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魏云卿金牌认叔侄 倪文焕税监拜门生

    第九回 魏云卿金牌认叔侄 倪文焕税监拜门生 (第2/3页)

了,岂有人在水中三四日不死的?况汉口至此是上水,岂有逆流的理?这都是虚言,你若不实说,我就要动刑了。”进忠想道:“我若说出真情,又恐惹起前事来,若不说,又恐动刑。”半日不敢开言。那官儿道:“我且问你,这金牌子是谁与你的?”进忠道:“是小的自小带着的。”官儿道:“是谁与你带的?”进忠道:“是小的母亲与小的带的。”官儿道:“你母亲姓甚么?”进忠道:“姓侯。”官儿道:“这等说,你不是姓张了你起来对我实说。这牌子的缘由,我也知道些,你若不实说,我就夹你哩!”那官儿屏退左右。进忠被他强逼不过,又见左右无人,只得实说道:“小的实系姓魏,名进忠,肃宁县人。去年随母亲往北京寻亲。小的母亲有个姨弟在京,叫小的拿这牌子去寻,说这牌子原是他的后找寻不遇,在京中住下。后遇吏科王老爷荐小的到中书程老爷衙内做亲随,今跟程中书来湖广清税,昨在汉口被盗把船打碎,落水飘到此地。爬上岸在庙门前避风,被巡更的拿来。这是实话,并无半字虚情,求老爷开恩。”那官儿听罢,即忙走下来拉他坐。进忠道:“小的是犯人,怎敢坐?”那官儿道:“我就是你母亲的姨弟魏云卿。我一向想念你母子,不意在此地相会。” 



    二人见了礼坐下。云卿道:“令堂今在何处?”进忠道:“陪王吏科的夫人往临清去了,刻下尚在临清。”云卿话毕,叫人取棉衣出来与进忠换,只顾拿着金牌子看来看去,不觉眼中流泪。正是: 



    十载分离无见期,一朝重会不胜悲。 



    可怜物在人何处,各自天涯不共归。 



    云卿道:“我与你母亲别了十数年,无日不想念,他一向在何处的?我在京中等他许久,怎么到去年才进京?”进忠又将途中遇难的事说了一遍。云卿嗟叹不已,便叫拿酒吃。少顷,摆上酒,二人对酌。进忠问道:“王老爷说老爷荣任广东,怎么这在里?”云卿道:“这是湖广沙市,我先在广东做巡检,新升荆州卫经历,刻不奉差在此收税。你且宽住些时,我差人去接你母亲来此相会。”饮至更深,安点进忠后衙安歇。 



    云卿此时尚不知程中书的事,过了几日,才接到抚院的牌道:“凡程中书所委的官员及一切随从人役逃窜者,俱着该地方官严缉解省。”云卿看毕,来对进忠说道:“抚按行下牌来,叫拿程中书的余党,你正是文上有名字的。我这里是个川广的要路,耳目极多,你在此住不得了。”进忠道:“既住不得,我去罢。”云卿道:“你往那里去?”进忠道:“到临清看母亲去。”云卿道:“不好。你到山东去,这汉口是必由之路,那里恐有人认得你,如何去得?如今却有所在,你可以安身,到那里权避些时,待事平了,再向临清去不迟。”进忠道:“那里?”云卿道:“扬州府我有几个亲戚在那里开缎铺,那里是个花锦地方,我写两封书子与你去,盘缠馆谷都不必愁。” 



    次日,置酒与他饯行,又做了些寒衣,行李置备齐全。云卿写了书子并送人的礼物,都交与进忠道:“这两封书子,一个姓陈号少愚,一个姓张号白洋,总是我的至亲,你今认做我的侄子,恐路上有人盘问,你换了巾儿去,拿两只巡船送你到江西界口,切不可出头露面,要紧。”进忠收拾行李,云卿把了一百两盘缠,着个家人次日黎明送进忠上船,拜别而去。正是: 



    西风江上草凄凄,忽尔相逢又别离。 



    从此孤舟天际去,云山一片望中迷。 进忠上了船,终日躲在舱内,顺风而下,不日到了江西界口。搭上盐课船,打发差船回去。一路上正值暮秋时候,只见枫叶拖丹,波光叠翠,山高月小,水落石出,无限真山真水。十数日才到仪征。江口换船,不半日,便到了扬州府钞关口。住船上岸,进得城来,只见人物繁华,笙歌聒耳,果然好个扬州城。只见: 



    脉连地肺,势占天心。江流环带发岷峨,冈势回龙连蜀岭。隋宫佳胜,迷楼风影尚豪华;谢傅甘棠,邵伯湖堤遗惠泽。竹西歌吹,邗水楼舡。青娥皓齿拥高台,掩映红楼连十里。异贝明珠来绝域,参差宝树集千家。玉人待月叫吹萧,豪客临风思跨鹤。诗成东阁,梅花佳句羡何郎;景集平山,太守风流怀永叔。九曲池锦帆荡漾,廿四桥青帘招摇。粉黛如云,直压倒越、吴、燕、赵;繁华似海,漫夸他许、史、金、张。正是:文章江北家家盛,烟月扬州树树花。 



    进忠入城来到埂子上,见一路铺面上摆设得货物璀灿,氤氲香气不息。到街尽处,一带高楼,一家门面下悬着粉牌,上写道“定织妆花销金洒线”;一面上是“零剪纱罗绫缎绢绸”。楼檐下悬着一面横牌,写着“陈少愚老店”。进忠走进店来,见柜栏前拥挤不开,五六个伙计都在那里搬货不闲。进忠只得坐在柜旁椅子上。等了一会,只见柜上一个少年的道:“老兄要甚么货?请过来看。”进忠站起身,拱拱手道:“我不买货,九老官可在家么?”少年的道:“家叔还未出来,老兄有何见教?”进忠道:“云卿家叔有书要面会令叔。”那少年道:“家叔就出来,请进去坐。”进忠来到厅上坐下。 



    少顷,少愚出来,见了礼坐下,那少年的出去了。少愚道:“不知大驾降临,失迎得罪。”进忠道:“岂敢。”把书子递上道:“家叔致意老丈。”少愚道:“岂敢。”看了书子,道:“原来令叔高升了,失贺。反承厚赐,到觉不安。”便叫小厮将礼物收进去,道:“催面来。”进忠道:“还要到张老丈处去。”少愚道:“吃过面,我奉陪了去。”少刻面来,不独气味馨香,即小菜也十分清洁。吃毕,同少愚来候张白洋。 却好白洋在家发货,见少愚,便来见礼。少愚道:“这位乃魏云老令侄,新自湖广来奉候。”白洋道:“请后面坐。”同到厅上坐下,把书递上。白洋看了,道:“前日有人进广,我还寄了信去,不知已高升了。这湖广沙市是个好地方,我曾去买过板的,真是鱼米之乡。令叔得此美缺,可羡!可羡!老兄行李在何处?”进忠道:“在钞关外陈华亭饭店里。”白洋道:“叫坐店的取来,就在我这小楼上住罢。”进忠道:“只是相扰不当。”白洋道:“至亲怎说这话?”置酒相待。次日,凡亲眷相好的缎店,都同他候过。 原来云卿在广东时寻了几万银子,有几个机房缎店都有他的资本。他既认进忠为侄,这些人如何不奉承他?今日张家请,明日李家邀,戏子、姊妹总是上等的。进忠本是个放荡惯的,遂终日沉缅酒色,不到一月,将百金盘费都用尽了,来向陈少愚借银子。少愚来与白洋商议道:“云卿原叫他来避难,以馆谷相托,没有叫把银子他用,须作个计较,回他方好。”白洋道:“云卿家里的事,我都尽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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