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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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為朝廷羞,得蒙竄斥,以塞至公,臣等之幸也。」
又請對延和殿,言:「臣等伏見殿中侍御史呂陶、監察御史上官均初皆稱罷監察御史張舜民不協公議,各言曾有章疏論列。陶嘗於理檢院觽坐間自舉疏中語,均亦嘗於御史廳對王巖叟、韓川口誦其章,並謂四月二十五日進入。臣等信以為然。竊睹今月九日內批聖旨,召臣堯俞、臣燾、臣巖叟、臣光庭、臣覿、臣升、臣川等七人赴都堂宣諭,而惟陶及均不預召。按:御史自來言事不關白長官,臣等非強陶等論列,自是陶等對臣堯俞、臣巖叟言有奏章。今都堂之召既不預數,方疑陶、均未嘗有言。如此,乃是公肆面欺,何以保信?竊恐前後所上封章,亦非情實,有誤聖聽,不敢不奏。伏望令勘會,如果無章疏,乞賜指揮施行。」詔陶、均分析。
陶狀云: 謹按:唐御史大夫李承嘉嘗召諸御史責之曰:「近日御史彈事,不諮白大夫,禮乎?」監察御史蕭至忠進曰:「臺中無長官,御史人君耳目,比肩事主,得自彈事,不相關白。若白大夫而許彈,則彈大夫又不知白誰也?」承嘉默然。蓋朝廷本置臺諫,欲其人人各出所見,以助聰明。是故前世名卿、偉人,亦無須得同僚交章互言故事。臣伏見近日以來,欲言一事,本臺上下往往預先商議,定為一說,以至諫官結為一黨,不顧事理是非,務以觽力求勝公議,取必朝廷。臣之區區,竊嘗患此。
乃者,張舜民罷,王巖叟道:「須著理會。」臣始未深思,只見同官因言被罷,亦欲與之辨雪,遂對巖叟云:「也待入個文字。」續往中丞廳,見傅堯俞將出留舜民奏狀一紙,令臣讀了,臣對堯俞云:「亦待理會。」退而草得奏檢數句,乞朝廷保全言路,存留舜民之意,文字首尾未全,尚未錄出。次日,在理檢院,見王巖叟問臣道:「文字如何說?」臣對巖叟道:「方思量得數句。」遂念云:「舜民天資抗直,遇事輒發,雖思慮小有不密,其心殊無阿附。」蓋臣是時有欲論列之意,因巖叟見問,便將上件數句言語說與巖叟,即不曾言四月二十五日進入。其時傅堯俞元不在坐,亦不聞上件語言。
臣既而自後反覆子細思忖,張舜民自入臺以來,言數事大率疏略不可施行,遂記得與舜民同上殿日,見舜民開陳邊事,乞罷西夏封冊,且令問罪。臣以謂陛下始親大政,太母垂簾,正宜安靜之時,舜民卻乞問罪西人,顯於國體不便。朝廷罷之,與移一般差遣,不為過當。況觽人已有文字,臣更不須論奏。自後來堯俞、巖叟不問臣道文字入與未入,臣亦不曾告之。 至今月六七間,到侍御史廳,巖叟將出孫升所撰奏矒一紙示臣,道:「相次會中丞處列名上章。」臣既明知舜民所言不可施行,今長、貳素不謀及連章,一旦忽然牽率,須欲連名上章,恐有雷同朋附之嫌,遂與上官均、韓川往堯俞處,欲說破本末。是時,巖叟已先在彼,臣白堯俞、巖叟云:「此事根本不正,卻只論其枝葉,難為協力。見說已有二十餘章,若減陶一名,亦不為少。」又白中丞:「侍御但公論時見張舜民所言邊事當與未當。」堯俞道:「他又已去,同舍且與愛惜。」巖叟道:「如此更不奉強。」蓋舜民是堯俞、巖叟薦為御史,今恥其不稱職,力欲率觽救之。
緣臣是遠方寒士,在朝孤立,自辨明朱光庭彈奏蘇軾策題,後來堯俞、巖叟常懷恨怒,並不與臣論議。近日又為講筵臣僚欲於別殿說書,臣獨論奏,堯俞自此相見往往不交一談。數人者,或在臺中,或於幕次,多是囁嚅耳語,臣皆不得預聞,臣亦不敢強去親之。每詢訪得朝廷政事及民閒利害,只是自度是非,或言或不言,往往與觽不同,亦不可一一告人。今蒙朝旨分析,理盡於此。
從來臺諫言事,自非懷姦罔上,本無分析之理。蓋緣近日因堯俞等言事不當,敕三省召赴都堂宣諭,中外喧傳,以為口實,而臣與上官均獨免,故堯俞等愈更忿恨,必欲求臣瑕疵,醞釀粉飾,以逞私意,誣臣以公肆面欺。臣以為欺君罔上,則罪不容誅,臣只是不敢比附,而堯俞等乃加臣以面欺之罪。臣前後封章,或留中,或降出,陛下聖明,必已察見情偽,臣更不敢自辨。止是聞舜民罷職之初,思慮未熟,輒對堯俞巖叟道「也待入文字」,「亦待理會」,後來子細思忖,見有不必言之理,恐成輕發,遂不論奏,豈是面欺堯俞?伏乞聖明察其本末。 均狀云:「臣向聞張舜民以言失實罷臺職,嘗奏疏乞察其疏直,以開諫諍之路。既而反覆思慮,舜民解去臺職,以館職判鼓院,即非竄貶,在朝廷之命未為過誤。續王巖叟有實封小簡與臣,言:「芸事曾再論否?」臣愚以為人臣論事,各須竭盡己見,不當舍己雷同,所以不能隨順。傅堯俞、王巖叟等再有論奏,併錄其簡以聞。芸者,舜民字也。」御批:「臺諫官論事自當各盡己見,覽上官均分析,其閒王巖叟簡帖與均言『芸事曾再論否』,明是須要率觽同歸己意。若此風寖久,豈不成朋黨耶?不知御史臺自來言事,許各述己見,為復須相隨順。可令王巖叟分析曾與不曾將簡帖與上官均言再論芸事,具詣實聞奏。」并降出張舜民為旱乞治秉常事,尤見舜民之迂疏。(御集五月二十一日有此,今掇取增入。實錄云均分析實嘗奏疏不妄,乃禁中誤不以付外。按御集不載此,當考。)
巖叟言:「臣昨因張舜民罷職文字到臺,觽臺官遂來過廳,臣公言風憲既許風聞言事,不當以論大臣一言失實,便罷言職。其上官均等互有此言,元無異論,尋知各有章疏論列。臣每以至誠待同官,不復疑外,後經多日,不知均曾與不曾再言,遂曾將小簡子與均云:『芸事曾再論否?』蓋是詢問之辭,即無強率之意。又臺中章疏,間或相示,皆是同官常事,為與不為,自繫其人,即非臣能使之協力。若均從初無文字,臣自不復問。兼臣昨於簾前奏陳時,亦只是乞賜勘會有無章疏耳。」堯俞等又言:「臣等累上封章,論張舜民不當罷言職,及延和殿面奏,不蒙開納施行。臣等媿負言責,難以冒居,伏望特賜降黜,自今更不敢詣臺供職。」(徽錄上官均傳云監察御史張舜民論邊事,因及宰相文彥博,而舜民左遷判登聞鼓院【八】。均言:「風憲之任,許風聞論奏,所以廣耳目也。舜民所論得於傳聞,使其言是,宜虛心行之;其言非,苟無邪枉附會之意,亦當恕其疏直無他,以開諫諍之路。今以一言之失,遽行罷黜,臣恐自是言者以為戒。願還舜民職任。」不報。中丞王巖叟、侍御史孫升呂陶約均再論,均謂事小不當再論,巖叟等劾均未嘗奏論而罔同列,均繳疏草以聞。巖叟等補外,均遷殿中侍御史。按王巖叟此時但為侍御史,孫升為殿院,呂陶初未嘗約均,傳皆誤也。)
門下侍郎韓維言:「臣近見臺諫官於都堂,聽其所言,大抵以臺諫官許風聞言事,不當以一言之失,便行退罷。臣諭以臺諫官雖風聞言事,豈不得朝廷考察其言,以知其能否而進退之?文太師年過八十三,先朝舊相,名重四夷,二聖曲加恩賜,不聽其去,而新進御史以所無之事,形於奏詆,致其有言,太皇太后若不為主張,使其忿恨引去,豈不於恩禮前後不相稱,而又失一威望大臣,可不惜哉?御史以失言之故,罷其職事,尚帶館職,釐務京師,其為責豈不甚薄。太皇太后辨大臣無實之謗,推誠加禮,以盡其心,則為大臣者宜如何報,其於禮豈不甚重哉?又續降御批,論舜民言夏國事,若聽其言,豈不為國生事,此又義理明白,燦如日星。如聞臺諫章疏至今未止,臣預聞國論,不能厭息浮議,致上煩聖聽,日夜惶恐,甚不自安。然熟思之,治天下之要,惟在審義理而已。義理若明,餘非所恤。臣願陛下毋以多言過勞思慮,惟在鎮之而已。自餘誠懇,候十六日垂簾,更具面陳。」
同知樞密院范純仁言:(純仁所言,不得其日,今附見韓維後。)「臣聞舉直錯諸枉,則民服。故陛下臨御之初,舉用二三正人,而天下悅服,蓋有泰卦拔茅連茹彙征之象,所謂上下交而其志同,則陛下得以裁成天地之化,而太平可致也。近日頗有匪人架造謗言,毀黷良善。始以疑似之事,玷汙一二忠良,漸興朋黨之名,將以盡逐善類。若陛下辨之不早,必至邪正難分,眩陛下知人之明,失陛下求治之意,浸成遯卦、否卦之象,則是小人道長,亦恐聖功難成。臣伏惟陛下深居九重,博采髃議,惟以至公臨御天下,故進退百辟,悉用臺官、諫官之言。然臺諫之所風聞,未必皆善人之好惡,凡所彈奏,亦在深詳。臣又聞孔子曰:『觽惡之,必察焉;觽好之,必察焉。』又曰:『鄉人皆好之,何如?曰:未可也。鄉人皆惡之,何如?曰:未可也。不如鄉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惡之。』大抵善人少而不善人多,則是君子不免為小人所惡,故雖觽而必察。若專取善人之好惡,則不善人架造之言易於明辨。」(純仁奏更詳之,或移入王覿貶時。)
右僕射呂公著慮言者將激怒上意,致朝廷有罪言者之失,乃奏曰:「伏見陛下自臨政以來,開廣言路,登用直臣,納諫之盛,近古未有。然臺諫官數人例各供職日久,前後言事既多,不能一一盡中。若以其言失當,便行罷黜,則今日以前,不避绚怨,為朝廷言事不少;欲且一向包容,則慮過當日甚,或向後愈更紛拏,朝廷卻不能保全。臣夙夜惟念,欲乞稍與優遷,令解言職,更擇有名望學識臣僚,使備諫諍。如此【九】,則陛下於言事之臣可以全其恩意,不至駭動物聽。」癸亥,御札:「付呂公著:覽卿奏,以臺諫官供職日久,欲稍與優遷,令解言職,更擇有名望學識臣僚,使備諫事。詳卿忠意,深用嘉歎。卿宜先具可罷言職之人,各開坐欲除擬次第,密具實封進入。」公著即依旨條上。明日,復降手札數條,付公著問可否,且言不須別作文字,只於逐條下帖出。奏入後數日,堯俞等皆遞遷,蓋用公著之言也。
注 釋
【一】詔御史中丞傅堯俞「詔」字原脫,據閣本補。
【二】黢從杓羊家二族六千餘口「二」原作「三」,據閣本及本書卷四○四元祐二年八月戊戌條改。
【三】添差監均州酒稅「監」字原脫,據宋會要職官六六之三五補。
【四】西關堡防托禁軍和雇入役人「入」原作「人」,據閣本及宋史卷一八七兵志改。
【五】有十一州軍於理合一概均上件和糴「有」下原衍「二」字,據上文及宋史卷一七五食貨志刪。
【六】不得創有科折及請易和糴之名為助軍糧草「請」原作「諸」,據宋會要食貨三九之四○改。
【七】又支移於邊上送納「上」原作「止」,據閣本、活字本改。
【八】舜民左遷判登聞鼓院「鼓」原作「檢」,據本書卷三九九元祐二年四月甲辰條、宋史卷三四七張舜民傳改。
【九】如此「如」原作「於」,據閣本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