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故道依稀,一抹黄尘余霞彤

    (一)故道依稀,一抹黄尘余霞彤 (第3/3页)

就欲催马再行。那老者心中一急,猝然间惊呼了一声,竟似从半空坠落。

    “凌老爷子?”那女子来不及勒停赤电,双足疾抽出马镫,脚尖轻点马鞍,腰身扭转,便如一片火烧云般扶摇而上。这一转身,她才看清那老者仍旧好端端稳坐在大鹏金翅鸟背上,毫发无损。那女子自知受骗,却不气不恼,叹了口气,缓缓落回马鞍之上。这一起一落无声无息,身法曼妙非常,四下里偶有行旅路过,皆看得呆住,一时惊为天人。

    赤电见主人回身,以为主人要西归,不由欢嘶一声,自行掉转了马头,直向西方。

    那老者捻须笑道:“‘代马不思越。越禽不恋燕’。这赤电本生自西方,如今见你回头,也知道开心;小老儿这大鹏金翅鸟本非中原之物,是花重金托一位朋友自印度买来,初到时也发了好长时间的脾气,绝了几天的食。畜牲尚此,人何以堪?天部主,我们八人一起创建罗刹门,你何以一走便不留余地,就没有半分留恋么?”

    那女子不答问话,只是淡淡笑道:“我早该想到,凭凌老爷子驾驭迦楼罗的本事,如何会摔下?凭鹏儿灵巧,又怎能被晚辈飞石伤到?”

    那老者笑道:“天部主客套了,你我皆为门中部主,何来前辈晚辈之分,你这么叫我,倒让小老儿好不舒坦!我知你善良心软,才使出这般伎俩留你说话,原是我的不是。”

    那女子道:“凌老爷子,晚辈多谢您的美意,只是您既懂晚辈至此,自也知道晚辈不好再留下。当初合建这‘罗刹门’,晚辈本想是借佛门八部护佑众生之意。只可惜……一开始就走的是凶杀罗刹之道。晚辈自认并没有那一副修罗心肠,也或许,佛经中天部便与阿修罗部相互对立,这是宿命。眼下晚辈再不是门中之人,在您面前自称晚辈,是晚辈应尽的礼数,也请您不要再提‘天部主’这三字罢。”语罢,莞尔一笑,拨转马头。

    “这又何必?眼下四下乱军对咱们步步紧*,官军也虎视眈眈,你若是走了,天部三百余人反将起来,门中岂不是要炸开了锅?”那老者唏嘘不已,苦苦劝道,“天……婉儿,就算是卖小老儿一个薄面,回去大家当面说清,门主有错让他改了就是。你们夫妻情深,争吵归争吵,但就此赌气分开,岂不可惜?”

    “不必了。”那女子依旧断然拒绝,“仲恺的脾气是宁死也不会认错。更何况,单纯为了本门而言,他并未做错什么。倘晚辈回去与大家当面对质,再背上一条挑拨离间的罪名,只会徒增不快。不若就此离去,以后碰上,彼此还有颜面。”言罢,拨转了马头,又仰头道:“归去吧。”这最后一句话她有意夹杂了天音袭的运劲功夫,那大鹏金翅鸟只觉刹那间风卷云生,无边气势袭来,不待老者命令,早振翅北回,顷刻化为天边一个黑点,不见了踪迹。

    最终离去还是用上了当年向他学来的功夫,那女子心中若有所失:这一辈子,都不要想能够洗脱掉与他之间的关系了。“啪”的一声,手中长鞭凌空甩击,赤电脚下发力,直奔洛阳城而去。

    眼见着那一袭绯红渐渐消失在官道尽头,一名头戴竹笠的农装男子自棵白杨树后缓缓转出。他脚下草鞋早已破败不堪,可见旅途劳顿辛苦,然而棉裤裤脚上却是纤尘未染,足见此人轻功高深莫测,已臻化境。望着赤电疾驰扬起的尘土,这男子几番举步而又放下,最终还是仰天一笑,大步北行而去,步步脚印清晰可见,与那马蹄深印正是背道而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