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两眼泪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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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两眼泪不干 (第1/3页)

    这时,快活王已数到“三”。屋子里连一声响动都没有。

    快活王狞笑道:“好,沈浪,你很沉得住气,你很有本事,但若连火也烧不死你,本王就真的算你有本事了。”

    他振臂一挥,厉叱道:“放火。”

    叱声中,火把已雨点般向那屋子掷了过去。木制的屋子,很快就被火烧着。

    快活王喝道:“快将人手分五层,第一层短刀手,第二层弓箭手,第三层急风队,第四层老枪手,第五层还是弓箭手。若又让沈浪逃走,每个人都将首级提来见我。”

    喝声完了,数百条大汉也已分层站好。在他如此调度之下,这屋子当真可说是已被围得密不透风,纵然肋生双翅,只怕也难飞渡。世上只怕已再无一个人,甚至一只鸟能从这屋里逃走──世上根本就没有一件活的东西能从这屋里逃走。

    熊猫儿刚拍开了朱七七的穴道,朱七七就一拳打了过去,结结实实打在熊猫儿胸膛上,口中大骂道:“畜生!畜生!我宁愿死,也不愿和你们这些畜生一起走。”

    她一面骂,一面打。熊猫儿让她打了三拳,才捉住她的手,柔声道:“你回头瞧瞧。”

    朱七七挣扎着顿足道:“我不要瞧,偏不要瞧。”

    她嘴里说不要瞧,头已回了过去,便瞧见了躺在地上的王怜花。她手脚立刻不再动了,怔在那里,讷讷道:“这……这究竟……”

    熊猫儿笑道:“熊猫儿究竟不会像你想像的那么无耻。”

    朱七七怔了半晌,缓缓垂下头,幽幽道:“猫儿,我错了,你……你莫要怪我。”

    熊猫儿含笑瞧着她,柔声道:“我怎会怪你?”

    朱七七抬起头,目中已然泪光晶莹。

    她就这样瞧着熊猫儿,凄然道:“我对不起你。为什么我总是对不起你?”

    熊猫儿扭转头,不去瞧她,却大笑道:“有这样个可爱的妹妹,做哥哥的还不应该吃些亏么?”

    朱七七忍不住握住了他的手,道:“妹妹一点也不可爱,可爱的是哥哥。”

    熊猫儿大笑道:“别的女孩子想法若也和你一样,那就好了。”他笑得竟还是那么豪爽,那么洒脱。

    朱七七幽幽叹道:“别的女孩子若不这样想,她一定是呆子。天下的男人,又有谁的心胸能像你这么开朗?”

    熊猫儿笑道:“我哪里是心胸开朗?只不过是健忘罢了……对于已经过去的事,我忘记得总是比别人快些。”

    朱七七无限仰慕地,瞧着他缓缓道:“不错,对于不该回忆的事,你的确忘记得比别人快些,但别人对你的恩爱你却一辈子也忘不了。”

    她长长叹了口气,道:“一个女孩有你这样的哥哥,她的确也应当心满意足了。”

    王怜花突然笑道:“既然有了这样的哥哥,还等那样的情人做什么?”

    朱七七霍然回首,道:“你……你敢说这样的话?”

    王怜花笑道:“我说的难道不对?”

    朱七七咬牙望着他,颤声道:“我原谅你。你的心已脏了,你永远也梦想不到,人世间还有一些纯洁的感情。你这一辈子已只能活在黑暗里,再也见不到美丽的事。”

    王怜花悠悠道:“活在黑暗里,总比死在光明的火里好得多。”

    朱七七道:“你,你说什么?”

    王怜花躺在地上,眼睛仰望着穹苍,喃喃笑道:“火……好光明的火……我宁愿做一只终年躲在黑暗中的蝙蝠,也不愿做被火烧死的飞蛾。”朱七七、熊猫儿忍不住随着他目光望去。

    只见一片火光已自黑暗中升起,熊熊的烈焰,将黑暗的穹苍都映成了赤红色,就好像鲜血似的。

    朱七七扑入熊猫儿怀里,颤声道:“这火会……不会是沈浪……”

    熊猫儿道:“不会的,不会的……”

    他嘴里虽说不会,但面上却也不禁变了颜色。

    王怜花瞧着他们在火光下依偎在一起的人影,嘴角忽然泛起了一丝恶毒的笑容,喃喃道:“可惜可惜,沈浪纵然死了,只怕也是轮不到我。”

    火,越烧越大,但屋子里还是没有人逃出来。在如此猛烈的火焰中,若不逃出来,只有死。

    快活王瞧着这熊熊的火势,突然长长叹息了一声。

    急风第一骑笑道:“大患已除,王爷应该高兴才是,为何叹息……”

    快活王手捋髯,叹道:“你知道什么……此人活在世上,固是本王心腹之患,本王时时刻刻都想将他除去;但他真的死了,本王倒不免觉得有些可惜。”

    急风第一骑垂头道:“是。”

    快活王缓缓道:“当今世上,本王若再想找他这样的对手,只怕是再也找不着的了。他一死之后,本王又难免觉得有些寂寞。”

    急风第一骑赔笑道:“绝代英雄之心胸,弟子本难了解。”

    快活王长叹道:“这种心情你的确是无法了解的……最遗憾的是,他迄今仍未与本王正式交手。本王这一生之中,只怕是再也找不着能抵挡本王三百招的对手。本王空有这绝代武功,却无对手,奈何奈何。”

    急风第一骑也自长长叹息了一声,道:“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人若到了巅峰之上,心情自然难免萧索。但眼见天下英雄俱在足下,王爷也该稍自宽慰些才是。”

    快活王哈哈大笑,道:“好,不想你竟也有此才情,本王一向倒小瞧了你。”

    急风第一骑躬身道:“那沈浪既未逃出来,必定早已化为枯骨。”

    快活王道:“你的意思是……”

    急风第一骑道:“依弟子之见,此刻最好便设法将火势遏阻,否则风助火威,火势蔓延开来,一发便不可收拾了。”

    快活王道:“好!这大好园林若烧光了,实在也有些可惜。”

    他语声微顿,突又沉声道:“火势熄灭之后,设法寻出那沈浪的枯骨,以王侯之礼好生埋葬于他。他活着时是英雄,死后咱们也不能慢待他。”

    熊猫儿也瞧出火势更大了。风吹到这里,已有了热意,沈浪仍无消息,他怎能不着急?朱七七更是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拉住熊猫儿的手,道:“你说,这火会不会是沈浪放的?”

    王怜花冷笑道:“这火势突然而发,一发便如此猛烈,显然是许多人一齐放的火,沈浪一个人怎能引发这么大的火势?”

    朱七七道:“那么……那么……”

    王怜花悠悠道:“这想必是沈浪被人困住了,所以快活王就……”

    熊猫儿喝道:“住口……七七,你莫要听他的鬼话。”

    王怜花笑道:“你嘴里虽叫她莫要听我的话,心里却已承认我说的不错了,是么?”

    朱七七颤声道:“你……你……”

    王怜花悠然笑道:“沈浪死了,你两人岂非更开心么?又何苦装出这副着急的样子来?难道是装给我看不成?”

    朱七七一步窜过去,嘶声道:“你再说!”

    她一脚踢了过去,哪知躺在地上不能动的王怜花突然一跃而起,出手如电,眨眼间便又点了她腰边三处穴道。

    熊猫儿大喝道:“放开她。”

    他正待冲过去,王怜花手掌已按着朱七七的死穴,冷冷道:“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将朱七七的尸身交给你。”

    熊猫儿果然再也不敢动了。

    王怜花大笑道:“现在,你也该明白两件事:第一,我王怜花不是好骗的,第二,若论骗术,你熊猫儿还差得远哩。”

    熊猫儿恨声道:“我方才为何不杀了你。”

    王怜花道:“只因你是个呆子。”

    熊猫儿仰天长叹一声,道:“现在你要怎样?”

    王怜花冷笑道:“你若还要你这可爱的妹妹活着,此刻就乖乖地去探路。你要记着,你若不能将我从安全的路带出去,那么,第一个死的便是她。”

    突听一人笑道:“他只怕是无法将你带出去的。要人带路,还是我来吧。”

    这独特的笑声一入耳,熊猫儿、王怜花面色俱都变了──一个大喜,一个大惊,两人同时失声道:“沈浪!”

    沈浪已飘飘走了过来。

    他衣衫虽不整,神情狼狈,但挂在他嘴角的那一丝微笑,却仍是那么懒散,那么潇洒。

    他带笑瞧着王怜花,道:“放开她好么?”

    王怜花只怔了一怔,立刻笑道:“沈兄回来了,小弟自然立刻放开朱姑娘。”

    他一面拍开朱七七的穴道,一面接着道:“小弟只是瞧着沈兄为我等冒险,而这位猫兄却在与朱姑娘亲热,不禁要为沈兄抱不平,是以才阻止了朱姑娘。”

    沈浪微笑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朱七七已扑入他怀里,颤声道:“你──你相信他的话?”

    沈浪笑道:“你说我会么?”

    朱七七轻轻叹了口气,整个人都倒在沈浪怀里。

    熊猫儿大笑道:“沈浪若是如此容易就被人挑拨离间的人,我熊猫儿会将性命交给他么?”

    朱七七抚着沈浪的胸膛,柔声道:“你为什么回来得这么迟?你知道我们有多着急?”

    沈浪道:“这园中到处俱是巡哨暗卡,我不能不分外小心。”

    朱七七嫣然笑道:“你瞧我有多么自私,先不问你冒了多少危险,反而怪你让我们着急,你──你不会怪我吧?”

    熊猫儿笑道:“你能说出这样的话,就表示你已长大了。”

    王怜花终于忍不住道:“是是是,大家都长得很大了。咱们可以走了吧?”

    沈浪道:“不用着急,咱们在这里暂时绝无危险。”

    王怜花道:“为什么?”

    沈浪笑道:“只因他们此刻正在忙着烧死我,是以暂时绝不会追到这里。”

    朱七七道:“忙着烧死你?”

    沈浪叹道:“那快活王委实有非凡的武功,我险些被他追得无路可走,只有直上了那旗杆,哪知快活王竟一掌将旗杆震断了。”

    他此刻虽然明明已来到这里,但熊猫儿与朱七七听了这话,仍不禁为他捏了把冷汗,两人同时惊呼出声来。

    朱七七道:“那……那你怎么办呢?”

    沈浪笑道:“快活王虽是一世之雄,却也未想到我窜上那旗杆时,正是希望他将旗杆震断,所以才故意激怒于他。”

    朱七七眨着眼睛问道:“为什么?”

    沈浪道:“那旗杆高达十丈开外,倒下去时,杆头自然落在十丈外,我只要攀住杆头,那么我便也可落在十丈外了,否则凭我自己的功夫,焉能一掠十丈?”

    熊猫儿叹道:“这道理听来虽然简单,但若换了我处于你那情况之中,就算砍丁我的头,我也是想不出来的。”

    朱七七笑道:“我早已说过,纵然天下只有一条路可走,那么,第一个走上这条路的人,必定就是沈浪。”

    熊猫儿道:“但那火又是怎么烧起来的?”

    沈浪道:“当时我落在十丈外的一个屋顶上,旗杆将屋瓦打碎了一片,我便乘机将那屋顶撞开了个大洞。”

    他语声微微一顿,熊猫儿与朱七七不住同时接口道:“你就从洞里钻进去了是么?”

    沈浪笑道:“一百个人中,只怕有九十九个要以为我会从洞里钻进去,那快活王也不能例外,只因人在危险时,见到有藏身之处,就必定会钻进去的。这本是人的天性,自上古以来便已是如此了。”

    朱七七笑道:“但你却是例外。”

    沈浪叹道:“我要与快活王这等人斗智,自然处处都得违反人的本性,这佯才能出乎快活王意料,让他无法猜中。”

    熊猫儿道:“你是怎么做的呢?”

    沈浪道:“我将屋顶撞开一个大洞后,人虽钻了进去,但手却仍攀住了屋顶,只听快活王在喝令属下将屋子包围,我就立刻窜了出去。”

    朱七七吸了口气,道:“他们没有瞧见你?”

    沈浪道:“在那片刻之间,正是他们最乱的时候,而快活王必定早已窜了过来,也瞧不清屋顶的事。”

    他一笑接道:“那机会正如白驹过隙,稍纵即逝,他们再也想不到在人群部扑过来的时候,我竟有胆子窜出去。”

    朱七七嫣然笑道:“不错,这也正是人性的弱点。”

    熊猫儿苦笑道:“若换了我,我虽有胆量做任何事,但在那一刹那间,我也绝不会窜出去的,只因在那一刻间,屋子里看来委实比外面安全得多。”

    朱七七道:“后来呢?”

    沈浪道:“我窜出去后,窜上一株树梢,但立刻又从树梢滑下来,贴着树身。等到人群冲过来时,我就乘机也冲入人群。这时人人都在注意着那栋屋子,谁也没有瞧见我。”

    朱七七失声道:“但……但你为何不躲在别的地方,反而到人丛里去?这样,这样岂不是太过冒险了么?”

    沈浪道:“你要知道,快活王的眼睛和别人的眼睛都不同的,我主要是想逃过他的眼睛,别的人就都无所谓了。”

    他一笑接道:“是以那时我只有挤在人丛中,快活王才不会发现我。何况,那时人群都在往前冲,我只要站着不往前走,立刻就又从人丛中出来了,根本用不着我自己费事。等我落在别人身后,别人更不会瞧见我了。”

    朱七七长长叹了口气,笑道:“这听来倒好玩得很。”

    熊猫儿叹道:“这种好玩的事,我可不愿尝试。”

    朱七七笑道:“这种好玩的事,普天之下,除了沈浪外,只怕谁也做不出。”

    沈浪微笑道:“当时我虽不觉什么,但此刻回想起来,我也觉得甚是侥幸。当时每一刹那间,我都要做无数个决定,只要一个决定错了,或者迟了分毫,那么,只怕我此刻再也不能站在这里说话了。”

    朱七七突然机伶伶打了个冷战,道:“你不说倒也罢了,你一说,我再仔细一想,冷汗都不禁流出来了。沈浪,求求你,下次莫要再如此冒险了好么?”

    到了这时,王怜花也忍不住长叹道:“凭良心讲,此刻小弟对你也不得不佩服了。在那种情况下,无论你智慧差一点,或是身手慢一点,都已再难逃出。”

    沈浪微笑道:“所以,你就认为我是回不来的了,是么?”

    王怜花不敢回答,转过话头道:“此刻快活王属下既然都在留意着那火场,我等为何不乘机冲出去?”

    沈浪笑道:“此刻虽已有机会,但最好再等一等。”

    王怜花道:“为什么?”

    沈浪道:“此刻,沈浪已被烧死,还未传出去,但想必已快传出去了。等到外面的暗卡知道这消息后,防卫必定大疏,我等再冲出去,岂非更容易得多。”

    王怜花叹道:“沈兄之智,的确非小弟所及。”

    朱七七冷笑道:“哼,你现在拍什么马屁?若依着我,就让你留在这里才是。”

    王怜花苦笑道:“小弟至少也有些好处,譬如……”

    突然间,一阵呻吟声传了过来。这呻吟之声,似乎是从那小小的花神祠传出来的。

    沈浪面色微变,沉声道:“你们方才经过花神祠时,可曾瞧见有人在里面?”

    熊猫儿呆了呆道:“这……这咱们倒未留意。”

    沈浪微一沉吟,道:“王兄,烦你过去瞧瞧。”

    王怜花苦笑道:“这调派的确聪明得很。”

    此时此刻,他心里就算一万个不愿意,也只得掠了过去。到了这种时候,他身法仍是轻灵曼妙,令人喝采。

    他先在花神祠外闪电般绕了一圈,一面拾起两粒石子,自窗户里抛进去,人却笔直冲入了门。

    沈浪微笑道:“此人的确是个人才。”

    熊猫儿叹道:“我若非也起了爱才之心,方才就宰了他了。”

    朱七七道:“他虽是个坏人,坏得令人恨之入骨,但却并不坏得令人厌恶,比起金不换一流角色来,他的确高明多了。”

    沈浪笑道:“当今之世,像他这样的坏人,只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金不换和他比起来,简直算不得什么。金不换只是个小人,他却可算是坏人中的君子。”

    朱七七笑道:“不错,他的确并未坏得穷凶恶极,有时候还像个人样,而且,随时随刻都会见风转舵,绝不会和你死皮赖脸地歪缠。譬如说,沈浪一来,他就立刻放了我。若是换了金不换一流角色,想必还要纠缠的。”

    熊猫儿笑道:“这就是他聪明之处,否则……”

    只见王怜花突然箭一般窜了出来,面上的神情,像是奇怪得很,目光瞟了朱七七一眼,又转向沈浪笑道:“你猜里面是谁?”

    沈浪微一皱眉,还未说,朱七七已大声道:“究竟是谁?快说呀!”

    王怜花神秘地一笑,道:“我进去时,本未瞧见她。原来她竟已被人藏在神案下,而且还似乎受了很重的内伤……”

    他话未说完,沈浪已一掠而去。

    朱七七跺脚道:“她,她,她!她到底是谁呀?”

    王怜花一字字道:“幽灵宫主白飞飞。”

    淡夜中的花神祠,显得阴森森的。花神,虽是个美丽的神祗,但所有的庙宇的阴森却都没什么不同,无论它供奉的是美丽的花神,抑或是丑恶的天魔。

    沈浪借着从门外射进来的一线微光,终于瞧见了白飞飞……那几乎已完全不再像是白飞飞。

    此刻,神案下的她,既不是昔日那温柔美丽的白飞飞,也不再是那奸险恶毒,令人战栗的幽灵宫主。此刻,她只是个可怜而平凡的女孩子,全心全意地在企求着别人救她。她的脸,苍白得可怕。

    她也瞧见了沈浪。

    她泪珠夺眶而出,颤声道:“沈浪,你为什么还未死?你为什么还要来?你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来?”

    沈浪静静地瞧着她,道:“你虽然那样对我,但我还可能救你的。我来了,你该开心才是。”

    白飞飞嘶声道:“我不要你救我!我宁可死,也不愿意被你瞧见这副样子。在你的心目中,我纵然不可爱,也要让你觉得可恨,可怕……”

    她泪流满面,痛哭着道:“我死也不愿意让你怜悯,你……你出去吧……出去,快出去!”

    沈浪仍然静静地瞧着她,道:“你怎会变成这样子?”

    白飞飞凄然道:“你明明知道,何苦还要来问我?”

    沈浪道:“我不知道。”

    白飞飞以手捶地,嘶声道:“你明知道我不是快活王的敌手,是他打伤了我,是他将我抛在这里。我知道他的意思,他就是要你瞧见我,现在你满意了么?”

    沈浪黯然一叹,喃喃道:“我满意了么?”

    一只手悄悄揽住了他的臂。

    那自然是朱七七的手。

    白飞飞道:“走开,你们都走开,不要在我面前做出这副亲热的样子!朱七七,我知道你恨我,你杀了我吧。”

    朱七七瞧了她半晌,突然幽幽叹息了—声,道:“不错,我的确恨过你,恨你入骨,但现在……”

    她目光转向沈浪,道:“我们带她一起走吧。”

    沈浪木然站着,没有说话。

    熊猫儿也瞧着沈浪,道:“我不管你怎样,但叫我将一个垂死的女子留在这里,我实在是做不到的。”

    沈浪还是没有说话。

    朱七七顿足道:“你,你为什么不说话?”

    王怜花冷冷道:“我知道他为何不说话。”

    朱七七道:“为什么?”

    王怜花道:“这或许也是快活王的恶计之一,他故意将她留在这里,以防万一我们能逃出去,但若带了她,我们就逃不远了。”

    朱七七道:“沈浪,你,你真是这意思么?”

    沈浪道:“不是。”

    朱七七道:“那么你……”

    沈浪叹道:“猫儿,烦你抱起她来吧。”

    白飞飞颤声道:“你,你们真的要救我?”

    熊猫儿没有说话,只是抱起了她。

    白飞飞道:“我千方百计地要害死你们,你们却还是要救我?”

    朱七七眨了眨眼睛,目中似已有泪光。

    她扭转头,轻轻道:“我只记得你是以前那白飞飞,不记得你是幽灵宫主。”

    沈浪温柔地抚摸着她肩头,道:“她说的不错,幽灵宫主已死了,我们都愿意白飞飞活着。”

    白飞飞伏在熊猫儿肩头,痛哭了起来。

    王怜花叹道:“你们唯一的缺点,就是心太软了。”

    朱七七道:“我们的心不软,你还能活着么?”

    王怜花的脸居然也红了红,再也不说话。

    大家一齐走了出去,熊猫儿道:“怎么走?”

    沈浪沉声道:“王怜花开路,我与朱七七断后,自中央空旷之处冲出去。”

    王怜花道:“空旷之处?为何不贴着山……”

    沈浪道:“近山之处,防卫必定最严;中间空旷之处,他们反而会大意。何况此刻火起之后,他们必定难免要到山上看火。”

    王怜花叹了口气,道:“这次你又对于。”

    伏在熊猫儿肩上的白飞飞突然抬起头来,道:“不对。”

    沈浪道:“为什么不对?”

    白飞飞凄然一笑,道:“你们这样对我,我……”

    王怜花目光一闪,大喜道:“对了,这山窟乃是她的老家,她必定另有秘密的道路出去。”

    白飞飞道:“我受的伤虽重,但只要你们将我‘风市’、‘环跳’、‘阳开’三处穴道拍开,我还是可以走的,至少还能将你们带出去。”

    熊猫儿道:“这条路真的……”

    白飞飞凄然笑道:“我虽然败在快活王手下,但这条路,他还是不知道的。除了我之外,世上再也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她笑得虽凄凉,但神色间仍有傲意流露。

    她原本是个值得自傲的女孩子。

    王怜花喃喃道:“好心必有好报,这话倒真的有些道理。”

    山洞中自然更暗。

    但白飞飞却自怀中掏出了个极为精巧的火折子,火光虽不甚亮,但已足够照着前面的路了。

    她一手扶着山壁,一手举着火折子,在前面带路。

    熊猫儿要去扶她,却被她推开了。

    她不是那种要依靠男人的女孩子。

    这一段路很长,很曲折,很崎岖。

    但在朱七七等人的心目中,只觉这已是他们这两天所走过的最短、最平坦、最舒服的路了。

    他们终于已脱离了危险。

    朱七七忍不住笑道:“天呀!咱们总算能逃出去了。”

    熊猫儿笑道:“也不知怎的,我现在想起来,竟觉得方才也并没有什么危险,我甚至没有和人动过手。”

    朱七七笑道:“是呀,我也是这么想。但仔细再一想,咱们方才只要走错一步,就是走错半步就都完了。咱们虽然没有和人动手,但那危险,简直没有人能想得到。”

    他们说着走着,脚步也像是轻了。

    走了约摸半个时辰,只见前面竟已到了尽头,有块石板,挡住了去路,但石板上却有铁梯直通上去。

    白飞飞这才松了口气,回头道:“上面就是出口,我先上去瞧瞧。”

    朱七七赶过去拉住她的手,嫣然笑道:“我们将以前的事都忘去好么?”

    白飞飞幽幽道:“只要你不再恨我。”

    朱七七柔声道:“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好妹妹,我怎会恨你?”她此刻心中充满了欢愉,的确已再没有位置来容纳仇恨了。

    白飞飞垂下了头,道:“谢谢你。”

    朱七七笑道:“我真该谢谢你才是。”

    白飞飞黯然道:“经过这次事后,我再也不会,不会……”

    抬起头来赧然一笑,向铁梯上爬了上去。

    沈浪揽着朱七七的肩头,柔声道:“经过这次事后,你也变了。”

    朱七七嫣然笑道:“只因我现在才知道你是真的对我好,否则我还是会吃醋的……你得小心些,你若对我不好,我还是会变坏的。”

    沈浪笑道:“我早就知道你是个醋坛子。”

    熊猫儿拊掌笑道:“酒坛子的妹妹,自然是醋坛子。”

    朱七七瞧着白飞飞纤弱的身子爬上去,突然附在沈浪耳边,悄声道:“你看她和我们的酒坛子如何?”

    沈浪笑道:“酒坛子只怕吃不消她。”

    朱七七轻笑道:“我看来看去,只有她还配做我的嫂嫂。假如真的有那么一天,那我真是世上最开心的人了。”

    白飞飞已掀开了上面一块石板,有光照下来。

    外面天已似乎亮了。

    王怜花深深吸了口气,道:“好香……这外面想必是个鲜花遍地的好地方。”

    白飞飞已爬了上去。

    过了半晌,朱七七忍不住道:“上面会不会有人?她会不会出事?”

    沈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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