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风波已动

    第39章 风波已动 (第2/3页)

  山腰传来瀑布雷鸣,除此以外,山峦一带暴露着死一样的寂静。

    正值此时,在小楼前的万绿丛中,出现了两条灰影,那两人都怀着上乘轻功,但见他们一路轻登巧纵,跃山越岭,跨谷穿涧,片刻功夫便飞掠到瀑布倒泻的所在。

    这里景色更美,怪石嶙峋,虬松劲绕,断崖残壁,飞瀑流水,那两条灰影就在从山顶上倾斜而下的千丈飞瀑面前不远煞住身形,“高老头”环首四下一望,道:“不错,除了这里外,他不应该躲在别的地方。”

    凤三面露羡慕之色:“他几时找到这样一处修身养性之所的?”

    高老头微笑说:“不久之前,他无意中透过一次口风,除了我之外,世上恐怕不会再有人知道这个地方。”

    凤三又凝神朝四下一阵观察,道:“那么他人呢?”

    就在这个时候,瀑布雷鸣声中突然夹送过来一个苍劲声音:“你们简直成了‘冤魂不散’,躲在这里居然也会被你们找到。”

    话声起自一排虬松丛中,两人一入耳便能辨识出那正是东郭先生的口音,循声纵了过去。

    他们只略微用眼一扫,便发现东郭先生将两只小脚倒吊在一株松枝上面,整个头脸都因此而被散下来的胡须包围着,令人乍看之下,不晓得遇上了什么怪物。

    凤三笑道:“你老人家真是雅兴不浅,有点返老还童了,竟一个人躲在这里打秋千。”

    东郭先生道:“有兴趣的话不妨你也上来试试,我敢保证,这是练功后休息时最舒服的姿势。”

    凤三简直想笑,而高老头站在旁边不停地直摇头。

    突然,东郭先生将身子疾弹而出,好像是一轮风车在悬空移动,还没让人看清,哪里是头哪里是脚时,他已稳稳当当地站到两人跟前。

    凤三急声道:“我四弟呢?”

    东郭先生说:“你们紧张什么,是不是疑心我在谋财害命?”

    凤三说:“纵然这样想也不算过分,夺走‘报恩牌’,再用‘无相神功’一下将俞公子劈飞,你这算什么意思?”

    东郭先生大声道:“这是我的老规矩,不论谁想学,都要让‘无相神功’先试试他对挨揍的火候到家了没有。”

    凤三惊诧地道:“挨揍还有火候?……这真是天下奇闻。”

    东郭先生愣愣地说:“这只怨你少见多怪,相试时我只用三成功力,挨揍火候没到家的人会当场五腑尽碎而亡,这小子还真不含糊,连血也没有吐一口。”

    高老头插口道:“少拌嘴了,俞公子现在究竟在何处?”

    东郭先生手朝瀑布一指:“瀑布后面有一天然平台,他就坐在那里练功。”

    凤三诧道:“那瀑布势如万马奔腾,震耳欲聋,你竟让他在那里练功。”

    东郭先生道:“这就是‘无相神功’与众不同的地方,看样子你又要少见多怪了。”

    凤三道:“就算我少见多怪,我也希望能明了个中奥秘。”

    东郭先生捋了捋胡子:“‘无相神功’能否练成,端赖定力和灵气。定力够,灵气成,纵泰山崩于前亦不形于色,何畏于飞瀑雷鸣之声。如果练功者忍受不住那终日不绝于耳的震撼怒吼,那就是定力不够,定力不够则培养不出灵气,也就没有锻炼‘无相神功’的条件,所以那小子只好先闯过我这头一关再说。”

    凤三急道:“那么现在他的反应如何呢?”

    东郭先生呵呵一笑:“行,而且使我出乎意料的满意,我敢打任何东道,七天之内他就会得到‘无相神功’。”

    凤三惊诧地道:“进境竟如此神速。”

    东郭先生道:“换了谁也没有那样快,这小子先天异禀和后天根底都与众有异,但是在七天之内谁也不能惊扰他,否则练不成‘无相神功’尚在其次,导致他走火入魔就一切都完蛋了。”

    “难道我们远远地看他一眼也不行?”

    东郭先生怔了一会:“好罢,要是不答应,你还疑为我毁尸灭迹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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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丈飞瀑后面是一扇断壁,但却天生突出来一块平台,只有圆桌面大小,因为被瀑布迎面遮住,所以正面看不见,要想发现它就必须从瀑布两侧绕过。

    凤三和东郭高随在东郭先生之后,冒着珠玑飞溅,终于从左侧绕过,发现了那座奇突的平台。

    可不是,俞佩玉正坐在平台上面呢。

    他采取的佛门趺坐姿势,神色庄严而平静,眼帘自然地垂着,那神情好像已入忘我之境。

    非身临其境者实难体会,以凤三、高老头这等功力之人,置身在瀑布跟前还被那奔雷似的怒吼震撼得眼跳心烦。

    俞佩玉竟能丝毫不受影响,这实在是一桩奇迹。

    三人伫立片刻,未敢出声,还在东郭先生眼色下,又一同退回巨松跟前。

    凤三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你用‘无相神功’将他击伤后,就直接将他带到这里来练功了?”

    东郭先生说:“当然,难道我还背着他到处玩够了再来不成。”

    凤三又道:“中途他也一直陷于昏迷状态,而没有跟任何人接触?”

    东郭先生面现诧容:“你追问这些是什么意思?”

    东郭高插道:“我们赶到这里来时,已经听到‘阎王债’已经公布江湖的传说了,不知究竟是真是假?”

    东郭先生咧嘴一笑:“那还假得了,小伙子虽然昏迷不醒,我就不能替他代劳么。”

    凤三跌足叹道:“糟了,你这样做简直是惟恐天下不乱。”

    东郭先生愣道:“什么事这样紧张?”

    凤三道:“俞公子最少七天才能功成,而我敢保证不出三天之内,江湖上就要掀起滔天巨浪,你怎地这样急就将‘阎王债’宣布出去呢。”

    东郭先生猛地一怔:“我老人家一时兴起,对于这点倒是没作深长考虑,岂不糟糕。”

    高老头面色凝重地道:“现在只希望一点,没有人能够晓得这个地方。”

    凤三道:“平常时这里当然很难被人发现,但‘阎王债’掀起滔天巨浪后则情况又当别论,身受其累者必千方百计到处搜寻,谁敢保险这里不会很快被人发现呢。”

    东郭先生搔了搔满头乱发,道:“反正‘阎王债’已经公布出去了,你是收不回来的,我看不如这样──”

    说到这里顿住了,睁着一双小眼睛偷看两人脸色。

    凤三道:“继续说下去吧,反正以保护俞公子不受骚扰为原则,就是让我赔上性命也绝无反悔。”

    东郭先生高兴地一拍巴掌:“看,我正等着你开腔,现在废话少说,我们三块老骨头准备搁在这里了。”

    高老头插道:“准备搁在这里是注定了的,但应该事先估计估计未来的趋势,‘阎王债’会逼哪些人前来拼命?”

    东郭先生说:“嗨,那可多了,除了冒牌货俞放鹤不算,姬苦情、姬悲情、富八爷、怒真人……凡是江湖上稍有头脸的无不被波及,就连你凤老三也不例外。”

    凤三震惊得指着自己鼻子:“‘阎王债’上也提到我?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丑闻?”

    东郭先生道:“没有指出来前也许你已经忘了,但‘阎王债’上却记得清清楚楚,我曾亲自过目,还能有错?”

    凤三手一伸:“拿来我看看,否则我就认为你故意诽滂。”

    东郭先生道:“‘阎主债’又被我揣入小伙子怀中,一定要知道的话,我就直接说出来。”

    凤三迷茫地瞪着他:“你讲?”

    东郭先生咧嘴一笑:“十年前你在勾栏院迷上一位红倌人,名叫小昭君,最后床头金尽,光着屁股被老鸨赶出来,有这回事情没有?”

    凤三急辩道:“胡说,我当时是穿着内衣走出勾栏院的。”

    东郭先生抚掌大笑:“反正有这么回事就行,‘光着屁股’是我故意渲染,激你亲口承认。”

    凤三顿时脸孔通红。

    东郭先生说:“别怕羞,我老人家在‘阎王债’上也是榜上有名,说出来跟你也差不了多少。”

    凤三道:“你年轻的时候也喜欢跑勾栏院?”

    东郭先生将头摇得像波浪鼓:“没有这份兴趣,但却暗恋上一名年轻的尼姑,可惜未获青睐,最后差一点殉情自杀。”

    凤三和高老头相视一愕,结果三个人都同时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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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残霞余晖将西方天际涂上一抹金黄时,田陌中突然出现一个蹒跚的影子,正朝一条小溪缓缓踱来。

    那蹒跚的影子是朱泪儿,出了地道后她就和铁花娘、海东青分手,准备向三四个地方寻找俞公子的下落。

    可是天涯茫茫,俞佩玉究竟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朱泪儿不计较这些,凡是俞佩玉可能落脚的地方,她都要设法寻遍,为了俞佩玉,她是顾不得辛劳的。

    说实在的,这两天她已精疲力尽,而俞佩玉的下落一点也没有打听出来。

    而且她现在的行动是要特别小心的,她已明白了姬悲情正有将她作为人质的打算,现在既已东窗事发,她必须要提防姬悲情的沿途追截。

    这两天当中她已听到“阎王债”公布江湖的消息,这证实在地道中所听到俞放鹤和姬苦情所说的并没有错,也更明白了江湖上的滔天巨浪已起,当然也就更为俞佩玉的安危而担心。

    尤其今天中午,她在阳关大道上陆陆续续地看到很多武林中人追骑四出,在他们无意中流露出的口风就是要寻找俞佩玉,经此印证实在不容许她再存任何侥幸的想法,而必须要尽速能见俞佩玉一面,以倾述自己在地道内所发现的各项秘密。

    这些秘密当然是和俞佩玉有深切关联的,如果不将它揭穿,俞佩玉很容易就摸错了方向。

    其中最重要的一项是姬苦情又一次的装死,如不揭穿,俞佩玉便很难认清楚“墨玉夫人”与姬苦情究竟是敌是友。

    在朱泪儿感到寻找俞佩玉已临绝望境地时,突然想起凤三叔曾经提过高老头的住处,好像正是这一带,但不能确定实在地方,所以她现在只能说是碰碰运气。

    现在的朱泪儿已感腿软腰虚,如果不得到适当的休息和食物,她将很难继续支持下去。

    暮色低垂中,她一面走一面朝前看……

    她终于发现了目标,小桥流水,竹篱人家,现已晚饭时分,那竹篱内的茅屋竟没有炊烟冒出。

    她蹒跚而行,进入竹篱后开口问道:“请问里面有人么?”

    “……”

    静悄悄的,一点动静也没有,朱泪儿一连唤了两三声还是如此。

    苦也!竟是没有人居住的空屋。

    “管他呢,进去找一点食物,吃饱了再想办法。”

    朱泪儿心里这样想着,伸手便去推那茅屋的木门。

    咿呀一声门开了。

    一条黑影突然向她怀里猛蹿,朱泪儿大吃一惊,但是这片刻的惊吓,随着“咪”的一声而消失。

    原来蹿进她怀里的竟是一只大黑猫。

    朱泪儿用手抚了抚。

    “猫咪乖,你的主人呢?”

    黑猫用绿油油的眼睛瞪着她。

    “咪……咪……”

    朱泪儿似乎忘了它不会说话,像哄小孩般地说:“该是肚子饿了罢,让我找一点东西喂你。”

    伸手亮了火摺子,并将桌上的一盏小油灯点着。

    突然,竹榻上放的一件衣服引起了朱泪儿的注意,是她亲手替凤三叔缝制的,绝不会有错。

    莫非这里就是高老头的住处?

    那真巧。

    凤三叔和高老头呢?

    朱泪儿高兴得忘记了饥饿,也忘记了疲劳,而就在此时,怀里的黑猫突然一下蹿出,像箭也似的直向荒野中奔去。

    黑猫奔驰的神情好像怀着某项目的,朱泪儿疑心大起,于是跟着后面奔了过去。

    这时夜色已经深深笼罩大地,东方天际却升起了一轮明月。

    黑猫继续向前奔跑,并不时回过头来看看朱泪儿,好像恐怕朱泪儿追赶不上,故意停下来等等。

    朱泪儿大感惊异,也越发断定了黑猫必有目的,遂抖擞精神,紧紧跟随,看它究竟要将自己引到什么地方?

    月辉普洒下原野一片银白,这帮了朱泪儿不少忙,可以很清晰地盯住那条黑猫。

    穿树林,绕小溪,迈田埂,翻山坡,那条黑猫扔旧往前奔跑着……

    突然,朱泪儿好像感到身后有异,当转身查看时,竞又没看到任何可疑情况。

    她并没有十分在意,又恐被黑猫甩脱了,所以只当那是人类在走夜路时常有的现象,于是再将全部精神放在跟踪黑猫身上。

    约摸两三个时辰,一片山峦横阻眼前。

    那条黑猫回过脸来竟对朱泪儿“咪!咪!”大叫两声,然后速度突然加快,飞也似的朝山上纵去。

    朱泪儿太累了,她现在已经没有追上黑猫的能力,但她还是挣扎着朝上攀登。

    苦也,还没有到达山腰,就在一眨眼工夫内,那条黑猫竟已不知去向了,而她却听到瀑布雷鸣的声音。

    这片山峦范围太大了,而瀑布奔腾,震荡出空谷回音,此歇彼起,竟使朱泪儿难以辨清瀑布所在的真实方向。

    朱泪儿这时有叫天天不理,叫地地不应的感觉。

    但是她没有丝毫埋怨。

    在她心中认为只要已经接近了寻找俞佩玉之路,这点辛苦又能算得了什么。

    她振作起精神,决定再往上走,最低限度也要将那只黑猫找到。

    蓦地,也就是在她刚起步的时候,她发觉背后竟伸过来一只美丽的手,竟一下将她的右腕扣住了。

    深夜,荒山,那太骇人了。

    朱泪儿头皮一麻,而身不由己,竟被那只美丽的玉手一下拧过身来。

    糟,一定是碰上了山魅鬼怪。

    朱泪儿闪电般掠过这个念头,但她视界中却出现了一位非常美丽的女人,尤其是那高贵的风仪。

    “啊呀。”

    不料当朱泪儿认清了那身穿黑衣的美丽女人时,竟比见了山魅鬼怪还要恐惧,连吓带累,一跤跌倒地上。

    她瞪大了惊恐的眼神:“你……”

    姬悲情笑着说:“不错,是我,你没有想到吧?”

    朱泪儿张口结舌,不晓得说什么才好。

    姬悲情接着说:“我曾夸赞过你是好女孩,但怎么忽然不乖了呢?”

    她顿了一下又笑着说:“我只道你跟随海东青回山了呢,不料你竟害我扑个空。”

    朱泪儿突然挣扎着站起身来:“我为什么一定要听你的指示?”

    她声色俱厉,好像突然之间胆量大了许多。

    姬悲情说:“因为受我指挥的人一定不会吃亏,而你竟没有听我的话。”

    朱泪儿索性将腰一叉,冷笑道:“但是我现在也没有吃亏,而且永远不会听你的话,也就永远不会吃亏。”

    姬悲情笑着说:“那是你还没有发觉,等到发觉吃亏了,你就会后悔的。”

    朱泪儿一怔:“我听不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姬悲情说:“一定要我说明?……也好,可以让你增加一次教训。”

    朱泪儿猛地一激灵,她似乎已经感到不妙。

    姬悲情接着说:“傍晚前你就被我盯踪了,而且还有我的很多伙伴。”

    朱泪儿急声道:“谁?人呢?”

    姬悲情仍旧笑着说:“噢,很多很多,俞放鹤、姬苦情、怒真人、富八爷、“飞驼”乙昆……真是数不尽,他们都到瀑布那边去了,你知道是去做什么吗?”

    朱泪儿没有接腔,但是脸色正在变青。

    姬悲情又说:“他们是去拜访一位贵宾,而那位贵宾也就是你正在千方百计寻找的人,没有你我们还找不到这个地方,想一想看,你算不算吃亏了呢?”

    朱泪儿像遭五雷轰顶,站在那里愣了。

    姬悲情笑着说:“我说的没有错,不听话的女孩总是要吃亏的,但愿不要继续下去。”

    朱泪儿没有理会她的冷言冷语,掉过头去凄声大叫着:“俞公子,是我害了你。”

    随着话声就朝山腰上飞扑。

    怪事情发生了。

    朱泪儿刚跑两步,身后竟出现一股极强的吸力,硬将她牵得登登登倒退回来。

    那仍旧是姬悲情的杰作。

    朱泪儿泪落如雨:“前辈,‘阎王债’是我公布出去的,你可以杀掉我,请不要对付俞佩玉。”

    姬悲情摇了摇头:“看起来爱情力量实在伟大,甚至于替死。”

    朱泪儿哭泣着说:“是的,我愿意死,只要不连累他……让我死一千次……一万次……我都是甘心情愿的……”

    姬悲情的声调突转冷漠:“但是天下的事就是这样怪,应该死的人想逃也逃不了,不应该死的人想死也死不成。”

    朱泪儿又是一愣:“前辈,你说谁不该死?”

    姬悲情说:“你是很聪明的女孩,应该辨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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