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回 波谲云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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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回 波谲云诡 (第1/3页)

    夜色深沉,水急舟轻。

    两船相错,一闪而过,但展梦白却已发现,波上驶来的那一叶轻舟中,赫然坐的竟是一个灰眉灰髯的僧人。

    他心头一跳,只觉这舟中的僧人竟和留云亭中已死的和尚有八分相似,但却不能确定。

    就在这刹那间,黄衣人亦自变色而起,掠出船舱,低叱道:“追!”展梦白立刻随之而出。

    船家茫然回首,问道:“追什么?”

    黄衣人指着后面一点船影,道:“那一艘船!”随手自怀中取出一锭白银,抛在船头上。

    那船家眼睛一亮,全力掉转船头,由逆风变为顺风,船身骤然一侧,速度也骤然加快了几分。

    展梦白沉声问道:“前辈是否也看到那艘船上……”

    黄衣人截口道:“此事必定大有蹊跷,你们方才的料想,只怕已大错特错,我但望能追个水落石出,也免得冤枉了别人。”

    展梦白凝注着茫茫烟波上的船影,皱眉道:“那艘船去势太快,我们只怕已追不着了。”

    黄衣人沉吟道:“不知那艘船是往哪里去的?”

    船家应声道:“仿佛是往焦山那方向。”

    黄衣人目光一闪,突地抄起了一块船板,立掌一劈,劈作三块,随手将其中一块掷出三丈开外。

    展梦白骇然道:“风狂水急,前辈小心了。”

    语声未了,黄衣人身形已轻烟般飞掠而出。

    展梦白只听得烟波上遥遥传来一阵语声,道:“尽速赶来。”最后一字发出之处,仿佛已在十数丈开外。

    那船家已看得目定口呆,展梦白急地掠去,一把抢过了船舵,他生长苏杭,水性自是精熟,操纵船只,比船家犹胜三分。

    片刻之间,只见前面的船影已越来越是明显,展梦白知道必定那是黄衣人已制住了前船之人。

    他心里不禁更是焦急,只望能早一刻飞身到那船上,看一看这灰眉和尚是否就是留云亭中之人?

    两船相隔犹有两丈,展梦白便已飞身而起,一掠而过两丈水波,嗖地一声,飞身入舱。

    目光转处,只见黄衣人木立在船舱中,他对面木椅斜坐一人,灰眉灰髯,不是留云亭中那灰眉僧人是谁?

    展梦白大喜道:“果然是他!”

    黄衣人冷冷道:“不错,是他。”

    展梦白一步窜到那灰眉僧人身前,厉声道:“你到底是……”语声突顿,面色也突地为之大变。

    只因他突地发现,这灰眉僧人只不过是一具死尸而已,胸前“情人箭”已自不见,只有铜钱般大小两点血迹。

    此一变化,当真大大出了他意料之外。

    他霍然转身,黄衣人竟已不在他身后。

    只听船舱外一阵轻响,一声低叱,展梦白沉声唤道:“前辈……”

    唤声方自出口,黄衣人已倒提着一人的背脊大步而入,道:“这变化必定大出你意料之外,你心里必定有许多疑团难以解释,是么?”

    展梦白叹了口气,道:“的确不错。”

    黄衣人将手中提的短衫汉子,轻轻放在船板上,一掌拍开了他的穴道,沉声道:“盘膝坐下来。”

    那短衫汉子满面惊惶,果然盘膝坐了下来,但膝盖仍不住发抖,直打得船板砰砰作响。

    黄衣人左手扣住了他脉门,右手抵住了他背脊,自己也在他背后盘膝坐了下来,缓缓道:“问吧!”

    展梦白奇道:“问谁?问什么?”

    黄衣人道:“此人便是船家,无论你心里有何疑团,都可以提出来问他。”眼帘一垂,竟仿佛入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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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梦白见了他这番作为,心中不禁更是惊奇,转目望去,却见这船家呼吸竟已渐渐正常起来。

    他知道这原因必定是黄衣人以内力调匀了船家的呼吸,但一时之间,却猜不到黄衣人这做法有何用意?

    过了半晌,他方自沉声问道:“你是驶船的么?”

    那船家点了点头。

    突听黄衣人冷冷道:“不许点头,要说出声音来。”

    那船家赶紧道:“不错,小的是驶船的。”

    展梦白双眉一皱,道:“这死尸是谁抬上来的?”

    那船家望了死尸一眼,额上的冷汗,一粒粒进了出来,嘴唇却是苍白而枯干,颤声道:“没有人抬……”

    展梦白怒道:“没有人抬,难道死尸也会走路不成?”

    船家舔了舔发白的嘴唇,道:“这和尚上船的时候还没有死,他还亲手给了小的一锭银子。”

    展梦白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船家道:“就是方才的事,他手里提着一只檀木箱子,由金山寺那边下来,雇小的这艘船到焦山。”

    展梦白目光一扫,道:“哪有什么箱子?”

    船家道:“上船不久,小的就听得水声一响,仿佛是这位和尚将箱子抛入水中的声音。”

    展梦白冷“哼”了一声,道:“他既是活着上船来的,此刻却已死了,想必是你杀死他的?”

    船家颤声道:“小的不敢,小的安安分分……”

    展梦白怒道:“既是安安分分,怎可满口胡言。”

    船家道:“小的……小的不敢说谎。”

    展梦白厉声道:“这和尚明明在黄昏以前,就已死了,怎会自己走上船来,你不是说谎是什么?”

    船家吓得牙齿打颤,颤声道:“他……他黄昏……”

    黄衣人突地放松了双掌,道:“去吧!”

    展梦白道:“未曾问清之前,前辈怎可将他放走?”

    黄衣人叹道:“他们知道的,就只这么多了,再问也无用处。”

    那船家早已连滚带爬,逃了出去。

    展梦白皱眉道:“他说的可是真话?”

    黄衣人道:“句句都是实言。”

    展梦白道:“前辈怎能确定?”

    黄衣人道:“凡人若是说谎,他的心脏跳动,脉息搏动,以及气血的循环,必定与平时不同。”

    展梦白颔首道:“常言道:‘作贼心虚’,亦是此理。”

    黄衣人道:“我方才已返虚入定,以我的内力修为,只要他的心脉气血稍有变化,我都能觉察出他说的话是真是假,这种方法武林中似乎还无人练过,是以我便将他称为‘测谎证真术’,以之测人言语之真伪,百无一失,我少年时有此种构想,直到近年阅人多矣,内力又有进境,才总算将它练成。”

    展梦白听得目定口呆,愣了半晌,方自长叹一声,道:“他说的话若是真的,那么此事又该如何解释?”

    他语声微顿,摇头又道:“若说死尸也能下山雇船,上船后抛下一只箱子后,才真的死了,我真的无法相信。”

    黄衣人叹道:“此事其中必定另有虚玄,令人难测,我想来想去,只有一个理由可以解释。”

    展梦白道:“如何解释?”

    黄衣人道:“除非是有一个精于易容之人,化装成他的样子,然后将他的尸身,装在箱子里带下山来,然后再将尸身自箱子里取出,放到椅上,然后提着空箱,跃下水去,泅水而逃,是以船中只剩下一具坐在椅上的死尸。”

    展梦白垂首沉吟道:“这解释虽然合理,但却极不合情,试问他如此大费周章,为的是什么?”

    黄衣人叹道:“这个……唉,我也无法解释了。”

    他又唤了船家,取出一锭银子,吩咐船家到岸之后,好生埋葬那灰眉和尚的尸身,便和展梦白回到自己船上。

    那船家目送着他们的身影和船影远去,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懊恼,欢喜的是因为今日收入不错,懊恼的却是船上搭了一具死尸,还要自己埋葬。

    船到岸后,他叹着气走入船舱,目光转处,立刻发了狂似的惊呼起来,双腿一软,噗地坐到地上。

    原来船上的那具尸身,又已踪影不见。

    船窗旁,船板上,却多了几块还未干透的水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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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靠岸时.夜更深了。

    万家灯火的镇江城,灯火已寥如晨星。

    黄衣人直到此刻,还未说过片言只字,展梦白亦是心头发闷。

    两人无言地离船上岸,极目望去,只见四下一片黑暗。

    展梦白终于忍不住长叹一声,道:“前辈……”

    话声未了,黄衣人突地轻叱一声:“禁声!”

    展梦白变色道:“什么事?”

    黄衣人脚步不停,神色从容,口中却沉声道:“不要露出慌张之态,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现似的,照样前行。”

    展梦白低应了一声,脚步虽然如常,但目光却忍不住四下搜索起来,但见风吹草动,哪有人影?

    微风过处,左面树梢木丛中,突地飘下一张落叶般的纸笺。

    黄衣人大喝一声,扬手挥出一股掌风,直将这纸笺震得有如风筝般冲天飞起,久久都不落下。

    挥掌之间,他身形已往右面一株树下的草丛中扑了过去,但闻风声一响,两点乌光,自草丛中破空而出。

    这两点暗器并排飞来,一左一右,来势之急,绝无世上任何言语所能形容,展梦白目光动处,变色叱道:“情人箭!”

    叱声未了,只见黄衣人袍袖一展,已将这两点暗器卷入袖中,左腕震处.一缕锐风,直击左面树梢,右掌已乘势解下了腰间丝带,“拨草寻蛇”,急地卷入了草丛之中,口中叱道:“还不出来?”

    刹那之间,只听左面树梢上一声惊呼,一条人影,直坠而下,噗地跌到地上,再也不能动弹。

    右面草丛中,亦有一条人影飞起,身形一转,方待飞奔而去,哪知黄衣人掌中丝带一抖,便已卷住他足踝。

    这人影武功亦自不弱,临危不乱,反手一掌,切向丝带,黄衣人冷笑道:“瓮中之鳖,还想挣命么?”

    话声中他手腕一震,丝带一阵波动,那人影只觉全身一阵震颤,筋骨欲敦,立刻惨呼一声,软软地跌了下来。

    他举手投足间,便将两人一齐制住,展梦白心中又是惊奇,又是钦佩,方待将树上坠下之人擒住。

    突听黄衣人沉声道:“那厮已死,不用看了,注意天上落下之物。”双手一绞,已将草丛中人反臂擒任。

    展梦白呆了一呆,大奇忖道:“什么天上落下之物?”

    仰首望去,却果然见到一张纸笺白天上飘飘落了下来,原来正是方才被黄衣人掌风震得冲天飞起之物。

    展梦白纵身一跃,伸手接过,凝目一望,心头又是一阵震慑,夜色中但见这纸笺颜色鲜红,上面却画着一具漆黑的骷髅。

    “死神帖!”

    这正是杀了他爹爹,杀了他叔父,使得整个江湖动荡不安,使得武林之中人人自危之物。

    展梦白一见此物,心头便觉悲愤之气,不可抑止,嗖地窜到那人身前,嘶声道:“原来是你。”

    只见此人全身黑色劲装,满面死灰颜色,紧闭双目,一言不发,额上汗珠涔涔,显见在强忍着痛苦。

    黄衣人长叹道:“情人箭的主人,绝不是他,他只不过是那人的傀儡,想以‘情人箭’来暗算于我。”

    展梦白颤声道:“仁义四侠可是你下手暗算的?”

    黑衣汉子突地双目大张,厉声狂笑道:“所有死在‘情人箭’下之人,全是大爷我下的手。”

    展梦白厉声道:“好!”扬手一掌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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