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百五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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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以四事求諫,聖人所為,異世同符。凡詔書所言,皆即日之深患【一七】,陛下既已知之,髃臣夫復何云。曾子曰:「尊其所聞,則高明矣;行其所知,則光大矣。」陛下誠知其如是,復能斷志無疑,不為左右所移,則安知今日之災沴,不如大戊之桑穀,高宗之雊雉,成王之雷風,宣王之旱魃,更為宗廟生民之福乎!然自詔下以來,臣不知中外之臣,亦有以當今之急務,生民之疾苦,力為陛下別白言之者乎?蓋必有之矣,而臣未得聞也。臣竊不自揆【一八】,伏念父子受國厚恩,備位侍從,曏在朝廷,屢以狂瞽,塵浼聖聰,間以衰疾,自求閒官,不敢預國家之議,四年于茲矣。幸遇陛下發不世之詔,問以朝政闕失,斯實千載一時,古人雖在畎畝,猶不忘君,況居位食祿者乎?是以不敢畏當塗,避觽怒,愛微軀,保妻子,心知時事之可憂,而塞默不言也。



    竊觀陛下英睿之性,希世少倫,即位以來,銳精求治,恥為繼體守文之常主,高欲慕堯、舜之隆,下不失漢、唐之盛,擢俊傑之才,使之執政,言無不聽,計無不從,所譽者超遷,所毀者斥退,垂衣拱手,聽其所為,推心置腹,人莫能間,雖齊桓公之任管仲,蜀先主之任諸葛亮,殆不及也。執政者,亦悉心竭力以副陛下之欲【一九】,恥為碌碌守法,循故事之臣,每以周公自任,是宜百度交正,四民豐樂,頌聲旁洽,嘉瑞沓至,乃其效也。



    然六年之間,百度分擾,四民失業,怨憤之聲,所不忍聞,醔異之大,古今罕比,其故何哉?豈非執政之臣,所以輔陛下者,未得其道歟【二○】!所謂未得其道者,在于好人同己,而惡人異己也。陛下既全以威福之柄授之,使之制作新法以利天下,是宜與觽共之,捨短取長,以求盡善【二一】,而獨任己意,惡人攻難。髃臣有與之同者,則擢用不次;與之異者,則禍辱隨之。人之情誰肯棄福而取禍,去榮而就辱,于是天下之士,躁于富貴者,翕然附之,爭勸陛下益加委信,順從其言,嚴斷刑罰,以絕異議。如是者往往立取美官,比年以來,中外執事權者,皆此屬矣。其懷忠直守廉恥者,皆擯斥廢棄,或罹罪譴,無所容立。  至于臺諫之官【二二】,天子耳目,所以規朝政之闕失,糾大臣之專恣,此陛下所當自擇,而亦使執政擇之。彼專用其所親愛之人,或小有違忤,即加貶逐,以懲後來,必得佞諛之尤者,然後為之。如是,則政事之愆謬,髃臣之奸詐,下民之疾苦,遠方之噃抑,陛下何從得聞見之乎?



    又奉使詢訪利害于四方者,亦其所親愛之人,皆先稟其意指,憑其氣勢,以驅迫州縣之吏,善惡繫其筆端,升黜由其脣吻。彼州縣之吏,承順之不贍,何暇與之講利害,立同異哉?及其入奏【二三】,則云州縣守宰,咸以為便,經久可行。陛下但見其文書粲然可觀,以為法之至善,詢謀僉同,豈知其在外所為哉?或者更增為條目,務求新巧,互陳利害,各事改張,使畫一之法,日殊月異,久而不定,吏民莫知所從,蓋由襲故則無功,出奇則有賞。彼皆進身之私計,非有益國便民之志也。



    又令使者督責所在監司,監司督責州縣,上下相驅,競為苛刻,苟不奉行新法,立加停替。或未熟新法,誤為違犯,皆不理赦降去官,與犯贓者罪同,而重于犯私罪者。州縣之吏,惟奉行文書,赦免罪戾之不暇,民事不復留心矣。



    又潛遣邏卒,聽市道之人謗議者,執而刑之。又出牓立賞,募人告捕誹謗朝政者,臣不知自古聖帝明王之政,固如是耶?昔堯「稽于觽,舍己從人」。舜戒髃臣:「予違,汝弼,汝無面從,退有後言。」此其所以為帝王稱首者也。秦惡聞其過,殺直諫之士,禁偶語之人,及其禍敗,行道之人皆知之,而己獨不知,此所以為萬世戒者也。



    子產相鄭,鄭人游于鄉校,以論執政,然明請毀之。子產曰:「何為?夫人朝夕退而游焉,以議執政之善否。其所善者,吾則行之;其所惡者,吾則改之。是吾師也。若之何毀之【二四】?我聞忠善以損怨,不聞作威以防怨。豈不遽止,然猶防川,大決所犯,傷人必多,吾不克救也。不如小決使道。不如吾聞而藥之也。」何今之執政,異于古之執政乎?



    齊景公謂梁丘據【二五】曰:「惟據與我和夫?」晏子對曰:「據亦同也,焉得為和?和如羹焉【二六】。水火醯醢鹽梅以烹魚肉,宰夫和之,齊之以味,濟其不及,以洩其過。君子食之,以平其心。君臣亦然,君所謂可而有否焉【二七】,臣獻其否以成其可。君所謂否而有可焉,臣獻其可以去其否。是以政平而不干,民無爭心。今據不然,君所謂可,據亦曰可,君所謂否,據亦曰否,以水濟水,誰能食之。」今朝廷之臣,對揚啟沃,亦有異于梁丘據者乎?



    衛君言計非是,髃臣和者如出一口。子思曰:「以吾觀衛,所謂君不君,臣不臣者也。人主自臧,則觽謀不進,事是而臧之,猶卻觽謀。況和非以長惡乎?夫不察事之是非,而悅人贊己,闇莫甚焉。不度理之所在,而阿諛求容,諂莫甚焉。君闇臣諂,以在民上,民不與也,若此不已,國無類矣。」子思言於衛侯曰:「君之國事,將日非矣。出言自以為是,而卿大夫莫敢矯其非,卿大夫出言自以為是,而士庶莫敢矯其非。君臣既自賢矣,而髃下同聲賢之,賢之則順而有福【二八】,矯之則逆而有禍。如此則善安從生?」今執政主新法,髃下同聲賢之,有以異于衛國之政乎?是以士大夫憤懣鬱結,視屋竊歎而口不敢言。庶人饑寒憔悴,怨歎號泣而無所控告。此則陛下所謂忠謀讜言鬱于上聞,而阿諛壅蔽以成其私者也。苟忠讜退伏,阿諛滿側,而望百度之正,四民之樂,頌聲之洽,嘉瑞之臻,固亦難矣。



    方今朝政闕失,其大者有六而已:一曰廣散青苗錢,使民負債日重,而縣官無所得;二曰免上戶之役,歛下戶之錢,以養浮浪之人;三曰置市易司,與細民爭利,而實耗散官物;四曰中國未治而侵擾四夷,得少失多;五曰團結保甲,教習凶器以疲擾農民;六曰信狂狡之人,妄興水利,勞民費財。若其他瑣瑣米鹽之事,皆不足為陛下道也。捨其大而言其細,捨其急而言其緩,外有獻替之跡,內懷附會之心,是奸邪之尤者,臣不敢為也。凡此六者之為害,人無貴賤愚智,莫不知之,乃至陛下左右前後之臣,日譽新法之善者,其心亦知其不可,但欲希合聖心,附會執政,盜富貴耳。一旦陛下之意移,則彼之所言亦異矣,臣不敢復費簡札,敘利害以煩聖聽,但願陛下勿詢阿諛之黨,勿徇權臣之意,斷志罷之,必有能為陛下言其詳者矣。



    此六者之中,青苗、免役錢為害尤大。夫力者,民之所生而有也;穀帛者,民可耕桑而得也【二九】。至于錢者,縣官之所鑄,民不得私為也。自未行新法之時,民間之錢固已少矣,富商大賈、藏鏹者或有之,彼農夫之富者,不過占田稍廣,積穀稍多,室屋修完,耕牛不假而已,未嘗有積錢巨萬于家者也。其貧者藍縷不蔽形,糟糠不充腹,秋指夏熟,夏望秋成,或為人耕種,資采拾以為生【三○】,亦有未嘗識錢者矣。是以古之用民【三一】,各因其所有而取之,農民之役不過出力,稅不過穀、帛。及唐末兵興,始有稅錢者,故白居易譏之曰:「私家無鐵鑪【三二】,平地無銅山。」言責民以所無也。今有司為法則不然,無問市井田野之人,由中及外,自朝至暮,惟錢是求。農民值豐歲,賤糶其所收之穀以輸官,比常歲之價,或三分減二,于斗斛之數,或十分加二,以求售于人。若值凶年,無穀可糶,吏責其錢不已,欲賣田則家家賣田,欲賣屋則家家賣屋,欲賣牛則家家賣牛。無田可售,不免伐桑棗、撤屋材賣其薪【三三】,或殺牛賣其肉,得錢以輸官。一年如此,明年將何以為生乎?故自行新法以來,農民尤被其患。農者,天下之本,農既失業,餘民安所取食哉?今貨益重,物益輕,年雖饑,穀不甚貴,而民倍困。為國計者,豈可不少思其故哉?此皆歛錢之咎也。



    北盡塞表,東被海涯,南踰江淮,西及邛蜀,自去歲秋冬,絕少雨雪,井泉溪澗,往往涸竭,二麥無收,民已絕望,孟夏過半,秋種未入,中戶以下,大抵乏食,采木實草根以延朝夕。若又如是數月,將如何哉?當此之際,而州縣之吏,督迫青苗、助役錢,不敢少緩,鞭笞縲紲,惟恐不迨【三四】,婦子皇皇,如在湯火之中,號泣呼天,無復生望。臣恐鳥窮則啄,獸窮則攫,民窮困已極,而無人救恤,羸者不轉死溝壑,壯者不聚為盜賊,將何之矣!若東西南北所在嘯聚,連髃結黨,日滋月蔓,彌漫山澤,蹈籍城邑,州縣不能禁,官軍不能討,當是時,方議除去新法,將奚益哉!綠林、赤眉、黃巾、黑山之徒,自何而有?皆疲於賦歛,復值飢饉,窮困無聊之民耳。此乃宗廟社稷之憂,而廟堂之上,方晏然自得,以為太平之業,八九已成。此臣所為痛心疾首,晝則忘食,夜則忘寢,不避死亡,欲默不能者也。易復之初九曰【三五】:「不遠復,無祗悔,元吉。」言過而能改,雖悔不大也。其上六曰【三六】:「迷復,凶,有醔眚,用行師,終有大敗。以其國君凶,至于十年不克征。」言迷而不復,凶,且有醔,于君道尤不利也。昔秦穆公敗于殽,作秦誓曰:「惟古之謀人,則曰未就予忌。惟今之謀人,姑將以為親。雖則云然,尚猷詢茲黃髮,則罔所愆。」蓋悔棄老成之遠慮,用利口之淺謀,以取覆敗而思補其過也,故能終雪前恥,彊霸西戎。漢武帝征伐四夷,中國虛耗,賊盜髃起,又喪貳師之軍,乃下哀痛之詔曰:「磤者以縛馬書篃示丞相、御史、二千石、諸大夫、郎、為文學者,皆以敵自縛其馬,不祥甚哉。公車方士、太史、太卜皆以為吉。今計謀卦兆皆反謬。」蓋始悟公車方士之諂諛,對不以誠,致誤國事,有悔于心也【三七】。故禁苛暴,止擅賦,力本務農,天下復安。



    自國家行新法以來,天下之人,心祈口禱,惟冀陛下之覺悟,拯救其失,以蘇疲民,如望上天之膏澤,日復一日,以至于今。及今改之,猶可救也,過是,則民力屈竭,一旦渙然離散,乃始勞心安集,豈不難哉?



    竊觀陛下詔書,寅畏天災【三八】,深自咎責,丁寧懇切【三九】,欲有所改為也。若徒著之空文,而于新法無所變更,是猶臨鼎哀魚之爛,而益薪不已,將何補哉?陛下誠能垂日月之明,奮乾剛之斷,放遠阿諛,勿使壅蔽,自擇忠讜,為臺諫官,收還威福之柄,悉從己出。詔天下青苗錢勿復散,其見在民間逋欠者,計從初官本,分作數年催納,更不收息。其免役錢盡除放,差役並依舊法。罷市易務,其所積物,依原買價出賣,所欠官錢,亦除利催本。罷拓土闢境之兵,先阜安中國,然後征伐四夷。罷保甲教閱,使服田力穡。所興修水利,委州縣相度,凡利少害多者悉罷之。如此則中外讙呼,上下感悅,和氣薰蒸,雨必霑洽矣。彼阿諛之人,附會執政者,皆緣新法以得富貴,若陛下以為非而捨之,彼如魚之失水,必力爭固執而不肯移,願陛下勿問之也。



    臣竊聞陛下以旱暵之故,避殿撤膳,其焦勞至矣,而民終不預其澤,不若罷此六者,立有溥博之德,及于四海也。又聞京師近雖獲雨,而畿甸之外旱氣如故,王者以四海為家,無有遠近,皆陛下之赤子。願陛下雖徇髃臣之請,御正殿,復常膳,猶應兢兢業業,憂勞四方,不遽自寬,以為無後災也。又諸州縣奏雨,往往止欲解陛下之焦勞,一寸則云三寸,三寸則云一尺,多不以其實,不可不察也。又聞青苗之法,災傷及五分則倚閣,其間官吏不仁者,至有抑遏百姓,止放四分以下稅,此尤可罪者也。臣在冗散之地,若朝政小小得失,臣固不敢預聞,今坐視百姓困于新法如此,將為朝廷深憂,而陛下曾不知之。又今年以來,臣衰疾寖增,恐萬一溘先朝露,齎懷忠不盡之情,長抱恨於黃泉,是以冒死一為陛下言之。倘陛下猶棄忽而不信【四○】,此則天也,臣不敢復言矣。光上疏,不得其的實月日。案疏語云孟夏過半,則必是四月十五日【四一】以後也。今附此王安石罷相前。



    知青州滕甫上疏言:「新法害民者,陛下既知之矣。但下一手詔,應熙寧二年以來所行新法,有不便悉罷【四二】,則民氣和而天意解矣。」此據滕甫墓誌附見,當考。鄭俠言行錄云:時詔求直言,欲應詔者甚觽,聞俠被劾,皆沮縮,惟司馬光輩一二文字,得達上前。險佞之黨,日于匭函假名投書,乞留王安石,堅守新法,仍乞治俠狂妄之罪。光疏已具載,甫疏但存此,其它疏又俱不見。言行錄或可據,今且附見。  丙戌,禮部侍郎、平章事、監修國史王安石罷為吏部尚書、觀文殿大學士、知江寧府。仍詔出入如二府儀,大朝會綴中書門下班。安石轉九資,元符二年五月二十三日曾布云云,可考。觀文殿大學士、吏部侍郎、知大名府韓絳依前官平章事、監修國史,遣勾當御藥院劉有方齎詔召絳赴闕,翰林學士、右正言、兼侍講呂惠卿為右諫議大夫、參知政事。安石為執政,凡六年。



    先是,上一日侍太后,同岐王顥至太皇太后宮,太皇太后謂上曰:「吾聞民間甚苦青苗、助役錢,盍罷之。」上曰:「此以利民,非苦之也。」太皇太后曰:「王安石誠有才學,然怨之者甚觽,上欲保全,不若暫出之于外,歲餘復召可也。」上曰:「髃臣中,惟安石能橫身為國家當事耳。」顥曰:「太皇太后之言,至言也。陛下不可不思。」上怒曰:「是我敗壞天下耶?汝自為之!」顥泣曰:「何至是也?」皆不樂而罷。此據邵伯溫聞見錄,云是司馬光記富弼語,然伯溫云:時宗祀前數日,太皇太后【四三】曰:「天氣晴和,行禮日如此,大慶也。」帝曰:「然。」太皇又曰:「吾昔聞民間疾苦,必以告,仁宗常因赦行之,今亦當爾。」帝曰:「今無他事。」太皇又勸帝因赦罷青苗、助役錢。按四年九月祀明堂時,太皇未必有此言,七年九月祀明堂,則安石以四月去相位矣。此時必有錯篅,今略加刪削,使不相牴牾。



    安石益自任,時論卒不與。他日,太皇太后及皇太后又流涕為上言新法之不便者,且曰:「王安石變亂天下。」上流涕,退,命安石議裁損之。安石重為解,乃已。會久旱,百姓流離,上憂見顏色,每輔臣進對,嗟歎懇惻,益疑新法不便,欲罷之。安石不悅,屢求去,上不許。而呂惠卿又使其黨日詣匭函,假名投書乞留安石,堅守新法。假名投書乞留安石,此據鄭俠言行錄。上乃遣惠卿,以手詔諭安石:「欲處以師傅之官,留京師。」而安石堅求去,又賜手詔曰:「繼得卿奏,以義所難處,欲得便郡休息。朕深體卿意,更不欲再三邀卿之留,已降制命,除卿知江寧【四四】,庶安心休息,以適所欲。朕體卿之誠,至矣,卿宜有以報之。手劄具存,無或食言,從此浩然長往也。」又賜手詔曰:「韓絳懇欲得一見卿,意者有所諮議,卿可為朕詳語以方今人情政事之所宜急者。」安石薦絳代己,仍以惠卿佐之。于安石所為,遵守不變也。時號絳為「傳法沙門」,惠卿為「護法善神」。「傳法沙門」、「護法善神」,據□幵漫堂隨筆。又鄭俠言行錄云:惠卿拜職日,京師大風霾,黃土【四五】,翳席逾寸。俠又上疏論之,不報。此當考詳刪定。



    他日,上又賜安石手詔曰:「王韶聞卿解機務,頗不安職。繼有奸人詐韶云,朝廷已有命廢熙河,徙帥治秦。韶愈憂惑,朕雖已降手敕開諭,卿可特致書安慰之。」  河東節度使、守司徒、兼侍中、判河陽文彥博判大名府。  檢正中書五房公事李承之兼同判司農寺。



    兵部郎中陳安石復為戶部判官。以知諫院鄧潤甫等言,朝廷近以京東監司不職,例皆罷去,而安石到官未久,凡官吏之善否,新法之弛張,容有未知,兼體問安石亦嘗發擿過官吏二十餘員故也【四六】。



    詔置沅州,以懿州新城為治所,縣以盧陽為名。從章惇請也。南江傳云懿州賜名沅州,潭陽縣並盧陽縣【四七】,並繫之七年六月。按實錄乃七年四月十九日事也。正月十九日,惇請建州縣城寨,當參考。九域志云,沅州潭陽郡,熙寧七年,收復溪□黔、衡、古、顯、敘、峽、中勝、富、瀛、繡、允、雲、洽、俄、獎、晃、波、宣十七州【四八】,即唐敘、錦、獎州地置州。治盧陽,領盧陽【四九】、麻陽、黔陽三縣。食貨志云,章惇初築沅州,亦有屯田務。又元豐元年六月二十五日、九月二日,可考。又元豐元年七月二十一日罷屯田務,此年九月二日以沅州屯田法付劉彞。



    詔:「監楚州市易務、著作佐郎王景彰追兩官勒停,并劾違法干繫官吏,命官具案聞奏。其違法所納息錢給還,仍下杭州、廣州市易務勘會違法事,許令自首改正【五○】。」以權發遣淮南東路轉運副使、提舉楚州市易司蔣之奇奏景彰違法糴買商人物貨,及虛作中糴入務,立詭名糴之,白納息錢,謂之「乾息」;又勒商販不得往他郡,多為留難以阻抑之。上初令劾之,既而又謂輔臣曰【五一】:「景彰違法害人,事狀灼然,若不即行遣,更俟劾罪,必是遷延,無以明朝廷元立法之意,使百姓曉然開釋,無所歸咎,可速斷遣,庶妄作小人有所忌憚。」遂責之。



    戊子,遣龍圖閣待制、樞密都承旨曾孝□為河北東路察訪使,代呂惠卿也。孝□判軍器監,入內都知張若水提點軍器庫,以牒移監,孝□言若水屬吏不該用牒。詔若水用申狀。若水遣其子詣監求解軍器庫。孝□以若水不親至,劾之。尋命知制誥章惇判軍器監。惇判監,在孝□受命察訪後一日。劾若水事,今附見,更須考詳。又恐惇非代孝□者,後與惇同勘曾布。  中書言,京朝官、選人、小使臣試中經書、律令大義及議并斷案,上等欲與遷官,循資堂除差遣,中等堂除差遣,下等注官換官者依此。從之。



    詔韓絳居東府第一位,呂惠卿第二位。自是居東、西府公位不以次。



    詔諸州軍器物料並置庫【五二】,選職官或曹官一員兼監【五三】,仍委通判點檢。



    己丑詔曰:「朕嘉先王之法,澤于當時而傳於後世,可謂盛矣。故夙興夜寐,八年於茲,度時之宜,造為法令,布之四方,皆稽古先王【五四】,參考髃策而斷自朕志。已行之效,固亦可見。而其間當職之吏,有不能奉承,乃私出己見,妄為更益,或以苛刻為名,或以因循為得,使吾元元之民,未盡蒙澤。雖然,朕終不以吏或違法之故,輒為之廢法,要當博謀廣聽,案違法者而深治之。間有未安,考察修完,期底至當。士大夫其務奉承之,以稱朕意。無或狃於故常,以戾吾法。敢有弗率,必罰而不赦。」



    先是,呂惠卿慮中外因王安石罷相言新法不便,以書遍遺諸路監司、郡守,使陳利害。至是,又白上降此詔申明之。元祐本「白」字下脫漏,紹興本因之,當求別本考定,恐尚有他語也。今但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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