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百八十四
卷三百八十四 (第3/3页)
革去弊法,而青苗之議獨無所變者,但令取民情願,不立定額,州縣或散或否,事體不一,天下固已疑之矣。中間修成本法,使科納者減半出息。中外喧言,朝廷欲依舊放債取利。此聲流傳,極損聖政。巖叟等備位諫官,不敢默已,遂與臺官前後上言僅數十章,皆不蒙施行。傳聞大臣奏對,有以國計不足,疑誤聖聽者,遂致此議久而不決。巖叟等雖愚,竊所未喻也。蓋聞古者聖人在上,食租衣稅而已,凡所以奉事郊廟,祿養官吏,蓄兵備邊,未嘗有闕也。後世鄙陋,乃始益以茶鹽酒稅之征,然亦未聞放債取利若此之甚也。今茲二聖在上,恭儉無為,度越前世,選用執政,將致太平。巖叟等與天下士民,尚冀朝廷能□酒稅之榷,損茶鹽之入,以復三代之政,不意今者乃欲以青苗富國,失天下之望也。王安石、呂惠卿既以此負國,使朝廷被此聲於天下,今者又復以此誤二聖,此巖叟等區區所深痛也。近日朝廷責降呂惠卿,告命之出,首以青苗為罪,天下傳誦,人人稱賀。柰何詔墨未乾,復蹈其故轍乎?且青苗之法,其所以害人者,非特抑配之罪也。雖使州縣奉行詔令,斷除抑配,其為害人,固亦不少。何者?小民無知,不計後患,聞官中支散青苗,競欲請領,錢一入手,費用橫生,酒食浮費,取快一時,及至納官,賤賣米粟,浸及田宅,以致破家,一害也。子弟縱恣,欺謾父兄,鄰里無賴,妄託名目,歲終催督,患及本戶,二害也。逋欠未納,請新蓋舊,州縣欲以免責,縱而不問,三害也。常平吏人,舊行重法,給納之賂,初不能止,今重法既罷,賄賂公行,民間所請,得者無幾,四害也。四事為害,雖復除配之弊,亦無如之何,而況抑配未必除乎?巖叟等職在言責,目睹弊事,默而不言,則上負朝廷,下負民物,若未得請,決無中止之議,伏乞盡取前後章疏看詳施行,以允公議。
辛卯,司馬光劄子:「昨於四月二十六日降指揮,令於正月、二月支散常平倉錢穀。竊慮州縣多不曉朝廷之意,將謂卻欲廣散青苗錢,多收利息,嚴行督責,一一如未罷提舉官時。勘會青苗錢,利民甚少,害民極多。臣民上言,前後非一。今欲遍行指揮,下諸路提點刑獄司,自今後其常平錢穀,只令州縣依舊法趁時糴糶。其青苗錢更不支俵,所有舊欠二分之息,盡皆除放,只令提點刑獄契勘逐州縣元支本錢,隨見欠多少分作料次,隨稅送納。」詔從之。(舊錄云:詔府界、諸路提點刑獄司,自今後常平錢穀,令州縣依舊法糴糶,其青苗錢更不支俵。先是,御史中丞劉摯言:「乃者朝廷患免役之弊,下詔改復差法,置局設官,以議施行之敘。施之倉卒,改而立雇募之議,繼又為招募之法。朝廷患常平之弊,並用舊制,施行曾未累月,復變青苗之法。其後又下詔切責首議之臣,而斂散之事,至今行之如初。此二者大事也,而反復二三,雖近侍謀議之臣,曾不敢必知法將安出,尚何以使天下信之?而中書舍人蘇軾亦言,青苗錢斛今後更不給散【一一】,其已請者,俟豐熟日,分作五年十料隨二稅送納,或自第四等以下人戶並蠲放之。左司諫王巖叟、右司諫蘇轍、左正言朱光庭、右正言王覿又繼諫,屢請罷青苗,皆不蒙付外,乞盡出臺諫所言,使三省公議得失,如觽議以罷之為是,即賜裁斷,以慰民心,以罷之為非,亦乞顯行黜謫,以懲狂妄。始先帝追法先王,修補耕助斂之法。司馬光、劉摯之徒爭議,至以為放債取利,先帝斥而不用。至是相反,在位挾怨改革,是時天下已被其患,髃聽駭焉。」新錄但刪去「始先帝」至「駭焉」等語,餘悉用舊文。按:當時罷青苗前後議論最多,不可不盡載,今悉檢討追附。紹聖史官誣罔,固難以欺後世,而紹興史官亦□不與辨。若謂不足辨,則所失有甚於此者矣。又司馬光、蘇軾及臺諫官等議論,倘不盡載,必遂因循放失,可不惜乎?玉牒:辛卯,詔常平糴便依舊法,罷支青苗錢。)
初,同知樞密院范純仁以國用不足【一二】,建請復散青苗錢。四月二十六日指揮,蓋純仁議。時司馬光方以疾在告,不與也。已而臺諫共言其非,皆不報。光尋具劄子,乞約束州縣抑配者。蘇軾又繳奏乞盡罷之,光始大悟,遂力疾入對,於簾外爭曰:「不知是何姦邪勸陛下復行此事【一三】!」純仁失色卻立不敢言。青苗錢遂罷,不復散。王巖叟等言所稱大臣,實指純仁也。(韓瓘錄劉安世語云:溫公與黃門公道合志同,無異同之論。但范堯夫欲行七色錢,稍復免役。溫公方病,自力而出,簾前對言:「小人欲以乏財動朝廷,稍復免役之法。」不知謂誰?堯夫失色卻立,卒不敢出言。後來堯夫之去,鴜因安世章疏,且及前事也。據劉安世元祐四年五月末劾范純仁疏,則純仁蓋乞令州縣於存留一半常平錢斛之外,依舊散青苗息錢,非欲行七色錢及稍復免役也。韓瓘誤記,今不取。四月二十六日指揮,具注在本日。呂本中雜說:「神宗病甚不能言,宣仁謂曰,我欲為汝改某事某事,凡二十餘條,神宗皆點頭應,獨至青苗法,再三問,終不應。熙寧初,神宗與二王禁中打毬子,上問曰:『二王欲賭何物?』徐王曰:『臣不別賭物,臣若嬴時,只告陛下罷了新法。』」)
太皇太后諭輔臣曰:「臺諫官言,近日除授多有不當。」司馬光言:「朝廷近詔臣僚舉可任監司。既令各舉所知,必且試用,待其不職,然後罷黜,亦可并坐舉者。」呂公著曰:「舉官雖是委人,亦須執政審察人材,擇可用者試之。」光曰:「自來執政只於舉到人中取其所善者用之,餘悉棄去,何嘗審擇?」韓維曰:「光所言非是。朝廷極士大夫之選,擇執政七八人,豈可謂掄選無益,而直信舉者之言?且刑罰者,但可施於已然之後。今不先審察,待其不職而罰之,甚失義理。」李清臣曰:「若待其不職然後罷黜,人必有受其弊者。」公著曰:「近來除用多失,亦由限以資格。」維又言:「光持資格太謹,若掄選失人而空守資格,欲以何用?」光又曰:「資格豈可少?」維又曰:「資格但可施於敘遷,若升擢人材,豈可拘於資格?」
吏部侍郎兼侍講傅堯俞,以職煩目病,乞罷侍講。司馬光請改堯俞為侍讀,而用著作郎范祖禹兼侍講。祖禹,呂公著之貋也,請避嫌。光奏:「宰相不當以私嫌廢公議。」韓維奏:「朝廷遴選執政,本以進達賢能為職,今乃以執政妨用人,不可。方今人材難得,幸而有可用之人,又以執政故退罷。若七八執政各避私嫌,甚妨賢路,且多存形跡,非大公之道。」遂以祖禹兼侍講。
右正言王覿言:「臣伏見今年閏二月五日敕,勘會元豐八年三月六日赦恩已前命官諸色人被罪,今來進狀訴理【一四】,據案已依格法,慮其間有情可矜恕或事涉冤抑,合從□減者,委官看詳聞奏。并今年三月十五日敕,應係赦前命官諸色人被罪合行理訴,限半年進狀。臣竊聞自有上件朝旨置局以來,凡有情可矜恕,事涉冤抑,獲申雪者甚多。中外人情既知朝廷哀矜冤抑,故見今陳訴者未已,而旦夕半年之限將滿,竊恐簄遠銜冤之人,聞詔後時,未及自陳者尚觽。臣欲乞指揮下訴理所,更與□展日限,庶幾銜冤之人皆得洗雪,可以推廣聖恩,感召和氣。」
貼黃稱:「檢會元豐公式令,諸赦書許官員訴雪過犯,自降赦日二年外投狀者,不得受接。即是常赦許官員訴雪,刑部猶限二年,若該元豐八年三月六日赦恩者,刑部自須至來年三月六日方不接狀,所有今來訴理所日限,欲乞依前項令更展至元祐二年三月五日終【一五】。如此則凡經刑部定奪不該雪除者,訴理所該看詳施行也。」詔展訴理所日限至元祐二年三月五日終。(舊錄云:先是,詔至元豐八年三月先帝上賓之日,議者切齒,姦臣欲彌縫其失,故又改焉。新錄辨曰:前此訴理所事,截自哲宗登極大赦之前,既而赦後復有訴理者,故更展二年,此事甚明。以為先帝上賓之日,非也。自「先是」至「改焉」三十一字並刪去。按展訴理限自是從王覿奏請,新錄似未詳考,今明著之。)
戶部言:按察成都府等路茶事司奏乞先次廢罷成都府在城博賣都茶場,止令產茶州縣元置場處,依未置都茶場日前任便販賣。從之。
太僕寺言:本寺主簿二員止是勾考簿書,並無職事,欲乞令通管寺事。從之。其餘寺、監準此。內太常寺、國子監主簿只通管雜務。 詔:「將來明堂禮畢,御宣德門,肆赦,所有諸班馬隊、御龍直步隊,為未聽樂,更不呈引。」
詔鄜延路經略司:「如夏國有首領傳道信息,意欲歸漢,即說諭以夏國已恭順納款,必不收接。若將領部族投來,亦依此婉順說諭約回。如人數觽多,不肯聽從,即量以人馬約出漢界。并下逐路經略司,依此指揮。」(舊錄云:夏人歸國,舊許收納,故得不死。自是約回,多不全存焉。新錄已削去,今從新錄。)
注 釋 【一】勘會常平倉法溫國文正司馬公文集卷五四乞趁時收糴常平斛斗白劄子於「勘會」下有「舊」字。按熙寧變法時以舊常平倉法不善,而將糴本作青苗錢散與人戶,令出息二分。司馬光於此作新舊二法比較,當以有「舊」字為優。 【二】既約定三等價「等」原作「年」,據同上書及長編紀事本末卷一一○常平改。
【三】仍委提點刑獄常切提舉覺察「切」原作「平」。按熙寧變法時置提舉常平,元祐復舊悉罷之;下文有「仍仰提點刑獄常切覺察」,作「平」誤,今據同上引溫國文正司馬公文集改。
【四】巖叟又論災傷七分已上方許貸穀「七分」原作「七八分」,據閣本及宋史卷三四二王巖叟傳、宋會要食貨五七之一○刪。
【五】富家巧以賤價取之「富」原作「蓄」,據閣本改。
【六】蓋志在□下而利人「在」字原脫,據閣本及下文補。
【七】并關陞或注授差遣「關陞」原作「闕陞」。按「關陞」為宋代官場考功專門用語,宋史卷一五八選舉志載有文臣關陞格和武臣關陞格,今改。 【八】慮恐州縣不曉朝廷本意「慮」字原脫,據閣本及溫國文正司馬公文集卷五四約束州縣抑配青苗錢白劄子補。
【九】或闕撲賣酒牌「闕」,東坡奏議卷三乞不給散青苗錢斛狀作「關」。
【一○】與熙寧之法初無小異「法初」原互倒,據同上書及閣本、長編紀事本末卷一一○青苗乙正。
【一一】今後更不給散「後」原作「從」、「散」原作「錢」,文義不清,據本卷上文己丑條蘇軾奏「青苗錢穀今後更不給散」及同上東坡奏議改。
【一二】同知樞密院范純仁以國用不足「不」原作「下」,據閣本、活字本改。
【一三】不知是何姦邪勸陛下復行此事「下」原作「不」,據閣本、活字本改。
【一四】今來進狀訴理「今」上原衍「令」字,據閣本刪。
【一五】欲乞依前項令更展至元祐二年三月五日終「更」原作「文」,據閣本及注文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