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四十三

    卷一百四十三 (第2/3页)

,紀綱大隳,二十餘年間,壞亂天下。人臣大富貴,夷簡享之而去,天下大憂患,留與陛下當之。夷簡罪惡滿盈,事跡彰著,然而偶不敗亡者,蓋其在位之日,專奪主權,脅制中外,人皆畏之,不敢發擿。及其疾病,天下臣庶共喜姦邪難去之人且得已為天廢。又見陛下自夷簡去後,進用賢才,憂勤庶政,聖明之德日新又新,故識者皆謂『但得大姦已廢,不害陛下聖政,則更不得復言』。所以使夷簡平生罪惡偶不發揚,正賴陛下終始保全,未污斧鑕【五六】。是陛下不負夷簡,夷簡上負朝廷。今雖陛下特推仁恩,厚其禮數,然臣料夷簡必不敢當,理須陳讓。臣乞因其來讓,便與寢罷,別檢自來宰相致仕祖宗舊例,與一合受官名。然臣猶恐夷簡不識廉恥,便受國家過分之恩澤。緣夷簡子弟,因父僥倖,恩典已極。今邊鄙多事,外面臣僚辛苦者,未嘗非次轉官,豈可使姦邪巨蠹之家、貪贓愚騃子子弟不住加恩!其子弟,伏乞更不議恩典。」  修又言:「臣伏見國家每出詔令,常患官吏不能遵行,不知患在朝廷自先壞法。朝廷不能自信,則誰肯信而行之?然多因小人僥倖而不加抑絕,所與之恩雖少,所損之體則多。臣聞去年十月中,曾有臣僚上言,乞今後大臣畼僕不得奏薦班行。敕旨頒下,纔三四月,已卻用呂夷簡僕人袁宗等二人為奉職。夷簡身為大臣,壞亂陛下朝政多矣,苟有利於其私,雖敗天下事,尚無所顧,況肯為陛下惜法,但朝廷自宜如何!今一法纔出,而大臣先壞之,則其次臣僚僕人豈可不與,不與,則是行法有二,與之,則近降敕旨今後又廢。有司為陛下守法者,不思國家,但徇人情。或云二僕得旨與官在降敕前,奈何授官在降敕後。凡出命令,本為釐革前弊,法家以後敕衝前敕,今袁宗等雖曾得旨,而未授命間,已該新制,自合釐革。夷簡不能止絕,而恣其僥求,朝廷又不與舉行近敕,而自隳典法,今後詔令何以遵行?其袁宗等,伏乞特追奉職之命,別與一軍將之類閑名目,足示優恩,不可為無功之臣私寵僕奴而亂國法也。」袁宗等授班行,不知何月,當考。去年十月降旨,不得用大臣僕畼為班行。三四月後,卻授袁宗等,當考初降旨是何年十月。



    修又言:「風聞呂夷簡近日頻有密奏,仍聞自乞於御藥院暗入文字,不知實有此事否?但外人相傳,上下疑懼。臣謂夷簡身為大臣,久在相位,尚不能為陛下外弭兵革,內安百姓,致得二敵交結,中國憂危,兵民疲勞,上下困乏,賢愚失序,刑賞不中,凡百紀綱,幾至大壞。筋力已衰,神識昏耗,豈能更與國家事?據夷簡當此病廢【五七】,即合杜門自守,不交人事。縱有未忘報國之意,凡事即合公言,令外廷見當國政之臣,共擬可否,豈可暗入文書,眩惑天聽?況夷簡患癱風,手足不能舉動,凡有奏疏,必難自寫;其子弟輩又不肖【五八】,須防作偽,或恐漏泄,於體尤為不便。雖陛下至聖至明,苟夷簡姦謀邪說【五九】,必不聽納,但外人見夷簡密入文書,恐非公論,若誤國計,為患不輕。夷簡所入文字,伏乞明賜止絕。臣聞任賢勿貳,去邪勿疑,見今中外髃臣各有職事,苟有闕失,自可任責,不可更令無功已退之臣,轉相眩惑。」  始命宰臣章得象監修國史。初,呂夷簡罷相為司徒,猶帶監修,得象止除昭文館大學士,及夷簡致仕,乃以還得象。



    賜知諫院王素三品服,余靖、歐陽修、蔡襄五品服,面諭之曰:「卿等皆朕所自擇,數論事無所避,故有是賜。」襄數求補外,以便親養。樞密副使富弼曰:「諫臣不當遠去,許給假迎親可也。」上許襄歸寧而不許其罷。許襄歸寧,此據寶訓,實與賜章服相接。



    己巳,命天章閣侍講史館檢討王洙、集賢校理同知諫院歐陽修同詳定國朝勳臣名次,用元年赦書將錄其後也。



    髃盜張海等方熾,庚午,以監察御史蔡稟為京西安撫往督捕之。詔諸路轉運使、提點刑獄及諸州長吏,舉所部兵馬都監及監臨場務使臣有材勇堪任巡檢者【六○】以名聞,若捕賊有功,即不次遷擢之。  辛未,西上閤門使、榮州刺史、廣南西路鈐轄兼知宜州馮伸己領果州團練使,留再任。



    壬申,詔京西轉運按察使兼白波發運司,自今歲輪一員入奏計事。



    甲戌,龍神衛四廂都指揮使、衛州防禦使郭承祐知相州。承祐既罷真定府、定州部署,又欲求知真定府,余靖言承祐非才,乃命以相州。實錄於此猶繫真定府、定州部署銜,今削去。



    樞密副使、給事中任中師求補郡,乙亥,罷為禮部侍郎、資政殿學士、知永興軍。



    丙子,翰林學士□育權知開封府。  端明殿學士兼翰林侍讀學士李淑為翰林學士。



    諫官歐陽修奏事延和殿,面論淑姦邪,在開封猶疏外,復拜學士,益親近,請罷之。退又上言:「淑姦邪陰險之跡,陛下素已知之。今外邊臣僚骨肉同坐者,不敢道李淑姓名,蓋其穢德醜不可當【六一】。據外人如此惡之,豈合卻在人主左右?淑自來朋附夷簡,在『三尸』、『五鬼』之數,蓋夷簡要為肘掖,所以援引至此。不知朝廷今日如此清明,更要此人何用?若欲藉其詞業,則臣謂才行者人臣之本,文章者乃其外飾爾,況今文章之士為學士者,得一兩人足矣。假如全無文士,朝廷詔敕之詞,直書王言以示天下,尤足以敦復古樸之美,不必雕刻之華。自古有文無行之人,多為明主所棄,只如徐鉉、胡旦,皆是先朝以文章著名於天下,二人皆以過惡廢棄終身,不齒當時,朝廷亦不至乏人。淑居開封,過失極多,然止是一府之害;今在朝廷,若有所為,少肆其志,則害及忠良,沮壞政治,是為天下之害。故臣不可不言。今雖陛下主張正人,不信讒巧,然淑之為惡出於天性,恐不能悛改,竊慮依舊讒毀好人。伏望聖慈一切不納,早與一外任差遣,使正人端士安心作事,不憂讒毀之言。」尋有旨,令淑知壽州,既而不行。



    修又言:「竊聞中書須得淑自上章求出,方敢差除。臣謂李淑姦邪之跡,陛下既已盡知,若得斷自宸衷,則使天下之人,皆知陛下明聖,辨別忠邪,黜去小人,自出聖斷。如此,則今後姦邪險惡之人,可使知懼而不敢為害。今若如中書之意,須待其自求退,則是賞罰之柄,不由明主自行,去住之謀,一任臣下取便。如此,則今後小人,雖為姦邪險惡,天子欲力去,而中書未必肯行。若不自退,別無人敢差。臣恐自此小人轉為得計,不肯悛心。進賢退不肖者,宰相之職也。今大臣既自避怨,不肯為陛下除去姦邪,賴陛下聖明,洞分邪正,又不能便依聖旨,直與差除,更須曲收人情,優假髃小。三四日來,外邊聞陛下欲除李淑壽州,人人鼓舞,皆賀聖德,蓋淑二三十年,出入朝廷,奸險傾邪,害人不少,一旦見人主斥去左右,莫不欣忭。卻中書如此迂迴,自相顧避,可惜聖明之斷,不盡施行。臣欲望更不須候其請郡,因兩府奏事之時,特出聖旨處分,直除一外郡,使天下皆知此姦邪穢惡之人,是陛下自除去,以彰聖明之德。」  麟州指使、殿侍李宣為右班殿直。初,本州飛騎指使□友等四十九人陷賊圍,而宣力戰援出之。又本路經略司言宣屢與西賊戰,身中流矢。特擢之。



    丁丑,詔執政大臣非假休不許私第接見賓客,從知諫院蔡襄之言也。而議者以為唐元和用兵時,裴度為相,請私第延見四方賢俊,以廣謀慮;今一切禁絕賓客,非諫官所宜言也。



    是日,髃盜晨入金州,□府庫兵仗,散錢帛與其黨及貧民。知州、比部員外郎王茂先將直兵二十四人禦之,既不敵,遂走城外。髃盜恣行掠奪,日暮乃出城去。茂先具以聞。  樞密副使富弼言:「臣伏思西賊未叛以前,諸處雖有盜賊,未嘗有敢殺戮官吏者。自四五年來,賊入州城打□者,約三四十州。向來入城,尚皆暮夜竊發,今則白晝公行,擅開府庫,其勢日盛。自此以往,只憂轉熾,若不早為隄備,事未可知。臣前歲所上備賊之策,當時不曾施行,近因兩府奏事,論及淮南賊盜,陛下問臣前策,已再錄進呈。然前策只是聚兵備東南九路及東京一路。今據王茂先奏,金州在城兵士只有二十四人,顯是無備,致髃盜生心。乞并京西一路亦於要害聚兵,為諸州聲援。須速施行,若又遲延,恐無所及矣。」



    弼又言:



    伏見西鄙用兵以來,騷動天下,物力窮困,人心怨嗟。朝廷不能撫存,遂使為盜。今張海、郭邈山等數人,驚擾州縣,殺傷吏民,恣凶殘之威,洩憤怒之氣,巡檢、縣尉不敢向前。遂從京師遣兵,仍令中使監督,尚猶遷延日月,倔彊山林,以至白晝公行,平入州縣,開發府庫,□取貨財,散募凶徒,嘯聚漸觽。陝府、西京,唐、汝、均、房、金、商、襄、鄧,相去凡千餘里,大被□掠,殺人放火,所在瘡痍。賊一經過,六親不能相保,人民恐懼,道路艱難,每郡無兵,各不自保。賊若大段結集,攻陷諸州,緩急亦未有所以備之之策。賊既轉盛,不可不防。秦末、隋末、唐末諸寇,或起於畎畝,或起於商客,或起於士卒,或起於負擔。觀其初起,莫不甚微,尚不得如張海、郭邈山輩如此強盛。然以小合大,漸成巨盜,縱橫難制,遂亂天下。今茲賊黨未見翦除,所宜多設隄防,以備滋蔓。臣前日曾具劄子,奏乞於京西路擇要害數州,屯聚兵馬,以為諸處聲援。此最急務,宜速施行。



    臣又思西京諸州長吏,皆非其人,如襄、鄧、唐、汝、光、隨、均、房、金、商、安、郢等十餘州,盡是賊盜見今往來之處,長吏尤須得人。伏乞先選轉運兩人,徑令往彼體量,諸州長吏不才及贓濫老病者急罷之,於轄下通判或知縣中保舉人權充知州。如不足,則朝廷下審官院選差人填補。知州得人,則就令選部內知縣、縣令。昔前漢宣帝時,渤海郡盜起,帝選能治之者,丞相舉龔遂,遂至郡,盜賊悉平。後漢安帝時,朝歌縣盜賊屯聚,連年未獲,乃以虞詡為朝歌長,賊遂駭散【六二】。此是兩漢時一郡一縣有賊,只得龔遂、虞詡兩人為守宰,自然破滅之驗也。今且以上項襄、鄧等十餘州論之,其知州、知縣、縣令皆庸謬懦怯尋常之人,盜賊所到,如入無人之境。巡檢、縣尉又一一不堪使,賊不猖狂自恣,復何為哉!



    臣切謂非盜賊果能強盛,自是朝廷只守弊法,不肯更張,惟恐不才不賢者怨恨,不早罷去,故以州縣委賊殘害。臣謂盜賊之起,已是遲矣。若以朝廷自來處置次第,早合賊滿天下。但為宗社有靈,陛下仁德所感,故未至如此。然今盜賊已起,乃是篃滿天下之漸。若朝廷依舊避人怨恨,不早更張,臣恐盜賊愈多,竊據州縣,或稱將軍,或稱太尉,或稱帝王,兵戈四起,所在僭偽。事到如此,生靈如何,社稷如何!朝廷守此一城,還得安穩否?況今來不同漢、唐都關中、洛陽,關中、洛陽各有險固可恃,緩急有變,用兵守險,亦未能便至危窘。當日明皇、德宗俱曾播越,唐室危若贅旒者數矣。今來都城並無險固,所謂八面受敵,乃自古一戰場耳。若四方各有大盜,朝廷力不能制,漸逼都城,不知何以為計,臣每念及此,不寒而戰。  臣又復思古者亂離,無世不有,然而傾亡至速者,亦各不下三五十年。惟唐室之後,凡更五代十二帝,共只得五十四年。國祚短促,自古未有之也。其故何哉?蓋是都城在四戰之地,並無險固,四方有變,直到城下,略無障礙之所致也。惟是王者能鎮撫天下,常使安寧,災害不生,盜賊不作,如是,都城可保無虞。故大宋之興,實太祖英武之才,平定禍亂,盡削方鎮兵權,只用文吏守土,及將天下營兵縱橫交互,移換屯駐,不使常在一處,所以壞其凶謀也。又賴太宗相繼克復諸國,一統天下,更賴真宗為民屈己,與契丹、西夏議通和好,故能得此八十餘年,都城無事,海內富庶,不用干戈。雖是人謀,亦有天幸。今則西戎已叛,屢喪邊兵,契丹愈強,且增歲幣。國用殫竭,民力空虛,徭役日繁,率斂日重。官吏猥濫,不思澄汰;人民疾苦,未嘗省察。百姓無告,朝廷不與為主,不使叛而為寇,復何為哉?朝政不舉,都城無依,五代事形,已復萌露,艱虞之運,正在今日。須是君臣上下同心協力,廢寢忘鰞,夙夜整救,則數年之內,或致小康。若猶因循苟且,尚務偷安,不練人謀,只求天幸,臣恐五代之禍,不旋踵而至矣。



    臣因論京西盜賊,遂及理亂,憂懼所迫,不覺切直,陛下便賜萬死,亦所甘心。臣所乞選差【六三】京西轉運、知州、知縣,不可稽緩,蓋擾攘之際,全藉有才謀轉運使,往來按察經營,又藉逐處知州、知縣守護城池,安集百姓,及設方略,驅除寇盜。餘有朝廷意所不到、指揮不及者,其良守宰必自能就便處置,不至失事。州、縣既各得一人,又得要郡所屯之兵,掎角救應,則盜賊不難擒捕矣。至於巡檢、縣尉,亦可並委轉運、知州揀選,不煩朝廷費力。此策最為簡要,無可疑難。京西既行,次及諸路。變或起於倉卒,設備皆不可遲。朝廷但能不務因循,不避怨謗,天下之事,未有不可為者。所有諸路揀退不才及贓濫老病轉運、知州、知縣、縣尉等,仰只在元守官處聽候朝旨,更不令赴闕。仍乞檢會臣前奏,相度施行。



    己卯,詔陝西緣邊屬戶蕃部,置烽火候賊焉。



    壬午,詔諸路部署司,所募兵已教閱經年,其以武技精強及怯弱不能戰鬥者,分三等以聞。



    甲申,太白犯歲星,又犯太微左執法。諫官余靖言:



    伏睹太白犯歲星於太微端門之右,執法之前。民庶共見。風聞司天之奏,乃以商、洛髃盜,便當其占。此乃星官忌諱,不敢正言。臣歷觀漢、晉、隋書志,凡五星之變,金、火謂之罰星。太白與歲相犯,皆主兵、喪及饑,惟此三者,國之大患。其變乃出端門之右、執法之側【六四】,前志所占,將有伏尸流血之變,豈山澤小寇所能當之?臣聞易曰:「天垂象,見吉凶,聖人象之。」又曰:「觀乎天文,以察時變。」則知古之聖王恭勤寅畏,以順承天,天表之應,各以其類。且夫木為德,金為刑,惟金沴木,五行所忌。今二星同舍,掩食逾時,殆為刑德之頗乎?國家自近歲以來,西戎不賓,契丹恃強,人心動搖,戰守不足,而軍須百物,皆出於民。殘忍之吏,朝索暮辦,鑪錘之聲,篃於天下。此金氣太盛而刑之失乎?民之壯者籍之於軍,而居者又困其財,貪進之人自為私計,朘剝其下以希恩寵【六五】,未聞朝廷講求寬民之術。此木氣遂微而德不振乎?況今州郡空虛,無守禦之備,官吏猥濫,無撫御之術,一夫大呼,莫敢當者。伏望陛下責躬修德,以謝天變。



    中外之政,安民為本,凡州郡之兵不足守者,急備其闕;守宰之官不足任者,速擇其代;器甲之材出於農者,頗緩其期;米鹽之運傷於財者,稍寬其力;皮鐵之工拘於官者,裁減其役。民足於財,則安其居而懷其生,雖驅之為盜,必不肯去安而就危也。暴賦橫斂不加於民,則怨怒不生,而陰陽以和,兵饑之患,庶可消矣。百官□進必責其實,使明陳所職,以考功能。外官必求息民之績,在朝必視勤官之效,則庶事盡理,天下安矣。至於省聲色之娛,杜奢淫之好,絕畋遊之樂,節臺榭之觀,順四時而安玉體,親萬物而奮宸斷,陛下日虞外難,固當力行自致,不待臣縷陳而蔓言之矣。伏惟陛下,內宣慈愛,以敦九族,外選才良,以安百姓,與廊廟大臣協忠慮善,無怠於政,則天下幸甚。



    丙戌,命史館檢討王洙、集賢校理余靖、祕閣校理孫甫、集賢校理歐陽修,同編修祖宗故事。



    先是,樞密副使富弼言:「臣歷觀自古帝王理天下,未有不以法制為首務。法制立,然後萬事有經,而治道可必。宋有天下九十餘年,太祖始革五代之弊,創立法度,太宗克紹前烈,紀綱益明,真宗承兩朝太平之基,謹守成憲。近年紀綱甚紊,隨事變更,兩府執守,便為成例。施於天下,咸以為非,而朝廷安然奉行,不思徱革。至使民力殫竭,國用乏匱,吏員冗而率未得人,政道缺而將及於亂。賞罰無準,邪正未分。西北交侵,寇盜充斥。師出無律,而戰必敗,令下無信,而民不從。如此百端,不可悉數。其所以然者,蓋法制不立,而淪胥至此也。臣今欲選官置局,將三朝典故及討尋久來諸司所行可用文字,分門類聚,編成一書,置在兩府【六六】,俾為模範。庶幾頹綱稍振,敝法漸除,此守基圖救禍亂之本也。」上納其言,故命靖等編修,弼總領之。明年九月書成,分別事類,凡九十六門,二十卷。其間典法深大,今世不能遵守者,於逐事之後各釋其意。意相類者,止釋一事,事理明白者更不復釋。



    丁亥,徙知慶州滕宗諒權知鳳翔府。時鄭戩發宗諒前在涇州枉費公用錢十六萬緡,而監察御史梁堅亦劾奏之。詔太常博士燕度往邠州鞫其事。宗諒坐是徙。



    戊子,命宣撫副使田況權知慶州。



    范仲淹言:



    臣昨日面奏滕宗諒事,當天威震怒之際,臣言不能盡。又章得象等不知彼中事理虛實,皆不敢向前,惟臣知從初仔細,又只獨自陳說,顯涉黨庇宗諒。雖已行勘鞫,必能辨明虛實,然有未達之情,須至上煩聖聽。今具畫一如後:



    一,梁堅元奏宗諒於涇州賤買人戶牛驢,犒設軍士。臣竊見去年葛懷敏敗後,向西州軍官員驚憂【六七】,計無所出。涇州無兵,賊已到渭州,只是一百二十里,宗諒起遣人戶強壯數千人,入城防守。其時又木冰寒苦【六八】,軍情愁慘,得宗諒管設環慶路節次策應軍馬四頭項,一萬五千餘人,酒食柴薪並足,觽心大喜。雖未有大功,顯是急難可用之人,所以舉知慶州。倉卒收買牛驢犒軍,縱有虧價,情亦可恕。  一,梁堅奏宗諒在邠州聲樂數日,樂人弟子得銀楪子三二十片者。臣與韓琦到邠州,筵會一日,其時觽官射弓,各將射中,楪子散與過弓箭軍人及妓樂,即非宗諒散與而罪歸宗諒【六九】。又云「士卒怨嗟」,況邊上筵會,是常當直軍人更番祗候,因何得其日便有怨嗟?



    一,梁堅奏稱:「宗諒【七○】到任後使過錢十六萬貫,其間有數萬貫不明。」今來中使體量,卻稱只是使過三千貫入公用,已有十五萬貫是加誣,錢數物料是諸軍請受,在十六萬貫之內,豈可諸軍請受亦作宗諒使過?臣在慶州日,亦借隨軍庫錢回易,得利息二萬餘貫,充隨軍公用支使外,卻納足官本。今來宗諒所用錢數物料,必亦是借官本回易所得,將充公用。



    一,環慶一路四州,共二十六寨,將佐數十人,兵馬五萬。自宗諒勾當,已及八九個月,並無曠闕。邊將軍民,亦無詞訟。處置蕃部軍馬公事,又無不了。若不才之人,豈能當此一路?



    一,邊上主帥,若不仗朝廷威勢,何以彈壓將佐軍民,使人出死力,禦捍強敵。宗諒是都部署、經略使,一旦逐之如一小吏,後來主帥豈敢便宜行事?



    一,防秋及時,主帥未有顯過,而奪其事任,將令下獄,若遇賊兵寇境,未知令何人卒然處置?此路今差王元權領,況王元在河東沮怯【七一】,已曾責降,今且在邊上備員,豈可便當一路委寄?恐更誤事。



    一,宗諒舊日疏散,又好榮進,所以招人謗議,易為取信。  一,臺諫官風聞未實,朝廷即便施行。臣目擊非虛,而未蒙朝廷聽納。臣若是誑妄之人【七二】,不當用在兩府。既有目睹之事,豈可危人自安,誤陛下賞罰。兼西北未寧,見搜求稍可邊上任用之人,即加獎擢,豈宜逐旋破壞,使邊臣憂惕,不敢作事!雖國家威令不可不行,須候見得實情,方可黜辱。臣欲乞朝廷指揮,宗諒止在任勾當【七三】,委范宗傑在邠州一面勘鞫干連人,并將已取到慶州錢帛文帳磨勘。如宗諒顯有欺隱入己及乖違大過,即勾宗諒勘鞫。如無乖違大過,又無欺隱入己,即差人取問,分析緣由,入急遞聞奏,別取進止。所有張亢亦奉聖旨令便勘鞫,臣體量得張亢不能重慎,為事率易,昨在渭州,亦無大段過犯。乞委范宗傑一就勘鞫干連人,依勘滕宗諒事行遣聞奏。仍乞以臣此奏宣示臺諫官,候勘得滕宗諒、張亢卻有大段乖違過犯及欺隱入己,仰臺諫官便更彈劾,臣甘與二人同行貶黜。臣所以極言者,蓋陛下委寄邊臣,使一向外禦而無內憂之禍【七四】,則邊上諸路人人用心,不至解體,有誤大事。張亢自渭州徙并代,在三年七月甲戌。



    辛卯,侍御史趙及等,言太廟旁接民居而間有哭聲相聞,請徙其民遠廟壖。詔遇有祠事,預令禁之。



    壬辰,翰林學士、端明殿學士兼翰林院侍讀學士、中書舍人李淑罷翰林學士,為給事中,出知鄭州。權知開封府□育言淑前在府多褻近吏人故也。育領府事才數日,發大姦吏一人流嶺外。又得巨盜,積贓萬九千緡。獄具而輒再變,觽疑其噃,帝遣他吏按之,卒伏法,由是京師肅然。



    詔諸路提點刑獄司專管勾巡檢盜賊公事。



    先是,參知政事范仲淹言:「臣竊見陝西、河東邊計不足,遂鑄鐵錢以助軍費。而民多盜鑄,日犯極典,為法之弊,久將不堪。臣睹舜典,曰『金作贖刑』,又呂刑曰『五刑不簡,正於五罰』。是虞舜、周公皆用贖法。孔子刪書,垂於後世,明其可行之法。歷代嘗行,今久不用,人或疑之。臣欲乞且於陝西、河東緣邊次州軍行之,候戎事稍息,官不闕用,則別從朝旨。一,徒以上罪不贖。一,杖以下罪依下項。一,侵損於人,皆不贖。侵謂侵財物,損謂傷折於人。一,兵士、公人不贖,內公人不因公事,私自失誤者,亦聽贖【七五】。一,為盜並造作詐偽及誣告論不干己事者,皆不贖。一,捕捉賊盜公人違限等罪不贖。一,興販私茶鹽、醞賣私酒並賭博人並不贖。一,所犯罪新條該贖,至第三犯者不贖。一,觽人共犯一事合贖,富貴不均者不贖,內有物力願與觽人納罰錢者,即皆聽贖,造意人不以貧富不贖。一,軍人、百姓同犯一事者,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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