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遁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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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时断喝一声,双膝微弓,右足在地面重重一顿,跳上半空,行动快如鬼魅,秦苏眼睛一花,那着青袍的年轻汉子竟然也穿入虚空中,就在郭步宜身形尽没的瞬间,几团细微却浓密如实质的黑色烟圈在空荡荡的天空慢慢旋转散开。
郭步宜竟然能够穿行虚空!秦苏惊讶的睁大秀目,哪知这惊奇的念头刚生起,当空‘呼萨’一响,刚消失的郭步宜又在更上空六丈处突然出现,如同神魔现世,单手叉着一头怪物的颈脖显出形迹,流星撞地般垂直按落向地面。
“咚!”沟壑密布的地面再次震裂,这次撞击的地面颠动,甚至远在十丈开外的雷闳都清晰的感觉得到。郭步宜扑落下的地方,烟雪碎泥向四面迸放,如同一朵夺命之花。
原来是一只巨大的螳螂,已经身首分离。只是……这还是螳螂么?除了头面相似,刀爪仿佛,那怪物身上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螳螂的特征了,形体之大就不必说了,罗门教最擅长的便是将这些虫豸喂养成令人惊惧的庞然大物,那两只巨大的眼睛,蒙着淡淡的血色,周身漆黑如墨,鞘翅上隐生古怪的咒文一般的花纹,足如刀,还生着长尾如钩针,颈上还倒生尖锐的骨刺……以秦苏贫乏的词汇,实在不知道用什么称呼来形容它。
“上面还有两只!秦姑娘,你们带着小胡兄弟快走!我来对付他们!”看见郭步宜成功克敌的秦苏心生暗喜,可是又被那汉子的一句话说得立即改变心思。“炭儿!我们走!”玉女峰弃弟一抄手将胡炭凝化的土蛋抱起,疾步奔上前去,拉住一匹正在咴咴惊跳的马匹,翻身坐上,叱驾追赶雷闳。两个胡人也听到郭步宜的吩咐,师兄弟二人手忙脚乱催出六七道阻碍之后,隔住怪虫群,才扯缰上马跟上前面三人。
有了疯禅师高徒的惊雷箭开路,前面的一切障碍都不再是障碍。无论是雷电蜘蛛,还是那一大群潮水般涌出的锃亮油黑的葬甲虫,全被一击成飞尘。冻土大地上沟壑纵横,泥雪污渍,全是被雷闳惊雷箭划开的创口,罗门教的几人哪知雷闳的功法如此刚猛,两路伏兵都没能阻住他。原本还寄厚望于几只穿行虚空的螳螂,谁知却又算漏了一个郭步宜,被他只身牵制,奇兵变成了陷泽之车。待得收拾残部,气急败坏的随后跟来,众人却已经破围而出了,打斗狼藉的地面上,纷落着无数碎甲汁液,几节蜘蛛毛腿,还有一死一伤两匹健马,而那神鬼莫测的郭步宜,此时也已经不知打斗到了哪里。
前方道上,五个人在打马狂奔。秦苏和两个胡人都兴出逃出生天的庆幸,三个人一边死命催驾,同时不住眼的向身后张望,逃出小半刻,众人已经离那木桥有十数里之遥,眼见视线所及之处已没半只虫子,这才略略懈了防备。胡炭还在土壳之中默不作声,雷闳面色舒畅,显然刚才一场酣战,让这热血汉子胸怀大开。两个胡人引马跟在后面,他们携带的马匹正多,虽然损失了两驾,却仍还多出两匹换乘。
坎察一直在不住眼的观察河道,再奔行十里余,看见前方两岸收敛,冰面看起来比上游要窄许多,便向雷闳喊道:“雷师兄!停!停!不跑了,我们过河!”他借用了郭步宜对雷闳的称呼,也叫“雷师兄。”
“过河?怎么过?”雷闳讶然的望向胡人,举目张望,也没看到哪里有桥。“弃马过去么?”这一段河道宽有十五六丈,比先前渡桥口略窄一些,却仍然过马不得,几个人身怀术功,冰层虽薄,但踏行过去是不在话下的,只是马匹却只能留在原地了。
“不用!有桥,我和师哥做桥,我用法术,生木头,师哥生石头,骑马过去!”
雷闳闻言大喜,暗骂自己可真是榆木脑袋!现放着两尊菩萨不求,却去求小鬼。玉女峰弃弟也是欢喜。大伙儿可是亲见过这师兄弟二人的手段的,以两人之能,土木相济,架桥飞空又有何难!当下雷大胆轻抚光头,失笑说道:“你不说我倒忘了!”
一行人策马来到岸边,在枯苇丛里惊起几只宿鸥。两个胡人翻身落马,下到近河的滩涂处,各念咒语,蹲身下来,但见四掌落处,这枯水时显露出的河床立如滚沸一般四处喷起泥沙,众人身后泥层也被法术抽取,连土带草便飞快向河岸平移过来,整片大地,除了众人立足处之外,便如浮动在水面上的萍层一般慢慢旋转,起伏漂漾,须臾,一黄一青两座巨丘在近水处破土鼓隆,转瞬立壁冲天,直上十余丈,然后被二人控制聚合,坚藤纠缠成筋梁,泥石混入为体,变成了一壁长方桥面,二人合力,将桥缓缓向对岸平放。不多时,一条三臂宽的康庄直道便呈显在众人面前,正好过马。
雷闳抚掌长笑,连道:“好!好!好手段!”他看向坎察,对这颇具侠气的异域蛮子略生佩服之意,雷大胆自来交友虽多,但他心里明镜一般,那多是些同富贵之辈,却非共患难之交。闲来无事聚众喝酒,或是在己方实力占优来同壮声色只怕是肯的,但明知前路未卜仍愿意一身同赴的却寥寥无几。这番邦蛮子形貌颇异,不料肝胆却如此照人,实令人敬佩。相惜之心一起,便有意结纳,抱拳笑道:“坎察兄弟,一路少了亲近,没想到危急关头还要借助你们的大力。你们这一手法术可省了不少事!我刚才还担心呢,天马上就要黑了,黑灯瞎火的可不好行动,就算我们在前面找到过河方法,只怕仓猝间也不容易过去。”
坎察面色苍白,闻言只回了难看的一笑,虚弱的说道:“不客气的。”通天法师的两个弟子,今日算是进入中原以来施展法术最频繁的一天了,而且还都是极其耗费灵气的大控之术,饶是二人功力不弱,到这时也均感到疲乏脱力。
“走!到,对岸,我再收桥。”坎察喘着粗气,挥手说话。几人策马渡河,到对岸后直接将桥引崩落河,便头也不回奔南而去。几人都没担心郭步宜会过不了河,以他的能力,能不能除灭敌人不好说,但要全身而退跟上众人,想来不是难事。
寒风过野,枯草萧萧,行在荒原之上,众人只觉天大地阔,孓身渺渺,不过这平原之地实在好走,一行人在雪原奔突,也没多费什么力气,跑得约莫一刻钟,重新找回大道,在前方便看见了城镇。胡炭在半路时便听秦苏的呼唤,解了水土咒甲,只是小童刚从大难中逃脱,余悸未消,说什么也不敢让贴身蚁甲咒离身,每隔一会便引动法力重新加持,务要保证蚁甲法力充盈,可别再被什么意外袭击夺去小命。
京前镇的规模比甘秀大了不少,入夜来万家灯火,牛哞狗吠,街巷里孩童嬉笑,一派祥和气象。让刚经历冲突的众人直生出重归人间之感。不过罗门教贼人还在身后不远,众人都不敢贪恋温光,过路只匆匆跟摊贩买了些路上用度,五个人马不停蹄又南下而去。
出镇后不久,前路便分出三条岔道,一道向东南,一道正南,一道却向西去。几人本待捡行直路,选正南之道跑下去。可是胡炭却阻住了众人,先问雷闳:“雷叔叔,这会儿还有跟踪咱们的眼探么?”雷闳抬头搜寻天空,却没有发现。想来刚才仓促改道过河,也暂时甩脱一群眼梢。胡炭笑道:“正好!咱们来布个疑局,绊他们一绊。雪地里蹄印清晰,很容易追查,咱们就给他们导到错误方向去。”当下细说布置,让大家先从东南那条路上跑出二里再折返正南,料想身后的追兵还不知道众人的真正目的地,他们定会顺着马蹄印追查踪迹。
一众人听他安排,在向东南的道路上跑出小半刻,穿过一小片杂林后,纵马转向南方跑去。胡炭在入林口下马,在地上团团转着,掐指推算,片刻便算明了五行生克和阴阳消长之地,召集众人,仔细作下布置,才和众人纵马出了林子,出去后还不放心,又跟秦苏施法鼓风,吹动积雪填平一路上留下的蹄印,这般且行且掩盖,布置了两里距离,才放心的奔南直去。
早在赵家庄之时,队中众人早就见识了小童的能力智计,没人会怀疑胡炭的这番布置是小孩胡闹。各人听从吩咐,配合他施法改动地貌,布设疑阵,均未觉有什么不对。花费了好一阵工夫,只怕追兵又追近来不少。不过胡炭此时心情大好,竟似有所凭恃,五人七马南行二十余里之后,郭步宜从后面追赶上来,与众人汇合一处,六人飞驰颖昌。
申时过尽,进入酉牌,再三刻,天色终于完全沉黯下来。天上灰云压顶,不见月光,这样的景况若是在夏日,野外还在行路的旅人可要受罪了,伸手不见五指,目力再好的人也只能模糊辨道,常人就只能当睁眼瞎。好在此时地面有雪层,凭借着手上法术一点微光,便能让雪反照出来,辨认道路。
就在胡炭几人离镇三刻钟的这阵工夫,又有几拨豪客闯入京前镇内,几拨人各不相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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