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履上足如霜

    第27章 履上足如霜 (第3/3页)

仙子,只可惜……”摇了摇头,住口不语。

    麻衣客道:“只可惜什么?”

    沈杏白笑道:“只可惜她方才已被在下强喂下一些毒药,若无解药相救,两个时辰中便要七窍流血而死了。”

    麻衣客大怒道:“你……你……解药在哪里?”

    沈杏白道:“就在晚辈身上。”

    麻衣客厉声道:“拿来!”手掌疾伸,向沈杏白抓去。

    沈杏白微退几步,嘻嘻笑道:“前辈方才已答应不动晚辈一丝毫发,此刻难道就忘了么?”

    麻衣客呆了一呆,缩回手掌,黑、白、司徒笑等人却大是惊喜,暗暗忖道:“想不到这孩子竟有如此机智。”

    沈杏白面带得意之色,微微笑道:“在下武功虽不及前辈,但所用的这毒药,却是三十六种药草配合而成,人所难解。”

    麻衣客垂下手掌,沉声道:“你要怎样?”

    沈杏白道:“前辈若不愿带个死尸回去,就请将她交回在下,否则……否则就请前辈答应在下三个条件。”

    麻衣客道:“放屁,咱家怎肯受胁于你?”

    沈杏白微微笑道:“自然自然,前辈怎会受胁于我,只可惜这位姑娘花容月貌,窕窈动人……”

    麻衣客忍不住转目望去,只见身侧的人儿,面靥虽苍白全无血色,但秀眉明眸,纤腰一握,娇弱的身子,在风中微微颤抖,当真是貌比花娇,楚楚动人,比之阴嫔的媚艳,另是一番风味。他阅人虽多,却也从未见过如此清丽绝俗的女子,不由长叹一声,道:“什么条件,你说吧!”

    沈杏白得意地一笑,转身面对黑星天,躬身道:“弟子不敢擅专,这第一个条件,请师傅定夺。”

    黑星天笑道:“好孩子。”目光转处,沉吟半晌,侧首道:“司徒兄……”

    司徒笑早已等着说话,立刻应声笑道:“在下等只求前辈赐我等一件信物,我等若有急难时,持此信物,往求前辈,前辈定要拔刀相助。”铁中棠心头一凛,知道他要藉这麻衣客的武功,来对付“大旗门”,而“大旗门”中虽然高手济济,却未吧有人能是这麻衣客的敌手。

    只见麻衣客“哼”了一声,道:“第二件是什么?”

    沈杏白道:“这毒药毒性繁复,必须在一年中,每隔十日连续服用三十六次解药,方能将毒性完全解除。”他语声微顿,笑道:“是以前辈必须将在下带回前辈的居处,好教晚辈一面学习前辈的武功,一面解她之毒。”

    麻衣客怒道:“好小子,你居然还想学我的武功。”瞧了水灵光一眼,忍不住又叹了口气,道:“第三件呢?”

    沈杏白目光一转,缓步走向铁中棠,微微笑道:“这第三件么,便是请前辈将此人制服,逼他……”

    铁中棠突然双掌齐出,直击而出,掌势快如闪电,上切沈杏白咽喉,下击沈杏白胸腹。

    沈杏白大惊侧身,惶惊呼道:“前辈你答应……”

    铁中棠厉声道:“前辈应诺之言,并未包括不许我动手。”

    麻衣客大喜道:“哈哈!不错!”黑、白两人面色齐变,才待抢步而出。

    铁中棠掌势不停,口中喝道:“前辈也未答应不向别人出手,请前辈阻住别人,等在下夺得解药。”

    麻衣客大笑道:“不错!”面色一沉,厉声道:“谁若敢妄自出手,便莫怪咱家手下无情了。”黑、白两人心头一寒,齐齐顿住了脚步。

    麻衣客挥手道:“看住他们,不准他们妄动。”

    轻盈少女笑应一声,一排挡在黑、白等人身前,但许多道水灵灵的秋波,却都悄悄在铁中棠身上飘来飘去。只见铁中棠掌势有如疾风之下的漫天飞花,缤纷错落,招式虽不奇诡,但出手之快,端的令人目不暇接。沈杏白武功本非他的对手,何况更早已对他存有畏惧之心,情怯胆寒之下,不出十个照面,便已无回手之力。

    麻衣客微微笑道:“好快的身手!”

    阴嫔笑道:“比你少年时如何?”

    麻衣客微微一笑,闭口不答。但见铁中棠招式越来越快,沈杏白已是手忙脚乱,满面大汗。司徒笑等人又惊又怒,黑星天连连顿足,白星武却已悄悄探手入怀,捏了把暗器在手。他既有“三手侠”之称,暗器功夫,自是高人一等。

    十余年前,两河镖局中人,大会张家口,献艺较技,白星武在众目睽睽之下,连发三种暗器,打灭了堂前十一盏明灯,百位武林豪杰,竟未有一人看出他是如何出手的,是以群豪方以“三手侠”之名相赠。此刻他见到事态紧急,便待以此妙手暗器,先废了铁中棠再说。哪知暗器方自捏在手中,鼻端突然飘来一阵温香。

    一个红衫绿裤的轻盈少女,半个身子已偎入他怀里,甜甜笑道:“你掏出些什么东西,让我瞧瞧好么?”

    白星武大惊忖道:“这女子好厉害的眼力。”口中支唔着道:“没……没有什么?”手腕一缩,便待将暗器藏回去。

    红衫女子娇笑道:“好小气,瞧瞧都不行么?”玫瑰般的笑靥,几乎已贴到他面颊之上,香气更是迷人。白星武只觉心神一荡,手腕已被那少女五只春葱般的纤指捏住,腕间立觉一阵疼痛,手掌再也拿捏不住。但闻一连串“叮叮”轻响,亮闪闪的暗器,俱都自袖中落了下来,洒了一地。红衫少女轻笑道:“哎哟,这可玩不得的。”脚尖一扫,将暗器俱都扫在一边,朝白星武皱了皱鼻子,吐了吐舌头,手肘尖在白星武腰间一撞,白星武只觉半身麻木,良久都动弹不得。

    众人见那麻衣客一个侍姬少女,已有如此机智、武功,心头更是骇异,哪里还敢妄自出手?这时铁中棠已攻出十余招之多,沈杏白在他掌风中左冲右突,一心想冲向黑、白等人身侧,怎奈铁中棠掌影连绵,已将他围得风雨不透。司徒笑等人前次见他,还似无此等能手,不想隔未多久,这少年武功竟又精进了许多。他几人自不知铁中棠在那沼泽秘窟中,又得了他亡父所遗的武功秘笈,心头都不禁大是惊奇。

    忽然间,铁中棠一掌斜袭而去,直抓沈杏白腕脉。这一招平易简单,并无奇诡变化,但沈杏白竟闪避不开,手腕虽缩回,肘间“曲池穴”却被对方扣住。沈杏白大惊之下,“霸王卸甲”,“力转乾坤”,“反缠金丝”,一连施出数招,要想挥脱铁中棠的掌握。但铁中棠手掌却已似黏在他臂肘之上,他哪里还挥得开,一连变了数招,黄豆般大小的汗珠,直流下面颊。

    铁中棠冷笑道:“我是什么人你可知道么?”

    沈杏白颤声道:“知道……”铁中棠突然伸手捏住他下颚。

    原来铁中棠故意要诱他说出这“知道”两字,只因“道”字乃是个开口音,沈杏白嘴方张开,便被铁中棠捏住。只见铁中棠右手闪电般缩回袖中,摸出块黑药,塞人沈杏白嘴里,左手往上轻轻一托,但闻“咕嘟”一声,沈杏白已将那块药吞了下去。

    铁中棠哈哈笑道:“你可知道吞下的什么?”

    沈杏白只觉喉间还存有一般奇异的腥臭之气,心念转处,大惊失色,颤声道:“莫……莫非是毒药?”

    铁中棠笑道:“不错,你可想要解药?”

    沈杏白呆了呆,阴嫔与少女们已咯咯大笑起来,麻衣客笑道:“妙极妙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真是杰作。”

    铁中棠笑道:“但我这毒药,却更是厉害,一个时辰中,毒性便要发作,周身溃烂,受尽折磨而死。”

    沈杏白脸色发白,双腿发软,扑地倒了下去,颤抖着身子自怀中掏出个瓶子,道:“这……这就是水姑娘的解……解药。”

    铁中棠道:“你可是要和我换你的解药么?”

    沈杏白连连点头,嘴里却说不出话来。

    铁中棠道:“就只有这一瓶么?”

    沈杏白爬起来,道:“小的哪有三十六种药草合成的毒药,方才只是说着玩的,那只是平常毒药,解药也只有这一种。”

    铁中棠冷冷道:“真的么?”

    沈杏白道:“真……真的,若有半字虚言,天诛地灭。”

    阴嫔摇着头叹道:“好好一个少年,竞如此怕死,唉,可惜!”

    沈杏白充耳不闻,双手将瓶子捧上。铁中棠冷笑着接了过来,沈杏白道:“小人的……的解药……”

    铁中棠面色一沉,道:“什么解药?哪里有解药?”

    沈杏白心胆皆丧,噗通又倒了下去,呼道:“铁兄,你……”

    铁中棠道:“你唤我什么?”

    沈杏白哭丧着脸道:“铁……铁大叔,铁老伯,求你老人家发发好心,将解药赐下来吧!”

    铁中棠道:“你下次还敢害人么?”

    沈杏白顿首道:“小人下次再也不敢了。”

    铁中棠凝目瞧了他两眼,突然仰天笑道:“蠢才,哪有什么毒药,方才你吞下的,不过是块金创药而已。”

    沈杏白一呆,少女们笑得花枝乱颤,连足下的木履,都在地上踢得“踢踢鞑踺”地直响。

    铁中棠笑道:“若不如此,你怎肯乖乖拿出解药来?但金创药从来只是外敷,无人尝过,你口福总算不浅。”

    沈杏白目瞪口呆,哭笑不得,哪里还能说话。笑声中,黑、白等人却是人人面色如土,司徒笑轻轻一跺足,抱拳想说什么,但终于只是长叹道:“走吧!”

    麻衣客笑道:“不错,你们早该走了。”

    司徒笑狠狠瞪了铁中棠两眼,黑星天恨声道:“总有一日……”咬一咬牙,与白星武三人齐地转身大步奔去。

    黄冠剑客亦自瞪着铁中棠道:“彩虹群剑,改日必定再来领教。”

    铁中棠道:“好说好说。”

    碧月剑侠方自笑眯眯瞧了他一眼,也被钱大河拉走了。

    沈杏白这才回过神来,慌慌张张站起,惶声呼道:“师傅,等我一等……”踉踉跄跄奔了过去。一行人来得威风,走得狼狈,恍眼间便走得干干净净。

    强敌既去,铁中棠手持解药,精神不觉大振,暗道:“以这麻衣客身份,想来不会对我用强,解药在我手,他想必也不会将水灵光带走。”满心欢畅间,突听麻衣客笑道:“小伙子,你还不来求我?”

    铁中棠呆了呆,大奇忖道:“本该你来求我,为何却要我去求你?”口中讷讷道:“求……求什么?”麻衣客笑道:“求我将解药让她服下呀?否则我将她带走后,她若是毒发而死,你岂非也要伤心而死?”

    铁中棠大惊道:“这……这……”

    麻衣客仰天大笑,得意已极,道:“我是必定要将她带走的,解药拿不拿来,都由得你了。”水灵光面色苍白,身子也摇摇欲坠。铁中棠更是惊怒交集,心痛如绞。

    只见阴嫔跚跚走了过来,轻叹道:“把解药拿给他吧!”

    铁中棠道:“但……但……”

    阴嫔道:“唉,傻孩子,你若是对她生死漠不关心,他自要来求你,但你对她生死太关心了,他就自然要你求他。”铁中棠黯然寻思半晌,知道她所言非虚,只因他宁可眼见水灵光离他而去,也不能眼见水灵光中毒无救。对于无法挽救之事,他决不拖延罗嗦,一念至此,他立刻将解药送将过去。麻衣客接过笑道:“果然是聪明人。”

    水灵光满面泪痕,颤声道:“你……你……”

    铁中棠咬紧牙关,道:“你等着我,我死也要将你救回。”简简单单几个字,却远胜过千言万语。水灵光道:“我死也等着你。”她虽已泣不成声,但这句话却也说得截钉断铁。

    麻衣客大笑道:“小伙子,莫要等了,她此刻虽说得如此干脆,但只要随我三五日便定要将你忘怀了。”铁中棠霍然转过身子,不去理他。阴嫔走过来说道:“他还在那茅屋里,虽已受伤,但却不致有性命之忧,你好生照顾着他吧!”铁中棠茫然点了点头,只听身后履声踢踺,水灵光轻轻啜泣,麻衣客柔声安慰,但却渐去渐远。他本应跟随而去,但想到艾天蝠为他受伤之事,心上再不迟疑,咬一咬牙,如飞向茅屋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