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三 权谋

    卷十三 权谋 (第3/3页)

咎犯。侍者曰:“城濮之战,咎犯之谋也!”君曰:“雍季之言,百世之谋也;咎犯之言,一时之权也,寡人既行之矣。”



    城濮之战,文公谓咎犯曰:“吾卜战而龟熸。我迎岁,彼背岁。彗星见,彼操其柄,我操其标。吾又梦与荆王搏,彼在上,我在下,吾欲无战,子以为何如?”咎犯对曰:“十战龟熸,是荆人也。我迎岁,彼背岁,彼去我从之也。彗星见,彼操其柄,我操其标,以扫则彼利,以击则我利。君梦与荆王搏,彼在上,君在下,则君见天而荆王伏其罪也。且吾以宋卫为主,齐秦辅我,我合天道,独以人事固将胜之矣。”文公从之,荆人大败。



    越饥,句践惧。四水进谏曰:“夫饥,越之福也,而吴之祸也。夫吴国甚富而财有余,其君好名而不思后患。若我卑辞重币以请籴于吴,吴必与我,与我则吴可取也。”越王从之。吴将与之,子胥谏曰:“不可。夫吴越接地邻境,道易通,仇雠敌战之国也。非吴有越,越必有吴矣,夫齐晋不能越三江五湖以亡吴越,不如因而攻之,是吾先王阖庐之所以霸也。且夫饥何哉?亦犹渊也,败伐之事,谁国无有?君若不攻而输之籴,则利去而凶至,财匮而民怨,悔无及也。”吴王曰:“吾闻义兵不服仁人,不以饿饥而攻之,虽得十越,吾不为也。”遂与籴,三年,吴亦饥,请籴于越,越王不与而攻之,遂破吴。



    赵简子使成何、涉他与卫灵公盟于鄟泽。灵公未喋盟。成何、涉他捘灵公之手而撙之,灵公怒,欲反赵。王孙商曰:“君欲反赵,不如与百姓同恶之。”公曰:“若何?”对曰:“请命臣令于国曰:‘有姑姊妹女者家一人,质于赵。’百姓必怨,君因反之矣。”君曰:“善。”乃令之三日,遂征之五日,而令毕国人巷哭。君乃召国大夫而谋曰:“赵为无道,反之可乎?”大夫皆曰:“可。”乃出西门,闭东门,越王闻之,缚涉他而斩之,以谢于卫,成何走燕。子贡曰:“王孙商可谓善谋矣。憎人而能害之;有患而能处之;欲用民而能附之;一举而三物俱至,可谓善谋矣。”



    楚成王赞诸属诸侯,使鲁君为仆,鲁君致大夫而谋曰:“我虽小,亦周之建国也。今成王以我为仆,可乎?”大夫皆曰:“不可。”公仪休曰:“不可不听楚王,身死国亡,君之臣乃君之有也;为民,君也!”鲁君遂为仆。



    齐景公以其子妻阖庐,送诸郊。泣曰:“余死不汝见矣。”高梦子曰:“齐负海而县山,纵不能全收天下,谁干我君?爱则勿行!”公曰:“余有齐国之固,不能以令诸侯,又不能听,是生乱也。寡人闻之,不能令则莫若从,且夫吴若蜂虿然,不弃毒于人则不静,余恐弃毒于我也。”遂遣之。



    齐欲妻郑太子忽,太子忽辞,人问其故,太子曰:“人各有偶,齐大,非吾偶也。诗云:‘自求多福。’在我而已矣。”后戎伐齐,齐请师于郑。郑太子忽率师而救齐,大败戎师,齐又欲妻之。太子固辞,人问其故。对曰:“无事于齐,吾犹不敢。今以君命救齐之急,受室以归,人其以我为师婚乎?”终辞之。



    孔子问漆雕马人曰:“子事臧文仲、武仲、孺子容,三大夫者,孰为贤?”漆雕马人对曰:“臧氏家有龟焉,名曰蔡;文仲立三年为一兆焉;武仲立三年为二兆焉;孺子容立三年为三兆焉,马人立之矣。若夫三大夫之贤不贤,马人不识也。”孔子曰:“君子哉!漆雕氏之子,其言人之美也,隐而显;其言人之过也,微而着。故智不能及,明不能见,得无数卜乎?”



    安陵缠以颜色美壮,得幸于楚共王。江乙往见安陵缠,曰:“子之先人岂有矢石之功于王乎?”曰:“无有。”江乙曰:“子之身岂亦有乎?”曰:“无有。”江乙曰:“子之贵何以至于此乎?”曰:“仆不知所以。”江乙曰:“吾闻之,以财事人者,财尽而交疏;以色事人者,华落而爱衰。今子之华,有时而落,子何以长幸无解于王乎?”安陵缠曰:“臣年少愚陋,愿委智于先生。”江乙曰:“独从为殉可耳。”安陵缠曰:“敬闻命矣!”江乙去。居年,逢安陵缠,谓曰:“前日所谕子者,通于王乎?”曰:“未可也。”居年。江乙复见安陵缠曰:“子岂谕王乎?”安陵缠曰:“臣未得王之间也。”江乙曰:“子出与王同车,入与王同坐。居三年,言未得王之间,子以吾之说未可耳。”不悦而去。其年,共王猎江渚之野,野火之起若云蜺,虎狼之嗥若雷霆。有狂兕从南方来,正触王左骖,王举旌旄,而使善射者射之,一发,兕死车下,王大喜,拊手而笑,顾谓安陵缠曰:“吾万岁之后,子将谁与斯乐乎?”安陵缠乃逡巡而却,泣下沾衿,抱王曰:“万岁之后,臣将从为殉,安知乐此者谁?”于是共王乃封安陵缠于车下三百户。故曰:“江乙善谋,安陵缠知时。”



    太子商臣怨令尹子上也。楚攻陈,晋救之。夹泜水而军。阳处父知商臣之怨子上也,因谓子上曰:“少却,吾涉而从子。”子上却。因令晋军曰:“楚遁矣。”使人告商臣曰:“子上受晋赂而去之。”商臣诉之成王,成王遂杀之。



    智伯欲袭卫,故遗之乘马,先之一璧,卫君大悦,酌酒,诸大夫皆喜。南文子独不喜,有忧色。卫君曰:“大国礼寡人,寡人故酌诸大夫酒,诸大夫皆喜,而子独不喜,有忧色者,何也?”南文子曰:“无方之礼,无功之赏,祸之先也。我未有往,彼有以来,是以忧也。”于是卫君乃修梁津而拟边城。智伯闻卫兵在境上,乃还。



    智伯欲袭卫,乃佯亡其太子颜,使奔卫。南文子曰:“太子颜之为其君子也,甚爱。非有大罪也,而亡之?必有故!然人亡而不受不祥。”使吏逆之,曰:“车过五乘,慎勿内也。”智伯闻之,乃止。



    叔向之杀苌弘也,数见苌弘于周。因佯遗书曰:“苌弘谓叔向曰:‘子起晋国之兵以攻周,吾废刘氏而立单氏。’”刘氏请之。君曰:“此苌弘也。”乃杀之。



    楚公子午使于秦,秦囚之,其弟献三百金于叔向,叔向谓平公曰:“何不城壶丘?秦楚患壶丘之城。若秦恐而归公子午,以止吾城也,君乃止,难亦未构,楚必德君。”平公曰:“善。”乃城之。秦恐,遂归公子午使之晋,晋人辍城,楚献晋赋三百车。



    赵简子使人以明白之乘六,先以一璧,为遗于卫。卫叔文子曰:“见不意,可以生,故此小之所以事大也。今我未以往,而简子先以来,必有故。”于是斩林除围,聚敛蓄积,而后遣使者。简子曰:“吾举也,为不可知也。今既已知之矣,乃辍围卫也。”



    郑桓公将欲袭郐,先问郐之辨智果敢之士,书其名姓,择郐之良臣而与之,为官爵之名而书之,因为设坛于门外而埋之。衅之以猳,若盟状。郐君以为内难也,尽杀其良臣。桓公因袭之,遂取郐。



    郑桓公东会封于郑,暮舍于宋东之逆旅,逆旅之叟从外来,曰:“客将焉之?”曰:“会封于郑。”逆旅之叟曰:“吾闻之:时难得而易失也。今客之寝安,殆非封也。”郑桓公闻之,援辔自驾,其仆接淅而载之,行十日夜而至。厘何与之争封。故以郑桓公之贤,微逆旅之叟,几不会封也。



    晋文公伐卫,入郭,坐士令食,曰:“今日必得大垣。”公子虑俛而笑之。文公曰:“奚笑?”对曰:“臣之妻归,臣送之,反见桑者而助之。顾臣之妻则亦有送之者矣。”文公惧,还师而归,至国,而貉人攻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