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四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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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訖時間 起仁宗慶曆四年正月盡是年二月   卷  名 續資治通鑑長編卷一百四十六 



    帝  號 宋仁宗 



    年  號 慶曆四年(甲申,1044)   全  文



    春王正月戊辰,詔陝西都部署司、涇原經略司,罷修水洛城,從宣撫使韓琦奏請也。然劉滬時已興役,鄭戩又遣著作佐郎董士廉將兵助之矣。



    庚午,詔京城積雪,民多凍餒,其令三司置場,減價出米穀、薪炭以濟之。  辛未,降刑部員外郎、天章閣待制、權知鳳翔府滕宗諒為祠部員外郎、知虢州,職如故;引進使、并代副部署張亢為四方館使、本路鈐轄。宗諒及亢皆置獄邠州,獄未具而有是命,從參知政事范仲淹言也。



    先是,仲淹力辨宗諒、亢等非有大過,乞免下獄。及是,又言:



    臣聞議論太切,必取犯顏之誅;保任不明,豈逃累己之坐?彞典斯在,具僚式瞻。臣自邊陲誤膺獎擢,授任不次,遇事必陳。竊見故監察御史梁堅,彈奏滕宗諒於慶州用過官錢十六萬貫,有數萬貫不明,必是侵欺入己,及邠州宴會并涇州犒設諸軍,乖越不公,致聖慈赫怒,便欲罷去。臣緣在彼目擊,雖似過當,別無切害,不曾有一兵一民詞訟,至於處置邊事,亦無簄虞。臣遂進諫,乞聖慈差官根勘,逐一且與辯明【一】,未消挫辱,恐誤朝廷賞罰。



    又有上言張亢驕僭不公,臣亦乞根勘辯明,或無深過。如有大段乖越,侵欺入己,臣甘同受貶黜。臣所以激切而言者,非滕宗諒、張亢勢力能使臣如此竭力也,蓋為國家邊上將帥中,未有曾立大功,可以威觽者。且遣儒臣,以經略、部署之名重之,又借以生殺之權,使彈壓諸軍,禦捍大寇,不使知其乏人也。若一旦以小過動搖,則諸軍皆知帥臣非朝廷腹心之人,不足可畏,則是國家失此機事,自去爪牙之威矣。唐末藩鎮,多殺害、逐去節度使,於軍中自立帥臣,而當時不能治者,由帥臣望輕,易於搖動故也。



    今燕度勘到滕宗諒慶州一界所用錢數分明,並無侵欺。其毀卻涇州前任公用曆,勘到干連人,只稱有送官員等錢物,亦不顯入己,又是元彈奏狀外事件。所有張亢借公用錢買物,事未發前,已還納訖。又因移任,借卻公用銀,卻留錢物準還,皆無欺隱之情。其餘罪狀,多未摭實。其干連人,當盛寒之月,久在禁繫,皆是非辜。若令燕度勘問二人,既事非確實,必難伏辨,或逼令認罪,又是陛下近臣,不可辱於獄吏。或至錄問有辭,即須差官再勘,其干連人,當轉不聊生。兼邊上臣僚,見此深文,謂朝廷待將帥少恩,於支過公用錢內,搜求罪戾,欲陷邊臣。且塞下州郡,風沙至惡,觸目愁人,非公用豐濃,何以度日?豈同他處臣僚,優游安穩,坐享榮祿。陛下深居九重,當須察此物情,知其艱苦,豈可使獄吏為功,而勞臣抱怨?臣欲乞聖慈據燕度奏到事節,特降朝旨,差使臣二人齎去,取問滕宗諒、張亢。如實是己犯,便仰承認,當議量情親斷,如別有緣由,具分晰聞奏。候到見得別無枉抑,便可取旨斷遣。如有異同,即乞朝廷別選官勘鞫,免致噃滯。其干連人,且乞指揮放出知在。



    臣則已有不合保此二人罪狀,乞聖慈先次貶黜,免令臣包羞於朝,受人指笑。儻聖慈念臣不避艱辛,尚留驅使,即於河東、河北、陝西乞補一郡,臣得經畫邊事,一一奏論。或補三輔近州,臣得為朝廷建置府兵,作諸郡之式,以輔安京師。臣之此請,出於至誠,願陛下不奪不疑。況臣久為外官,不知輔弼之體,本是□材,秪堪犬馬之用。若令臣待罪兩府,必辱君命,且畏人言,不勝祈望激切。



    仲淹又言:「臣昨見樞密院進狀呈張亢所奏,曾將公用錢回易到利息買馬,及交鈔乞與遊索之人,自甘伏罪,乞不追究遊索之人。取旨下燕度結案聞奏。臣伏睹編敕指揮,若將公使錢回易到別物公用,但不入己,更不坐罪。其張亢所奏二事,若未有發露,乃是自首,縱已發露,亦不入己,合該上項編敕指揮。臣昨與韓琦在涇州,同使公用錢,曾為慶州簽判,秘書丞馬倩身亡,本人家貧親老,與錢一百貫文;又涇州保定知縣、大理寺丞劉襲禮丁父憂,家貧起發不得,與錢一百貫文;又虢州推官、監環州入中陳叔度丁父憂,家貧無依,與錢五十貫文;又進士黃通來涇州相看,與錢五十貫文。並是一面將公使庫錢回易到利息相兼使用,即不曾侵使鴲係省官錢。自來邊上,有公使錢處,為有前項條貫【二】,及有回易利息,但不入己,各是從便使用。今來若依編敕施行,則張亢自首與遊索人錢,不曾入己,又是燕度元勘外事節,朝廷自可指揮,不須卻送入案。兼恐追尋遊索之人,或在遠方,何時結絕?若不用上件編敕指揮,則臣與韓琦,亦有上件與人錢物罪狀,須至自劾。昔人有言曰:『法者,聖人為天下畫一,不以貴賤親疏而輕重也。』伏望聖旨送樞密院依詳編敕,及將臣與韓琦用錢事狀,并張亢所奏二事,一處定斷,以正典刑。宗諒及亢,乞免重劾。」



    權判吏部流內銓王質言:「伏見先朝審官、三班院、流內銓引見磨勘差遣人,並臨時取旨。自天聖垂簾之後,皆前一日進入文字,內中批定指揮,其間雖有功過,有司不敢復有所陳。今請如先朝故事,更不豫進文字,並於引見日,面與處分。」詔審官、三班院、流內銓,如批降指揮後,有合奏情事,令主判官別取旨。



    壬申,西蕃摩旃遣人入貢。



    甲戌,以大雪,賜河北、京西、河東遞鋪軍士特支錢。



    乙亥,荊王元儼薨。



    元儼生而穎悟,太宗尤所鍾愛,不欲令早出宮,每朝會宴集,必侍左右,期以年二十始得出就封,故宮中呼為二十太保。廣顙豐頤,資質嚴毅不可犯,其名聞於外夷。性喜儒學,在宮中時,孫奭為侍講,平日與論經藝,尤所親禮。多畜書,好為文詞,頗善二王書法及飛白書,嘗自繪太宗聖容。性謹約,寡嗜欲。



    帝以十二歲即位,章獻皇太后制朝事,自以屬尊望重,恐為太后所忌,深自晦密。因闔門卻絕人事,不復預朝謁,或故繆語,陽為狂疾不慧。及太后崩,帝親政,益加尊寵,凡有請報可,王必自書謝牘。嘗問翊善王渙曰:「元昊平未?」對曰:「未也。」曰:「如此,安用宰相?」聞者畏其言。



    去冬大雨雪,木冰,陳、楚之地尤甚。占者曰:「大臣憂。」既而元儼病。帝憂形於色,親至臥內,手調藥,屏人語久之,所獻多忠言。賜白金五千兩,辭不受。帝敦諭,又固辭,曰:「臣羸憊不能治,且死,重費國家多矣。」帝為嗟泣。臨終,誡諸子以孝友。仍以太醫治疾不瘳,慮得譴,豫為表祈貸。及薨,贈天策上將軍、徐□二州牧、燕王,諡曰恭肅。詔取墨跡及所賦詩分頒輔臣,餘藏祕閣。  范仲淹言:「昨日奉旨,令中書熟議荊王葬事者。臣謂此有三說:其一曰,年歲不利,此陰陽之說也;其二曰,財用方困,此有司之憂也;其三曰,京西寇盜之後,不可更有騷擾,此憂民之故也。臣又別有四議,乞陛下擇之。其一曰,諸侯五月而葬,自是不易之典,今年歲不利之說,非聖人之法言也。其二曰,天下財利雖困,豈不能葬一皇叔耶?陛下常以荊王是太宗愛子,真宗愛弟,雖讒惑多端,陛下仁聖,力能保全,使得令終,豈忍送葬之際,卻惜財利,而廢典禮,使不得及時而葬?恐未副太宗、真宗之意,臣為陛下惜之,豈不防天下之竊議哉?更乞檢會先朝諸王之薨,有無權厝者。其三曰【三】,自來敕葬,多是旋生事端,呼索無算。臣請特傳聖旨,令宋祁、王守忠與三司使副並禮官聚議,合要物色,務從簡儉,畫一聞奏,與降敕命,依所定事件應副,更不得於敕外旋生事節,枉費官物。仍出聖意,特賜內藏庫錢帛若干備葬事,使三司易為應副。如此,則陛下孝德無虧,光於史冊。其四曰,自來敕葬,枉費大半,道路供應,民不聊生。臣請特降嚴旨,荊王二子並左右五七人送葬外,其餘婦人,合存合放,便與處分,更不令前去,自然道路易為供頓,大減□費。既減得費耗,又存得典禮,此國家之正體也。乞聖慈從長處分,臣待罪政府,不敢不盡。」從之。四月癸卯葬燕王,今附此。



    丙子,賜德順軍太平聖惠方及諸醫書各一部。韓琦言軍城初建,屯集師旅,而極邊之地,人皆不知醫術,故賜之。



    陝西穀價翔貴,丁丑,轉運司出常平倉米,賤糶貧民。



    庚辰,詔應敕葬者,自今止量加賜予,其家有大勳勞者令取旨。  丙戌,詔:「自今臣僚毋得以奏薦恩澤及所授命,為親屬乞賜科名及轉官、升陟入通判以上差遣,其親屬嘗降官、降差遣,亦毋得乞以恩澤牽復;若因累而為別更名奏蔭者,重坐之。」  又詔陝西災傷州軍,募人入粟以賑貧民,其永興軍馬徙就糧多處,候麥收乃還。



    丁亥,金部員外郎周陵為司勳員外郎、荊湖南路轉運按察使。蠻猺未平,更命陵往治也。周陵專了蠻事,據歐陽修諫疏。不知周陵何許人,當考。



    戊子,詔審官院,凡選差知州,而通判官高者勿拘。



    辛卯,太常禮院上新修太常新禮四十卷、慶曆祀儀六十二卷;賜提舉,參知政事賈昌朝,編修,龍圖閣直學士孫祖德、知制誥李宥張方平,同編修,直集賢院呂公綽、天章閣侍講曾公亮王洙、崇文院檢討孫瑜、集賢校理余靖刁約,器幣有差。景祐四年三月□育建請。



    二月乙未,命知汝州、太常博士范祥,馳傳與陝西都轉運使程戡同議解鹽法,從三司請也。慶曆二年,既用范宗傑說,復京師榷法。久之,東南鹽池悉復榷,量民資厚薄,役令軵車轉致諸郡。道路靡耗,役人竭產不能償,往往棄甽竴、捨妻子亡匿。東鹽凡通商州軍,在京西者為南鹽,若禁鹽地則為東鹽。總州府軍二十八,已見天聖八年。則盛置卒徒,車運抵河而舟,寒暑往來,未嘗暫息,關內騷然。所得鹽利,不足以佐縣官之急。並邊務誘人入中芻粟,皆為虛估,騰踊至數倍,歲費京師錢幣,不可勝數,帑藏益虛。祥本關中人,熟其利害,嘗以謂兩池之利甚博,而不能少助邊計者,公私侵漁之害也;儻一變法,可歲省度支緡錢數百萬。乃畫策以獻。是時韓琦為樞密副使,與知制誥田況皆請用祥策,故有是命。本志云,會祥以喪去。按祥明年三月壬午,乃自知華州提舉坑冶鑄錢,其以喪去,實在此後,行狀亦云,本志誤也。八年十月,乃復用祥,當是祥與戡議不合,故以祥知華州,明年三月,除提舉坑冶鑄錢,始遭父喪去耳。



    諫官歐陽修言:「臣風聞知汝州范祥為相度陝西青白鹽,敕差張子奭權知汝州。子奭自選人二年內遷至員外郎,朝廷之意雖曰賞勞,而天下物議,皆云僥倖。蓋以子奭宣勞絕少,止兩次而遷官賜恩已數重【四】。自古賞功,不過一賞,賞之不已,難弭人言。初自選人改京官,曰賞勞;未及二歲改祕書丞,又曰賞勞;賜以章服,又曰賞勞;祕書丞不久又轉官,又曰賞勞;合得太常博士,超遷員外郎,又曰賞勞;後行祠部為名曹【五】,又曰賞勞;作京官,合作知縣而作簽判【六】,又曰賞勞;一任未滿,合更有一任知縣,又超通判差遣,又曰賞勞。此所以外人之議不允也。況范祥暫出勾當,只合交割以次官員,或轉運司自差人權。今朝廷差人,已自失體,又於子奭為此僥倖,今朝臣待闕在京者甚觽,豈無一人堪權知州者?朝廷每用一人,必當天下人服,今每一差遣,則物議沸騰,累日不息。昔五代桑維翰為晉相,一夕除節度使十五人為將,而人皆服其精。今中書差一權知州而不能免人譏議者,蓋事無大小,當與不當而已。其張子奭,伏乞追寢權差之命,仍乞今後外處差出知州,只委本路轉運使差官權。至於賞罰之柄,貴在至公。今莫大之罪,不過一刑而止;豈有勞者終身行賞而不已?亦乞今後有勞效之人,量其大小,一賞而止。若其別著能效,則拔擢自可不次,人亦自然無言。伏以朝廷用人,惟患守例而不能不次選任,但不涉於僥倖,實有材藝出人,誰敢有言乎?子奭作使西鄙,不為無勞,但恩典已優,於賞已足。可惜令天下指為僥倖之人,而掩其前效,況又上虧朝政,不可不思也。」



    丙申,遣內侍齎奉宸庫銀三萬兩下陝西,博糴穀麥以濟饑民。三月乙丑可考。



    賜知府州折繼閔,并代鈐轄王凱、都監田朏,麟府都監王吉器幣有差,仍降敕書獎諭,並以擊西賊有勞也。王凱傳云,敵觽二萬寇青塞,王凱出鞋斜谷【七】,轉戰四十里,至牯囵川【八】,大破之,復得所掠牛馬以還。不知即此役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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