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五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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驗此九事,故知契丹不襲河東必矣。今臣但論目下不為河東之患,過此以往,則非臣所知。



    臣謂契丹異日之禍,獨在河朔,河東只可為牽制之地。所以臣近奏河北守禦之策,因乞守一要郡【一○】,自行其事。下二府議之未合【一一】,只欲且令田況往彼按臣所說,此乃平時悠悠所為,非今來確乎至急之意也。河朔一二年來,雖名為設備,其實未堪禦寇。乃是張備豫之虛聲,適足重敵人之姦計,為患愈大,不可不思。臣前歲奉使契丹,理當無所增賂,蓋為朝廷方盡力西鄙,未遑北事,於是忍羞自屈,歲益所入,聊以款兵緩禍,而望雪恥於後也。臣今所乞,必願俞允,不惟訓兵備敵,以安元元,至於身羞國恥,庶幾可刷。



    於是命弼宣撫河北,其實弼不自安於朝,欲出避讒謗也。此月庚子,田況往河北,在弼宣撫後七日,不知弼何以先言之?蓋當時已議定遣況,而弼又乞自行也。  保州、廣信安肅軍,自五代以來,別領兵萬人,號緣邊都巡檢司,亦曰天策先鋒【一二】。以知州軍為使,置副二人,析所領卒為三部,使援鄰道。太祖常用之有功,詔每出巡,別給錢糧以優之。其後州將不復出,內侍為副,數出巡,部卒偏得廩賜,軍中以為不均。通判保州秘書丞新昌石待舉獻計於都轉運使張□之,仍請合三部兵更出入,季一出,即別給錢糧,餘悉罷,仍請以武臣代內侍。時楊懷敏方任邊事,尤不悅巡檢司。雲翼卒揚言為亂,知州、如京使、興州刺史劉繼宗心不自安,乃悉令納私所置教閱器仗。會都監韋貴與待舉彎弓賭酒而觽辱之,貴憑酒慢□曰:「徒能以魜削兵糧為己功。」因激其觽【一三】,是日給軍衣,觽遂劫持刀兵入牙門,待舉挈家上城,出東門,入無敵營。會繼宗亦挈家至,與待舉列無敵兵守關城,率神衛招收兵卻入東門,以拒亂兵。既而轉鬥不敵,繼宗、待舉復上城避之,遂自下城,繼宗渡城濠,溺水死,待舉藏鹿角中,為亂卒所害。觽怨待舉甚,揭其首,觽射之。又疑走馬承受劉宗言與待舉同議,亦害之。始迫緣邊巡檢都監王守一為首,守一不從而死,乃擁韋貴據城以叛。禮賓副使、兼閤門通事舍人、知廣信軍劉貽孫與走馬承受宋有言臨城諭叛兵,有欲降者,計未決,而諸路各進軍來討,遂復固守拒命。按保州兵亂,乃八月初五日,朝廷於初九日始知。富弼使河北,實初五日受命,此時朝廷未知保州兵亂也。弼使河北,但欲修飭邊備,未行而保州亂作,朝廷就委弼措置。弼緣此遂行,實非始謀也。其後,弼有辨讒謗劄子卻云因保州亂,堅乞得河北宣撫,蓋小誤。然事適同日,不妨便文。而范純仁行狀、蘇軾神道碑及朱、墨史附傳並云弼因保州賊平乞出,則誤甚矣,今不取。



    乙未,翰林學士承旨丁度、學士王堯臣、□育、宋祁,知制誥孫抃、張方平、歐陽修,權御史中丞王拱辰、侍御史知雜事沈邈等言:「中書、樞密院聚廳召臣等宣示契丹來書并朝廷答書,臣等竊謂契丹、元昊相攻,虛實未可知,今來書大意,且言以元昊不順朝廷之故,遂成釁興兵,恐深入討伐之後,元昊卻歸朝廷,乞拒而不納。今答書便云於元昊理難拒絕,則是不從北鄙之請,堅納西人之盟,得新附之小羌,違久和之彊敵。如聞契丹見屯兵甲,近在邊陲,萬一得書,違情生忿,回戈戎境,有以為名。夫患有遲速,事有重輕,此朝廷不可不審度也。若阻契丹而納元昊,則未有素備之策,絕元昊而從契丹,又失綏懷之信,莫若以大義而兩存之。臣等謂宜降詔與元昊,言昨許再盟,蓋因契丹有書來言彼是甥舅之親,朝廷久與契丹結和,不欲傷鄰國之意,遂議開納。今卻知國中招誘契丹邊戶,虧甥舅事大之禮,違朝廷納□之本意,當須復順契丹,早除嫌隙,則誓書封冊,便可施行。仍乞於契丹回書中言已降詔與元昊,若其悔過歸順貴國,則本朝許其□附;若執迷不復,則議絕未晚。如此,則於西人無陡絕之曲,於北鄙無結怨之端,從容得中,不失大義,惟陛下裁擇。」



    先是,育獨奏疏言:「契丹被朝廷恩腴,為日已久,不可納一叛羌,失繼世兄弟之懽。今二蕃自鬥,鬥久不解,可觀形便,乘機立功。萬一過計,亟納賊昊,臣恐契丹窺兵趙、魏,朝廷未得元昊毫髮之助,而太行東西先有煙塵之警,此不可不察也。為今之策,宜使人諭元昊曰:『契丹汝世姻,一旦自絕,力屈而歸我,我所疑也。若無他者,當順契丹如故,然後許汝歸□。』告契丹曰:『已詔元昊,如能委謝轅門,即聽內附,若猶固拒,當為加伐。』如此,則二敵不能歸尤朝廷。」及聚議,方平實當筆,皆不能易育初議焉。張方平墓誌銘載此議出於方平,方平集有此兩篇。後一篇注云議與宋祁同上。墓誌亦云仁宗以書示方平及宋祁,然方平此時但為知制誥,未入翰林也。蓋輔臣召兩制示以書,方平即同祁等上議。議實方平所作,而□育議獨最先上,及是又與兩制同之,今并收育議附見。實錄又不載知制誥姓名,蓋脫誤也。



    丙申,詔在京犯罪配隸外州軍者,不得因差役上京,在京諸司亦不得指名抽差。時內東門吏犯贓配黃州,其親戚多內臣,求駕綱上京,而作坊射為甲匠。權度支判官李參奏恐無以懲姦,故禁之。



    丁酉,陝西、河東宣撫使范仲淹言,知延州日,見進士張挺有武力膽略,乞補三班差使殿侍,為隨行指使,從之。張挺,不知本末何如?若竟無聞,當削去。  戊戌,右正言、集賢校理、同修起居注余靖假右諫議大夫、史館修撰,為回謝契丹使。



    先是,靖言:



    伏聞契丹耶律元衡來聘,道路傳言,專報西征之事。臣雖愚陋,竊用憂之。且敵人當無事之時,尚可窮巧極詐,乘我之怯,以恣無厭之求,況今用兵之際,豈得默而無請?臣竊料敵人之意,不出數策:一曰借兵於我,同力剪除;二曰見乏資糧,欲假邊粟;三曰軍興費廣,先借數年之資;四曰元昊與賊連謀,不宜更通和好。其他狡計,不可詳知,此皆目前所宜預備者也。



    敵人背約,妄起事端,不當但務偷安,每事輕許。我守盟誓,拒之有詞。若只有借兵之言,最可理奪。伏緣景德之誓,共約休兵,只如元昊負恩,擾我邊鄙,本朝調發卒乘,數年于茲,未嘗假北敵之兵議誅討。今若夾山部落亡入我境,則當竭力,同共驅除,境外之師,無名可出,此則借兵之謀不可許也。若以資糧為詞,亦當堅拒。伏緣國家封疆至廣,軍馬至多,內有朝廷百官之奉,外有賓客四方之事,賦入有常度。但緣愛惜生靈,不忍爭戰,故割自奉之金帛,以資兄弟之國。一國之財而供二國之用,固無餘羡以副非意之求,此又借糧之議不可許也。若云先借歲聘之數,尤當阻之。伏緣契丹每言此來再結盟好,不同向前,固宜謹守誠信,以敦萬世之約。況近歲新添金帛,割剝已深,山澤之利,歲計猶有不足;桑蠶所產,民力固亦無餘。比要兩國安寧,是用不惜所有,今伐一小族,便此過求,若更有大事,如何應副?侵凌之勢,無時暫已,國家之物有限,強敵之求無厭,欲望不危,必不可得,此又預借歲物不可許也。若云元昊懷貳,與賊通謀,同盟之國,所宜共嫉,惟此一事,最難處置。從之則權在敵人,不從則強兵在境,酌今之勢,不能不從。伏緣北敵,本參和議,彼既有隙【一四】,勢難兩交。若謂元昊已有好意,不可拒絕,臣恐納元昊而簄耶律,則敵人移兵於我矣。臣愚以謂元昊之論未定,猶可緩之以順北敵之請,其餘不可從也。



    臣伏讀唐史,竊見回鶻於唐朝有收復兩京之功,每歲止賜絹三萬匹。今來契丹歲取我物五十萬,其害深矣。伏乞朝廷密暣邊臣,嚴設武備,儻或敵人過分求索,不宜輕許,以重取國辱。廟堂之上,固有謀猷諫諍之官,惟憂闕失,望朝廷裁之。



    又言:



    伏睹耶律元衡已朝見訖,中外臣僚,但聞報西征事,又知河東邊奏警急,並無不憂懼。雖北邊事宜,云征夾山部落,且夾山小族,而契丹舉國征之,事勢甚大,恐似別有謀者。臣竊思之,朝廷於西北大事,前後處置失錯,所以敵人乘釁,肆其憑陵,今者使來,必此之故。切緣元昊累世稱藩,一日僭叛,招攜出討,當自圖之,而乃屈中國之威,假契丹之援,借人之勢,權在他人,此謀始之失也。臣去年在敵中,敵主親與臣言梁適去時,云河西事了,遣人來謝。及以元昊表示臣,俾知元昊畏伏之意。又與臣言候乾元節信使碽日,請仔細報來。及臣歸朝,首言此事,只緣夷簡病退,梁適差出,便乃隱諱,云無此言。暨乾元節信使蕭孝忠來,屢問館伴張錫,錫終不與言元昊商量次第。朝廷當元昊叛時,則遣使告之,及其和約欲就,則問而不對,必疑朝廷有異議矣。此始末不同之失也。



    臣曾具奏陳,擬其所謀四事:一曰借邊兵,二曰借邊粟,三曰假數年之物,四曰絕元昊之和。遙度敵情,在此而已。必若假借財物,拒之有詞,惟與元昊絕和,最難處置。臣竊計之,遜詞以謝北敵,緩詞以□西戎,苟紓歲月之禍,誠當今可施之策也。然臣愚慮兵禍自此起,不宜處置更有失錯。今若徇北敵而絕西戎,亦有兵禍,納西戎而違北敵,亦有兵禍。二敵連謀共為矛楯之勢,北人才去,西人必來,拒納之間,動皆有礙。擇禍就輕,守之以信,使曲不在我,即其要矣。



    必若棄元昊以為外虞,堅絕其約,使北人不能反覆而邀功,此最久安之策,恐謀者不能終之。且元昊所有抗中國者,僭尊號,改年名,不稱臣,不奉表,此其倔強之勢也,今皆捨去而歸我矣,三年謀之,而一朝絕之,及其既去,北敵使至,將又招之,倔強之性,豈不懷忿?此起兵之禍也。契丹所以取重於中國者,亦欲成和好之事,專與奪之權也。今西戎偃蹇而不從,朝廷沉吟而不報,及其使我絕之,而遽即成之【一五】,桀驁之氣,豈不懷怒?此亦起兵之禍也。然而彼欲舉兵,而使我絕約,皆北人之狡謀耳。  臣竊料北人因弋獵之勢,為舉兵之名,欲邀成功,以德於我。若報之曰:「天下之民一也,本朝之兵,尚不忍令其戰鬥,以趨死傷之禍,況鄰國之兵,冒白刃而不憂其傷,非所以為心也。寧失一小蕃,不可煩兄弟之國。蕭使碽日,曾達此誠,且未嘗乞師,無煩大舉。若元昊自有釁隙,違忤北朝,今之出師,非復預議。又元昊使來每稱北朝之意,早緣名體未順,難以從之。近者稱本朝正朔,去羌人僭偽之號而稱臣矣。只以事要久遠,故須往覆商量。今若事體準前,固當拒絕,但業已許其每事恭順,則受其來歸,若來而拒之,則似失信。且中國以信自守,故能與四海會同,儻失信於人【一六】,誰復信其盟約?若北朝怒其叛而伐之,南朝因其服而捨之,共成德美,亦春秋之義也。」敵雖強悍,固當聞此而悛心矣。惟重幣輕使以給之,使其有邀功之心,則必緩圖我之患也。



    臣又聞前歲北人解甲後,幽州亦遭掠奪財物,迫奪婦人,發掘墳墓,燕人苦之。今河東近邊恐有衝突,須作隄備,以戒不虞。臣常觀北朝氣陵中國,捃拾事緒,以起釁端,歸於強弩相射,利劍相擊而後已,不可不早備也,惟陛下圖之。



    朝廷以靖言為然,於是遣靖回謝。其復書略曰:「若以元昊於北朝失事大之體,則自宜問罪,或謂元昊於本朝稽效順之故,則無煩出師。矧延州昨奏元昊已遣楊守素將誓文入界,儻不依初約,猶可沮還,如盡遵承,則亦難卻也。」



    樞密院言保州兵亂,詔遣入內供奉官劉保信馳往視之。諫官孫甫力言前有告變者,樞密使杜衍不時發之,當得罪。甫本衍所舉用,其不阿如此。



    庚子,命知制誥田況往保州城下【一七】相度處置叛軍,仍聽便宜從事。



    辛丑,知青州陳執中言:「奉詔權罷修州城,契丹雖遣使再盟,然未保情虛實,恐未可遽廢防守之備。況秋稼大成,人心樂于集事,舊城比已興工徱削,高下可窺,若遂中輟,它日不免重困於民,乞遂乘時完緝。」奏可。先是,有言執中率民錢修州城,民甚苦之。故有詔罷其役也。記聞云:集賢校理李昭遘言執中之短,詔以昭遘疏示執中,執中臱恚,上疏乞江淮小郡,不許。按昭遘三年七月罷陝州,入判理欠憑由。今年八月為度支判官,不知奏執中時,是何職任,當考。



    賜保州投來人員、兵士特支錢。  壬寅,降敕牓招安保州叛軍。



    詔知雄州王德基諜報北界,以保州兵亂,本路方領兵捉殺,恐緣邊人戶驚疑也。



    癸卯,右正言、知制誥田況為龍圖閣直學士、知成德軍,充真定府、定州路安撫使。況言保州緣邊人戶多扇言軍賊作亂,將引契丹兵馬入界,以臣所料,必有姦人因欲搖動邊民,乞下緣邊安撫使密令捕緝,法外施行。從之。



    右正言、知制誥歐陽修為龍圖閣直學士、河北都轉運按察使。上面諭修曰:「勿為久居計,有事第言之。」修對以諫官乃得風聞,今在外使事有指【一八】,越職罪也。上曰:「事苟宜聞,不可以中外為辭。」諫官蔡襄、孫甫奏留修,不許。此據修附傳及晏殊正傳。



    右正言、集賢校理、同修起居注余靖知制誥,仍知諫院。



    右正言、直集賢院、知晉州尹洙為起居舍人、直龍圖閣、知潞州。舊制,諫官、御史補外無待闕者,洙自慶移晉,會前守未滿歲,有旨令洙待闕。洙心疑鄭戩譖己,因奏乞與戩俱下御史獄,辨水洛城事。且言戩交結走馬承受麥知微。於是遷秩改命,而所乞竟不從。鄭戩結交中官,本傳都不載,此據尹洙奏狀。又碧雲騢載【一九】:戩結中官黃元吉而進用,一日,元吉左遷,同列戲之曰:「天休走卻爺矣。」戩笑曰:「君知我更有一爺在。」恐戩亦不至此。碧雲騢託名梅堯臣,然非也。元吉事當考。  秘書丞、館閣校勘、知諫院蔡襄為直史館、同修起居注。是日,襄言:「保州軍士閉城作亂,殺黨中懦弱十餘人,指為首惡,以要朝廷招安。臣與臣修、臣甫已有論列,欲令知定州王果引兵隨牓入城,盡行誅戮。不聞施行。竊以天下內外之兵百有餘萬,苟無誅殺決行之令,必開驕慢叛亂之源。今州兵殺官吏,閉城門,從而招之,使傳於四方,明朝廷有畏觽不殺之恩【二○】,官吏有觸事可持之勢,何憚而不為!議者若謂今日北敵妄生釁端,不可便於極邊之地張皇其事,為敵人所窺,是不知制兵之權,而昧威戎之略也【二一】。夫中國為北敵所輕者,本由朝廷威令不行,今以勁兵入城誅三千叛卒,以絕天下禍亂之萌,而敵人咫尺,必將悚動,安慮其窺乎!況事機不可失,惟陛下特發睿斷而行之。」



    甲辰,資政殿大學士、吏部侍郎石中立為太子少傅致仕。



    河北宣撫使富弼奏請殿中丞劉牧掌隨行機密文字,從之。牧,西安人也。



    賜保州城下諸軍將校特支錢。  乙巳,龍神衛四廂都指揮使、衛州防禦使郭承祐為宣州觀察使,罷軍職。樞密使杜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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