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镇元仙赶捉取经僧 孙行者大闹五庄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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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 镇元仙赶捉取经僧 孙行者大闹五庄观 (第1/3页)
却说他兄弟三众,到了殿上,对师父道:“饭将熟了,叫我们怎的?”三藏道:“徒弟,不是问饭。他这观里,有甚么人参果,似孩子一般的东西,你们是那一个偷他的吃了?”八戒道:“我老实。不晓得,不曾见。”清风道:“笑的就是他,笑的就是他!”行者喝道:“我老孙生的是这个笑容儿,莫成为你不见了甚么果子,就不容我笑?”三藏道:“徒弟息怒。我们是出家人,休打诳语,莫吃昧心食。果然吃了他的,陪他个礼罢。何苦这般抵赖?”
行者见师父说得有理,他就实说道:“师父,不干我事。是八戒隔壁听见那两个道童吃甚么人参果,他想一个儿尝新,着老孙去打了三个,我兄弟各人吃了一个。如今吃也吃了,待要怎么?”明月道:“偷了我四个,这和尚还说不是贼哩!”八戒道:“阿弥陀佛!既是偷了四个,怎么只拿出三个来分,预先就打起一个偏手?”那呆子倒转胡嚷。
二仙童问得是实,越加毁骂。就恨得个大圣钢牙咬响,火眼睁圆,把条金箍棒了又,忍了又忍道:“这童子这样可恶,只说当面打人,也罢,受他些气儿,等我送他一个绝后计,教他大家都吃不成!”好行者,把脑后的毫毛拔了一根,吹口仙气,叫“变!”变做个假行者,跟定唐僧,陪着悟能、悟净,忍受着道童嚷骂;他的真身,出一个神,纵云头,跳将起去,径到人参园里,掣金箍棒往树上乒乓一下,又使个推山移岭的神力,把树一推推倒。可怜叶落开根出土,道人断绝草还丹!那大圣推倒树,却在枝儿上寻果子,那里得有半个。原来这宝贝遇金而落,他的棒刃头却是金裹之物,况铁又是五金之类,所以敲着就振下来;既下来,又遇土而入,因此上边再没一个果子。他道:“好,好,好,大家散火!”他收了铁棒,径往前来,把毫毛一抖,收上身来。那些人肉眼凡胎,看不明白。
却说那仙童骂彀多时,清风道:“明月,这些和尚也受得气哩,我们就像骂鸡一般,骂了这半会,通没个招声。想必他不曾偷吃。倘或树高叶密,数得不明,不要诳骂了他。我和你再去查查。”明月道:“也说得是。”他两个果又到园中,只见那树倒开,果无叶落。唬得清风脚软跌根头,明月腰酥打骸垢。那两个魂飞魄散。有诗为证,诗曰:三藏西临万寿山,悟空断送草还丹。开叶落仙根露,明月清风心胆寒。他两个倒在尘埃,语言颠倒,只叫“怎的好,怎的好!害了我五庄观里的丹头,断绝我仙家的苗裔!师父来家,我两个怎的回话?”明月道:“师兄莫嚷。我们且整了衣冠,莫要惊张了这几个和尚。这个没有别人,定是那个毛脸雷公嘴的那厮,他来出神弄法,坏了我们的宝贝。若是与他分说,那厮毕竟抵赖,定要与他相争,争起来,就要交手相打,你想我们两个,怎么敌得过他四个?且不如去哄他一哄,只说果子不少,我们错数了,转与他陪个不是。他们的饭已熟了,等他吃饭时,再贴他些儿小菜。他一家拿着一个碗,你却站在门左,我却站在门右,扑的把门关倒,把锁锁住,将这几层门都锁了,不要放他。待师父来家,凭他怎的处置。他又是师父的故人,饶了他,也是师父的人情;不饶他,我们也拿住个贼在,庶几可以免我等之罪。”清风闻言道:“有理,有理。”
他两个强打精神,勉生欢喜,从后园中径来殿上,对唐僧控背躬身道:“师父,适间言语粗俗,多有冲撞,莫怪,莫怪。”三藏问道:“怎么说?”清风道:“果子不少,只因树高叶密,不曾看得明白;才然又去查查,还是原数。”那八戒就趁脚儿跷道:“你这个童儿,年幼不知事体,就来乱骂,白口咀咒,枉赖了我们也!不当人子!”行者心上明白,口里不言,心中暗想道:“是谎,是谎,果子已了了帐,怎的说这般话?想必有起死回生之法?……”三藏道:“既如此,盛将饭来,我们吃了去罢。”
那八戒便去盛饭,沙僧安放桌椅。二童忙取小菜,却是些酱瓜、酱茄、糟萝卜、醋豆角、腌窝蕖、绰芥菜,共排了七八碟儿,与师徒们吃饭;又提一壶好茶,两个茶锺,伺候左右。那师徒四众,却才拿起碗来,这童儿一边一个,扑的把门关上,插上一把两铜锁。八戒笑道:“这童子差了。你这里风俗不好,却怎的关了门里吃饭?”明月道:“正是,正是,好歹吃了饭儿开门。”清风骂道:“我把你这个害馋劳、偷嘴的秃贼!你偷吃了我的仙果,已该一个擅食田园瓜果之罪,却又把我的仙树推倒,坏了我五庄观里仙根,你还要说嘴哩!若能彀到得西方参佛面,只除是转背摇车再托生!”三藏闻言,丢下饭碗,把个石头放在心上。那童子将那前山门、二山门,通都上了锁。却又来正殿门首,恶语恶言,贼前贼后,只骂到天色将晚,才去吃饭。饭毕,归房去了。
唐僧埋怨行者道:“你这个猴头,番番撞祸!你偷吃了他的果子,就受他些气儿,让他骂几句便也罢了;怎么又推倒他的树!若论这般情由,告起状来,就是你老子做官,也说不通。”行者道:“师父莫闹。那童儿都睡去了,只等他睡着了,我们连夜起身。”沙僧道:“哥啊,几层门都上了锁,闭得甚紧,如何走么!”行者笑道:“莫管,莫管,老孙自有法儿。”八戒道:“愁你没有法儿哩!你一变,变甚么虫蛭儿,瞒格子眼里就飞将出去,只苦了我们不会变的,便在此顶缸受罪哩!”唐僧道:“他若干出这个勾当,不同你我出去啊,我就念起旧话经儿,他却怎生消受!”八戒闻言,又愁又笑道:“师父,你说的那里话?我只听得佛教中有卷《楞严经》、《法华经》、《孔雀经》、《观音经》、《金刚经》,不曾听见个甚那‘旧话儿经’啊。”行者道:“兄弟,你不知道。我顶上戴的这个箍儿,是观音菩萨赐与我师父的;师父哄我戴了,就如生根的一般,莫想拿得下来;——叫做紧箍儿咒,又叫做紧箍儿经。他‘旧话儿经’,即此是也。但若念动,我就头疼,故有这个法儿难我。师父,你莫念,我决不负你,管情大家一齐出去。”
说话后,都已天昏,不觉东方月上。行者道:“此时万籁无声,冰轮明显,正好走了去罢。”八戒道:“哥啊,不要捣鬼。门俱锁闭,往那里走?”行者道:“你看手段!”好行者,把金箍棒捻在手中,使一个“解锁法”,往门上一指,只听得突的一声响,几层门双俱落,唿喇的开了门扇。八戒笑道:“好本事!就是叫小炉儿匠使掭子,便也不像这等爽利。”行者道:“这个门儿,有甚稀罕!就是南天门,指一指也开了。”却请师父出了门,上了马,八戒挑着担,沙僧拢着马,径投西路而去。行者道:“你们且慢行。等老孙去照顾那两个童儿睡一个月。”三藏道:“徒弟,不可伤他性命;不然,又一个得财伤人的罪了。”行者道:“我晓得。”行者复进去,来到那童儿睡的房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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