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故生忧,故生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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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四章:故生忧,故生怖(中) (第1/3页)

    在将瞑将灭之时,胡不为脑中艰难的挤出了这个念头。当时在西京被那个高师爷如此镇服过一次,也是一般的被恐惧之海吞噬,他的印象深刻至极。后来与苦榕一路同行,听他讲解,方知天下还有巫者这一习术流派。

    伏心术以‘精’魂之力扰人,蛊‘惑’,狂‘乱’,制人于无形,天下有多少了不得的英雄好汉都曾束手于此术之前,胡不为一个粗通法术的‘门’外看客,又岂能抵挡得住?

    被这一股强烈的慌惧之意肆意冲刷,胡不为再无法作出其他动作了,拼着命只收束思绪,努力要维持一线清明,不要被这滔滔巨‘潮’吞噬掉。

    身子仿佛是在向下急坠,又似乎是自己振动翅膀飞上天去。胡不为在飘摇之间,眼角忽然看见了那个攻击之人。那是个高瘦的黑衣捕快,就站在六七丈外的芦苇丛里,单手捏诀扣在‘胸’间,另一只手却箕张五指对着自己。

    “砰!”又是一次冲击,这一‘波’‘浪’‘潮’比先前那一次更要巨大,那股前所未遇的灵觉之痛,变得更加剧烈了,胡不为忍不住仰头长号,感觉自己的神志就如暴雨骇‘浪’中的一叶小舟,顿时倾覆到了水底。

    沉重至极的‘浪’‘潮’,无休无止,劈头盖脑尽数涌上,淹没了他的眼目口鼻。胡不为眼前一片昏黑。额头正中,仿佛被人用千斤重物一次又一次猛力劈开,接着,他便窒息了。浩浩然无法形容的万千杂想,无数情绪在一瞬间尽入意识之中,他无法再存有一丝完整的想法,便如有人强行‘抽’取沧海之水,硬生生灌进了他们脑仁,疼痛不可忍。恐惧难当,神魂一时迸散,他自己整个人碎成了亿万之数!

    地面上秦苏和范同酉刚刚化形完毕,同时听见了空中胡不为的叫喊。抬头望时,正见四头大鹰从高空急速飞至,前后左右围着,将胡不为当空攫住,提离上天,八只巨翅扑扇,不住地抓啄他的头面。而胡不为些时却像僵住了一般,弓着身子一动也不动。

    “胡大哥!”秦苏慌得大喊。许多血点洒到她的身上来,温热尤存。

    “畜牲!给我滚开!”范同酉舌绽‘春’雷,振声大喝。甩手挥上一条长物。那是一条刚被捉住的小草蛇,飞上半空,形体便骤然膨化,滚滚然竟成巨蟒,而锃亮地鳞甲中间。又生出许多青绿的疣粒和褐‘色’斑纹。

    这是岩蜥之魄。岩晰身体巨大,生长在高崖上,专以毒汁喷杀飞鸟取食。范同酉盼望籍此天敌之威来震走恶鹰。却不料想,老鹰天生便是捕猎蟒蛇的好手,那蛇虽然重经塑魄,到底还是蛇身。张口刚出了一泡绿‘色’毒液,便让一头鹰从后绕上,利爪钩住,尖喙连珠般只啄在七寸,顿时碎鳞蛇血纷飞。

    这时那学巫的捕快也发觉到空中局势变化了,他们意在夺回刑兵铁令,在未知铁令下落之前,还不能伤害胡不为地‘性’命。看见四头恶鹰围着被制的胡不为攻击,便停下手来。

    伏心术一时解去,胡不为脑子便骤然清醒,然而顷刻,头面和两边肩膀上的剧痛又差点让他昏死过去。这些老鹰经过九蜕驯养,专司攻击之责,‘性’情岂是一般凶恶猛禽可堪相比?更兼钢喙铁爪,一意取人‘性’命,啄在身上自然不会只是轻伤。若非胡不为此时多得飞雀之魄护身,体质比往常强健,又恰好记得施展护身咒,只怕早就颅破脑穿死于非命了。

    “啊!疼!”胡不为大声惨叫,感觉脸上热血涔涔,脑袋上已被啄出大口。以前连猛虎都咬不穿的蚁甲,此时竟然抵挡不住恶鹰的啄击,这让胡不为心胆俱丧。

    肩膀锁骨两处,便似被几柄利剑‘插’着一般,稍动一下便疼不可当,而周身各处,抓挠之伤多不可计。胡不为快速眨动双睫,努力睁开被血水糊住的眼睛,突然见勾着自己双肩的老鹰疾如闪电,一甩头又啄向双目,只惊得魂飞魄散,求生念切之下,再顾不上肩膀疼痛,两只手自然而然往前一档,灵气从心宫急涌。

    “破!”‘胸’中热气如‘潮’,迅速传上手臂,一团煌煌烈焰便从十指间喷薄而出,大如铁镬。这下距离既近,又事起突兀,那恶鹰哪里还能闪避,只听‘噗伏!’一声,正中其躯!

    “嗤嗤”声中,焦烟顿起,当空暴亮了一下。那头老鹰厉声尖鸣,前半身的翎‘毛’几乎要被焚净了。松开了勾爪飞上空去。只是豢兽‘性’情凶猛悍恶,虽然受伤,却还不肯就此离开,在胡不为头顶绕大***盘旋,不住声的长鸣。胡不为两肩刚回复轻松,听见脑后风响,另一头鹰又啄向了风府之‘穴’。这是人身藏血聚‘精’之所,薄弱之极,若让它啄正了,那可当真生死不知。仓促间缩头一避,让了过去。

    不期然,听得耳旁扑扑连声,几片铁铸一般的翅膀直扑到他后背上去,竟疼如‘棒’击,胡不为尚未转头,突然间便感到腰间一阵锐痛。原来又有第三头鹰从顶上飞落,两只利爪已勾入他后背肌肤。

    “糟了!”这下胡不为地心变得冰凉了。

    几头老鹰进退趋避,一闪一攻,配合娴熟之极,显然经过多日训练。漫说胡老爷子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庄汉,便是行走江湖有日的普通豪客,当此铁帘刀幕,又有几人可以抵挡得住?四头老鹰便如四个江湖好手,配合无间,教人无法防范。

    背部受制于敌,又当空中无法转身,这该如何是好?

    盘算未得良计,蓦感一股拉力传来,当时只听‘嘶’的一声响,腰带竟然挣断了,接着,身上大幅青衫也被撕裂,变成几块碎布四处飞散。原来胡不为身材极瘦,背后腰间几无一丝贅‘肉’。后面那头鹰抓拿之下,爪子只浅浅勾入了他肌肤。却未能深刺入‘肉’中。一旦振翅往高空上提,体重与拉力相扯,那层表皮登时被抓破了。老鹰爪上还勾着衣裳,一撕之下。长衫便被扯碎。

    骗子赤条条脱落下来,几乎一丝不挂。而怀中所藏之物,也都叮叮当当往下掉落,几绽银子,数张黄符,还有包着灵龙煞钉的包裹,落到了芦苇‘荡’里。

    “范老哥!救我!”胡不为拼尽全力大喊。听闻头顶扑风声急,那些老鹰又要开始攻击。再让他们拿实一次,那时便有大罗神仙相助也逃脱不了‘性’命了。

    范同酉抱着胡炭,满地疾走。他想要找一只合意地小兽,塑魄去解救胡不为。然而这芦苇地里,除了爬虫就是飞虫,哪有一只长有尖爪或者利齿地野兽?范同酉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怀一腔愤怒只在‘荡’子里四处进出奔跑。

    屋漏偏逢连夜雨,虎落平阳被犬欺。便是他此时的心境。

    秦苏在地上也听见胡不为的叫喊。和范同酉一样,心中空自焦急,却又无法可施。她此时被塑入山獐之魄,行动极为敏捷。再施展开疾捷术,那些捕快便是用了行军符也追赶不得。可是她惦念着胡不为,哪肯自己逃命?口中喊着。在胡不为下方只围着***跑。胡不为被四头鹰抓到六丈高处,这个高度可不是纵越法术所能跳到的,更何况,塑完山獐之魄后,她地一半身子已成兽形十指退缩入掌,长出了黑蹄,就算能跳到空中也无法捏决施放法术。

    “打!打!快走开!”秦苏哭着叱喝。奋力跳上天去,想要干扰老鹰的攻击,然而才跃起两丈不到便力尽落下了。秦苏泪落如雨,心中只想:“天老爷!你有什么苦难只冲我来!干什么只欺负胡大哥?!”

    “啪!”包着镇煞钉地青布包裹就落在她身前。秦苏知道这是胡不为赖以救命的法宝,当即上前捡起了。刚收拾入怀中,听见上方胡不为“啊唷!”一声痛叫,接着“嘶!”地一声微响,空中如爆开了一团寒雪,一阵冷风刺过后脑,竟然锐如针刺!

    秦苏吃了一惊,抬目上看,不意万千寒气撞面而来,她竟然无法睁开眼睛,脸上一瞬间竟如被刀锋割过一般,热辣辣的疼痛。

    “这是铁令的煞气……”秦苏心中念头还没转完,身子倏忽便要被寒冷冻僵了。空中朔风扫‘荡’,号声震耳,就在这顷刻工夫,季节瞬换,‘艳’阳高照的秋时变成了三九隆冬,四周的气温急剧下降,空气中的水汽尽结成细密地白‘色’冰晶,纷纷扬扬从空中飘落下来。

    与寒气同时而来的还有许多‘混’‘乱’情绪。恐惧,绝望,愤怒,悲哀。

    这已是秦苏第三次感受刑兵铁令的威压了,然而这一次再遇,心中的感觉仍然和初遇时一般无二。她绝望之极,这一股绝望和惧怕,让她忍不住全身抖战,只想高跳起来呼号,然后拼尽全身力气逃离开,而‘胸’中那一股愤怒更是无法遏抑,那是对一切有形有质之物地切骨憎恨,秦苏紧咬牙关跪倒,两只手已经深深抓进地面里去了,抓到了瘤状的芦根,便狠狠的绞着,在她劲力之下,坚硬的草根化成碎末。

    “咔咔咔咔咔!”四周的水洼快速结冰,干燥地芦苇叶如遭霜打,迅速变软垂落。刑兵铁令地煞气何等厉害,方圆十余丈尽入冬寒,一应蛇虫刚来得及蹦一下,当时立毙。

    那会使伏心术的捕快万万没有料到,他竟会在这样毫无预兆的当口触上刑兵铁令之威。原本他们离开西京时,高师爷已经‘交’待过刑兵铁令,一再叮咛,习巫者修‘精’魂而伤神魂,最忌此物。无论情形如何,切不可直当刑兵铁令之害,否则,伤损远比一般人更要巨大。为防万一,还特意给了防护之符让他们带着,只防胡不为被围困时拼死一搏,会开启刑兵铁令驱走他们。

    千算万算,算不尽的变数。他怎么也算不到骗子会有别的敌人,在他偷袭成功地时候,四头老鹰竟然凭空飞下,要将骗子提走,让他们不得不停了自已的伏心术。

    更算不到,在自己一群捕快尚未将姓胡的合围,只有四头老鹰攻击的情况下。刑兵铁令也会突然开启。圣手小青龙如此不济,这谁又能想象得到?当冷气突兀卷来时,他已察觉到不对了,再想使用符咒。哪里还来得及?脸上震骇莫名,刚想掉头逃离,铁令上滔滔的绝望和恐惧却已经灌入他地心海。

    伏心术刚刚使完,神魂尚未安定,正是‘精’神大虚之时,这时候碰上专‘门’攻杀心智的铁令煞气,焉得安存?

    正在拼命与心‘潮’相抗的秦苏和范同酉耳中只听见一声惨绝人寰地长长嘶号,几乎不类人声。就如同山林中地野兽负伤后垂死的哀鸣,凄厉不忍卒闻。末了,一切归于宁静。四周刷刷草响。只剩芦叶快速蔫落的声息。

    在与心魔搏斗之时,谁也记不住时间流逝的。似乎是苦苦抗衡了好久,就在秦苏觉得自己魂魄尽撼,直要脱离躯体飞出外去的时候,冷气陡然间便消失了,所有的负面情绪一时散空。眼目恢复清明,秋日的热气洒在冰冷肌肤之上,热热的生疼。

    刚清醒来,她就听见了胡不为嘶哑的叫嚷:“不好啦!刑兵铁令!范老哥!刑兵铁令被他们抢走了!老鹰抢走刑兵铁令了!”

    胡不为已经落在地上,就在她的身前,正呼哧呼哧地喘息。身上一丝不挂,***的羽‘毛’被血迹染得‘乱’糟糟的,看起来便似一头硕大鹌鹑被人用颜料胡‘乱’涂染过一般。然而骗子此刻却没心思理会身上的伤处,半仰起身,翻着白眼只向前面的芦苇‘荡’大嚷:“该死地扁‘毛’老鹰!把铁令还回来!这是陈大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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