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好友忽逢共酌十觥言志 狂风猝起终成两地相思

    第九回 好友忽逢共酌十觥言志 狂风猝起终成两地相思 (第2/3页)

一枝大蜡台,几乎折下地下。素臣大喜道:“这才是棋逢敌手!”众家人都看了出神,喝起采来。船上水手、舵工,都吓呆了,道:“这样碗口大的柴棍,截作四段,没有几千斤的燥力,也休想罢。”梁公道:“再检粗些的柴棍,日京和刘兄,试与表兄一比,看也支持得几时?”日京喊道:“刘兄休听梁公瞎话,素兄神力,好与他比较的吗?只上手便提了起来了!他容你支持一刻吗?”舵工、水手俱摇着头不信,还有大似两人的力气?因众家人都说不错,便一齐眼睁睁地呆看着素臣。大郎道:“文相公神力,是知道的。谁敢比试,不成了蜻蜓摇石柱吗?”船上人方才信了。梁公道:“既不比试,可烫壶酒来,与二位接力。”家人们一面斟酒,一面开铺。日京看见素臣床铺,骇然道:“素兄寒士,何勿奢侈若此?”素臣将鸾吹感恩赠送之事说了。日京道:“未小姐多情人也!”梁公道:“这床褥子,殊不相称。”素臣又把换给璇姑之事说知。梁公道:“表兄亦多情人也。”素臣解衣就寝,梁公瞧见汗巾,先赞道:“此夜来神针也!又是何人所赠?”素臣笑而不言。大郎道:“是我妹子做的,胡乱给文相公擦手。”梁公细看了一遍,说道:“针指不消说是第一等了。这春风晓日,尤与表兄相称。表兄志在攘斥异端,正如日出扶桑,阴邪悉灭,阳光遍照,万物皆春,他时功业,兆于此图矣!”素臣道:“此我酒后妄言,梁公何由而知?得毋日京饶舌耶?”日京道:“是小弟说的。素兄得权行志之时,这杀和尚的刽子手,是我定下的了。刘兄却不可倚着私亲,想来搀越。”说罢大笑,把壶内余酒,一饮而尽。素臣因问梁公之志,梁公道:“弟本庸人,安有所志?”日京嚷道:“你不必瞒了,我已问过他,他要做倜傥步兵,风流御史,如阮嗣宗、杜牧之一辈人哩。”素臣道:“梁公情见乎辞,这才是多情人哩。可惜瓶已告罄,到明日补贺十觥罢。”说罢,就寝。



    次日黎明,已到天江码头,大家收拾回家。素臣腹中轮转:母亲家教极严,此时须慢慢的宛转禀知,岂可一时冒昧?亦且未经禀命,即带人回家,难免专擅要求之罪。因向大郎说道:“我本欲同你上去,如今想起却有许多不便。你可先回,对令妹说,叫他放心,大约月内,就来接他便了。”大郎唯唯。却俟素臣上岸,悄向邻里访知,水夫人大贤大德,田氏贤惠非常,与梁公家人所言无二,满心欢喜,方坐着原船回去。



    素臣到家,将前后事情细述,单不提璇姑之事。水夫人凄然道:“奚囊这小厮,最有天性,那相貌也不像早夭的。只愿有人救去,便谢天不尽了。”田氏及丫鬟等,俱为悲感。文虚夫妇,听见儿子被难,哭得更是惨伤。水夫人道:“你起身后,未家老伯就有书来问候我,说他现在杭州,要你弟兄们去一会。你哥哥要在家照管,未得前去,写书回复,说你已到江西拜他。他还送了几色土仪,几疋绸缎,因是世交,只得受下。谁想你在湖上,救了他大小姐之命。只是二小姐并无下落,难免悲伤。”因问田氏道:“他家人是几时去的?”田氏道:“是初七日到,初八日去的。”文虚传禀:“门斗在外要见。”素臣出去,问知宗师按临苏州,先考苏州,十八日取齐,二十日开考。水夫人道:“为何考信如此急速?你哥哥身子不好,不去亦可。你既回家,该去应考,歇息一两日,明后日起身罢。”



    素臣领命,到古心书房中来问候,即述考试之事。古心道:“我无大病,不过脾胃不好,时常作泻,你说不药为中医,节饮食,以俟其元气自复耳。我本无意功名,母亲既许不去,是极好的了。”因问别后之事。丫鬟秋香送上茶来,素臣一面吃茶,一面将在外之事,细细述了一遍。古心道:“出门不过几日,就有许多变头,可见世路崎岖。我之志在杜门,正为此也。你虽别有主见,以后也要斟酌。”素臣道:“大哥所言极是。如果道不足行,便当如五湖母舅,挈家避世耳!”古心复问:“璇姑之事,曾否禀知母亲?”素臣道:“母亲严正,须缓缓乘便禀明。弟于后日即赴江阴录科,大哥在家,须伺母亲欢喜时节,乘便为弟进言,必要婉曲剀挚,说得出刘大一家苦情方好。”古心应允。



    只见日京直赶进来,素臣放落茶盏,起身接住。秋香笑嘻嘻的,收着茶盏出去。古心道:“学台按临江阴,舍弟后日起身,日京同船去罢。”日京道:“那样没要紧事,那在小弟心上?我是来请刘大哥去吃酒较量哩。”素臣因把大郎随身回去之事说知,复叮嘱道:“家母跟前,尚未禀闻,你声气低些。”日京道:“你这胆子忒小了,拼着躺在地下,打烂了屁股,伯母的气敢自悄了。不该放他回去。”说罢,怏怏而去。



    素臣复进内,见了玩氏,问问两侄功课。走过这边来,却是何如与元首公等一班好友,讶素臣速归,特来询问,并约同往江阴。素臣把择期十五之事说了。首公道:“素臣也择的这一日,正好同行。”及说到湖上之事,无不骇然。复要公席接风,兼以压惊。素臣怀着鬼胎,力辞掉了。素臣陪水夫人吃饭,心里忐忐忑忑,不敢吐出璇姑之事。饭后,勉强出门,去看还众人。直到晚来,在枕上私与田氏说知,并嘱令进言之法。田氏喜道:“这是极好的了。奴家虚弱,常是三好两歉,原怕误了嗣息。得他来相帮扶侍婆婆,料理家事,也好替我许多心力。”因极口应允。



    次日早晨,水夫人房中丫鬟函跑来,向田氏悄悄的说道:“二相公在外娶妾,瞒了太太,如今弄破了,叫紫函去请二相公哩。”说罢,如飞而去。田氏大惊失色,忙至水夫人房中,见水夫人满面怒容道:“玉佳在外胡为,曾否知道?”田氏因把素臣苦衷,及不敢冒昧禀知之处,宛宛转转的禀说。素臣已被紫函叫进房来。忽见水夫人怒容,这一惊不小!正是:



    水向背中浇下去,雷从头上打将来。



    忽忙跪倒水夫人膝前,匍匐于地,不敢仰视。田氏也急跪下代求。水夫人怒骂道:“你这逆子,枉读诗书,空列学校。岂不闻瓜田李下,君子不居;濮上桑间,诗人所刺?施恩望报,乃鄙士之胸襟;这德不卒,岂通儒之意量?昔柳下坐怀,不闻贮之金屋;鲁男拒色,唯知闭此柴门。乃敢阳托知恩报恩之名,阴行知法犯法之事。下既亏你一生行止,上复玷你祖父家风。倒不如死在湖中,得个完名全节!你还有何面目回来见我?”素臣吓得爬在地下,只是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亏得田氏把素臣再三辞绝,及璇姑一家苦情,含着两眶眼泪,代素臣剀切陈说。水夫人怒气才略平些,说道:“若不看媳妇分上,便当尽法痛处。如今幸未成婚,惟有乘墉勿攻,掩盖前愆罢了。”古心闻知水夫人发怒,一来怕母亲气坏,二则恐兄弟受苦,扶病而至,入房跪求。水夫人叫紫函扶起,说道:“你身子不好,不该劳动。你兄弟所作所为,不顾廉耻,若非他妻子贤惠,恨不得处死了!我已吩咐他,趁此中止,则亡羊补牢,犹未为晚耳!”古心道:“母亲所言,固是正理。但璇姑一家性命,恐不能保。贤者守经,圣人行权,望母亲体太上之达节,全儿女之私情,还是收他回来的好。”水夫人怫然道:“我读史书,最恼汉儒牵扯行权二字。子臧云:”圣达节,贤守节。‘贤且不能,妄言达节耶!假权之名,行诈之实,真乃小人之尤。安得以此诳我!玉佳既未与璇姑苟合,何至关系一家性命。这是你弟兄们串通着,来欺罔我了,殊属可恶!“古心吃,不敢置辨,但说道:”孩儿辈若敢串通着欺罔母亲,岂非狗彘不如?还望母亲详察。“水夫人道:”既不是串通,快些回房去罢。你身子不好,休要久站在此。“古心只得告退。



    田氏抬起头来,复禀道:“方才大伯说的话,实非欺罔婆婆。据媳妇看来,这璇姑的性命,是断不能保的。他哥子如有人心,恐亦不能无事。若兄妹二人俱有变头,则璇姑之嫂,所靠何人?一发难于存活了!婆婆以好生为心,即一草一木,也不肯轻易毁伤,何况一家性命?还望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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