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百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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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害其耕作。來歲水旱之變雖未必有,而人力不至,田為污萊,饑饉之災,可以前知矣。陛下豈忍驅此數路之民,納諸溝壑之中乎?



    不惟民力如此,方今縣官財用日蹙,河朔尤為貧敝。往時積穀雖多,因去年遣使賑濟,務在大發倉廩,雖不甚災傷地分與上等優足之家,例皆賑貸,儲蓄殆空,即今州軍倉儲有不及數月,庫錢有不能支吏俸一月者。今歲開減水河,用工不多,已費四十餘萬貫,若更大興工役,修六七百里之舊隄,且謀閉塞決口,回復故道,不知其費幾何。雖以先朝所蓄餘錢或可以支,後將何以繼之乎?大抵縣官不足,必取於民,臣恐異時百姓有困於征斂者矣。其源甚微,流弊甚大,此不可不察也。陛下臨政以來,愛恤斯民,可謂至矣,奈何於災傷疲瘵之餘,興此大役,以重困之歟?臣知聖心豈忍出此,必謂河之為患有大於此者,故不惜勞民力,費國財,以成久遠之利爾。蓋今之言河患者,不過曰壞御河,堙溏濼,害民田,此猶其小者耳,河漸北注,失中國之險,最莫大之患也。雖臣之愚,亦不敢謂此為不足患也,然竊以謂壞御河,堙溏濼,害民田,特數州之患耳,至於失中國之險,則又未然之事,有無蓋未可知,而其患遠者也。豈若舉數路疲瘵之民以任莫大之役,使之暴露飢凍,離鄉失業,又有死亡逋竄之憂,其為禍博且近矣,豈特數州之患而已乎?民者國之本也,根本一搖,豈不甚可畏乎?臣愚非敢謂河必不可回,故道決不可復也,姑願陛下徐徐云爾。愛養民力至於充實,經理財用使之有餘,在天時無水旱之變,在人事無不順之理,然後可擇利害,按視形勢,見其可為,一舉而收成功,豈不善哉!伏望陛下因臣此言,審思博訪,速下詔書,罷買梢草,戒飭行河之官,務要利害得實,俟其還報,果有可為,亦須一二年後,以漸興役,如此則民力無傷,事功易就,為今之計,莫過於此。臣備位侍從,義當體國,知而不言則為失職,言而不盡則為不忠,惟陛下察其誠而恕其狂妄,幸甚!幸甚!



    又言:「臣材薄望輕,自知所言難以取信,惟恃陛下聖明,特賜省察。蓋河決而北,已幾十年,未應一旦便致大害,而休養民力,愛惜財用,乃是今日先務,實繫國家大體。論者或論河勢變決,恐失此時,別有移改。臣竊以為河若果有改移,雖一面興役,豈能遏之使住?若工役既興,而河有退背,不能罷役,物料人夫,尤為枉費。蓋大河非人力可為,其來已久,惟稍緩之,審度利害,最為得策。若非出自聖斷,臣恐論議無時而定。」



    又言:「臣具奏已久,日俟朝廷自有施行,至今多日,未聞指揮,須至再瀆天聽。伏望聖慈察臣所陳,益採聽公論,若一言欺罔,甘俟誅竄。」



    是月,右正言劉安世言:「臣昨於十月十二日上殿陳奏胡宗愈暱宰相之私親,盜中司之要任,欺罔人主之聽,隳廢祖宗之法,加以儬私立黨,毀滅廉隅,誠不足以副陛下體貌之意,慰四海具瞻之望。自後繼進三疏,極言其罪,至今未蒙施行。臣雖至愚,不能窺測聖蘊,然竊嘗深慮陛下所以力遏觽論未賜指揮者,豈非謂胡宗愈進用方踰半年,今遽罷斥,恐人譏議,以謂自信不篤,用人不終者乎?若清衷所有萬一如此,臣竊以為過矣。祖宗以來,登用大臣,何嘗不考合僉言,採察人望?苟觽心未服,公議不與,寧使詔令有反汗之嫌,不容小人乘君子之器,著之信史,可以稽考。至如神宗皇帝時尚書左丞蒲宗孟,公宇擅有修葺,為御史中丞黃履所劾,亟令罷免;王安禮以閨門私故,為侍御史張汝賢彈奏,尋亦去位。陛下踐阼之後,優禮輔弼,去年李清臣以不勝治事,為御史中丞傅堯俞等一言,亦使外補。豈若宗愈上則欺君亂法,下則背公成朋,不恥無義,置之廊廟,實累聖明。自古及今,未有任君子而不治,用小人而不亂者。蓋甘言美辭足以惑移人意,小節偽行足以欺惑世俗,及其得志,苟患失之,陰引姦邪,廣布腹心,根深蒂固,牢莫可破,則其為國家之害,將有不可勝言者矣。故陸贄之論,以謂操兵以刃人,天下不委罪於兵,而委罪於所操之主;蓄蠱以殃物,天下不歸咎於蠱,而歸咎於所蓄之家。此言雖小,可以喻大。伏望陛下曲回天聽,詳覽觽言,進有德以尊朝廷,黜有罪以服天下,早以臣等言宗愈章疏付外施行,不勝至願。」



    又言:「臣昨所奏陳胡宗愈罪狀十二事,非敢誣捃,皆有實狀,可以按視。凡在廷之臣,有一於此,已可斥逐。而宗愈積累巨惡至於十數,言者交攻,半年不止,偃然居位,略無畏心,凌蔑風憲,毀棄廉恥,豈不負朝廷體貌之意,累二聖知人之明?臣伏見宗愈之除中丞,在呂公著秉政之日,雖是姻戚,隱而不言,外託用才之名,中為立黨之實,使宗愈貪權懷惠,不復糾繆繩愆,以此營私,何所不可?蒙蔽人主之聽,隳廢祖宗之法,人臣之罪莫大於此。今公卿士民盡知二人之欺罔,而臺諫官多出公著之門,終無一語敢及此事,陛下試取觽人言宗愈之疏一一省閱,則知臣今日所奏為不妄矣。公道陵替,昔賢所憂,豈謂聖朝目睹斯弊。歲月浸久,恐非國家之福,此臣所以夙夜憤懣,痛心疾首而不能自已也。伏惟陛下審察觽情,詳觀事理,若原心定罪,則公著、宗愈均是欺君,宜正典刑,以示中外。或聖意未欲以一眚遽廢老臣,即宗愈他罪尚多,伏乞特行罷免,以慰天下忠臣義士之望。」



    又言:「臣自四月後,凡一十二次奏疏論列胡宗愈罪狀,至今未蒙付外施行,臣夙夜思念,不遑寧處。竊謂祖宗以來,臺諫官之論執政者多矣,果中其罪,則大臣無不罷免,或所言失實,則臺諫官亦須降黜。蓋進退之義不可不正,是非之理不可不明,未有君子小人並容於朝廷者也。今宗愈以姦邪之才,據紀綱之任,欺君亂法,背公營私,肆行貪婪,毀棄廉恥。臣等前後章奏至於十數,陛下一切留中,無所可否,邪正並立,枉直兩存,上違累聖之舊章,下失萬邦之屬望,臣之於此,何以為心?見惡不擊則非忠,畏禍中輟則非義,使邪黨漸登於要路,大姦久處於廟堂,寖生厲階,害及天下,臣恐異時之公議,追咎今日之言官,雖伏重誅,豈能塞責!臣所以不避煩□之罪,屢陳迫切之言。伏望聖慈特垂省察,若宗愈之罪惡既皆得實,即乞早與罷免,以慰中外之望,若臣之所奏稍涉誣罔,亦乞重行降黜,以為妄言之罪。惟冀早施睿斷,明示天下,不勝幸甚!」



    注  釋



    【一】太學博士原脫,據宋會要職官三之九補。



    【二】三省進擬之際「進」原作「推」,據閣本、活字本及盡言集卷二論高士英差除不當改。  【三】詢諸縉紳「諸」原作「諮」,據閣本及盡言集卷二論韓玠差除不當第三首改。



    【四】恬靜自守「守」原作「少」,據閣本改。



    【五】伏望聖慈特降睿旨「特」原作「持」,據閣本、活字本及盡言集卷二乞罷近臣列薦事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