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百三十六
卷三百三十六 (第3/3页)
人。夫輔弼之任、論議之職,皆當極天下之選,彼夫貪寵患失,柔從順媚者,豈可使之?事一出於上,則下莫任其責,小人因得以行其姦矣。故事成則下得竊其利,事不成則君獨當其咎,豈上下同心,君臣一德之謂乎?此乃朝廷之大體也,願陛下察臣之論。臣謂天下之大,非智力可周,惟誠意可通也。苟上有至誠惻怛之心,則山海遐僻莫不感動,況朝廷之上乎?今上下情意否塞不通,為臣者莫得盡其心,百姓愁怨失其所者無由上達,而政令之施行,書詔所曉諭,不聞懽欣信服之意,臣恐非朝廷所以示天下也。願陛下推本忠厚之教,以至誠通達上下,則聖德日隆,不語而信於四方矣。此亦朝廷之大體,願陛下察臣之忠。
臣謂中外貴賤之士,所宜用之各有常分。宮闈之臣,若委之專總兵柄,統制方面,皆非所宜。在外則挾權怙寵,浚鑠上下,人心不服,易以敗事;入侍左右,寵祿既過,則驕恣易生。勢位相及者,猜奪互至,立黨生禍,此其情也,不可不戒。
臣聞為國者以義為利,不以利為利。或聞興利之臣,近歲尤甚,虧損國體,為上斂怨,民間小利,皆盡爭奪。至若為場以停民貨,造舍而蔽舊屋,榷河舟之載,擅路糞之利,急於斂取,道路嗟怨,此非上所以與民之意。又聞今日百姓貧敝,最甚者,以錢聚於公府而輸之不已也,故穀米貴價,而民有餓殍。必恐歲月寖深,民力愈困,事至於極,則盻盻之民不能保其無患也。此觽情所憂,願陛下與民共財,以通天下之利,無使斯民致於窮極也。
臣觀今日近憂,最在西事。不惟夏人以前日之怨,必思報復,兼其緣邊舊地,未敢安居,況國家興置城寨在其境內,既未聞恩詔洗盪,還其舊封,則異日衝犯邊城,深未可保。又遼人雖重信好,未敢輕絕,然懷齒寒之憂,又窺舉動之失,豈不乘此間隙,陰相黨助,為我深害乎?臣閒居屏處,不能審知事實,然道路傳聞【一四】,昨來西師入界,及永樂覆沒,官兵、民夫及其齎送之人凍餓而死亡者,無慮數十萬。臣亦恐帥臣、監司、州縣之吏未必能以實數聞於朝廷,使陛下惻然哀憫而急圖之也。今聞邊兵寡弱,村落蕭條,士無鬥志,難復為用,久戍未解,糧餉不時,東兵在行者或歸或留,不無悵望,但慮再有征發,其心易搖,而百姓畏恐窮困,前日繼有調發,已不從命,度此事勢,可不深慮哉!是豈諱過取敗,不思救禍之時乎?
前日國家罄竭公私之力,以事誅討,曾不傷西人之一二也。彼其得我叛卒,取我兵械,取我金帛、糧食,不可貲數。彼將以其所獲,貽遺鄰國,借兵求援,以為邊患,是反足以增強捍也。臣未知朝廷所以待之之策,萬一賊犯邊境,官兵既不足用,民兵又不可發,則將何以禦之?關陝之憂,豈有涯涘!關陝震盪,則關東搖動,州郡例無兵備,人情易為驚擾,則所當慮者又亦深矣。此事之無有,所恃者天幸而已。今以薄忠義,寡廉恥之士,率無固志,積愁怨之民,當艱危之會,而求患難之不成,難矣!萬一不幸有此,臣未知陛下所恃者孰共此憂,而在廷之臣孰能濟此患也。惟陛下深思而預圖之,則庶幾其有及,不然,則雖有智者難善其後。此必他人之所不敢獨陳,老臣又復負陛下而不論,則誤陛下必矣。臣所以焦心疾首,傍徨旦暮,不敢顧誅戮之罪者也。願陛下廓天地之量,為生民深計,顧邊疆小醜何足校得失勝負毫末哉?伏望速回天意,明下聖詔,諭以前日舉兵之因,許其改心效順,歸其侵土,復其爵號,擇忠信仁厚之將,使鎮撫邊部,嚴敕備守,以固疆場,申信敵國,使明知聖主休兵息民之意,則禍患可息矣。 臣聞陝西州郡連歲薄稔,大兵之後,公私虛耗,粒食踊貴,兵無見糧,逃潰之卒與阻饑之民,漸成髃黨。今年秋種分數不多,民間舊食既已空竭,夏麥總使豐熟,為日尚遙,民心(原本缺。)朝夕不及。今流散之民纍纍道路,莫可勝數,不止陝西空虛,一有邊警,懼難枝梧。況其甚者,老弱窮困,不能遠去,則轉死溝壑,丁壯流亡者,但亦妄意所之,無有定所。惟恐來春穀糴益貴,萬一夏麥失望,則去留之民皆無生理,其為憂患固將不淺。臣亦未聞朝廷有所處置,亦意內外臣僚懷安畏縮,不以事實達於天聽,遂使朝廷恬不為意也。
臣謂前日西師之舉,秦、晉之民肝腦塗地,毒亦甚矣!鄉村保聚,哭聲相聞,亦知朝廷曾降詔敕,更不調發民夫,旋又再謀興舉,復行差雇,方聞涇原罷師,鄜延又自興築,是以人心危疑,莫肯保信,此尤非今日之便。窮困之民日望安息,朝廷所當厚加存□,霑以德澤,而曠日累月,未有一語及之,使其怨氣充塞,謂朝廷無保之之意。上下相蒙,莫肯為陛下陳其不可,老臣所以憂嘆之深也。
伏望陛下悼前謀之失,下哀痛之詔,以慰安民心。留鄉里者,擇循良之吏,俾宣道聖意,蠲除逋負,廣謀賑貸,求惠養之實,無以空文重失民望;其流亡在外者,亦委所在存□,計其丁口,書其鄉里,或資以常平餘粟,俟夏二麥將成,諭令還業。此亦足以寬關中之粟,為兵民之食也。庶幾億萬之民復遂生活,此在陛下仁聖,不難施行,老臣之心,拳拳所望。
臣聞陝西之民,昨經出塞,死亡之餘,再團保甲,數少過半;繼又修治教場,將聚之教習,州縣奉行,急於星火,非惟人情遑駭,難將驅之戰鬥,亦以貧窮至甚,無食可供,因致大段流散,以至補以餘丁,亦多亡佚,計今存者人數不多,但恐卒難為用,徒使驚擾,亡失良農,非計之得。若不權行寢罷,以招徠旋定之,則恐出關之民莫敢復業,窮民無歸,或生他變,此乃今日事機之速者也。 臣所陳急於濟事,若夫要道,則在陛下聖心之所存,與所用之人君子小人之辨耳。願陛下俯察老臣之心,審觀天下之勢。未知聖意以今日之事為無足慮耶,亦以為當深思而救之耶?所信用者皆君子耶,有小人耶?此豈逃聖鑑之明,但無以順從為悅,則忠邪判矣。伏望陛下詳覽臣奏,特留聖念,則天下幸甚!(此疏稱「去年」及「來春」,恐是元豐五年冬間所為;又稱「夏麥」,則必是六年春間也。)弼早有公輔之望,天下皆稱曰「富公」。名聞四夷,遼使每至,必問其出處、安否。臨事而謹,謀慮反覆詳悉,度不萬全不發,當其敢言,奮不顧身,忠義之性,老而彌篤。家居一紀,斯須未常忘朝廷。訃聞,輟視朝三日,發哀於後苑,髃臣奉慰,贈太尉,諡文忠。(朱本削去,墨本又不載遺奏,今復具載之。朱本又稱弼與韓琦爭立嗣及還政功,至死不通奠慰。司馬記聞亦有之,或者以為不然。新本、考異不取,朱本今亦不取。邵伯溫見聞錄第九卷云:「富公豈因不預定策而歉魏公耶?」今引富公辭戶書,稱韓琦等七人委有功有德為證【一五】。)
丁酉,閤門言:「使相已下至節度使除授,有引麻賜告書送事例,欲乞特賜比類學士、舍人院,亦行寢罷。」從之。
禮部言:「泉州民朱信等言,慶曆中泉、福等州訪求碎石山皇祖兆域,今訪求得本朝遠祖乃福州閩縣碎石山人。景德中,亦嘗遣使至福州訪碎石山家宅事跡。碎石山,今旃檀院是也。趙真君家見存,而此山下有趙氏舍田,契書姓名,兼有古鐘銘文可為據證,乞遣官審實。」詔祕書省檢元降指揮,仍令福建路轉運司取朱信等所陳證據。其後,祕書省言,慶曆中元無下福建路訪皇祖山陵指揮。福建路轉運司言,遣官案視,所言謬妄無根。詔朱信等罪,以赦除之。後又詣尚書省,自言家有古書可案,取視之,乃唐中和七年地契,後列趙氏族人,有名朗者,指以為聖祖,其妄若此。
河東路經略司言:「西人乞依舊入貢,朝廷已降詔。本路見招接西人,乞明降指揮。」詔使人招撫指揮更不施行,其自願投順人口,可說諭約回,若懼殘害,勢不能歸,即義當安存。或界上有人收索,宜勿應答。如首領或用事人緣內怨願投附,即收留,奏聽旨。候將來已降誓詔,別聽指揮。
詔刑部應移鄉人情理輕者十年,稍重者二十年,遇赦檢舉,放令逐便。令刑部著為令。
戊戌,廣南東路轉運副使孫迥言:「準詔遣大理寺丞郭燍赴廣州制勘公事,移文取臣權知廣州斷綱首王遵等案。臣雖未知制勘院所治之詳,然恐事由中出,竊料必有虛誕譖臣者。況朝廷威明,必不使臣屈於誣罔之口,臣欲候將來盡見底裏,方敢奏乞窮治交結造語之人,以破欺罔朋黨之弊。」上批:「廣州制獄,本以迥案發陳繹等事,久不結絕,繼有臣僚論奏迥阿私有所庇曲,即無中出特治事,未知迥以何者為中出、讒口誣罔。慮迥真有罪惡,反託讒誣以自解免,姦人陰慝,情狀多端,不可不察。若以石璘干涉,致變亂事實,則璘職位卑賤,非次未嘗得親左右,何敢爾者?兼據元發事因,未見璘當得罪。令迥具析事由中出及交結造語之人以聞。」已而迥奏,以所案陳繹事連及宦官石璘,以璘方在入內內侍省,謂璘誣奏其事,故有是言。然上察璘實不與也。(四月丁未,差郭燍。)
庚子,王珪等請上仁宗徽號曰體天法道極功全德神文聖武睿哲明孝,英宗曰體乾膺歷隆功盛德憲文肅武睿神宣孝。詔以髃臣所上請於本廟本室。
壬寅,奉議郎井亮采言:「諸州奏案,乞委本路提點刑獄司每旬具已奏未下事目,申尚書省,付刑部檢察。」從之。
詳定編修諸司敕式所言:「將來大禮,乞且仍舊差官專提點事務一次。」上批:「式令析正之初,誠慮及期有司奉行疑惑,於事舛錯有害,不悅造令之人,得以藉口歸咎成法。且諳詳始末,惟本司官吏最為可委檢察應接。宜依所奏,止就差本司官提點應式令所該一行事務。」
注 釋
【一】南平軍「南」原作「安」,據正文及本書卷三二八元豐五年七月乙未條改。
【二】每半年輪御史一員「輪」字原脫,據宋會要職官一七之一三補。
【三】太常博士王古「古」原作「吉」,據閣本及本卷閏六月辛卯條、長編紀事本末卷七九詳定郊廟禮文、宋史卷三二○王素傳改。 【四】市易欠錢六萬緡「六」下原衍「百」字,據宋會要食貨三七之三一刪。
【五】令一面送遠惡處羈管「令」原作「今」,據閣本改。
【六】據御集「據」原在「御集」下,據閣本乙正。
【七】本司買鹽官「買」原作「置」,據閣本改。 【八】其餘所俘獲功依例支賜「獲」原作「虜」,據閣本改。
【九】運司歲漕穀六百二十萬石「司」下原衍「司」字,據續資治通鑑卷七七刪。
【一○】蔣穎叔「穎」原作「潁」,據宋史卷三四三蔣之奇傳改。
【一一】市陽武等埽物料「陽」原作「楊」,據閣本、活字本及宋會要方域一五之一○改。
【一二】即恐浸漬漸深「漬」原作「潰」,據閣本改。 【一三】臣不知是時小大之臣有為陛下力爭其不可者乎「時」字原脫,據續資治通鑑卷七七補。 【一四】然道路傳聞「傳」原作「傅」,據閣本改。
【一五】稱韓琦等七人委有功有德為證「等」原作「第」,據邵氏聞見錄卷九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