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百九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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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百九十四 (第1/3页)
起訖時間 起哲宗元祐二年正月盡其月
卷 名 續資治通鑑長編卷三百九十四
帝 號 宋哲宗
年 號 元祐二年(丁卯,1087)
全 文
春,正月甲寅朔。乙卯,詔以雪寒權停在京工役三日。(御集正月二日。)
辛酉,戶部言:「中都吏祿歲計緡錢三十二萬,法當以坊場稅錢及免行、市易司市利、僧道度牒等錢充。會元豐七年所入纔二十三萬,兼以係省錢乃給,今議罷市易,則市利錢隨廢,將見闕乏。因究諸司有以應給吏祿錢別費者,適與所闕數相當,度支以聞。」詔以坊場稅錢盡充吏祿,毋得他用。
殿中侍御史呂陶言:「伏見朝廷德惠及生民者多矣,臣下聚斂之態亦已悛革,惟坊場一事根株牢固,條約交紊,猶有餘弊未盡蠲除。蓋累界放賣,至今凡十五年,其始則有實封投狀,競利爭占,虛增價直,詐通抵產之欺;其中則有爭利過重,月納不足,出限罰錢,年滿不替之患;其終則有正名已敗,壯保納官錢餘欠尚存,鄰人買產業之禁。期會嚴迫,節目煩多,不惟酒戶緣此困窮,抑亦平民因而朘削,或繫獄,或受箠,或轉徙道路,或自經溝瀆,天下郡縣無處無之。大率一縣之內,上中等戶因買坊場及充壯保而失業破產者,十常四五,欠多者至數十貫,少者亦三五百緡【一】。以四海總計,凡幾千家罹此疾苦矣。每家以十口為率,凡幾萬人失所矣。恭惟陛下至仁博愛,亦宜為之動心也。昔者,神宗皇帝通知此弊,加意救恤,於元豐三年明堂降赦及八年正月赦文累行蠲免外,仍與展限二年送納。去歲大饗,亦有權住催理指揮,委監司保明聞奏,當議等第蠲放。德澤之流,非不廣厚,然而此弊終未盡去者,一則為有司違慢旨法,意少有疑似,遂不保明;二則為物輕幣重【二】,錢貨乏絕,或災傷所困,或兵役相仍,衣食之費尚且不完,至於官錢,何有以納?蓋緣第一界至今已十五年,第二界今亦十二年,往往生業蕩盡,子孫淪散,虛載簿書,枉費刑撻,歲月已久,重不聊生,憔悴之餘,必無可得。臣愚欲望陛下推廣先志,霈發異恩,無遠近之差,為輕重之序,應第一、第二界見欠者,並與除放,其第三、第四界亦乞量力分數蠲免。如此,則大法簡易,不為官吏之沮遏,聖澤寬深,遂除生靈之疲瘵。」
又言:「承買場務之家,抵產物業元價高大,為近年物輕幣重,田宅既減價,今雖拘收在官,出賣之際,必不依得元估,官司仍於欠人身上理納餘錢,極為騷擾。謂如抵產一處,元估一千貫,今只直七百貫,即更令納三百貫之類。伏乞特降指揮,應係因坊場沒官抵產,並許依元估價直充折,庶寬民力。第一、第二界價虛而高,第三、第四界價實而低,今第一、第二界雖欠錢三分,比之第三、第四界已是增剩,況無可得,宜特蠲放。若須候監司保明奏到,方議蠲免,深恐諸路遷延期限,或所見不一,及吏緣為姦,別生事節,致使朝廷實惠未能均篃。莫若只以界分遠近各與蠲減,所貴德澤早及細民。」(此疏不知何時,附正月八日以坊場錢給吏祿後,其從違當考。)
先是,(去年十二月二十七日、二十八日。)傅堯俞、王巖叟相繼上疏論蘇軾不當置祖宗於議論間,其意欲以救朱光庭也。既皆不報。是日,(正月八日辛酉。)堯俞、巖叟又各上疏論之。巖叟言:「近臣以學士蘇軾譔試館職策題不當評議祖宗,因言者論之,初令放罪,後復收還,典刑不明,損國大體,乞賜辨正,累上封奏,至今未蒙施行。臣竊以天下之事雖紛然萬端,而可以執一御者,惟理而已。陛下天資高明,知為國之道,其要在此。自聽政以來,未嘗以愛憎喜怒遷是非之至理,故人心有恃而天下以安。臣蒙被銟拔,付之言責,何敢不體陛下此意以圖報。願陛下不惑於虛名,不牽於偏說,而平心以察之。是非之理,明若日星,伏望聖慈早賜睿斷。或尚有疑,則乞降臣前後章疏,集百官於朝堂定議。如以評議祖宗為當然,彈奏蘇軾為非是,正臣之罪,臣所不辭。終不可混亂是非,使天下有所惑也。陛下省納,幸甚!」
壬戌,右正言王覿言:(編類章疏二年正月九日。)「臣竊聞近者左司諫朱光庭言,學士院策題輕議仁祖、神宗,以為不可師法者,初有聖旨,學士放罪,及指揮到尚書省,收還不下,光庭繼有章疏論列未已,臣雖未嘗預其事,今既是非曲直久而不決,臣安敢默默,請為陛下一論之。夫學士初有放罪指揮,是朝廷以學士為本有罪也;既而指揮不下,是朝廷以學士為本無罪也。以學士為本有罪,則大臣必有以光庭之言為是者矣;以學士為本無罪,則大臣必有以光庭之言為非者矣。有以為是,有以為非,則大臣之論既不同矣。臣又聞言事官章疏,亦或以光庭之言為然者,亦或以光庭之言為不然者。或以為然,或以為不然,則言事官之論又不同矣。夫大臣與言事官之論皆不同,則陛下將孰從耶?臣願陛下姑置眾說,取學士所譔策題詳察之,則是非立見矣。彼同異之因,不足考也。陛下若悉考異同之因,深究嫌疑之跡,則兩岐遂分,朋黨之論起矣。夫學士命辭有罪無罪,小事也;使士大夫有朋黨之名,大患也。凡小人欲傾害君子者,必以朋黨名之,然後君子可以盡去,而小人可以盡得志焉。今朝廷清明,賢能萃眾,不可因小事以生大患,此陛下所當慎也。臣故不敢默默,而先事以獻說,惟聖慈裁擇。」 貼黃:「臣竊聞朱光庭之論策題,言者既以謂因蘇軾與光庭之師程頤有隙而發矣;呂陶之言朱光庭,論者又謂陶與蘇軾同是蜀人而遂言光庭也。故今外議藉藉,以謂勢不兩全。臣竊謂二人者皆不避嫌疑而已,陛下若置而不問,惟詳察策題之是非,而有罪無罪,專論蘇軾,即黨名不起矣。若因其嫌疑之跡,而遂成其朋黨之名,此非朝廷美事也。兼執政大臣可否二人之言者尚未必同,伏望陛下因執政奏陳之際,而斷自聖意,此臣區區之願也。」
甲子,右正言王覿又言:「臣前日曾有封事,言蘇軾所譔策題是非曲直久而不決,大臣之論既不同,言事官之論又不同,陛下將孰從耶?望陛下姑置眾說,取策題詳察之,則是非立見矣。臣今竊恐陛下終以眾說之不同,未即與奪。緣臣初不預其事,士大夫與臣言者無所嫌疑,獲聞公論最詳,兼軾所譔策題,臣觀之亦熟矣,今更為陛下終其說。臣謂原軾之意,則不過設疑以發問,按軾之言,乃失輕重之體也。軾之策題曰:『欲法仁祖之忠厚,則患百官有司不舉其職,而或至於媮;欲法神考之勵精,則恐監司守令不識其意,而流入於刻。』又引孝文、孝宣,以謂『不聞其有怠廢不舉之患,督責過甚之失,何營可以及此也?』用此以觀軾之本意,則誠出於設疑以發問而已,然孝文、孝宣之治豈無弊者耶?軾舉之既已過當,而又憂我之有弊而慕彼之無弊,則疑若仁祖、神考之政不逮於孝文、孝宣矣,則軾之措辭,豈非失輕重之體哉?臣故曰:『原軾之意,不過設疑以發問,按軾之言,乃失輕重之體也。』臣前疏所謂『取策題而詳察之,則是非可以立見』者【三】,蓋如此,惟聖慈裁酌施行。」
乙丑,朝散郎杜天經權發遣開封府推官。從知開封府錢勰辟也。
詔輔臣分詣諸寺觀謝雨雪。 右諫議大夫鮮于侁言:「熙寧中,以戎、瀘夷漢主客戶通為義勇、保甲,歲以農隙教習武藝,令提點刑獄按閱賞勸。厥後夷人不免作過,而稅地遂或廢耕墾,請罷之。」會知鄭州岑象求亦以為言,詔本路轉運、鈐轄司詳度以聞。
詔于闐國黑罕王貢方物,回賜外,餘不以有無進奉,悉加賜錢三十萬。
故夏國主秉常以遺進物遣使來貢,詔其子乾順為夏國主,如明道二年元昊除節度使、西平王例。上與太皇太后降詔賜物,悉視慶曆八年銀絹各三萬、錢三萬貫之數。以起居郎、權樞密都承旨公事劉奉世假直集賢院,借三品服,為冊禮使,崇儀副使、帶御器械崔象先副之【四】。冊曰:「皇帝若曰:於戲!堯建萬邦,黎民時雍;周立五等,重譯來貢。此帝王之所同,而國家之成法也。咨爾乾順:惟我列聖,顧乃西陲,錫壤建邦,衛於王室,保姓受氏,同于宗盟,爵命曪嘉,恩禮甚渥。今爾承其冑緒,紹茲藩屏,而能事上欽肅,飭躬靖虔,申遣使人,來陳方物,達於朕聽,實惟汝嘉。是用稽酌典故,表顯寵名,錫爾以茅土之封,加爾以服乘之數,誕頒丕冊,以綏一方。今遣朝奉大夫、起居郎、直集賢院、上輕車都尉、賜紫金魚袋劉奉世,崇儀副使、上騎都尉、安喜縣開國男、食邑三百戶崔象先,持節冊命爾為夏國主,永為宋藩輔。夫篤於好德,乃克顯光;忠於戴君,永膺福祉【五】。往祗明命,無忝予一人之猷訓。」
詔罷諸路將下管設,自今諸將歲賜公使錢五十萬,東南路軍三十萬。每公使十萬造酒毋過十石,歲終有餘,以繕軍器。 右司郎中范純禮奏:「瀛州防禦推官錢世雄等進狀理雪受蘇軾譏諷文字案後罰銅事,元案內連坐官黃庭堅、周邠、顏復、盛僑、王汾、錢世雄、□綰、王安上、杜子方、戚秉道、陳珪、王鞏受蘇軾謗訕詩不繳,罰銅二十斤;王詵隱諱上書詐不實,徒二年,追兩官,合牽復。昨有旨,王詵訴雪文字不得收接,未敢看詳。」三省進呈:王詵以嘗追官,難從矜恕;黃庭堅等並特與除落。 是日,詔:「傅堯俞、王巖叟、朱光庭以蘇軾譔試策題不當,累有章疏,今看詳得非是譏諷祖宗,只是論百官有司奉行有過。令執政召諸人面諭,更不須彈奏。」丙寅,三人赴都堂,右僕射呂公著、門下侍郎韓維、中書侍郎呂大防、左丞李清臣、右丞劉摯諭旨。三人者謂公著等皆知軾為有過,然特欲以上意兩平之耳,皆不敢奉詔。丁卯,三人者又各上疏,巖叟言:「伏睹聖意周旋委曲,優容臣下,惟恐有傷,雖天地父母無以過也。臣當何以報,惟知不敢愛身,為陛下守官耳。苟避犯顏逆鱗之誅,而阿意順旨,不盡其心,以事陛下,則臣所不忍。臣按:蘇軾如聖諭非是譏諷祖宗,然只以祖宗置于議論之間,便是有傷大體,安得以為無罪?今陛下既不欲罪軾,又不欲罪臣等,而擬兩罷其事。在慈仁兼愛之心,則可謂至矣,於朝廷欲以立紀綱,正典刑,則未為得也。後日他事若更煩陛下和解,則恐紀綱由此隳,典刑由此廢,啟僥倖之門,開陵遲之端,自臣等始,負陛下罪不可容也。陛下聽政以來,未嘗有一事少差,此事更願聖慈曲加思慮,必有所得者,臣愚不勝拳拳忠告之至。」貼黃:「臣愚聞有與軾為地,曲為之辭,以釋其說,上欺天聽者,願陛下察其出於私意,不以為惑,則事遂矣。」
戊辰,詔:「自今舉人程試,並許用古今諸儒之說,或出己見,勿引申、韓、釋氏之書。考試官於經義【六】、論、策通定去留,毋於老、列、莊子出題。及舉經明行修,京東西、河北、陝西路各五人,淮南、江南東西、福建、河東、兩浙、成都府路【七】各四人,荊湖南路、廣南東西【八】、梓州路各二人,荊湖北路、夔州、利州各一人,委知縣當職官司同保任申監司,監司再加考察以聞,仍充本州解額,無其人則闕之。」(呂大防作呂公著神道碑云:「自熙寧四年,始改科舉,罷詞賦等,用王安石經義以取士,又以釋氏之說解聖人之經。學者既不博觀髃書,無修詞屬文之意,或竊誦他人已成之書寫之以干進。由此科舉益輕,而文詞之官漸艱其選。先帝以答高麗書不稱旨,故當時以為言,議者欲以詩賦代經義,公著乃于經義之外益以詩賦,而先經義,以盡多士之能,又禁有司不得以老、莊之書出題,而學者不得以申、韓、佛書為說,經義參用古今諸儒之學,不得專用王氏。」)
復置太官令一員,從光祿卿趙令鑠言也。
庚午,翰林學士蘇軾言:
臣近以試館職策問為臺諫所言,臣初不敢深辯,蓋以自辯而求去,是不欲去也。今者竊聞聖明已察其實,而臣四上章四不允,臣子之義,身非己有,詞窮理盡,不敢求去,是以區區復一自言。
臣所譔策問,首引周公、太公之治齊、魯,後世皆不免衰亂者,以明子孫不能奉行,則雖大聖大賢之法,不免於有弊也。後有文帝、宣帝仁厚而事不廢,核實而政不苛者,以明臣子若奉行得其理,無觀望希合之心,則雖文帝、宣帝,足以無弊也。中間又言六聖相受,為治不同,同歸於仁,其所謂媮與刻者,專謂今日百官有司及監司守令不識朝廷所以師法先帝之本意,或至於此也。文理甚明,粲若黑白,何嘗有毫髮疑似議及先朝?非獨朝廷知臣無罪可放,臣亦自知無罪可謝也。
然臣聞之古人曰:「人之至信者,心目也;相親者,母子也;不惑者,聖賢也。然至於竊鈇而知心目之可亂,於投杼而知母子之可疑,於拾煤而知聖賢之可惑。」今言臣者不止三人,交章累上不啻數十,而聖斷確然深明其無罪,則是過於心目之相信、母子之相親、聖賢之相知遠矣。德音一出,天下頌之,史冊書之。耳目所聞見,明智特達,洞照情偽,未有如陛下者。非獨微臣區區欲以一死上報,凡天下之為臣子者聞之,莫不欲碎首糜軀,效忠義於陛下也。不然者,亦非獨臣受曖昧之謗,凡天下之為臣子者聞之,莫不以臣為戒,崇尚忌諱,畏避形跡,觀望雷同,以求苟免,豈朝廷之福哉?
臣自聞命以來,一食三歎,一夕九興,心口相謀,未知死所。然臣所譔策問,似實亦有罪,若不盡言,是欺陛下也。臣聞聖人之治天下也,寬猛相資;君臣之間,可否相濟。若上之所可,不問其是非,下亦可之,上之所否,不問曲直,下亦否之,則是晏子所謂「以水濟水,誰能食之」,孔子所謂「惟予言而莫予違,足以喪邦」者也。臣昔於仁宗朝舉制科,所進策問及所答聖問,大抵皆勸仁宗勵精庶政,督察百官,果斷而力行也。及事神宗,蒙召對訪問,退而上書數萬言,大抵皆勸神宗忠恕仁厚,含垢納汙,屈己以裕人也。臣之區區不自度量,常欲希慕古賢,可否相濟,蓋如此也。伏睹二聖臨御以來,聖政日新,一出忠厚,大率多行仁宗故事,天下翕然銜戴恩德,固無可議者。然臣私憂過計,常恐百官有司矯枉過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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