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 静雨来风,问君眠食近如何?

    章四 静雨来风,问君眠食近如何? (第3/3页)

阻碍爸爸谈恋爱的。”

    我的话对于雪绮来说,就像是一道晴天霹雳一样,我看到雪绮呆呆地站在原地,眼角也是湿湿的。

    雪绮呆呆地看着我,然后一字一句地说:

    “骗人。爸爸,你又在骗我。”

    我的情绪也开始躁动起来了:“我没有。真的,绮绮,爸爸有喜欢的女人了,不是雨慧姐姐,是别的女人。”

    “骗人。”雪绮还是重复着这句话,“爸爸,你在敷衍我。爸爸……我不想去美国了。”

    我的心情越来越烦躁,就像是在油锅上滚动的油珠。

    “行,不相信是吧?那爸爸把那个新妈妈带回来,绮绮你就去美国,好不好?”

    雪绮定定地看着我,似乎有点不敢相信我会这么反问她,但是她最后还是倔强地看着我,说:

    “好啊。”

    “好,绮绮,那这句话就这么说定了,爸爸把女朋友带回来,你就回美国。”我加重了声音强调了这句话,这是我和雪绮之间的赌约。

    雪绮站在沙发前,看着我,我看到她的眼睛红了,然后她就像是赌气似的转身就跑向了盘旋楼梯,过了一会儿,我听到传来了房间门关上的声音。

    听着雪绮的房间门关闭声,我的心里突然涌起了一股强烈的愤恨和不甘。

    这是对命运的不甘心。

    我知道,我根本不想让雪绮走。

    我想和绮绮在一起。

    永远在一起。

    但那是为了雪绮好,雪绮留在我身边,只会不断遇到危险,也得不到幸福。

    这是已经注定了的事。就算我一万个不愿意,我也只能这么做。

    听着雪绮跑远的脚步声,我拿出了手机,拨通了马白龙的电话。

    三响后,电话通了。

    “杨叔?”

    “马白龙……你给我听好了,从现在开始,我把雪绮交给你,她是我的女儿,也是我这辈子最最宝贵的东西,就算是拿我的命去换我都愿意……算是我求你,等到美国以后,你一定要照顾好她……绮绮她很单纯,很多事都不懂,我真的很怕她会吃亏,她小时候得过病,现在有时候身子还很弱,经不起大风大浪,吃点冷的东西也会不舒服,需要人照顾,有时候心情不好,会要人安慰她给她说笑话……我杨建东一辈子赢了很多次,但是这一次,我输了,马白龙,你赢了,你彻彻底底赢了。我很少求别人什么事,但这次真的是我一辈子的请求……如果你对她有一丁点不好,如果你让她流了一滴眼泪,要是你让她掉了哪怕一根头发!我就算只剩下一只手,也要爬着找到你,把你千刀万剐,你听明白了吗?”

    马白龙被我冲人的语气给惊到了,但是他很快也大概明白了我的心意,几秒钟的沉默后,马白龙说道:

    “谢谢你,杨叔……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会永远对绮绮好的。因为……我真的……很爱她。”

    最后三个字,是我一直希望从马白龙嘴里听到的,听到这三个字以后,我真的满足了,我直接挂断了手机,然后躺在沙发上,呆呆地望着客厅的天花板,愣愣出神。

    不知道什么时候,月子来了,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然后默默地坐到了我的身边,什么话也没有说。

    看到月子,我的鼻子突然一酸,我伸出手,狠狠地擦了擦有点湿润的眼睛。

    “刚才的电话,你听到了?”我别过头去,揉着眼睛,没有看月子。

    “嗯。”月子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哥,你哭了。”

    我狠狠抽了抽鼻子,没有看月子,只是低着头,看着地板,哽咽着声音问月子道:

    “月子……你觉得,绮绮和马白龙,他们配吗?你不要可怜我,也不要照顾我的感受,我要你实话实说。月子,我想听你说真话。”

    “哥,”月子轻轻地伸出了手,握住了我的手腕,用她那像是温水一样的细柔声音说道,“我知道的,你真的很不容易。”

    月子没有正面回答我,只是继续说着:

    “哥,你知道吗?日本是一个很奇怪的国家,在这个国家里,几乎人人都相信,一个人如果得到了什么,就肯定会失去些什么。所以有人说,日本的文化就是樱花文化,就像樱花一样,那些美丽的事物在绽放的时候,也会伴随着凋谢。我想人生也是这样吧,每个人在得到什么东西的时候,就会失去什么。一个人得到的越多,就会失去越多。就像我得到了一哥哥,却失去了一个可能会陪我一生的男人,不是吗?……总有一天,绮绮也会明白这个道理的。她总会知道,我们都是樱花,只是凋零的早晚罢了。”

    月子没有回答我的话,但是她的话却戳中了我内心中最敏感的部分,我一把搂过了月子,紧紧地抱住了她,在她的怀抱中轻轻地抽泣。月子没有推开我,只是任由我抱着她,她用纤细的指尖细细地抚摸着我的碎发,轻轻地叹息着。

    伴随着月子的安抚,我像是一只受伤的野兽,双手死死抓着她的衣袖,喉咙不受控制地发出阵阵抽噎声。

    “月子……我真的……好爱绮绮……我真的……好想永远和她在一起……做她的爸爸,一直在她的身边照顾她,就像以前一样……我真的好想……可是……我办不到啊!办不到啊!!”

    那个晚上,我一夜未睡。

    在那沙发前,我思考了很多的事,关于未来,关于世界,关于雪绮,也有我自己。

    也许我一辈子思考的问题都没有那个晚上那么多。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时,我接到了第二通来自招生办的电话,这一次,是月子接的电话,内容非常简单,那就是雪绮通过了笔试,还需要参加面试,这个面试程序虽然简单,但是还是要本人亲自到场过一下的。所以在月底之前,雪绮必须去美国一趟,按照月子的说法,可以以去美国旅游的方式快速办理手续,如果找快一点的商务机构,大概两三天就能搞定。

    至于马白龙那边,都已经开始准备了,以马白龙的能力,通过考试本身也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但是第二天,当我要雪绮去使馆办理签证时,雪绮却耍起了性子,躲在自己的房间里装睡,不肯出来了,我催促她起来,可是她却用被子掩着脸,所在被窝里,怎么也不肯挪动。我几次试图说服她,可是雪绮却又开始支支吾吾,语无伦次地说她有点想在国内念高中了,不想去国外了。说她想要见见她的同学,见见她的老师。总而言之,就是各种找理由,想拖延去签证的时间。

    没有办法,我只好打电话让马白龙亲自来一趟劝说她,因为这种时候,我知道只有马白龙才能够劝说她。

    马白龙才是那个对雪绮最有说服力的人。

    我看着马白龙走进雪绮的房间,坐在她的床沿,脸上带着柔和的眼神,雪绮的脸颊顿时变得一片血红。她没想到我会使出这招。

    我看着他们,最后,对他们笑笑说,我去给他们买哈密瓜。

    然后,默默地退出了房间,把房门关上。

    把这片小小的空间留给这两个年轻人。

    成长总是伴随着撕裂的痛苦,就像一直抓在手里的糖果,或是一直抱在怀里的洋娃娃,在某一天被人无情地夺走,你四处奔寻,痛哭流涕,却没人对你伸以援手。随着岁月的渐渐流逝,这份痛苦会在你的灵魂深处结下一层淡淡的痂,甚至你都以为你早已经忘记当初的这份痛苦,直到在某个漫长的雨天,才又会突然在路上想起,内心尘封的记忆伴随着隐隐的痛楚一并涌出,并且持续整整一个雨季。

    离开家半个小时后,我在水果店里看市内举办业余拳击比赛的新闻,就接到了月子打给我电话。月子说,这一次,连马白龙也没能够说服雪绮,雪绮还是很犹豫。

    “哥,怎么办?时间不多了。”

    我沉着声,回答说:

    “我知道了。我会解决的。”

    “哥,听你的口气,你是有什么打算吗?”月子问我。

    “我……要去一个地方。”我简单地说。

    “哪里?去多久?”

    “去哪里,我不知道。去多久,我也不知道。”我如实地回答月子说。

    “哥,你不要乱来啊……”月子听出我的声音异常,语气都开始夹杂起了担忧的味道。

    但是还没等月子得到我的回答,我就关上了手机,然后上了车,一路奔着那天我买过服装的商场直行而去。

    赶到商场的时候,时间已是下午四点,秋季的天空总是暗的特别快,当我走进商场的旋转门时,天空已经布上了一层阴沉沉的灰。

    我沿着商场的过道,挨个店面走下去,在心里默数到5时,我在一家服装店前停了下来。

    我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六年前,我欠下的债,今天,该做一个了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