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八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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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斥去姦邪,屏絕權倖,拾遺救失,不可勝數。是則納諫之善從古所難,自陛下臨御以來,實為盛德,於朝廷輔助之效,不為無功。今中外習安,上下已信,纖邪之人凡所舉動,每畏言事之臣,時政無巨細,亦惟言事官是聽。原其自始開發言路,至於今日之成效,豈易致哉,可不惜哉!
夫言人之過似激訐,逐人之位似傾陷,而言事之臣得以自明者,惟無所利於其間爾,而天下之人所以為信者,亦以其無所利焉。今拯并逐二臣,自居其位,使將來姦佞者得以為說,而惑亂主聽;今後言事者不為人信,而無以自明。是則聖朝用諫之功,一旦由拯而壞。夫有所不取之謂廉,有所不為之謂恥,近臣舉動,人所儀法,使拯於此時有所不取而不為,可以風天下以廉恥之節。而拯取其所不宜取,為其所不宜為,豈惟自薄其身,亦以開誘他時言事之臣傾人以覬倖,相習而成風,此之為患,豈謂小哉!
然拯所恃者,惟以本無心爾。夫心者藏於中而人所不見,跡者示於外而天下所瞻。今拯欲自信其不見之心,而外掩天下之跡,是猶手探其物,口云不欲,雖欲自信,人誰信之?此臣所謂嫌疑之不可不避也。況如拯者,少有孝行,聞於鄉里,晚有直節,著在朝廷。但其學問不深,思慮不熟,而處之乖當,其人亦可惜也!伏望陛下別選材臣為三司使,而處拯他職,置之京師,使拯得避嫌疑之跡,以解天下之惑,而全拯之名節,不勝幸甚!
臣叨塵侍從,職號論思,昔嘗親見朝廷致諫之初甚難,今又復見陛下用諫之效已著,實不欲因拯而壞之者,為朝廷惜也。
疏奏,拯即家避命,不許,久之,乃就職。
初,王禹偁奏:「天下僧尼日滋月益,不可卒去。宜詔天下州軍,凡僧百人得歲度弟子一人【二四】,久而自消之勢也。」詔從之。至和初,陳執中執政,因乾元節,聽僧五十人度弟子一人。既而言者以為不可,復行舊制。賈昌朝在北京,奏:「京師僧寺多招納亡賴遊民為弟子,或藏匿亡命姦人。自今乞皆取鄉貫保任,方聽收納。」詔從之,京師僧尼大以為患。至是,有中旨復令五十僧度一弟子,及京師僧寺弟子不復更取保任【二五】。僧徒大喜,爭為道場以答上恩。此據日記,當在三月丁巳,而實錄無之。按王禹偁所請亦不見於國史,當考。日記稱陳執中因南郊赦,聽五十僧度一弟子。按至和元年二月戊午有此指揮,不緣南郊,且至和凡二年,並無南郊及降赦事,日記誤矣,今改之。
有上封者,論義勇為河北伏兵。以為古者兵農一體,有事則集於戰陣,無事散歸田里,以時講習,無待儲廩,今河北義勇是也。惜其束於列郡,遺其大用,而議者但以為城守之備。誠能於河北邢、冀二州分東西兩路,命二郡守臣分領義勇,部署兩兵官為鈐轄、都監,歲以冬季巡視兵器【二六】,閱習行陣。萬一敵人猖狂入寇,即兩路義勇之師翔進赴援,傍出掩擊,彼腹背受敵,曷以枝梧。如是則河北一十餘所常伏銳兵【二七】,敵之望我何恃而不懼哉!朝廷下其章河北路帥臣等議。 時大名府李昭亮、定州龐籍、真定府錢明逸、高陽關王贄等上議曰:「前代之制,車乘甲卒皆賦於民【二八】,四時蒐狩,農隙講事,行師臨敵,振旅策勳,皆布在方策。茲事已遠,且以唐言之:澤潞留後李抱真籍戶丁男,三選其一,農隙則分曹角射,歲終都試,以示賞罰。三年皆善射,舉部內得勁卒二萬。既無廩費,府庫益實,乃繕甲兵為戰具,遂雄視山東。是時天下稱昭義步兵冠於諸軍,則近代之顯效。而或者謂民兵祗可城守,難備戰陣,誠非通論也。但當無事時,便分義勇為兩路,置官統領,以張用兵之勢,外使敵人疑而生謀,內亦搖動觽心,恐非寓兵之術也。姑令在所點集訓練,三二年間,武藝稍精,漸習行陳;遇有警,得將臣如抱真者統馭,制其陣隊,示以賞罰,何戰之不可哉!至於部分布列,量敵應機,遣用之地繫於臨時便宜,亦難預圖。況河北、河東皆邊胡之地,自置義勇,州縣以時按閱,耳目已熟,行固無疑。」詔如所議,歲教閱,以新舊籍并闕數聞。此據本志,不得其時。按李昭亮以嘉祐元年十一月知大名,五年二月徙定,龐籍以嘉祐三年十月知定州,錢明逸亦以嘉祐三年十月知定州,獨王贄知瀛州在嘉祐四年二月,今附四年春末。 夏四月丁卯,詔以孟冬詣太廟行祫享之禮,凡諸恩賜,皆如親郊例。 戊辰,封澶州安瀆祠龍女曰善利夫人。
詔諸路提點刑獄朝臣、使臣並帶兼提舉河渠公事,從判都水監□中復請也。 壬申,河中府言端明殿學士兼翰林侍讀學士、龍圖閣學士、戶部侍郎、集賢殿修撰李淑卒。贈尚書右丞,特贈黃金百兩。淑警慧過人,博習諸書,詳練朝廷典故,凡有沿革,帝必咨訪。在內外制作誥命,頗為時所稱。其他詩賦碑記,多裁取古語駢偶之,務為奇險僻奧,能文者不之愛也。既喜傾詖,故屢為言者所斥,訖不得志,抑鬱以死。
初,著作佐郎何鬲,以皇嗣未立,上疏請訪唐、周苗裔,備二王後,下禮院議,曰:「古者立二王後,不為繼絕,兼取其名德可法。五代草創,載祀不永,文章制度,一無可考。上取唐室,世數已遠,於經不合。惟周則我受禪之所自,義不可廢。宜訪求子孫如孔子後衍聖公,授一京官,爵以公號,使專奉廟享,歲時存問,賜之朿帛【二九】、牲器、祭服,每遇時祀,並從官給,其廟宇亦加嚴飭。如此則上不失先王尊德繼絕之義,度之於今,簡而易行。」癸酉,詔有司:「取柴氏譜系,於諸房中推最長一人,令歲時親奉周祀。如白身,即與京主簿;若為班行者,比類換文資。仍封崇義公,與河南府、鄭州合入差遣。給公田十頃,專管勾陵廟,應緣祭享禮料所須,皆從官給。如至知州資序,即別與差遣,卻取以次近親襲爵援官,永為定式。」實錄載何鬲疏及禮院議,其文甚多,依本志只如此,載王稱東都事略,詔曰:「先王推紹天之序,尚尊賢之義,褒其後嗣,賓以殊禮,豈非聖人稽古報功之大典哉!國家受命之元,繼周而王,雖民靈忻戴,曆數允集,而虞賓將遜,德美丕顯。頃者,推原本始,褒及支庶,恩則厚矣,而義未稱。將上采姚、姒之舊【三○】,略循周、漢之典,詳其世嫡,優以公爵,異其仕進之路,申以土田之錫,俾寢廟有奉,庶幾乎春秋通三統之義,厚先代之制矣。其以柴氏最長一人封崇義公,與河南、鄭州差遣,給公田十頃,以奉周氏祀。至知州資□,即別與差遣,卻取以次近親人襲爵,永為定式。」
乙亥,契丹國母遣右監門衛上將軍耶律□,起居郎、知制誥王觀,契丹遣彰聖軍節度使蕭拱,崇祿卿馬堯咨,來賀乾元節。丙子,吏部郎中、天章閣待制何郯同知通進銀臺司兼門下封駮事。時封駮職久廢,郯上言:「本朝設此司,實代給事中封駁之職【三一】,乞準王曾、王嗣宗故事,凡有詔敕,並由銀臺司。」從之。
癸未,司徒致仕陳執中卒。上幸其第臨奠,贈太師、兼侍中。執中在中書八年,人莫敢干以私,四方問遺無及門者。禮官韓維議其諡曰:「執中幸得以公卿子遭世承平,因緣一時之言,遂至貴顯。皇祐之末,天子以後宮之喪,問所以葬祭之禮,執中位為上相,不能總率髃司,考正儀典,以承答天問。如治葬皇儀,非嬪御之禮;追冊位號,與宮闈有嫌;建廟用樂,踰祖宗舊制,皆白而行之。遂使聖朝大典,著非禮之舉,此不忠之大者。閨門之內,禮分不明,夫人正室,疏薄自絀,庶妾賤人,悍逸不制,此又治家無足言者。夫宰相者,當秉道率禮以弼天子【三二】,正身齊家以儀百官。執中不務出此,而方杜門深居,謝絕賓客,曰我不私也,我不黨也,豈不陋哉!謹按諡法:『寵祿光大曰榮,不勤成名曰靈。』執中出入將相,以一品就第,可謂寵祿光大矣;得位行政,不為不逢,而賢士大夫無述焉,可謂不勤成名矣。請諡曰榮靈。」
判太常寺孫抃等議曰:「執中在先朝時為小官,以大本未立,獨先髃論,章聖皇帝覽疏稱歎【三三】,擢置諫列,既合上意,終受大祿。屬今上聽政之始,追章聖知臣之美,志切圖任,待以卿輔,其制則曰:『一言為萬世之福,直道貫三代之行。』又曰:『納忠先帝,有功朕躬。』自進陟宰相,兼秉將鉞,其勁正方重,有大臣之風,及居守伊洛,懼筋力不能奉陵寢,願易小郡。迨乎晚節,年甫七十,即告還君事【三四】,可謂終始不渝矣。謹按諡法:『不懈于位曰恭。』執中嘗以公自處,少私於人,雖寵數益隆,而夙夜是畏,非不懈于位者乎?請易名為恭。」
判尚書考功楊南仲覆議曰:「祖宗之有天下,弟及而子世者再傳矣。今上聖德夙成,天命固已有在,髃下欲位分之蚤定,而先帝晚年,大臣重忤上意,無敢言者。執中時年少位下,忠義感發,一言而定東朝之位,置生靈於大寧者四十年,為宋福祚其有窮哉!故其遷拜,嘗以是而申於書贊者,所以彰先帝知人之明,而示無言不酬之義也。自頃景德休兵,海內無事,輔相之臣,務將順上德,中外奏歌頌而已。朝廷求直言而責言事官以循默者,詔書屢下,而無其人。執中獨以小官,不溺時俗,不諱用事之臣,專為國家慮時事,陳宗廟大計以取上知。致身兩府者二紀,再為相者出入八年,其所選用為不少矣,死之日無感慨其私恩者,其一於公,不使士大夫知出其門也如此,其諡曰恭固宜焉。而助安社稷,太常之議既首及之,所以易其名者,盍并舉乎?謹按諡法曰:『因事有功曰襄。』請諡曰恭襄。」詔諡曰恭。維累疏論列,以謂「責難於君謂之恭,臣之議執中,政以其不恭」,因乞罷禮官。不報。既而上又為執中篆其墓碑曰「曪忠」。
執中嬖妾張氏驕恣,每淩蔑其妻謝氏。執中既死之五日,謝氏具奏乞度為尼,詔許之,即柩側髡送城南資聖院,賜名勤省,莫不稱快。此據江氏雜志及司馬光記聞。 己丑,後宮董氏生皇第九女。董氏開封人,四歲入宮,稍長為御侍,性和厚,喜讀國史,能道本朝典故,侍帝左右未嘗有過失,皇祐中封聞喜縣君。帝嘗感疾恍惚,夜持寶刀自鄉,董氏在側,遽前爭得之,幾至斷指。寶刀自鄉,此據正傳,不知何時,當是嘉祐之初也。
翰林學士胡宿言:「開寶六年,太宗封晉王,淳化五年,真宗封壽王,乃升壽為大國,在晉國之下。景德三年詔書,壽、宋、梁、趙四國自今更不以封,而晉反不在禁封之科【三五】。至道中,郊祀覃恩,魏仁浦追封晉王,寇準嘗曰:『晉是陛下藩邸舊封,今以為贈典,非所宜。』乾興元年,乃封丁謂為晉公,蓋有司過也。昔陛下建國于昇,猶列次國,非所以重始封之地,宜進昇為大國,而與晉皆無得封。」從之。
辛卯,詔曰:「居室、器用、冠服、妾媵蓋有常制,所以別貴賤,杜奢僭也。比者流風蕩靡,無復等威,犯干有司,鮮聞用法。自今中外臣庶有違者,其察舉之,必罰毋貸!」從監察御史裏行沈起所言也。王稱東都事略:其令中外各遵守前後詔條,違者,御史臺及開封府糾察以聞,諸路即委轉運使、提點刑獄及長吏如詔施行。
壬辰,御崇政殿,錄繫囚,雜犯死罪以下遞降一等,徒以下釋之。知制誥劉敞言:「疏決在京繫囚,雖恩出一時,然在外髃情皆云聖意以皇女生,故施此慶澤,恐非王者之令典也。去年閏月,已曾減降,尚未半年,復行此恩,傳稱民之多幸,則於國不幸。一歲再赦,好人喑啞,前世明君賢臣,論此詳矣。雖成事不說,臣願朝廷戒之。又聞多作金銀、犀象、玉石、琥珀、玳瑁、檀香等錢,及鑄金銀為花果,賜予臣下,自宰相、臺諫皆受此賜。臣謂無益之費,無名之賞,殆無甚於此,若欲夸示奢麗,為世俗之觀則可矣,非所以軌物訓儉也。宰相、臺諫以道德輔主為職,奈何空受此賜,曾無一言?然遂事不諫,臣願朝廷戒之。伏惟皇天祐聖德,故後宮有多子之祥。陛下當明審政令,深執恭儉,以答上天之貺,建無疆之基。不宜行姑息之恩,以損政體,出浮冗之費,以墮儉德。臣雖鄙賤,竊獨惜此,故敢觸冒陳聞,惟賜裁幸。」五月戊午,周氏又生女。江休復雜志云:公主誕慶三日,宰臣以下包子有金銀、玳瑁、犀角、檀香、象牙錢,三舍人獨二人權修注得之,四待制獨三講筵得之,劉敞、何郯不與,向侍郎亦不霑;臺中自獨坐至監察一等受賜,館中惟□及正言得之。蓋內官懼臺諫也。
五月乙未,以御侍聞喜縣君董氏為貴人,其父安始隸禁衛,即除內殿崇班。
戊戌,詔曰:「君臣同德,以成天下之務,而過設禁防,疑以私慝,非朕意也。舊制,兩制臣僚不許詣執政私第,執政嘗所薦舉,不得為御史,其悉除之。」始用包拯議也。
己亥,工部郎中、天章閣待制李昭遘卒。上以昭遘母老,特賜絹百匹。
庚子,詔入內內侍省【三六】內臣員多,其權住進養子入內。始用□及議也。會要以為從翰林學士韓絳之奏,須更詳考。治平元年十一月十七日始有旨,聖節南郊許奏薦。
知常州、度支員外郎、集賢校理沈康權管勾南京留司御史臺。時言者以康為不才,康遂自請營葬里中,故許之。
辛丑,屯田員外郎、通判安州安保衡責授昭化軍節度副使、監高郵軍酒稅。以侍御史知雜事□中復言,保衡訴其父取雜戶任氏奏授邑號,其父死時,保衡尚幼,及今三十年,豈無保養之恩,此人情之所不忍,請行廢黜也。 丙午,徙知并州、觀文殿學士、禮部侍郎孫沔知壽州。時御史中丞韓絳、監察御史沈起,言沔守杭及并所為多不法,諫官康介、□及繼有論奏。詔兩路轉運使、提點刑獄司體量,未報,先徙之。初,參知政事王堯臣死,帝問沔所在,欲召用而未果,樞密使田況病,帝復屬意沔,言者遂力攻罷之。此據王珪、畢仲游所作碑誌。
辛亥,詔:「諸路同提點刑獄及府界同提點刑獄,並選歷任無贓私及不曾出入人罪,有舉主五人,並轉大使臣後經三任親者為之【三七】。其知軍州,歷路都監一任以上毋得差,其當差者,仍先與小處知軍。」
壬子,遣都官員外郎高訪標定河北牧馬地,其餘募民耕佃之。
度支判官、祠部員外郎王安石累除館職,並辭不受,中書門下具以聞,詔令直集賢院,安石猶累辭乃拜。
樞密使、禮部侍郎田況暴中風瘖,久在病告,十上章求去位。丙辰,罷為尚書右丞、觀文殿學士兼翰林侍讀學士,提舉景靈宮。故事,樞密使出入皆降麻,自皇祐五年高若訥罷,始舍人院降制,今復失之。
丁巳,詔:「淮南東路揚州、西路廬州,江南東路江寧府、西路洪州,湖南路潭州、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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