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刘虎臣说大话惹出盗来 文素臣费小心放将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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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回 刘虎臣说大话惹出盗来 文素臣费小心放将盗去 (第1/3页)

    好汉便是刘大郎,路上告诉素臣道:“小人自别相公回家,就收了店,每日在家学絮。那知从前来吓诈的汛差、地方,心里记恨,因府县发下告示禁约,不能奈何小人。就去与松庵一个护法说了,竟说寺里的火,是小人放的。那护法是东厂靳太监的侄儿,名叫靳仁,大家倚势,无恶不为。松庵传授他邪秘之法,逢迎他叛逆大计,相好无比。松庵的俗家住在山后,有一二百个人丁,都是他的党羽,还结连海岛里一班海盗,在海面上截邀客商。近年来常载金银,假着赊毡帽夏布,与人往来发货讨帐的名目,散给军粮札付,将来竟要大弄!”素臣失惊道:“你这话是真是假?前在你家,怎绝不提起?我只知靳直擅权,其侄靳仁,颇有好善乐施,仁厚之名,故从前并不在意。怎说是无恶不为?”大郎道:“这些恶端,是靳仁府里一个奶公说的,从前小人原不知道。靳仁阴谋不轨,因此买服民心,每年施舍棺木、棉袄、药饵、姜粥之类,有膂力拳棒的投奔他,都肯收留资送,穷苦的亲朋乡里,也肯周济,又叫人各处码头市集,日夜行船上,传说他许多仁义。故此江浙一带,都称他为孟尝君。”素臣叹道:“原来如此。你且说靳仁便怎样奈何你?”大郎道:“靳仁听了谎话,和他党羽,黑夜前来抄杀。来了一个旧邻单传,与小人相好,他的妻子羊大嫂,在靳府做奶娘,得了风声,悄悄送信,叫小人逃避。小人连夜搬到城里一个亲戚张皮匠家藏着。果然到次日夜间,强盗就来,打开门面,见没人才罢。还连累了同街一个盐店,打劫了好些银两去。小人躲了几日,赶到吴江,来寻相公,那知相公已进了京。一路赶进京来,受了暑气,在山东台儿庄生起病来,吃了混帐医生的药,几乎死了。淹淹缠缠的,病了三四个月,把盘费衣服都弄光了,赶进京,才知时太师已死,又找不着相公寓处。进退无门,流落在琉璃厂里,替匠头挑砖过日。闲着就出来寻访,总没寻处,不料今日也被小人寻着了。”素臣着急道:“你出来了半年多些,大嫂和璇姑在家怎样度日呢?更怕靳贼另起风波,这事怎处?”大郎道:“这却不妨。我那亲戚做人老实,住的连兵部的房子,在他府门里面,闪人不敢进去,又在禁城之内,料不妨事。前日相公存下的银子,尽够他们盘缠哩。”素臣道:“这事终久不妥,我必须回去方好。”一面说,一面走到馆中,馆童连忙搬出酒饭,三人同吃。



    双人将签诗交还大郎,说:“正阳门关帝签笤最灵,缘何也有不准的时候?”素臣道:“别的签笤,吉则通首皆吉,凶则通首皆凶,故多不准。关公签诗,凶中有吉,吉中有凶,又多两岐之言,影射之字,故易于准。乃做签诗者得诀,非关公独灵也。其旁注圣意解曰,即泥于一湍,故多有不准耳。”一面说,一面接来看过,就燎在煤炉里,说道:“这签却也当得准字,铁口姓吴,算‘虎头人’吗?”双人连连点首。素臣复问大郎:“你是那一日搬的?我来寻你,见门上好好的锁着,邻人也并没说被盗的话。”大郎道:“小人是五月初五日晚间搬的。”素臣点点头道:“我正是五月初六日在你门首,那时尚没被盗。若不遇顶风,早得与你相会了,总是数该如此。”双人道:“今日之遇,又算是凑巧的了。我们若不闯王妃的道,定不碰倒吴铁口棚帐,便不至相面耽搁,刘兄便不能相遇了。”素臣叹息道:“遇了刘兄,又不知生出许多事来。天下事总有定数,人在暗中,自不觉耳。”因着馆童,寻了正斋回来,说知缘故,并于明日告别。正斋苦留不住,因取历本看过道:“初二是断断不能。初五黄道,竟是这日罢了。”素臣应允。一面辞别洪、赵二友,一面令大郎去取行李。



    到得晚来,日月、长卿、双人,都把铺盖取到,并大郎的一并铺在炕上,正斋也将被褥取出。大郎见自己被褥蔫破,衣衫褴褛,兼有四人的羔狐锦锻相形,羞得面红耳赤。素臣道:“在座无一俗人,不必介意。但短衣究不雅观。”因把自己一件旧袍,令其穿着。须臾,摆上酒肴,是正斋饯行,痛饮畅谈,至三更上炕,复谈至四更鼓绝方睡。初二日,轮着月日,初三日,轮着长卿,席散,都仍至素臣馆中同宿。到初四这一日,是袁、洪、赵三人公席,双人也搭了一分,公饯素臣。酒至数巡,长卿举杯向素臣道:“目今宦竖当权,掌丝纶者依阿趋奉,铨部通与交通,本兵为其颐指,九卿望尘而拜,台官钳口不言。以致贿赂公行,盗蜂起,将来时事,大有可虞!吾兄抱负非常,经纶素裕,我等俱系心交,当此远别,请一白所怀,以慰众望。”素臣谦让不遑。双人道:“素兄志在扩清二氏,独尊圣教。”因把家中言志之事,述了一遍。长卿等俱酌酒称贺道:“此不巧之功,无疆之福也。”拨乱反正,不待言矣!“逼着素臣饮了三杯。长卿复问双人,素臣也将家中所言述出,因也奉了三爵。



    素臣、双人请教长卿等之志。日月道:“弟愿为司徒之官,立限田之制,使富者不得兼并,贫者皆有恒业。广蚕桑于西北,禁奢靡于东南。除盐铁之禁,蠲米粮之税,以惠农通商,俾民皆富足,然后教化可得而行也。”正斋道:“非曰能之,愿学焉,则弟所窃愿者,端在礼乐之事矣。今之冠礼久废,婚丧祭祀,非亵则诬,而吵亲,火葬,淫礼,尤其甚者。宜反而悉衷于古,其通俗而无害于义者,存之。至乐则尽放郑声,以复雅乐,琵琶弦索,艳曲淫词,俱讨之祖龙一炬。此弟之志也。”素臣道:“衣食系生民之命,礼乐为教化之原。二兄有志于此,社稷之福,苍生之庆也!”因各贺了三爵。



    长卿道:“弟之志,在退小人,进君子。屏刑法之科,而化民以德。陋汉、唐之治,而责难于君。顾其学甚难,其功非易,不过空怀此愿,以没世而已。”素臣道:“此皋、禹之经纶也,非长卿兄不能行,亦不敢言。”也奉了长卿三爵。众人贺毕,长卿随问及大郎。大郎慌立起身,说道:“洪爷是取笑小人了。小人何人,敢有何志?”长卿道:“兄不要太谦了。兄形如伏虎,音若洪钟。后福不小,但未遇时耳。安得无志?”大郎惶悚非常,抵死不答。素臣道:“刘兄是常开平、吴江阴一辈人,虽不言志,其志可知也。”长卿点头称是,因也奉上三爵。大郎苦辞不获,只得与众人对饮一爵。是日直饮至五鼓才罢。



    次日起身,长卿等良朋分散,学徒感恋先生,悲泪自不消说,连大郎也陪着出了许多眼泪。长卿等谆嘱,为国自爱而别。素臣绕道至保定,别过观水,催着车夫,赶了五六日光景。这日正到东阴县地方,只见四面皆山,树木丛杂。素臣道:“刘兄,我们一路来,看那些树皮都剥尽了,村庄上一堆柴草没有,居民鸠形鹄面,逃荒的沿路不绝。自古道,凶荒多盗。此处山势险恶,恐有歹人出没,须要小心。”大郎道:“小人也是这般想头,但靠托相公本事,就有盗贼,何足为惧?此犹可。就是小人,仗着相公传授,并自己的膂力,约摸三五十个汉子,也还抵当得住。这强盗若想着我们,可知晦气哩。”大郎正在夸口,早有一人,纵马而过,说道:“好大话!”一头笑着,把马加上一鞭,飞也似的去了。素臣埋怨道:“刘兄,你闯出祸来了!”大郎道:“这人甚是文弱,不像个歹人,还是过路的,听着小人言语,认是扯架子,装空头的人,故此作笑。我们也不管是好是歹,都留些神罢了。”素臣道:“天下能者尽多,刘兄怎便说此满话?这人一笑,定起干戈,三五十蠢汉,兄便抵当得住,一两个好汉,兄便有些费手了。以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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