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情别爱迁，无缘偕老共白头
（三十六）情别爱迁，无缘偕老共白头 (第3/3页)
也已从丹田渐渐散到了四肢百骸，已是油尽灯枯之兆。她靠在罗仲恺胸膛前，想到自己这一生经历，时悲时喜。与罗仲恺当年相恋，纵然走到眼下这个地步，但若自己现在能够回到十年前这擂台处，会不会阻止十年前的自己？
还是不会吧。她心中轻笑了一声，仰头凝眸看向罗仲恺，这才察觉他额头汗珠犹如黄豆般大，鬓旁本就花白的头发更是成片成片地变为雪白。她心中一惊，忙问道：“你怎么了？”
罗仲恺强笑道：“没什么。”但他本已勉力支撑一口真气不散，此刻强行说话，声音不由得颤抖起来。陈婉娘与他结识之后，从未见他如此，心急之下，反转手腕，搭上了他脉门，这才发觉，他散功之速，竟丝毫不亚于将死的自己。
“是无量？”陈婉娘黯然道，“你强修无量，终至散功。这又何苦？”罗仲恺淡然一笑，想想自己这一生所争所抢，皆为水月镜花，最后到了这争抢起始之处，才知一切皆为浮云，可惜十载幻梦成真，已难回头，不由叹道：“是啊，我又何苦？若是没有了你，天下第一，又有何用？”
这是二人离别之后，他第一次畅言所想，陈婉娘不由感动莫名，几欲落泪，然而数年离别，她已移情旁人，对罗仲恺之情，也仅限于感动，再无其他。看他一头白发宛如耄耋老朽，陈婉娘想起二人新婚之际，江湖之人前来庆贺，贺贴上“白头偕老”四字，不禁凄然道：“仲恺，你我终达白头，却始终无缘偕老。夫妻一场，我终究，还是盼着你能够好。”
罗仲恺听她说“无缘偕老”四字，不由五内俱焚，肝肠寸断，他强忍悲痛，点了点头，道：“无量之祸一起，再难压制。婉娘，天要你我命绝于此地，便认命吧。”
“认命？”陈婉娘轻笑道：“这……可不像是你说的话。你曾与我说，我命由我不由天，怎么如今，却转了性？”说完了，她忽而拼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坐直了身子，双手紧握他两掌，道：“罗仲恺，你晓得我的，我这个人自私自利，为了一己私情，当年肯抛下哥哥，和你在一起……如今，你就也要放我，去和丘才在一处罢。我不要你和我同死，你也不要来、来打扰我和他黄泉相聚。”说着，她将自己全身功力聚在掌上，缓缓透过掌心，渡给了罗仲恺。
“当年是你传我武艺，如今，我便尽数归还于你。”陈婉娘轻声道，“无量起自人身血气，也泄于人身血气，我用我周身功力将你血气宣泄之处封住，你此后也莫要再残害幼小了。”
罗仲恺只觉双手之中，源源不断流来陈婉娘的真气，心头大惊，想要甩脱她手，却无奈脉门被治，无法运功，终于，渐感陈婉娘所输真气慢慢衰竭下来，而陈婉娘也终于身子一软，委顿于他怀中，再也没有了知觉。他心头大恸，紧紧抱着她身子，忽觉自己就要永远失去她，心内一时涌起无比的害怕，大声喊道：“婉娘！你不要死！你不要死……”然而，任他如何呼喊，陈婉娘的身子终于还是一分一分地冷了下来，直至僵硬。
林风冷寂，寒鸦哀鸣。这破旧擂台之上，那白发男子抱着那血衣女子的尸身，失声长嚎，哭得宛如孩子一般。而一旁云影，却终于长叹一声，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