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故生忧,故生怖(下)
第三十四章:故生忧,故生怖(下) (第2/3页)
了剩下地黄羊,食罢继续向密林动身。
因降了‘露’,啋在湿滑的枯叶上极易滑倒,胡不为和范同酉都有伤,服过符水之后表皮肌肤愈合,到底仍未彻底痊愈,走得更慢。到临近中午,也不过走了十来里路,歇歇停停的,来到一小片矮林前,又复止步将息。这林里生地树木与先前所以略有不同,枝干粗大‘肥’胖,树叶却又小又密,也不知是什么树。
秦苏把两大一小都安顿好了,正要再去捕猎,忽然听到胡不为说一句:“怎么这么安静,这么大个林子,连声虫叫鸟叫都没有,太奇怪了。”
范同酉登生警惕,***湖行路,经验丰富之极。当下站起身来,看到草叶间不少禽兽白骨,已查不对。顺风狂嗅鼻子片刻,面‘色’已经大变:“不好!我们快走!有赤蚁群!”
胡不为和秦苏都不知赤蚁群是什么,但看到范同酉面‘色’惶急,料必不是什么好东西,急忙起身,向侧边跑。
“别去那里!向后退!”范同酉说,“离这林子远一些,咱们往回走!”
说话之间,三个人都听到了下雨般沙沙的细响,胡不为抬目向林中看。见褐‘色’的树干和绿‘色’的草叶正迅速变红……那是无数红‘色’沙子一般的细点正密密麻麻的向这边堆积!速度好快!
声音愈来愈大,片刻后便如有急雨嘈杂一般了。
“跑!”范同酉的这声叫喊惊惶之极,两人震了一抖,哪还敢迟疑,疾捷术加身,转头狂奔,远远再回头看,见刚才那一片林子已彻底换了顔‘色’,直如浸过血一般,殷红可怖。三人‘毛’发皆竦,直跑了近半个时辰,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范同酉才让停下来。“好险!差些就要没命了!”
“什么东西这么厉害?是蚂蚁么?”胡不为问道。
“赤蚁群所过之处,没有活物,你说厉害不厉害?”范同酉说,“刚才那片树木,都看到了吧?那是合酒木,这树木会分泌树蜜,是赤蚁喜欢地东西。”
“咱们用火烧不行么?”胡不为想不通小小的蚂蚁有什么好怕的。虽然数量众多,但三个人使起火焰术来,还不是来多少死多少。“蚂蚁最怕火,一把火烧过去,还不都死干净了。”
范同酉看白痴一般翻他一眼。还是秦苏笑着答了他:“这些蚂蚁是红‘色’的,分明抗火,火烧不死的。”胡不为大惭,讪讪了一会,自己没趣,便说:“怎么突然冒出这林子来了,前年我倒没遇见。”
“幸亏你没遇见。遇见就完蛋了。”范同酉说。“这些蚂蚁闻到血‘肉’气息便会追寻,不死不息,直到把猎物啃得只剩白骨才回去……以后你得当心些,有合酒木地地方就有赤蚁群。”
胡不为应了,三人坐下休息。这番掉头急回。又转回到前路上了,也不知后面有没有敌人再追赶上来。胡不为心中担忧,坐也坐不住。半盏茶之后,等范同酉休息毕了。才又找路重新动身。一直到天快近晚,没再遇上什么古怪林子和敌人。胡不为始觉心安。
热气转淡,日向西垂,眼看着一天又要过去了。三个人翻了一天山,累得‘精’疲力竭,快走不动路了,正盘算寻个地方先过夜。然而前方树林里,数声尖厉地啼鸣,让三人寒‘毛’倒耸,范同酉霍然睁开双目。
树林里传来沉重的击打之声。似乎是什么东西正拼命的拍打树木,“喀哧!”“喀哧”的折断之声不绝于耳。
“该死!是尸鸣!施足孝跟过来!”
胡不为正躺在草窝里什展四肢,一听大惊,蹦高而起,忙不迭的把手握在‘胸’前‘玉’牌之上。
“咱们走!”范同酉咬着牙说。“他在前面等着我们。定是做好了布置。我们走为上计。”青龙钉虽然威猛,可孤力终究有限,截杀十数头僵尸倒还胜任,但面对几百具死尸,区区法器又何堪大用?那可是数千人大军都抵抗不住的。不到万不得已之时,范同酉实在不愿意跟施足孝正面‘交’锋。
三个人拖着疲惫之躯,向鸣叫声反方向跑去。范同酉料定施足孝必是指挥群尸在后面追赶,便曲曲折折行路,故布‘迷’踪。谁知道,刚跑得六七里路,听着前方竟又传来数声尖鸣,大群地林鸟惊飞上天,土地震动,声势比先前更要巨大。范同酉面‘色’惨白。抓一下腰间封魄甁,却已只余六个,两虫两介一鳞一羽,这点资本,如何跟尸群相扰?!
“这老不死的故布疑阵,使用疲兵之计!”老酒鬼恨得脸都通红了。然而没有法子,体力透支,想要跟以逸待劳的僵尸硬扰是不可行的。三个人急急忙忙,又转向另一头奔跑,范同酉伤‘腿’本未愈,这一日接连不间断地急行军,又加重了伤势。挣命逃开十余里路,感觉整条‘腿’都快不属于自己了,肿胀热辣,疼上心头,已经无法再大步奔跑。
只是怀着忧惧,准敢停下?听见四处追赶声再无停时,三个人不断调整方向奔跑,路越来越难走,脚步越来越慢了。眼见着沉‘色’笼罩大地,夜又来临,左近林木黑成一片,也不知是跑到了哪里。范同酉终于支持不住了,跑到一处平整地方,听见身后声响倏忽间全部停息。便一跤摔倒在地。胡不为将他扶起了,心中烦躁和绝望齐涌上来,忿怒叫道:“我们不跑了!他要来便来,咱们跟他决一死战!”
话音刚落,听见左侧草叶间啪啪两下鼓掌,一个‘阴’恻恻两的声音说道:“好!有骨气!有胆量!待会儿我就专‘门’整治你,看看这骨气到底能有多少!”
“施足孝!”胡不为的这一声叫喊,真正变得绝望。
两个人从暗影深处慢慢踱步出来,一高一矮,正是施足孝和程尧清。到近前站定了,月光照落下来,胡不为看见洪湖败类脸上挂着愉悦的微笑。“范老鬼,我这赶鳖进瓮地计策不错吧?你还有什么话说?”
范同酉沉着脸看他,不发一言。
秦苏怀中的灵龙镇煞钉突然间就尖鸣起来了。东南西北,瞬间如暴雨‘欲’临,各处的树林里同时传来“噌噌噌噌”的急响,有树木倒伏,有宿鸟惊飞,杂声无法细述,胡不为三人都听出来,那是许多僵尸钻动土层的声音。施足孝得意洋洋,双手一展,向四周顾盼:“这里才是我的阵法所在之处,来,尧清,让他们看看我们地待客之所。”
程尧清捏动指诀,低沉的念咒。不多时,众人身周的树木上,同时亮起橘黄‘色’的符字,借着光芒,秦胡范三人都看到,这一片地上,处处洒着血迹,草叶尽淋得湿漉漉的,也不知是人血还是什么。阵法既动,场中一时变得大寒,僵尸们感受到了‘阴’气汇聚。尽兴奋得胡胡啼鸣,尖声此起彼落,如同万千猿猴在哀啸。
“我只派出十七头僵尸,就把你们赶到这来了。哈哈哈哈,范老鬼,想不到你聪明一世,也被这小计策所骗,实在有损令名啊。”
范同酉看看四周已被合围,情知今日已是不了之局。他叹了口气,低头默想片刻,走近秦苏轻轻抱过了小胡炭,凝视着小童,神情慢慢变得温柔。胡不为和秦苏头一次在他脸上看见这样地怜惜和慈祥。
“好孩子,范老头不能再做你师傅了。”他微笑着说,“我千方百计,想把你收到我‘门’下。让你传我衣钵。帮我扬名……你有如此良好资质在我调教之下必成大器。可是,看来老天爷是不愿意给我这个福报……唉!”他轻轻摩挲着胡炭地头顶,###上面颊。“孩子,将来你要好好的,做一个正直之人。把公义放在心间。”
胡炭看着他,浑不解这老公公干什么突然对自己亲切相向。
“炭儿,能不能叫我一声师傅?”范同酉蹲下来,热切的看着小童,目光炽烈。小胡炭眨着眼睛,转头去看胡不为和秦苏。二人知道这是范同酉已在做诀别之语,生死就在顷刻,他终于把心底的愿望说了出来。老头儿用心良苦。看得出来,他对小胡炭的喜爱极深。只不知为何先前却一再隐瞒。
“炭儿,叫师傅。”胡不为悲声说。心想范老哥开始糊涂了,几人转瞬就死,儿子以后怎可能还好好地做正直之人?
小胡炭听父亲吩咐,“噢!”地应了,怯怯的说:“师傅……”
范同酉眼角闪起欢喜之光,红‘潮’涌上脸来。他脸在微笑,嘴‘唇’却开始抖动。“再叫一声……老头子一生没有亲人,难得遇见你这么个孝顺机灵的孩子,唉,我要是真有你做弟子,那该多好……”
“师傅。”胡炭又说,声音童稚清脆。范同酉‘胸’口剧烈起伏,这下不再笑了。低下头,抑住了‘胸’中滚滚***,而后,他重重把小胡炭抱在怀中,万千不舍,终于深吸一口气站起来,面‘色’顷刻间已换成坚毅。“施足孝,你想要塑魂谱,我可以给你,不过这些人与你无怨,你放过他们如何?”
“好,我答应你。”施足孝咧嘴笑道,“这几个人对我也没什么用,我只想学塑魂法。”
“学塑魂法之前,我要先教你一句口诀。你要用心记。”范同酉慢慢探手入怀。
“什么口诀?”施足孝登生警惕,双拳握紧了,两眼死死地盯着范同酉的手,看见他‘摸’出一卷书稿来,才轻轻吐了口气。
“你听着,这口诀我只说一遍。”
“好,你说。”施足孝脸上‘露’出笑容,侧耳细听。
“泄‘阴’凝阳,天地有方,动取玄斗,法应贪粮,理幽通既得真气,禁浮思而定原罡,上行#烈,下空虚张,借来祝融神魄,旋入卦宫离行,天阳地阳人阳,乾坤替造,虚实重纲……”念前面口诀时,范同酉沉着声音,一字一字如有千钧,待念到‘理幽通既得真气,禁浮思而定原罡’语气逐渐加快,后面的更几乎连成一片,施足孝初时还凝神谛听,直到听见诀中有“借来祝融神魄,旋入卦宫离行,天阳地阳人阳,乾坤替造,虚实重纲……”之句,始发觉不对,这分明是烈火咒术口诀,哪是什么塑魂法?!
“老贼找死!想骗我!”江湖败类笑容顿收,冷峻的脸上涌起杀机,右掌虚空一抓,“敕令”空中声响,头顶树枝弹动,随着一阵张狂风声,一具僵尸挥舞双臂跃落下来,拳锋直击老酒鬼的后背。范同酉横下心思,拼着身受重伤也要把咒语念完,便不闪不避,哪知蓦然间感到背心肝脏位置一痛,直彻心扉,这气息便再也吐不出来了,剩下地两节咒语立时被扼。
“早防着你了,想跟我玩心机,那还差得太远!”施足孝冷冷的说。
“范老哥!”胡不为上前搀起了他,见那武术僵尸一个空翻隐藏到树后去了,捏着刑兵铁令的手便没再动作下去。
“当真心机深沉……”范同酉摇着头苦笑,“小人之心处处提防,我不该做这打算。”他张口呕出了一大口血,道:“算了,没必要跟你使‘阴’谋,我不绕圈了。谱法给你,你只信守承诺把他们放了就行。“说着,手一扬,掌中的书谱便向施足孝扔去。
施足孝却不自己接。急身后退,他原先站着的位置,土地突裂,下面钻出了一具僵尸,伸手抄住了书谱。此人心机极深,处处以己心度人,时时提防着免被暗算,在这些细小末节上都不肯丝毫放松。
指挥僵尸抖了抖书,见无异物掉落。施足孝才真正放下心来,借着场中符光。看到泛黄地书卷上“塑魂谱”三个古拙大字,他面上终于显出喜意,上前夹手夺过,哈哈大笑:“终于到我手中了!哈哈哈哈!塑魂谱!塑魂谱!学得此法,老夫我江湖指日可待!以后看谁还敢与我作对!?哈哈哈!哈哈哈哈!”
范同酉讥道:“败类终究是败类。学到法术就只想着逞恶作孽。好了。书我给你了,你就守信让他们走吧。“
“走?上哪去?”施足孝假装惊异,回头看看弟子:“守什么信?尧清,我答应过让他们走了么?”
“没有啊,师傅。”程尧清说。
范同酉大怒:“难道你想反悔不成?这些人与你无怨无仇,你何苦与他们为难?”
施足孝皮笑‘肉’不笑。双手一摊,道:“你也知道,我天天都炼制僵尸,死人不好找啊,这三个人正是绝佳材料,把他们放走了岂不可惜……啧啧!尤其是这个小子,身上藏着个绝好宝物,有很重的死气。我喜欢!那个姑娘,相貌出众就不必说了,还有一条青龙,厉害啊厉害!一出来就杀了我十一头僵尸,险些把我的白儿都给害了。”他看着秦苏,咬牙切齿,可是忽然间眉头忽一皱,“咦!”的惊讶出声,似乎想起了什么。
范同酉喝道:“你既然答应我,怎能出尔反尔!我知道你在江湖上声名不佳,却想不到连信诺一项都做不到,为人至此,真是不要脸之极!”
“要脸干什么?你倒要脸,要脸就落得今日这个下场。”施足孝冷笑道,眼睛仍在秦苏脸上打转。“我为什么不能出尔反尔?跟有讲信诺,笑话!施足孝跟人讲信诺,死人都不相信地,难得你还相信。”
“无耻!难道连尸‘门’都不肯收你这败类!”范同酉斥道,右掌不知不觉在背后勾了一个风火动之诀。“若非我早知道你为人如此,真信你的话,岂不是东郭藏蛇一般一厢情愿?”
“什么?”施足孝吃了一惊,一眼看见范同酉脸上出现讥嘲,不妙之感顿生。他紧张地环顾四周,“你又有什么‘阴’谋?”
“火合开术!疾如律令!”
“嘭!”地一响,施足孝手中的书卷‘激’烈燃烧起来,赤极发蓝的火焰从书页绕出,卷成一条火蛇,顺着施足孝的手臂盘绕,如同铁链缠体一般,登时将他烧成火人,施足孝急脱书谱,看到空中翻开的册页上绘着鲜红的字符,大声惨叫:“火合符!该死的老贼!太狡猾了!你暗算我!”
“秦姑娘!你带着炭儿走!”范同酉大喊,转到秦苏身前,手掌印在了她‘胸’前膳中‘穴’:“形化三通,百鬼藏容,召令‘精’魄合入此身!疾!”
“啪!”听得一声脆响,封魄瓶已破。
秦苏吃了一惊,蓦然气海涌入大力,全身剧痒,雪白地羽‘毛’钻出了皮肤,接着巨大地羽翼从背后扑展出来。“范前辈,我不走!”她急道,“我要和胡大哥在一起……我们跟他们拼了!”
“大局为重!不要把‘性’命枉送在这里!”范同酉向她大喝,“我们拼不过的!僵尸大多!炭儿还小不该死!我和胡兄弟都负了伤,走不了啦,你有青龙护体,带着炭儿快跑,好好抚养他,将来……将他培养成个真正男儿!”
秦苏心中凄苦,还待抗辩,但范同酉将小胡炭往她怀里一放,用力上推,身不由己便向空中飞去。“胡大哥!胡大哥!”她大喊,泪水从眼中滚滚而落。
“炭儿!”胡不为抢上前去两步,却又停住了。秦苏心中被绝望填满了,在空中奋力回头,看见那汉子双手空垂立在暗地里,萧索而落寞。他眼中闪动着无数复杂的情绪,慈爱,眷恋,绝望,欣慰,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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