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回 悟前缘樽前成八咏 迷富贵醒后却三公

    第16回 悟前缘樽前成八咏 迷富贵醒后却三公 (第2/3页)

荐贤能等事。本内例举各处才智武员,理宜大加宠眷,以固封疆。中间陶杞、湛国瑛、黑定国俱列名在内,已奉旨准奏,陶杞进爵靖湖侯,湛国英进爵南平伯,黑定国提督山东全省水陆官兵,驻扎省城,都督府左都督加二级。翌王看毕,佛奴辈六姬俱举杯称贺道:“天边紫燕呈祥,庭前牡丹散彩,嘉兆叠见,果然老爷有此高升之喜。”独杏娘揪然不发一语,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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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人举杯贺,我意觉堪怜。



    识破浮云趣,功名事了然。



    翌王道:“夫人,我湛国瑛一介寒儒,叨居显职,今又复蒙宠锡,此皆邀天地祖宗之灵得以有此。方幸光前耀后,荫子封妻,常享富贵有日矣,忽见夫人反有不悦之色,何也?”杏娘道:“奴家有心事。”翌王道:“有甚心事,试为下官一言。”杏娘道:“不必言罢了。”翌王道:“夫妇之间,有过相规,有善相长,乐则同之,忧则分之。夫人面有忧色,不与下官明言其故,非妇道也。”杏娘道:“言多不祥。今日相公荣升报捷,所以难以启齿。”翌王道:“但说不妨。你若不言,闷杀下官也。”杏娘道:“奴闻宠不可极,位不可高,位高宠极,难以自固,然当居安思危,勿念利禄,苟不戒惧,旋主覆败,载之史册,历有明验。今相公得此显要,众口称贺,欢忭之气革于一堂,威武之勋著于天壤。据奴家愚见,还宜急流勇退,挂冠归去,以父母甘旨为念,以山水登临为乐,则优游林下,寂水亦可承欢;放浪天涯,琴书皆能养志,何必苦恋功名,作此行险侥幸之事。一时鸟尽弓藏,虽欲牵犬东门,便不可得矣。相公以我言为何如?”翌王摇头道:“夫人差矣。我闻国尔忘家,公尔忘私,此身许君,生死以之。若食其禄而避其难,尸其位面图其安,非古大臣之节也,所以马伏波至老犹思以马革裹尸,屈突通必欲以好头颈为朝廷受一刀,孔明鼎足既成,尚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其忠肝义胆足以炳照千古,□是功名垂于竹帛,勋绩光于宇宙,这等人才叫做堂堂男子。夫人以急流勇退的迂谈误我致君大事。”杏娘道:“相公之言甚善,但识其理而未识其势,得其经而未得其权,不足称丈夫也。”翌王变色道:“请问丈夫便怎么?”杏娘道:“凡为国家任天下事者,必先量我生平才力,量我生平经纬,安使九重之上无疑主,同朝之列无疑明,出可见信于万方,入可无惭于社稷。请相公自去思想:老成练达,百战百胜,你果能如马伏波否?捣坚挫锐,勇略冠军。你果能如屈突通否?三分预定,勇略冠军,你男能如诸葛孔明否?不过附会陶公,因人成事,侥幸建了平湖之绩,骤得高位,不自损抑,罔知时势艰难,便轻易开口,把古大臣相比,此皆速祸之道,非安全之计也。”说得翌王满面羞惭,又气又恼,只是与杏娘成婚之后从未变脸,不好破得口,便大声道:“且吃酒罢。”佛奴、巧姑辈见天色已晚,收拾掌灯,又见颜色不善,连忙执壶的执壶,把盏的把盏,送过酒来,翌王接到手连吃了十数杯,偷觑杏娘,坦然绝不介意,翌王反心上懊悔道:“早是我不曾发怒,看他度量,也倒能容人,想他言事,也有些合理,今日一天喜事,也不是闲争的时候,不如敬他一杯酒儿陪个小心,等他说句好话罢。”随手接过佛奴的酒,笑脸儿捧到杏娘面前道:“下官一时酒渴,打断了夫人话头,你责备我的都是良言,但喜的恩从天降,且你饮此一杯喜酒,须把高兴话儿说说再处。”杏娘道:“多谢相公美情,奴家酒倒不吃,若相公不厌烦言,待我细说一番。”翌王道:“愿闻。”杏娘道:“今日相公荣封忽降,进爵为伯,三公九锡,指日可待,自当加额奉贺才是,反说此扫兴言语,逢君之怒,势所必然。然奴家每见变幻无常,沧桑瞬息,季伦金谷鞠为茂草,吴宫春树化作寒烟,当富贵时歌姬逐队,舞女成行,在家则珠履之客满堂,入朝则节钺之车塞路,前呼后拥,一著万钱,及至一朝失势,那些趋炎附势的又傍别处门下,那些献谀承旨的又向谁家奔走,那些追欢买笑、倚翠偎红的,不为势豪所占,必为权要所夺。相公,你目下迷恋荣华,道是此等境界可以常恃,只怕钟鸣漏尽,连你我不能相顾。此身尚且不保,何况歌姬侍妾、官位家室哉!”翌王当时陪个小心,指望杏娘改口说些兴头的话,如今听了这番言语更加讲得利害,酒儿越冲起来,心里越加不快,便拍案道:“夫人,不吉利话也讲得够了,有此名花,有此良夜,且图个目前快乐罢。”杏娘微笑道:“据相公看来,以为目前尽可快乐,据奴家看来,目前多是烦恼。”那时巧姑辈见两个闲争不已,只得各斟了酒又送过来,翌王一饮而尽,又拍案道:“目前烦恼是夫人寻出来的,茗论下官,有何不快乐?”杏娘又微微笑一笑道:“可惜相公聪明盖世,懵懂一时,奴家适才苦口之言,正为快乐地耳。”翌王冷笑道:“酒也不许人开怀吃一杯,只管絮絮叨叨,还要说甚么快乐地、快乐天!”杏娘笑道:“相公,你在家尚无纳言的度量,动不动怒发如雷,朝廷之上,不是你使性的去处,此等作为,眼见得奴家所言祸患可以跷足而待,还不想及早回头,寻个安身立命所在,直等到一跌难挽。”佛奴从旁劝道:“小姐改日再讲罢,省得老爷只管着恼。”哪知翌王多吃了几杯闷酒,早已鼻息轰雷,烂醉的倒在交椅上睡去了。巧姑和翠娥辈说道:“夫人,老爷已睡熟,夜已深了,风露之下,不当稳便,扶进去安置罢。”杏娘道:“且慢着,你们不可扶他进去,就扶他睡在牡丹台边草地上,把一块土块与他做了枕头,不许一人相伴,我和你们收拾了杯盘进房去罢。”佛奴、巧姑辈俱不解其意,只道夫人性格蹊跷,一言不合便使这般狠心,却又见杏娘面上并无怒容,心中再三疑惑,但是夫人之命,焉敢不从,好歹只得依着做会。杏娘又唤取纸笔过来,写下一首小词,把石头压在翌王身边,自己竟同巧姑辈把门闩好回至房内。



    却说湛翌王睡在地上,直到四更时分,酒醒转来,只道是此身还在翡翠衾中,象牙床上,珊瑚枕畔,睡鸭香边。不想放开眼来,冷露一身,月光满地,倒吃了一吓。又疑是梦里,仔细看去,早见身底下乱茸茸一片青草,头颈边冷冰冰半块硬泥,连唤夫人几声,静悄悄并不答应,再唤巧姑、佛奴、翠娥、芳姿、春媚、蟾怜,一个个音信杳然,忽地直跳起来道:“莫不是我死了?”四顾园林,又依然牡丹台、芍药栏,明明原是衙署。莫不是酒醉了?怎么筵席俱撤,灯火俱无,夫人姬妾辈竟不扶我进房,反抛我在乱草地上,好生奇怪!正在惊疑不定之际,只见石边压着半张字纸,拿起来向月光中看着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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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娇娥尽散,绮筵忽撤,问歌舞排场安在?衰草残红土一堆,这便是富贵收成境界。怜伊迷恋,怪伊颠倒,道紫绶金鱼足快。伍子浮尸文种亡,只有五湖上烟霞无碍。



    翌王念完,跌足大笑道:“贤哉夫人!贤哉夫人!你睡我在草地上,又做这首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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