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假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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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假诏 (第1/3页)

    胡炭正在哭泣。

    他站在胡不为的‘床’前,大声的哭着,脸上鼻涕污迹一***,如同戏中的小‘花’脸。

    大‘门’‘洞’开,老婆子却不在家,‘门’外只有一群小童起哄唱着歌谣:“傻子跛,傻子馋,傻子有张臭皮‘床’。‘床’坏了,看一看,石头捡成大鹅蛋,鹅蛋大,咂一咂,不酸不甜象冬瓜,傻子肚饿想吃饭,咔嘣咬断大‘门’扇!”

    “傻子跛,傻子馋,傻子有张臭皮‘床’”这也不知是第几遍了,六七个小娃娃敬业而且毅力非凡,围堵在大‘门’口,毫不厌烦的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胡炭有个傻爹!”一个小童大声说道。

    “嗷!嗷!傻爹!傻爹!傻爹!”群童高笑,喧哗声‘乱’作一团。有人捡了石粒,‘当’的扔中‘门’板。胡炭吓得身子往里一缩,一时止住了声。待得见到那粒小石只落在‘门’口,跳两跳‘混’在草棍中,又‘抽’‘抽’嗒嗒哭起来。

    这已经是第六天了。

    前几日,胡炭与一众小童到村口捉蛐蛐儿,又碰上了村里的疯汉,孩子们围着他连笑带骂,又扔石子。胡炭因受了老婆子的教诲,只道这首童谣是骂他爹爹的,扬手就拍了身边的大孩子一下,道:“不许骂我爹爹。”‘交’恶由此而来。

    一帮孩子也不过五六岁年纪,哪知道什么是非观念,更不肯从善如流,那日把胡炭搡倒哭了不算,又每日相约,到胡炭家‘门’口来辱骂吐口水。小胡炭已经因此好几日不敢出‘门’了。

    “咳”有小童蓄痰。立时,众人一齐动作,争相捣动‘唇’舌。‘门’外‘阁阁’之声接连响起来。

    “呸!”“呸!”“呸!”

    胡炭抓紧了他爹爹的脚趾。惊恐的看着‘门’外。只怕那些坏孩子冲进‘门’来打他。哪知他惊吓未已,听得小童们突然喊声大作,也不知见到了什么,竟然哗然而散。

    “咣!”‘门’口一暗,一团白‘色’物事结结实实的撞到‘门’上,压得破败的木扉吱嘎作响。

    小胡炭出其不意,一哆嗦之下。又吓得尖声大哭起来。“爹!爹!”他高声叫道,小手握着胡不为的脚趾猛摇晃,只盼爹爹快点醒来救他。

    “炭儿别哭”那白‘色’东西说话了,声音有些熟悉。胡炭错过泪眼看去,那人白衣白裙。瓜子脸庞,却不正是秦苏!只是身上处处血迹,兼且面‘色’惨白,与先前文静娴雅的模样殊不相同。

    “姑姑!”胡炭扁着嘴哭,张手就想迎上前去,但又害怕她身上的血,犹豫着不敢踏步。秦苏喘着气,摇摇晃晃走进屋来,重重坐倒在‘床’上。她身右侧的衣衫上,***血迹已经干结发黑了,如一副云纹绣在白绸之上。

    胡不为端坐在‘床’正中,须发蓬‘乱’,油光锃亮的面庞上没有一丝表情。

    秦苏侧过眼去看他,眼圈儿慢慢红了。她咬住‘唇’,心中只道:“胡大哥,我回来了。”她心中有万千话语想要跟他倾诉,但此刻哪能说得出来?一颗心如煮在杂味汤中,酸甜苦涩,样样都有了。

    时隔两个月,胡不为比她离家时更要消瘦了。那老婆子忙成热锅里的蚂蚁,没有工夫照料他,每天只煮两顿薄粥来糊口,胡不为和胡炭天天半饥半饱过活,当然只能掉‘肉’。秦苏看着他油黑尖峭的脸颊,一时难过无已。但潜‘私’心里,却又隐隐觉得欣喜和平和。

    胡不为‘唇’舌不可发声,眼目不能传情,只是一尊‘肉’雕菩萨。但秦苏就觉得,进到这屋子,见着了胡不为,一颗心便骤然放松下来了,有说不出的安定喜乐。眼下,哪怕是天塌下来,只要有这个脏汉在眼前,秦苏就敢直视面对。

    秦苏浑忘了自己臂上的疼痛,定定的看着胡不为,面上表情变幻,时喜时忧。两个多月,数十个漫长日夜,她也不知道把他的名字叨念了多少回,也不知在脑海中回忆过多少次他的面容,眼下,终于又看到他了。虽然他现在看来全无生气,也许,永远也没有再复原的可能了,但在秦苏眼中,这个痴呆坐着的人啊,却完全是另一番模样。

    在秦苏眼中,胡不为仍是那个穿着虎皮罩衫,从黑暗中向她大步走来的那个汉子。他展目向她微笑,目光中有吸引人的睿智和机敏。他‘性’情平和,从不忤逆她的要求。为了她,他宁肯背负冤名,宁肯舍弃生死这就是她的胡不为,她的胡大哥啊。

    “胡大哥”秦苏心中涌过甜蜜,她感‘激’的注视着胡不为的眼睛,眼前又慢慢‘蒙’上水雾,渐渐变得模糊。

    “你为我做了那么多,可苏儿很笨,没能把你的魂魄抢回来,反而让师傅打散了”秦苏低下头,咬住嘴‘唇’,只想:“胡大哥的魂魄散了,日后再没有复原的希望,那可怎么办才好?”

    散了魂魄,这便意味着胡不为永远都是痴痴呆呆的样子了,饮食便溺不可自理,口不能言,心不能想,直到老死。

    她这样失神了好一会,直到胡炭挨到她脚边,碰着她的‘腿’才惊醒过来。“姑姑,炭儿饿了。”胡炭鼓着嘴说,眼中泪‘花’未落,看来有说不出的可怜。秦苏心中柔情滚动,便在这刹那之间,她已经作了一个决定。她伸出左手,轻轻抚动胡炭的脑袋,眼睛却看向胡不为。

    “胡大哥,你不用害怕。秦苏决不会再离开你的,我帮你抚养炭儿长大***。”秦苏的目光中,坚定而安详。

    就这样,秦苏终于绝掉了帮胡不为复原魂魄的希望,安心在旁泉村住下来。因伤势未愈,她不能进山,便留在家里‘操’持家务。老婆子仍自己去伐柴,换取饮食之资,顺便带回来些草‘药’给秦苏敷上。

    这些草‘药’疗效极微。秦苏敷了三四天。伤口仍未复原。眼见着天气一日热过一日。胡家父子还穿着两个月前的衣裳,胡炭天天挠虱,胡不为从头到脚油光水亮,成了一头巨大水貂,秦苏再也坐不住了,待到第五日上,感觉伤处不再疼得紧切。秦苏便将两人的衣裳都剥了。放入桶中带去河边浆洗。

    阳光耀目。秦苏一走出‘门’外,便觉得肌肤如被火针刺入一般,又疼又辣。已是‘春’季末月,快到夏时,该是热火肆虐的时候了。

    矮房隐高林。碧树点玄峰,江南的农村景致,看来别有一番风味。秦苏走在稀疏的树木中间,听着鸟声啁啾,看着天气晴好,她的心情也变畅快了许多,一时抛掉了对来日的忧虑,轻轻向村西小河行去。

    旁泉村人家很少,几十户散落住着,绝少比邻相居。老婆子的房屋更偏在村角一隅,左近邻居更少,百丈范围内只两家居住着。秦苏沿着弯弯曲曲的草泥小道走了半晌,见前面一‘射’之地两户人家挨着,‘门’前的土坪上却立着几个白衣‘女’子,正围着一个‘妇’人问话。

    是‘玉’‘女’峰的弟子。秦苏心中一震,赶紧隐到树木后面,心想:“她们怎么会找到这里?难道是师傅派来捉我的?”

    几名‘女’弟子都没有带刃,看来也不象要捉人的样子。秦苏心中疑‘惑’,偷偷探出头来查看。此刻那那屋主模样的‘妇’人正在不住摇头,似乎不知道众人问话的答案。又问了片刻,她突然抬起手来,向着西边,西南,南边方向各指了一下,显然正在指路。‘玉’‘女’峰众弟子一起抬头,这下秦苏看的清楚了,惠安,惠静,还有几位师妹,范雪湄也在中间。

    “她们要干什么?”秦苏皱着眉头想。见几名弟子低头商量了片刻,便向西面走去。范雪湄面上颇有焦急之态,冲在当先,一行人片刻后便消失在树林中。秦苏惊疑不定,却不敢再去河边了,转回头去,跑回了房中。

    老胡小胡正在屋里。父子俩都穿着贴身汗衣小褂,胡不为‘露’着的胳膊细得跟甘蔗一般,秦苏已经帮他把油皮刮洗净了,须发也梳理整齐,脑后绾髻,长髯瀑水,眉眼间也平和安详,此刻看来倒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

    胡炭见她回来,欢声道:“姑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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