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请君入瓮

    第18章 请君入瓮 (第2/3页)

窥破了他们阵法的枢纽所在,眼见已将得手,哪知你……我却在……”

    朱七七突然嘶声道:“我错了……我是错了。”

    她抬起头,脸上又满布泪痕,接着道:“但你如何不想想,我是为了什么才这样做的。我……我若不是为了你,又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何况……你说那道理简单,我却觉得太不简单。世上的人,并非个个都和你一样聪明的呀。”

    说着说着,她终于忍不住伏倒地上,放声痛哭起来。

    沈浪木然瞧了她半晌,长长叹息一声,道:“好了,莫要哭了,天光已大亮,金无望还无消息,咱们无论如何,也该先去找着他才是。”

    金无望狂奔在寒风中,满头乱发,随风飘散。在这一片冰天雪地里,他全身却都被怒火烧得发热。

    他本是谜一样的人物,有着谜一样的身世。往昔的事,他非但不愿告诉别人,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愿去想。他只记得自己从小到大,从未对别人的生死关心过,更永远不会为别人的痛苦流一滴眼泪。

    他从来不去想什么是善,什么是恶,更不会去想谁是谁非。只要是他喜欢的事,他就去做;只要是他不喜欢的人,他就一刀杀死。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死在他手下,他从来未曾为这些人的生命惋惜。“弱者本是该死的”,这在他心目中,似乎本是天经地义的事。

    然而,此刻他竟变了。

    他竟会为金不换的邪恶而愤怒,他竟会为一个弱女子的生命而不惜冒着寒风,奔波在冰天雪地中。

    这变化委实连他自己也梦想不到。

    雪地冰天,天地间一片黑暗。

    金不换逃向何处,该如何追寻,金无望一无所知。

    他只是凭着一股本能的直觉追寻着──这是一种野兽的本能,也是像他这样终身流浪的武人的本能。

    江湖豪杰竟会有与野兽同样的本能,这乍听似乎是怪事,但若仔细一想,便可发现两者之间委实有许多相似之处。

    他们都必须逃避别人的追踪,他们在被追踪中又都必须要去追捕仗以延续他们生命的猎物。

    他们是猎者,也随时都可能被猎。

    他们的生命永远都是站在生死的边缘上。

    在这四下无人的冰天雪地里,金无望第一次发现他的生命竟与野兽有这么多相同相似之处。

    他嘴角不禁泛起一丝苦涩的、讥讽的微笑。

    但是,他的直觉并没有错。

    前面雪地上,有样东西,正闪动着乌黑的光华,金无望野兽般锐利的目光,自然不会错过它。

    这是根发簪,是白飞飞头上的发簪。

    多么聪明的女孩子,她在如此情况下,竟仍未失去智慧与勇气。她悄悄抛落这根发簪,便已指出了金不换逃亡的方向。

    金无望拾起发簪,便已知道他追踪的方向没有错,于是他脚步更快,目光的搜寻也更仔细。

    数十丈开外,白飞飞又留下了──只耳环;再过数十丈,是另一只耳环,然后是一块丝帕,一根腰带。

    到最后她竟两只鞋于都脱了下来,小巧的、绣着血红梅花的鞋子,在雪地上显得分外刺目。

    有了这些东西,金无望的迫寻就容易了。

    拾起第二只绣鞋,他鼻端突然飘入一丝香气,那是温暖的,浓厚的,在寒夜分外引人的肉香。

    寒夜荒原中,哪里来的人在烧肉?

    金无望毫不考虑,追着肉香掠去,接连好几个起落后,他便瞧见~座屋彰,隐约还可瞧见有闪动的火光。

    那是座荒祠。

    要知那时神权极重,子弟到处为先人建立祠堂,但等到这一家没落时,洞堂便也跟着荒废了。

    富有的没落,远比它兴起时容易得多,是以在荒郊野地中,到处都可寻得着荒废破落的祠堂。

    这些祠堂便成了江湖流浪人的安乐窝。

    此刻,荒祠中闪动的火光,照亮了祠堂外的雪地,雪地上有一行新添的是印──旧有的足印已被方才那一场大雪掩没了。

    金不换轻功虽不弱,但他既然背负着白飞飞,自然就难免要留下足印。金无望木立在墙角阴影中,凝注着这足印,脸色渐渐发青──他锐利的目光,已辨出了这足印是穿着麻鞋的人留下的。

    他凝立的身形,突然飞鸟般掠起,身形一折,掠入荒祠──荒祠中有堆火烧得正旺,火上正烤着半只狗。

    但金不换呢?哪有金不换的人影!

    这是间小而简陋的祠堂,没有窗户,门是唯一的通路,但门外雪地上,只有进来的足迹,并无出去的足迹。

    何况,这火堆烧得仍旺,还有两根柴木未被烧黑,显见得就在片刻之前,这祠堂中还有人在。

    熊熊的火光,映着金无望铁青的脸。

    他脸上没有丝毫表情,面对着火,当门而立──金不换必定还在这祠中,他已是万万逃不了的。

    在这冰天雪地中唯一充满温暖的祠堂,在一瞬之间,便已充满了杀机──浓重的杀机。

    金无望一字字缓缓道:“出来吧,难道还要我找?”

    静夜之中,他肃杀冷厉的语声,一个字一个字传送出去,响彻了这祠堂中每──个角落。

    但四下却无人回应。

    角落中惟有积尘、蛛网、陈旧残落的神龛,神案上,还悬挂着早已褪色的布幔,有风吹过,布幔吹起──

    神案下露出一只脚来。

    金无望箭一般窜过去,飞起一足,踢飞了神案。

    神案下赫然躺着两个人,却非金不换与白飞飞,而是两个乞丐,蓬乱花白的头发,灰腐色的脸,凸起的眼珠……

    这是两张狰狞可怖,足以令人在噩梦中惊醒的脸,这两张脸此刻正冷冷的面对着金无望。

    金无望胆子纵大,也不免吃了一惊,倒退两步,厉声喝道:“什么人?”

    两张脸动也不动,四只凸起的眼珠中,充满了惊悸、悲愤、怨毒──这哪里会是活人的脸。

    金无望一惊之下,便已瞧出这是两具尸身,而且死了至少已有三日,只是在严寒之中,犹未腐烂变形而已。

    他不禁在暗中松了口气。闪动的火光下,只见这两人年纪已有五十上下,仰卧的尸身肩后,露出一叠麻袋。

    金无望定了定神,再仔细瞧了瞧这两人的面目,突然失声道:“单弓,欧阳轮,……这两人怎会死在这里,是谁下的毒手?……那左公龙又到什么地方去了?”

    “丐帮三老”武功虽非江湖中顶尖高手,但名头之响亮,交游之广阔,却不在任何一位顶尖高手之下。

    久走江湖的金无望,自然是认得这两人的,但却再也想不出声名赫赫,弟子众多的丐帮三老,怎会突然有两人死在这里。

    本已阴风惨惨,杀气沉沉的荒祠,骤然又出现了这两具面目狰狞的尸身,便显得更是阴森恐怖。

    金无望只觉寒气直透背脊,不敢回头,缓缓退步,绕过火堆,退到门口,目光一转,全身血液顿时凝结。

    火堆上烤着的半只狗,就在这刹那间竟已不见了。

    这会是谁拿去的?能在金无望背后行动,而不被他觉察,这样的轻功,岂非骇人听闻。

    除了鬼魅外,又有谁有这样的轻功!

    金无望身子已有些发冷,但就在这时──

    突然间,他身后有人“咯咯”一笑,幽幽唤道:“金无望……”

    金无望大喝道:“谁?”

    霍然回身,只见门外雪地上,一个人缓缓走了过来,瘦削的身子在寒风中飘飘摇摇,像是没有四两重。

    这人每走一步,便发出一声阴森诡秘的笑声,却用一双又黑又瘦,形如鬼爪的手掌,掩住了面目。

    火光闪动中,只见他褛衣蓬发,竟也是个乞丐,只是瞧他身材、模样,又绝不会是那金不换。

    金无望究竟不愧是江湖枭雄,在如此情况下,竟仍沉得住气,只是凝目瞧着这人,动也不动。

    这人终于飘飘摇摇走了进来,咯咯笑道:“金兄,相别多年,不想你我竟在九泉之下相见。”

    金无望冷冷道:“金某还好好活在世上,你装神弄鬼,吓得着别人,却吓不着我金无望。”他非但语声未变,面上亦是毫不动容。

    那人咯咯笑道:“你还好好活在世上么……哈哈……可笑呀,可笑,你明明方才便已死了,却连自己都不知道。”

    金无望冷冷道:“金某若是死了,自己必定会知道的,不劳阁下费心。但阁下若再装神弄鬼,金某却要叫阁下变成真的鬼了。”

    那人大笑道:“真的鬼?难道我此刻还是假的鬼么?”

    他虽然放怀大笑,但笑声中却充满了阴森、恐怖之意。

    金无望厉声道:“你究竟是谁?”

    那人道:“你是不是要瞧瞧我的脸?”

    金无望道:“不错,放下你的手来。”

    那人咯咯笑道:“好,我就让你瞧瞧我是谁。你若未死,又怎能和我说话?活人是永远无法和死人说话的,知道么。”

    语声中,缓缓放下了手掌,露出了面目。

    那张灰腐色的脸,凸出的眼睛……

    他赫然竟是“丐帮三老”中的单弓!

    案下现尸,狗肉失踪,这些事本已令金无望有些心寒,此刻,再见到方才还冰冰冷冷躺在那里的尸身,此刻竟已活生生站在他面前。

    金无望纵有天大的胆子,面目也不禁被骇得变了颜色,颤声道:“单……单弓!你……你……你……”

    单弓咯咯笑道:“不错,我就是单弓,我知道你是认得我的,方才你活着时还见过我一面,但你只怕自己也未想起才死片刻就又见着了我。”

    这时金无望就算再沉得住气,也难免要有些疑神疑鬼,更难免忍不住要回头去瞧一眼──去瞧神案下的两具尸身。

    但是他方自回头,单弓的鬼爪,已伸了过来,闪电般点了他穴道,他惊悸之中,竟连闪避都未曾闪避。

    单弓手一动,他便已倒下。

    只是,在倒下之前,他眼角还瞥见神案下的那两具尸身──那边单弓的尸身,还是冷冰冰的躺在那里。

    死的单弓躺在那里,这活的单弓又是怎么回事呢?

    金无望心念一转,厉喝道:“王怜花,是你。”

    他身子虽已倒下,但气势却仍凌厉。

    只见那活的单弓仰天大笑道:“好!金无望,果然有你的。只是,你此刻虽然猜出了我是谁,却已嫌太迟了些。”狂笑声中,背转身去。

    等他再回过身来,面对金无望时,那灰腐的皮肤、凸出的眼珠,便已变成了星目剑眉,朱唇玉面。

    这不是王怜花是谁?

    金无望恨声道:“我早该知道是你的。”

    王怜花笑道:“这也怪不得你。在方才那情况下,无论是谁,都会被吓得心惊胆战,神智晕迷,又岂只是你。”

    语声方了,屋顶上又传来一阵刺耳的笑声。

    一个人咯咯笑道:“妙极妙极,素来最会吓人的金无望,今日却被人吓得半死不活。”笑声中,一团黑影缓缓自上面垂了下来,竟是那块狗肉。

    原来那狗肉上竟系着根细线,金无望进来时,只留意这荒祠中的人迹,竟全想不到狗肉上还系着细线。

    荒祠中虽有火光,但究竟不会十分明亮,金无望既未留意自然不会发现,等他瞧见那两具尸身时,心神多少难免为之一震,就在那时,躲在满积蛛网的屋顶上的人,便将狗肉吊了上去。

    这些事说破了虽然一文不值,但在这冷风如刀的寒夜中,阴风惨惨的荒祠里,这些事却端的足以慑人魂魄。

    金无望暗中叹息一声,口中却冷冷道:“原来你们早巳算定我要来的。”

    王怜花笑道:“不错,我们的确早已算定你要来的,否则又怎会预先在这里布置下这些把戏,等着你来上当。”

    屋顶上的人大笑道:“这就叫作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

    ──条人影,随声跃下,自然便是金不换。

    他自然满面俱是得意之色,俯首瞧着金无望,又笑道:“常言说得好,风

    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金无望呀,金无望,你可曾想到今日也

    会落在我手?”

    金无望冷冷道:“那也没什么。”

    金不换只道此时此刻,金无望心中必定充满惊怖、悔恨,哪知金无望却仍是冰冰冷冷,似是丝毫无动于衷。

    这一来他不但有些惊异,更大为失望,他一心只想凌辱金无望,教金无望心中痛苦,当下目光一转又自笑道:“你追踪到这里,心里必定十分得意,只道自己追踪的本事不差,但你是凭什么才能追到这里的,你自己可知道么?”

    金无望道:“不知道。”

    金不换道:“你不知道,我告诉你:那些发簪、耳环、丝巾、鞋子,并非白飞飞留下的,全是我做的手脚。”

    金无望冷冷道:“很好。”

    他面容虽然冷漠,心里却难免有些惊异。

    金不换大笑道:“这一点,其实你也本该早已想到的。想那白飞飞既已被我所制,纵能悄悄拔下发簪,又怎能脱下鞋子?难道我是死人不成?”

    金无望冷笑道:“你此刻本该早已是死人了。”

    金不换笑道:“不错,那日多亏你放了我,但我却丝毫不领你这个情。我能使你放了我,那全要靠我自己的本事。”

    金无望道:“很好。”

    金不换道:“你那日放了我,今日我却要取你性命,你心里不难过么?不后悔么?你面上虽装着不怕,心里只怕已可挤得出苦水来。”

    金无望冷冷笑道:“我素来行事,几曾后悔过?”

    金不换道:“你素来不后悔今日也要后悔的,你素来不服输今日也要服输了,你自命行事不凡,但一举一动,俱都落入了我们的计算中。”

    金无望道:“是么?”

    金不换道:“你不妨细想一想,我们既然诱你前来,自然知道你是孤身一人,不会有沈浪在一旁跟着……”

    金无望冷笑道:“若有沈浪跟着,你怎会得手。”

    金不换拍掌笑道:“这就是了。我们算定了沈浪未跟着,才会下手。但我们又怎会知道沈浪那厮未曾跟着你呢?”

    这正是金无望心中疑惑之事,金不换这一问正问到他心里。但他面上却更是作出冷漠之态,道:“你是如何知道的,又与我何关?”

    金不换怔了一怔,道:“你连这都不想知道么?”

    金无望索性闭起眼睛,不理他。

    金不换道:“你不想知道,我偏偏要告诉你。”

    他一心想激怒金无望。金无望的神情越是冷漠,他就越是难受,到后来他自己反而先被金无望激怒了。

    只见他一把抓起金无望的衣襟,大声道:“告诉你,只因我们早已知道沈浪已被丐帮缠住,今夜纵然不死,也是万万无法脱身的了,只因那江湖第一大帮,已被我们……”

    王怜花一直含笑瞧着他两人,此刻突然干咳一声,道:“够了。”

    金不换语声立刻中断,长长吐了口气。

    王怜花微微笑道:“金兄是否已经说得太多了?”

    金不换赶紧赔笑道:“是,是,我是说得太多了。”

    重重将金无望摔到地上,接口笑道:“但反正他已是快要死的人,听进去的话,是再也不会说出来的了,多听些也没什么关系。”

    王怜花道:“关系总是有的。”

    金不换道:“是,是,小弟再也不说了。”

    金无望瞧这两人神情,见到金不换对王怜花如此卑躬屈膝,不必再想,便知道金不换已被王怜花收买。

    ’

    金不换本是个惟利是图的人,他无论被谁收买,金无望都不会惊异;金无望吃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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