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百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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役法四奏以自辨,且曰:
臣之情狀,已具四奏,惟曾布稱「言者深論司農寺,未嘗以一言及開封」;又云「自非內懷邪詖之情,有所向背,則不當若此」;又云「誕謾欺罔,曾不畏忌」。此數言者,臣不可不辨。
臣所論超升等第不便者,據百姓論訴爾。其論訴者止東明等數縣百姓而已,祥符縣百姓未嘗論訴,豈得加誣臣以為獨揜而不言乎?大凡省寺出牓於外縣者,未有不先牒本州照會。昨司農寺出牓於外縣升等第事,不曾牒開封府照會,此臣所以奏彈也。今曾布既稱「曾與京尹韓維共議」,又云「借使未嘗共議」,只此兩句,則已矛盾也。又云「民有所訴,斥而不受,此迺御史之當言,而言亦未嘗及」者,已於劄子內言開封府不肯接狀,卻稱不曾受得朝旨及司農寺關報,百姓既無所訴,乃是臣嘗言及也,豈為言亦未嘗及乎?其如民所論訴者,止是超升等第,此專是司農寺為首,豈可舍而究其他乎?夫編敕三年一造簿書,升降等第者,乃自實產從下而定之,先據人戶,始立等第之數。昨司農寺皆於元申等第之外,須得要申多少數戶,臣所論已具。今曾布自以為亦未為非,又云實未施行,且未行而言之宜也,豈有既出牓於縣而云未施行、御史不得言之理?豈有不依元申等第而硬指揮升上戶數而云亦未為非之理?
夫朝廷立法未行,而臣忝御史中丞,先述其便,而後以未便事理論奏,欲有裨於聖政。今曾布乃以「邪詖向背」、「誕謾欺罔」、「不顧陛下之法與陛下之民」為言。臣內省一心事主,未嘗有所向背,實非邪詖誕謾欺罔、不顧陛下之法與陛下之民者。伏乞詳臣四奏,問曾布背誰?向誰?何事欺罔?又曾布每於臣劄子中絕去前後文,只摘取一句以牽就其說,乃曾布挾與王安石是親之勢,公然不顧朝廷綱紀,欲障蔽陛下言路之意可見矣。
又言:「助役之法,國家方議立千萬年永制,臣非以為無利也;臣既先陳其利矣,次又陳難行五說,求去其害以成其利。然則臣陳之為難者,欲議其所以易之也;謂之為害者,欲議所以利之也。夫一人之智,不足以周天下之利害,必集眾人之智,然後可以盡其利。今陛下專任王安石,安石專委曾布,布又剛愎如此,而欲建千萬歲永制,其得盡乎?」
又言:
臣竊以曾布近日有文字,稱臣邪詖欺罔誕謾向背事,今日曾布試知制誥,臣若言之,必謂臣報其言以復私怨。雖然,以此之嫌,而不言之,是乃臣之自私也。若然,則他日設有姦人偶知欲將進用,陰料言事官必有彈劾己者,則先以事中傷之,使其自避嫌而不敢言,無乃姦者之巧得其便乎?臣不敢顧私嫌而公言之,惟明主擇焉也。
夫陳繹、王益柔皆累任轉運使,陳襄歷知雜御史、修起居注,資則深矣。勘會曾布熙寧二年九月二十一日自海州懷仁縣令轉著作佐郎,閏十一月十六日差看詳衙司條例;熙寧三年四月五日差編敕刪定官,八月二十四日差編修中書條例,九月六日授太子中允、崇政殿說書,九月八日差權同判司農寺,九月十四日授集賢校理,九月二十三日差檢正中書戶房公事,十月四日差看詳編修中書條例;熙寧四年二月五日差直舍人院,二月八日檢正中書五房公事,五月三日差詳定編敕,七月十三日試知制誥。從選人至知制誥,止一年十箇月。舊官太子中允班在尚藥奉御之下,新官知制誥班在觀察使、待制之上,可謂不次矣。夫賢能不待次而舉,王者之善政也。臣竊見曾布之賢能未顯著於天下,天下之人止知其緣王安石靗家而進。昔崔祐甫多用親故而稱允當,今親故則用矣,而允當之論猶未該浹也。以臣愚而觀之,曾布專筦助役文字【一五】,前者以臣所言利害事,加之以邪詖欺罔,一切拒之,斯乃自用自專之人也,安有賢者而好自用哉?安有能者而好自專哉?
唐李德裕有言:「辨邪正,專委任,而後朝廷治。」夫正人既呼小人為邪,小人亦謂正人為邪,何以辨之?請借物為喻,松柏之為木,孤生勁特,無所因倚;蘿蔦則不然,弱不能立,必附他木。故正人一心事君,無待於助;邪人必更為黨,以相蔽欺。君人者,以是辨之,則無惑矣。臣既已被曾布指為邪詖欺罔誕謾向背矣。布既以邪詖指臣,則必以正直自處也;布既以有所向背指臣,則必以勁特自處也。凡邪正之不可以鎫立,如薰蕕之不可同器也。今若邪詖之人而使處中執法之地,與正直鎫立,豈可謂邪正之辨乎?若陛下謂臣為實有邪詖欺罔誕謾向背之狀,即乞罷臣御史中丞,仍不當尚留侍從,宜從遠貶,以清朝列。
御史劉摯又言:「臣近曾上言論助役之法其害有十,今奉聖旨批送曾布劄子條件詰難,令臣分析者,竊以助役斂錢之法,有大臣主之於中書,有大臣之親【一六】中書之屬官及御史知雜者講畫於司農寺,有大臣所選擇所謂能者為監司、提舉官行之於諸路,上下布置,其勢若此,可謂易行矣。然曠日彌年,未有定論可以為法者,其故何也?不順乎民心而已矣。民之所不欲,古今未有以勢強而成者也。故雖命使者奔馳道路,稟之於內而劫之於外,然其擬議參差,條制殊異,紛然日下,不知其可行之計,則此法利害明若觀火矣。臣有言責者也,是故前日采中外士民之說,敷告於陛下,今司農為熒惑之辯如此。陛下以臣言為是耶?則事盡於前奏可以覆視;陛下以臣言為非耶?則貶黜之而已。雖復使臣言之,亦不過所謂十害者,是以不復條陳,不惟費辭文過,煩紊天聽,而風憲之官,豈與有司較是非勝負,交口相直如市人之詬競者,則無乃辱陛下耳目之任哉?謂臣等險詖欺罔,則上有陛下之聰察,而下有中外之公議【一七】。所謂中有向背,則臣所向者公,所背者私,所向者義,所背者利,所向者君父,所背者權臣。今方辨助役法之利害,而無故立向背之論,以朋黨之意教誘天下,此可駭也。所謂曾無畏忌,則陛下之法,臣所畏也,陛下容受忠直,臣為御史,實不敢隱情自為己諱【一八】。今司農欲使臣畏忌權臣,則誠臣之所不能者也。伏望陛下將臣前後所論助役章奏與司農之言,宣示二府大臣、中外百官,以考是非。若臣言有所取,則乞速罷助役以安天下之心;若稍有欺罔,則乞重行竄逐,以謝專權之人而戒妄言者。」 摯又言: 臣竊以耳目之於人也,事物過者,必見聞以赴其心,而心必受之,未有不信其耳目而反以其能視聽為疑者。先王以言置官,代天子耳目,內外相信,無以異於一體之相為用也,其言雖直必容,雖多必受,則國家安治,不然則反此。故謗木諫鼓,不設危亂之國;鼎鑊斧鑕,不在聖明之朝。恭以陛下躬備上聖之德,好問樂善,凡延見臣下,雖賤官小吏,必溫恭和容以訪逮之,此堯、舜之盛也。然至於臣等以職事為言,則使之分析者,中外皆知非陛下意,乃司農挾寵以護改作,大臣設法以蔽聰明爾。因事獻忠,敢一言之。 今天下之勢,陛下以為安耶,未安耶?治耶,未治耶?苟以為未安、未治也,則以陛下之睿智,言動起居,躬蹈德禮,夙夜勵精,以親庶政,而天下未至於安治者,將誰致之耶?陛下即位以來,注意責成,倚以望太平而自以太平為己任,得君專政者是也【一九】。二三年間,閭閻動搖,舉天地之內,無一民一物得安其所者,蓋自青苗之議起,而天下始有聚斂之疑,青苗之議未允而均輸之法行,均輸之法方擾而邊鄙之謀動,邊鄙之禍未艾而漳河之役作,漳河之害未平而助役之事興。其間又求水利也,則民勞而無功;又淤田也,則費大而不效;又省併州縣也,則諸路莫不強民以應令;又起東西府也,則大困財力,禁門之側,斧斤不絕者,將一年而未已。其議財也,則商估、市井、屠販之人,皆召而登政事堂;其征利也,則下至於曆日而官自鬻之。推此而往,不可究言。古之賢人事君行道,必馴致之有漸,持久而後成,至於設施,皆有次序。今數十百事交舉鎫作,欲以歲月變化天下,使者旁午牽合於州縣,小人挾附佐佑於中外。至於輕用名器,混淆賢否,忠厚老成者擯之為無能,俠少儇辯者取之為可用,守道憂國者謂之流俗,敗常鑿民者謂之通變,能附己者不次而進之,曰吾方擢才;不可招者為名而斥之,曰吾方行法。凡政府謀議所以措置經畫,除用進退,獨與一屬掾【二○】曾布者論定,然後落筆,同列預聞乃在布後,故奔走乞丐者布門如市。雖然,猶有繫國家之體而大於此者,祖宗累朝之舊臣則鐫刻鄙棄【二一】,去者殆盡,國家百年之成法則徱除廢革,存者無幾,陛下豈不怪?天下所謂賢士大夫,比歲相引而去者凡幾人矣,陛下亦嘗察此乎?去舊臣,則勢位無有軋己者而權可保也;去異己者,則凡要路皆可以用門下之人也;去舊法,則曰今所以制馭天下者是己之所為,而陛下必將久任以聽其伸縮也。嗟夫,此事之實也,其名則曰革敝而興治,是以陛下樂聞其名而難察其實也。 夫賞罰號令,乃陛下所以砥礪天下,而鼓動四方以為勸沮者。今有人焉,能舞公事以傾勳舊,起大獄以逐官吏,其事是耶?乃其職爾,何至超任以為職司耶?趙濟是也。又有人焉,以渭源田欺罔,始既以此得罪,而終復以此增秩,王韶是也。程昉事漳水以興大役,困一方而無成功;趙子幾挾情以違法禁,按吏以防民言,則皆置而不問。乃是賞反施於聖人之所當罰,罰不及於王法之所當誅也!幾邑之民以助錢為訴也,陛下聖旨令召情願;東明知縣以不能禁民有訴而被劾也,陛下聖旨止令劾擅升戶等之事:二者皆獨斷之善政,而中書皆格而不下,此則陛下之號令不行也。西師無功而曰非朝廷之本謀,天下但見給軍之費,輦出於京師,空名之誥,馳下於西路。又命一知制誥於將幕,使專代天子之言,報覆號令絡繹於道,苟以為非耶,何不止之【二二】?迨其事敗,則曰非政府謀也。捐費緡錢以千萬計,秦、晉之人,肝腦塗地,召軍旅之怨,結戎狄之釁,而不自請咎,乃致陛下發中詔以責躬,抑徽號而不受,忠義之士,誰不痛心而疾首!
至如助役之法,臣嘗言之矣。其條制纖悉,臣雖未能究見,然臣大意,終以為使天下百姓賦稅貸責公私息利之外,無故作法升進戶等,使之燍出緡錢,皆非為人父母愛養基本之所宜為者。故臣謂之聚斂,非妄言也。
陛下任遇輔臣如此其重,而致主之術,乃用此道,是皆大臣之誤陛下,而大臣所用者誤大臣也。今既顛謬乖錯,敗亂綱紀,知天下之不容,懼宸衷之回悟,以謂雖中外之士畏避無敢言者,然其尚敢言者,獨御史有職爾,故又使司農熒惑天聽,作為偏辭,令臣等分析,以摧阻風憲之體,艱梗言路,欲其憂憚苟容而緘默,或欲撩其危言從而擠逐,不知忠臣節士,雖戮辱不懼,所以盡事君之義耳。今羌夷之款未入,反側之兵未安,三邊瘡痍疲潰未瘳,河北大旱,諸路大水,民困財力,縣官匱竭,聖君恭勤思治,萬方之所知,而在輔弼者方欲蔽天聰明,使下情不得而上達,其何心耶?臣願陛下思祖宗基業之艱難,念天下生靈之危苦,少回幾慮,收還威柄,深恐異時專權肆志,將有陛下所不能堪者,則必至於虧失君臣之恩,是今日養之適所以害之也。若夫馮京、王珪,同列預政,皆依違自固,不扶顛危,雖心知其非而無所捄正,已之進退又媕婀而不決,皆非所謂輔臣之體。
臣在四海之內,孤立獨進,陛下過聽,任以風憲,嘗竊思之,近歲臺諫官疊以言事罷免,豈其言皆無補於事歟?豈皆願為訐激險直之語以自為名而潔去歟?嘗以謂欲言政府之事者,其譬如治湍暴之水,可以循理而漸導之,不可以隄防激鬥而發其怒,不惟難成,亦為患滋大。故臣自就職以來,竊慕君子之中道,欲其言直而不違於理,辭順而不屈於志,庶幾愚衷,少悟天聽,而亦不敢婞婞然【二三】如淺丈夫,以一言一事輕決去就,致聖朝數數逐去言事者而無所裨補,思以上全國體,而下亦庶幾能久其職業而成功名,兩月之間,纔十餘疏,其言及助法者止三疏耳。當天下多事之時,而臣言簡緩,又不足以感悟,則其負陛下已多矣。不意大臣之怒,已至如此,令臣等分析。分析之事【二四】,前代無之,祖宗無之,近年以來乃為此法以摧言者之氣。方陛下孜孜聽治,喜於納諫,而大臣所為則不得正目而視,此所以發臣之狂言而不能默也【二五】!
伏願陛下深察事物之變,用安靖之治以休生民,有所措置,以大小緩急為先後之序,以義利經權為本末之辨。自茲凡有獻替於陛下者,乞誘掖獎勵之,罷分析之命,以
尊嚴朝廷而養多士敢言之氣。臣不勝惓惓憤懣愛君待罪之至【二六】。奏至,王安石曰:「繪所奏前後反覆,今鎫不分析布所言子幾與蕃事。又摯所云『臣所向者公,所背者私【二七】』,不知子幾何以為私,蕃何以為公。且繪云『當忠以報國,雖為臣引用,不敢以私害公。』王安石言楊繪稱雖為臣引用,不敢以私害公。今繪奏并無此等語,當考。繪為中丞在四月癸酉。凡人之情,為人所知,縱不能私,宜以平遇之。如繪所言,專為不平,此必有所懷也。繪知開封府元同議,後來不受百姓訴狀違法,何故不論開封之罪?此其不平可見。」上曰:「張琥以為繪罪輕於摯,摯言尤無狀。」安石曰:「摯妄作,愚而易見;繪狡詐難知,如言『為臣所引用,然不敢以私害公』,此所謂壬人,雖堯、舜所當畏難,陛下不可不察。臣向論繪燭理不明,不可為中丞,此言必漏,臣度繪當緣此為憾。邪人交鬥,但能壞朝廷事,於臣私計亦何所預?臣若計身私利害,即雖不才,豈不能合流俗以自固?若以義為事,則有去就而已。小人消長,非臣所敢知也。」上曰:「如何措置?」安石曰:「此在陛下。」上曰:「令繪出,翰林又少人。降一官令歸院如何?」安石曰:「欲令出,即差官直院可也。」於是詔繪落翰林學士、御史中丞,為翰林侍讀學士;摯落館閣校勘、監察御史裏行,監衡州鹽倉。後兩日以繪知鄭州。神宗史食貨志云:初,繪除中丞,安石以為繪不燭理,不可為中丞,然卒除繪。已而執政馮京漏安石語以激怒繪,緣此為憾,故毀役法以自立異,非詳究法之利害本末也。志蓋因安石日錄,今不取。舊紀書翰林學士楊繪論免役法失實,罷御史中丞,降為侍讀學士,知鄭州。新紀不書。司馬光日記:繪改知鄭州,仍押出門。
夔州轉運司言招出夷賊王袞,取李光吉、梁承秀及袞三族之地賦民,得租三萬五千四百八十五石,挠絲一萬六千五百一十五兩,絹二十七匹,銀二百三十一兩半。詔改賓化寨為隆化縣,授袞下班殿侍、三班差使、監揚州稅。朱史【二八】以隆化縣并正月失事之序,今依墨史。 己亥,看詳編修中書條例所狀:「今先看詳到合減省改更事件。如審刑院進呈公事,已得聖旨,若無合覆奏事,令更不入熟狀,止進草,降敕下合屬去處。諸路轉運使副,或差兩員者鎫不帶同字【二九】,提點刑獄亦如之。應差臣僚權管勾閑慢司局及寺監,欲止降劄子。京朝官乞假遷葬,除通判已上差遣仍舊外,其餘鎫依選人申轉運司,如無規避即給假訖奏,不須聽候朝旨。常參官如因疾患請假兩日已上,令御史臺直牒內侍省醫官院差內臣、醫官看驗。諸州軍差管內僧道正自今勿復以聞,候及七年合賜紫衣、師號,即具保明申奏。其御史臺逐季繳連本臺五十三處供申職掌人數,進奏院月奏具有無出閉罪人狀,鎫寢罷。」從之。朱本云:上以朝廷所省閱多有司之細故,而大臣不得講明政事之大者,以為事可歸有司者歸之【三○】,而中書責其當否,則有司盡力而事治,故命條例司討論,去其繁冗。自是事歸有司者浸多,而中書之務清矣。新本并看詳條例所狀皆削去,恐失事實,依時政記所書復存之。 庚子,禮院言:「禮,諸侯不得祖天子,公廟不設於私家。今宗室有祖宗神御,非所以明尊卑崇正統也。謂宜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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