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二十七章 你可知道番薯吗?

    一千二十七章 你可知道番薯吗? (第2/3页)

,小侄确实不喜欢时文,只喜欢古人文章,也喜欢读世伯的《漕弊论》,《谏二事疏》。”

    林延潮笑了笑道:“那于史籍呢?”

    张汝霖笑着道:“小侄七岁时读《史记》,《汉书》,不敢说倒背如流,但也略知一二。”

    张汝霖说这话很自信,显然功夫不仅仅是略知一二。

    林延潮点点头道:“那就好,以后朝廷取士,不会再以时文为主,而是会对经史兼容并蓄。你若喜欢史籍,可以往这上面用功一二,通古今之变,求务实致用之学。但你若想做官,经义还是要治的。”

    林延潮说完见张汝霖没有说话问道:“有什么难处吗?”

    张汝霖道:“回世伯的话,家父师从于龙溪先生(王畿),吾自幼承家父之教,于心学……”

    林延潮闻言失笑道:“你是想说,你读史籍,乃是从心,倒不是为事功所用对吗?”

    张汝霖垂下头道:“世伯之学问,是可以与龙溪先生一较长短的,但小侄平日没有涉猎过,生怕不得其门。”

    张汝霖怕这么说,令林延潮不高兴,但王畿的学问,接近于佛家,重在于悟,而不在于学。

    林延潮自号学功,肯定是以勤学痛下苦功为主的。张汝霖出身好,天资又高,却没有父亲那等下苦功于学问的决心,于是先推搪了。

    却见林延潮哈哈大笑道:“这你放心,阳和兄写信交托我督促你学问,我未经他的同意,也不敢贸然让你拉入事功门墙之下。”

    说这林延潮站起身,拉起窗边竹帘,从窗外望去一园子景色。

    林延潮指着竹林问道:“我问你这竹林好看吗?”

    林木茂密,又正好遮住那晒人的秋日,这时秋风吹过,园里的竹林撒撒作响,

    张汝霖按膝不由欣然道:“诸生时列坐,共爱风满林,世伯这竹林真是好。”

    林延潮点点头道:“不错,既是好景致,你看了就好了,那你又何必在意他是不是竹林?”

    张汝霖闻言当下悟到了林延潮话里的意思。

    林延潮继续道:“当年代表理学的朱子(朱熹)与代表心学的陆子(陆九渊)在鹅湖边辩论,朱子主张人人可通过勤读圣贤文章,格物穷理以至圣贤。而陆子反对,他说注释圣贤文章,反而令人茫然,最求精微,反而令人迂腐,读书是为了明心见性,然后至圣贤。二人辩论五六日,互相不能说服彼此。”

    “而当时在二人身边,还有一人,此人才学不在朱陆二人之下,同时也是二人好友,这鹅湖之会也是由他一手促成。此人就是东莱先生(吕祖谦),东莱先生对二人辩论不作偏帮,更不作口舌之争,只是提笔记录,博采而后精思,看看能否有一二学以致用,而吾学取自东莱先生一门。”

    “看吾看来,理学,心学,还是事功学,更往上说儒家,释家,道家,法家,甚至华夏之学,狄夷之学,都不过是名相而已,只要觉得有用,取来用就是,正如这林子好看就行,与他是不是竹林何干?执著于名相,无疑于固步自封,学问怎么有长进?是以我对学生们常言,读百家书,成一家言,学问当以致用为知。”

    听了林延潮的话,张汝霖如醍醐灌顶,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何离家时,父亲一再交代自己,来京后前途上要听岳父的话,但学问上要听林延潮话的道理。

    张汝霖当下心悦诚服,愿意从于林延潮学习学问。

    林延潮笑了笑道:“我公务缠身,不过有几个不成器的弟子,若是你有意,平日从于他们读书治经,印证长短,也是不错。”

    张汝霖欣然从命。

    张汝霖走后,林延潮又拿起徐贞明的《潞水客谈》读了起来。

    读了这本书,林延潮方才知道,徐贞明之父名叫徐九思,对方也是官员一生清廉,并且是出色的循吏,他去世时上万百姓前去拜祭。

    至于这本潞水客谈,林延潮还是很满意的,虽有一些古人受时代限制的弊端,但瑕不掩瑜。

    事实上,历史上对这本书评家很好,谈迁在他的明通鉴里数度赞扬此书。

    清人评价,终明代良策,无以逾此。

    并且京畿屯垦是明清两代一直要推行的政策,基本上都是参照徐贞明的路数来,但每次施政总是断断续续。

    说回此书就是由张元忭亲自作序,可见徐贞明与张元忭之间的关系。

    书中的主张,大体与林延潮在归德兴修水利,不谋而合。

    而林延潮兴修水利的思路,是从现代而来,他的治下考城县与后来兰考县地域差不多。

    后世的***治兰考时,就是采用引黄灌淤的办法。

    徐贞明则是实地考察从京师至西至北的地势,指出有大量的荒地,以及斥卤地,因缺乏水利灌溉而荒芜。

    并指出南粮北运完全依托于漕运,这运河就犹如人的咽喉,一旦食不下咽,就有噎死之危,所以与其用江南百姓辛苦种出的粮米来供给京师,不如在京实行屯垦,以解漕运之乏。

    后来徐贞明的政见得到李植他们的赏识,于是被朝廷推举为屯田御使,去年在京屯垦成绩很好,仅在永平府拓田三万九千亩,然后其他各府也有进展,发展的势头非常好。

    但此举如同林延潮在归德治水时一样,后期触犯到官宦集团的利益。

    当时林延潮在归德时,如捏死蚂蚁一样,捏死了跳出来的赵家。可是归德与京畿不一样,作为归德土著的赵家,跟天子脚下的皇亲国戚,简直是蚂蚁与大象的区别。

    申时行之前接连数疏给天子,可是连堂堂首辅都保不住徐贞明,就可以知道徐贞明到底得罪的是什么样的存在。

    最后徐贞明一倒,京畿兴修水利,屯垦荒田的工程,也就立即被朝廷叫停。

    林延潮想到这里,当下修书一封命家人将在京理已是待罪之身的徐贞明请至了家中。

    徐贞明到时,已是夜晚。

    他看见林延潮将自己所作的潞水客谈翻至一半合在桌上,不由心底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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