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百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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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之;刑人於市,與觽棄之。明不敢以己之私心害天下公議也【一四】。今四海之廣,百官之觽,有賢有愚,有善有惡,比肩接跡,雜然並進【一五】。臣願陛下少留聰明,詳擇其間。苟有才德高茂,合于人望者進之,雖宿昔怨绚勿棄也;有器識庸下,無補於時者退之,雖親暱姻婭勿取也;有勵行立功,為世所推者賞之,雖意之所憎勿廢也;有懷姦犯禁,為觽所疾者罰之,雖意之所愛勿赦也。如此,則朝無曠官,野無遺賢,為善者勸,為惡者懼,上下悅服,朝廷大治,百姓蒙福,社稷永安。不然,陛下若專居深宮,自暇自逸,威福之柄盡委大臣,取過目前,不為遠慮,賢愚不分,善惡失實;不則所進者皆平生所親愛,所退者皆平生所不快,所賞者皆諂諛而無功,所罰者皆忠諒而無罪。如此,則中外解體,紀綱隳紊,髃生失所,天下可憂矣。臣故曰『治國莫先於公』也。此二者【一六】,榮辱之大本,安危之至要【一七】,臣願陛下審思而力行之。」  壬子,詔:「皇太后令稱聖旨【一八】,出入唯不鳴鞭,他儀衛如章獻明肅太后故事;有所取索,本閤使臣錄聖旨付所司;其屬中書、樞密院,使臣具申狀,皆覆奏,即施行。」司馬光言:「竊聞兩府議定,皇太后於諸處取索物色,令本閤使臣以皇太后旨申牒逐處有司,再具牓子奏聞,候見御寶,即便供應。臣熟思此一節,理恐未至穩便。聞自來內中凡有所須,止用御寶合同文字於諸司庫務取索,諸司庫務即時供應,過後方申三司覆奏及行磨勘。今來皇太后有所取索,若一一須待本閤使臣申牒逐處,再行覆奏,候得御寶,方敢供應,臣愚竊慮行遣往復太為迂迴,萬一使者懈惰,有司泥文,太后緩急欲得藥餌、什器之類細小之物,不能應時而至,遷延經日,有傷慈母之心,則非陛下以四海奉養之意也。物雖至微【一九】,當此之際小有不足,所係甚大。禮:『王及后、世子之膳不會。』蓋優尊者不可限以多少之數故也。臣愚欲望陛下再令兩府大臣商量此事,應皇太后所取物色,並令本閤使臣行文字與合同司,一如陛下聖旨所取,出御寶合同文字【二○】,下諸司庫務,畫時供應。仍令合同司每日將本閤使臣文字繳連實封,別遣使臣進呈皇太后,以防矯偽,如此,則尊卑之體正,孝養之禮盡矣。」光雖有此書,其從違當考。



    丙辰,上皇太后宮殿名曰慈壽【二一】。  加宣徽北院使【二二】、保平節度使、判鄆州曹佾同平章事。初議除拜,上以問宰相韓琦,琦曰:「陛下推恩元舅,非私外戚也。」以問樞密使富弼,弼對如琦。遂降制,而太后持其制弗下,上固請久之,乃許。司馬光記聞載:韓維說慈壽將歸政,潁王謂維及孫思恭曰:「慈壽欲為曹佾求使相。」二人不應。王竟使王陶達意於政府,果得之。他日,二人獨見,維以是戒王曰:「今陛下已親政,內外上下事體已正,獨專心孝道【二三】,均養三宮而已,他事勿預也。」按實錄,佾制下,太后猶持之,不知求使相果太后意否【二四】,當考。事具六月戊午。



    學士院奏詳定改律、敕、官文書與御名同者凡二十字【二五】,餘令依此以音義改避。從之。



    壬戌,以帝康復,命輔臣謝天地、宗廟、社稷及宮觀。



    癸亥,宰臣韓琦等奏:「伏以臣聞出于天性之謂親,緣于人情之謂禮。雖以義制事,因時適宜,而親必主于恩,禮不忘其本。此古今不易之常也。陛下奮乾之健,乘離之明,擁天地神靈之休,荷宗廟社稷之重,即位以來,仁施澤浹,九族既睦,萬國交歡。而濮安懿王德盛位隆,所宜尊禮,陛下受命先朝,躬承聖統,顧以大義,後其私親,欽之重之,事不輕發。臣等忝備宰弼,實聞國論,謂當考古約禮,因宜稱情,使有以隆恩而廣愛,庶幾上以彰孝治,下以厚民風。臣伏請下有司議濮安懿王及譙國太夫人王氏、襄國太夫人韓氏、仙遊縣君任氏合行典禮,詳處其當,以時施行。」詔須大祥後議之。



    司馬光上皇太后疏曰:



    去歲仁宗皇帝捐棄萬方,皇帝嗣統之初,憂哀成疾,殿下念社稷之重,同聽庶政,以安髃情。今聖體復初,四方無事,殿下推而不居,自取安逸,動靜之節,無不合宜,率土民臣,孰不稱頌!臣不自量度,欲成殿下之全美,猶以螢燭之微明,仰裨日月之盛光,伏惟殿下稍寬其罪而終聽其辭。  臣竊以治國家之道【二六】,貴賤雖殊,人情一也。嘗觀天下士民之家,其長幼髃居,長者或恩意不備,衣食不豐;幼者或容貌不恭,言語不遜。若幼者孝恭而不怨,長者慈惠而不責,則上下雍睦,家道以興;若幼者以為怨,長者以為責,則上下乖離【二七】,家道以衰。其始相失也甚微,而終為禍也甚大。又加以讒人間之,於是乎有父子相疑,兄弟相疾,亂虐並興,無所不至者矣。凡閨門之內,子婦有以恭孝之心至者,則尊親當歡然以慈愛之心接之;若其有過,則當以忠厚之心教之;教之備矣而猶不聽,則雖責之可也,罪之可也。及其既改,則又當復以歡心接之,不可以一忤顏色而終身惡之,遂不解謝也。故骨肉之間有威怒而無憎疾,有詰責而無猜忌。此自古聖人所以御其親之道也。臣竊惟皇帝、皇后於殿下兼內外之親,幼蒙保育,今日為萬民父母,享天下富貴,孰云非殿下之力?臣謂殿下固宜撫存愛念,情同所生,周旋保護,以終大惠,不可偶以纖芥之失,遂蓄久長之怒,棄生成之厚恩,取疏絕之深怨,愚知所同知也。皇帝去歲得疾之時【二八】,容貌言辭誠或可疑得罪於殿下者,臣固已嘗言於殿下,云不可責有疾之人以無疾之禮也。凡醉而有過,醒猶可赦,況有疾之人不自省知,本非其意之所欲為,豈可追數以為罪咎耶?皇后自童孺之歲,朝暮游戲于殿下之懷,分甘哺果,拊循煦嫗,有恩無威。今既正位中宮,得復奉膳羞盥帨以事殿下,其意恃昔日之愛,不自簄外,猶以童孺之心望於殿下。故或有所求須,不時滿意,則慍懟怨望,不能盡如家人婦姑之禮。殿下雖怒之責之,固其宜也,誰曰不可,但事過之後,殿下若遂棄之,不復收恤,憎疾如仇绚,則臣以為過矣。臣在闕門之外,無由知禁廷之事。竊聞道路之言,未詳虛實,皆言近日皇帝與皇后奉事殿下,恭懃之禮甚加於往時,而殿下遇之太嚴,接之太簡,或時進見殿下,雖賜之坐,如待簄客,言語相接,不過數句,須臾之間,已復遣去。如此,母子之恩如何得達?婦姑之禮如何得施?所以使之疑惑恐懼,不敢自親者,蓋以此也。



    臣竊惟殿下母儀天下踰三十年,柔明之譽洽于中外,皇帝龍潛藩邸,進德修業,仁聖之望,光于遠邇。先帝以至公大義選賢建嗣,海內之人皆謂繼統之日,慈孝之風必自家刑國,誠不意閭巷之民忽有今茲異論。推其本原,蓋由皇帝遇疾之際,宮省之內,必有讒邪之人造飾語言,互相間諜,一則欲詐暛小忠以結殿下之知,僥求祿利;二則自知過失素多,畏嗣君之嚴,有所不容;三則欲竊弄權柄,畏長君聰明【二九】,使己不得自恣。是以日夜闚覘,拾掇絲毫之失,無不納於殿下之耳,殿下雖至聰哲,不能無疑;雖至仁慈,不能無怒。皇帝以剛健之性,屈於觽口,無以自伸,能不憤悒?遂使兩宮之間介然相失,久而不解,流聞于外,朝野之士有敢竊議其是非者,深可惜也。今天誘其衷,殿下濬發慈旨,卓然遠覽,舉天下之政歸之皇帝,此乃宗廟之靈,生民之福。然臣竊料讒邪之人心如沸湯,愈不自安,力謀離間,彼皆自營一身之私,非為國家與殿下之計也。臣願殿下深察其情,勿復聽納,斥遠其人,勿置左右,諭皇帝以向來紛擾皆此屬所為【三○】,自今以後,母子之間當坦然無疑。皇帝必涕泣拜伏,感激摧謝【三一】,然後兩宮之歡一皆如舊。皇后進見之際,殿下宜賜以溫顏,留之從容,來往無時,勿加限絕,或置酒語笑,與之欣欣相待,一如家人之禮【三二】。則殿下坐享孝養,何樂如之!心平氣和,眉壽無疆,國家乂安,內外無患,名譽光美,垂於無窮。與其信任讒慝,猜防百端,終日戚戚,憂憤生疾,國家不寧,禍亂橫生,譏謗之言【三三】,流於後世,二者得失,相去遠矣。且殿下既能以祖宗之業付皇帝,又能以大政授之,而獨于恩禮之際,終不能豁然回心息怒,其故何哉?方今宮闈之中,殿下骨肉至親止皇帝、皇后、長公主及皇子、公主數人而已,其餘皆行路之人,於殿下何有?若親者尚不可結以恩信,猜而遠之,則簄者獨肯受殿下顧遇,盡其死力,終始無貳乎?夫貴莫貴于為天子之母【三四】,富莫富於受四海之養。今殿下有此富貴而不能自樂,親其所可簄,簄其所可親,使受恩之子婦徬徨而不自安,踧踖而不敢進,雖內懷反哺之心而無以施展,臣竊為殿下惜之。



    臣父子皆蒙先帝大恩,擢於常調之中,置之侍從之列,心非木石,豈能暫忘。今先帝晏駕之後,臣唯不避死亡,以進忠直之言,庶幾殿下母子和悅,國家安寧,是臣所以為報暛也。



    呂誨言于上曰:「事有至微,關利害之大者,宜為首務。自古有天下者錄小勞而賞之,則有大功者無憂;忘宿怨而用之,則反側者皆安。今日事疑有闕焉,豈宸衷思之未暇,將行之有漸也?外議藉藉,皆謂宦官輩多有反側。得非疇昔所憑附,為之易慢;或經年以來,伺兩宮間隙,諛言得進,自惟其咎,不能無震慴之心?是亦小人之常情爾,在聖德豈應念此!臣伏望天慈曲為容覆,向者所聞皆置度外。左右給事,經年以來雖齪齪勤謹,亦得為勞,當錄之不遺;必欲其去,因以恩貸,處之外任可也。假借之過,其來已久,前世禍亂,宜為近監。況制御之術甚易,在陛下掌握而已【三五】,唯不宜施於今日。安其反側,於體為便。顧此類誠何足惜,所係者朝廷之大患,臣敢不罄愚直,上干天聽,唯明智察焉。」



    呂誨言于太后曰:「臣伏睹殿下近降手書,以皇帝既安,堅罷同政,聖子恭孝,遂成母德。雖前世有還政明辟之事,亦未聞期月而成輔翊之功及形謙謙之美者,休聲茂實,當垂光於萬世矣。然聞外議以符寶未歸於上前,臣有以知非殿下之意焉。何則?國政猶不欲其久,而復眷留符寶哉!萬一所司行遣之間,稍有稽緩,涉此議論,無益於聖躬,亦恐前降書旨或未孚於中外,則有累全德。始終之際,不可不審。臣所以瀝懇而言,萬死無避,唯祈鑒照,天下幸甚。」



    太后之未還政也,侍御史知篮事龔鼎臣、殿中侍御史裏行傅堯俞上疏。鼎臣疏曰:「先帝以萬世根本之計推擇主上,立以為子,實殿下相之。一日宮車晏駕,殿下邝哀隱苦,定策於頃刻間,立主上為天子。主上□憂遇疾,大臣無所取決,請殿下共聽庶政,從宮輔養數月。自中都至夷夏,奠枕如昔者,皆殿下所賜也。今主上聖躬既豫,車駕兩出,宜于此時詔罷兩府簾前奏事,以終始天地之功,則太姒、太任之事,何足道哉!」及是,又上疏曰:「伏睹手書還政,殿下優游房闥,尊安內朝,人心悅舒,天意調順,昆虫草木無不欣欣。然自降手書,今二十日矣,惟御寶尚未致上前。符寶之重,與神器相須,久而未還,益招髃論,臣竊為殿下惜此。宜戒職掌之吏,速歸御用之寶,不可緩也【三六】。」十三日下手書還政【三七】,鼎臣云「今二十日矣【三八】」,則閏五月初符寶猶未致上前也。今且以鼎臣疏附五月末。按:實錄治平二年二月戊午,英宗云「如龔鼎臣乃未嘗言事」,不知鼎臣本傳何從得此疏【三九】。劉摯【四○】作鼎臣墓銘,亦云勸太后捲簾還政,本傳或因墓銘,更有增飾也。



    閏五月戊辰,宰臣韓琦遷右僕射,曾公亮遷戶部尚書,樞密使富弼遷戶部尚書,案宋史弼未嘗為戶部尚書,此疑誤。張□遷吏部侍郎。上御延和殿,召琦等入謝,琦等辭以方陳避,不敢入。固召之。既視事,入,復出御延和以俟。琦等遂入謝,命坐,賜茶。弼以不預定策,懇辭;□以病在告,不入。參知政事歐陽修、趙燍為吏部侍郎,樞密副使胡宿、□奎為禮部侍郎。



    己巳,禮部奏鄉貢進士李嘉言等伯父為道士而死,請比外繼,降服大功九月,許其應舉。從之。  辛未,詔御史臺、閤門,舊十日具文武細書班簿以進,自今大書為冊,月上之。又詔樞密院,年一進者亦令為冊。癸酉,又錄班簿以進。



    是日,富弼具奏辭所遷官曰:



    臣伏為今來恩命出於殊常,面辭者三,上文字奏免者再,于今未聞報可。此蓋天聽高邈,愚衷未達,不避煩瀆,須至更盡區區。伏惟聖明曲賜垂納,非獨臣之幸也。臣竊聞制詞敘述陛下即位時,以臣方在憂服,無可稱道,乃取嘉祐中臣在中書日嘗議建儲,以此為暛,而推今日之恩。此乃當直學士執筆之際不得其詞,遂巧為之說,然迂遠已甚矣。嘉祐中,臣雖曾泛議建儲之事,仁宗尚祕其請,其于陛下,則如在茫昧杳冥之中,未見形象,安得如韓琦等後來功暛之深切著明。假如取臣前議為勞,此特絲毫之微,何足加賞。今陛下錄臣先帝時微勞,曷若報皇太后今日之大恩?



    恭惟先帝無子,立陛下為嗣,中外皆知當時盡出皇太后密諭【四一】,料陛下亦自知之。又竊聞陛下初立為皇子,召居禁中,其時先帝為左右姦人所喋,不無小惑。內外之人,以至陛下舊邸諸親,無一人敢通信問者。陛下飲食悉皆闕供,皇太后亦不敢明然主之,但曉夕惶恐,百方為計,偷送食物之類者甚多。陛下豈不省之乎?洎先帝晏駕之夕,中外惶駭,皇太后立陛下於倉卒中,天位遂定。無何,三兩日後,陛下以積憂成疾,天下萬務無所稟決【四二】,大臣列奏,請皇太后權同聽政,此決不是皇太后本意,蓋不得已從大臣之請也。陛下纔康復,皇太后即日還政,退居深宮,此天下之人有識無識盡知,皇太后始終無所負于陛下也。臣自去歲六月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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