敵則殺,當時以為得策。望於邊將中,不以名位高卑,但擇有武勇謀略,素為觽所推服者取十人,人付騎士五千,器甲完備,輕齎糧糗,逐水草於邊上,往復扞禦,不得入郡邑,亦不得一處相聚,遇有敵寇,隨時掩殺,仍令烽候相望,交相救應。緣邊州郡守城兵帥,即堅壁以待之,遇游騎近城,掩殺敵寇,即城內量出兵甲援救。如此,則乘城者不堅閉壘門,免坐觀於勝負,扞邊者不苟依郡郭,可行備於寇攘。雖匪良籌,且殊膠柱。(趙安仁、梁顥疏上,或恐在明年春,今悉附見。)
西川自李順平後,人心未寧。益州鈐轄、鳳州團練使符昭壽,彥卿之子也,驕恣,不親戎務,有所裁決,但令僕使傳道。多集錦工,織作纖麗,所須物輒配市人齎納,踰半歲不給其直,又縱部曲掠取之。廣糴稻麥,敗,即勒僧道備償。僕使乘勢陵忽軍校,其下皆怨。知州、右諫議大夫牛冕□弛無政事。時神衛軍戍成都者兩指揮,都虞候王均及董福分主之。福御觽整肅,故所部優贍,均好飲博,軍裝悉以給費。是月甲子,(十五日。)冕與昭壽大閱於東郊,蜀人喜遊觀,兩軍衣服鮮弊不等,均所部皆慚憤,出不遜語。戊寅晦,冕具酒肴犒其牙隊,而昭壽則無所設,軍士益忿,故趙延順等八人謀作亂。
注 釋
【一】邊遠小州「遠」原作「防」,據宋本、宋撮要本及宋會要職官五八之三、長編紀事本末卷二一政跡改。
【二】轉運使副使十頃「轉運」下原脫「使」字,據宋本、宋撮要本補。按上引宋會要、長編紀事本末及宋史卷一七二職官志職田均作「轉運使、副十頃」。
【三】令監館閣書籍「閣」下原衍「各」字,據宋本、宋撮要本、閣本刪。
【四】於是蕭旻楊釗始以地官判度支「蕭旻」原作「蕭景」,蓋宋人避太宗諱改,今據宋文鑑卷四三孫何論官制改回。「地官」,宋本、宋撮要本及續通鑑卷二一均作「他官」。按「地官」原出周禮,唐武則天光宅元年曾改六曹為天、地、四時六官,以戶部為「地官」。蕭旻見舊唐書卷四九、新唐書卷四三食貨志,舊唐書卷一九六上吐蕃傳上,及通鑑卷二一四至二一六,曾任江淮、河南轉運副使,後任都使,又以戶部侍郎判骪州等,未及任「度支」事。楊釗判度支,並見新、舊唐書本傳、通鑑二一五至二一六、洪邁容齋續筆卷一一楊國忠諸使條。「地官」、「他官」,兩有可解,今從原刊。
【五】行之已久「行」原作「從」,據宋本、宋撮要本及上引宋文鑑改。
【六】上按轡出東華門「按」原作「鞍」,據宋本、宋撮要本、閣本及長編紀事本末卷二一大閱改。
【七】上又嘗著釋氏論「釋」上原有「崇」字,據宋本、宋撮要本及續通鑑卷二一刪。 【八】普陰與知州楊嗣議出兵擊寇「知州」原作「和州」,據宋本、宋撮要本改。按宋會要蕃夷一之二三謂咸平二年「九月,契丹數萬騎來寇三路,先鋒田紹斌、石普與知保州楊嗣逆擊,敗之于廉良路。」兵八之八、一四之一五所載同。宋史卷二六○楊嗣傳謂嗣於淳化二年「改知保州」,后「再知保州」,咸平初,「與敵戰於廉良,……以功真除保州刺史」。尋繹史事,「和州」顯為「知州」之誤。 【九】請除漳州湖塘賣蓮荷錢「湖」字原脫,「荷」原作「花」,據宋會要食貨七○之一五九改補。
【一○】懷遠驛宋史卷三○八李繼宣傳作「懷德橋」。
【一一】戶部侍郎李沆加中書侍郎「戶部侍郎」四字原脫,據宋本、宋撮要本及治蹟統類卷五真宗聖政、宋史卷二八二本傳補。 【一二】兵書當轉吏書「吏書」原作「吏部」,據宋本、宋撮要本改。
【一三】內侍都知楊永遵「侍」原作「使」,據宋本、宋撮要本、閣本改。
【一四】何暇中覆「中」原作「申」,據宋本、宋撮要本及宋史卷二五○石保興傳改。
【一五】退則有死「有」原作「亦」,據宋本、宋撮要本改。
【一六】此皆布在耳目「在」字原脫,據同上書及編年綱目卷六改。
【一七】秣馬厲兵「厲」原作「利」,據宋史卷二六五李宗諤傳改。 【一八】猋馳烏逝「猋」原作「焱」,據宋史卷三○六孫何傳改。
【一九】今布在中外「布」原作「存」,據宋本、宋撮要本改。
【二○】不可用也「也」字原脫,據宋本、宋撮要本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