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老谋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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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章 老谋深算 (第1/3页)

    雨才来,平安老店门外的风灯,就已经给吹灭。

    灯笼已残破,虽然是风灯,也已再经不起大风雨。

    店内本来留有两盏灯,现在却只剩一盏。

    夜雨秋灯,一种难言的萧索笼罩着整个店堂。

    常笑的心头却更萧索。

    他的十三个得力助手,已一个不剩。

    再回到店堂之时,他就只见到两把刀,仍在鞘内的一把,刀柄上刻着林平的名字,出鞘的一把却是张铁的佩刀。

    只有刀,人已化做一摊腥臭的脓血。

    整个店堂就只有他一个活人。

    他坐在灯下,仿佛已在灯光中凝结。

    他常笑,很少皱眉。

    这下他的双眉却紧锁。

    “安子豪!”一声嘟喃,他突拍案而起。

    灯从桌面上跳起,桌面已给他拍裂。

    他接灯在手,又颓然坐下。

    入了宋妈妈那间魔室之后,他就没有再理会安子豪,因为当时他并没有需要用到安子豪的地方。

    但无论如何,安子豪应该跟在他身后,随时听候他差遣。

    可是他这下想来,安子豪在他入了魔室之后,就好像不见了人,到他给王风追杀之际,魔室中尽管血流遍地,尸体七零八落,他却清楚的记得,除了宋妈妈之外,都是他手下的尸体,并没有安子豪的尸体在内。

    安子豪当时去了什么地方?

    那道门是不是安子豪掩上?

    这件事与安子豪也有关系,抑或他只是看见惨事发生吓得赶紧逃命去了。

    他实在很想知道,很想找安子豪问一个明白。

    只可惜,他连安子豪住在什么地方也不清楚。

    如果他的左右有人,只要下一个命令,就可以解决。

    现在无论做什么都得自己去做。

    他虽然很想找安子豪问问,却不知从何着手。

    这种事他并不惯。

    他忽然发觉,这一直以来,虽是说事事亲力亲为,说到底只是下命令,吩咐那一众手下找来他所需要的资料,所需要查询的人,再由他加以分析、判断,再采取行动,出力最多的并不是他,是他的十三个手下。

    没有了那十三个手下,他就正如一只给切下了爪子的螃蟹,虽然还有一对钳子,却已不能横行。

    要知道安子豪住在什么地方,其实不是一件怎样困难的事情。

    随便拍开一户人家的门,找个人一问,都一定可以得到一个答复。

    这里地方并不大,安子豪也不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

    问题是这里的人家,到底哪一户才值得相信?

    他实在不知。

    即使他询问的人家没有问题,安子豪所居住的地方未必就不是另一个陷阱。

    那应该怎样?

    他的目光落向地上的脓血,不期而然打了一个冷颤。

    这个小镇表面上看来太太平平,事实显然并不是。

    这间平安老店更就不平安。

    他摆脱王风的追击后走来这里,只为了这里有他的两个手下。

    他喜欢有人侍候左右,不单是执行他的命令,更替他打点一切。

    他并不习惯孤独。

    现在他却已完全孤独。

    他还有什么理由再留在这里?不留在这里又去什么地方?

    他一声轻叹,放下了手中的灯,又站了起来,一个身子仍挺得笔直。

    这一次的打击虽然很大,但并未能将他打倒。

    砰一声,关着的一扇窗突然打开。

    常笑刚站起的身子几乎同时飞出,箭一样射落在那扇窗户之旁。

    他的手已握在剑柄上。

    雨从窗外飞入,打湿了窗前的地。

    窗外也是只有雨,没有人。

    常笑的目光射向窗栓。

    窗栓已断。

    秋风秋雨,这种秋风,是否也能将窗栓吹断?

    常笑冷笑,身子斜刺里一缩,左肘往后一撞,撞碎了另一个窗户,他的人却风车般转回,从先前打开的那一个窗户窜了出去。

    他的身影快如飞箭,声东击西,更是令人防不胜防。

    只可惜他无论从哪一个窗户出去,结果都是一样。

    来的不是一个人,是三个。

    三个瘦瘦高高的黑衣人,静静的,候在窗下。

    森冷的面色,锐利的眼神,三个人虽然面目各异,神态却并无两样。

    他们的腰带上插着一把刀。

    新月般的弯刀,漆黑的刀鞘上画着一只半人半兽的妖怪。

    常笑一窜出窗户,就发现这三个黑衣人,他的人还在半空,身上已闪起了光,剑光。

    三个黑衣人最左的一个看着常笑穿窗而出,却完全没有反应。

    其他两个黑衣人的目光亦迅速从那边窗户转回,落在常笑的面上,同样也没有反应。

    三张脸石般坚硬,三个身子枪般挺直,头一移,眼一转之后,其他的两个黑衣人也再没有变化,简直像是三个僵尸。

    常笑并没有将他们当做僵尸,忽地转身,剑一指,道:“什么人?”

    当中的一个黑衣人,冷冷的道:“李大娘的人!”

    常笑道:“李大娘要见我?”

    黑衣人道:“她不要见你。”

    常笑道:“那她叫你们来做什么?”

    黑衣人道:“杀你。”

    常笑却笑了,说道:“我好像不认识李大娘。”

    黑衣人道:“她好像也并不认识你。”

    常笑道:“那为什么要杀我?是不是因为她犯了罪?”

    黑衣人道:“这些话你应该去问她。”

    常笑道:“她不是不要见我?”

    黑衣人道:“你可以去见她的。”

    常笑道:“哦?”

    黑衣人道:“只要你能够在她面前出现,她就不见你也不成。”

    常笑笑道:“很有道理,她住在什么地方呢?”

    黑衣人冷冷道:“你离开了这里再问也不迟。”

    常笑道:“你们让我离开这里?”

    黑衣人道:“你将我们杀掉,我们还有什么能力不让你离开。”

    常笑道:“这也是道理。”他一笑又问道:“你们能否回答我几个问题?”

    黑衣人道:“不能够,因为我们什么事都不管,只管杀人。”

    常笑却仍问下去:“你们是不是从鹦鹉楼那边追到这里来?”

    黑衣人道:“他们两个是,我不是。”

    另一个黑衣人即时冷笑道:“你走的倒快,简直就像是给老虎赶着的兔子。”

    他似乎不知道赶着常笑的并不是只老虎,是个疯子。

    常笑没有理会他,又问当中那个黑衣人:“你一直就在这间平安老店?”

    当中那个黑衣人道:“我的确已在这里不少时候。”

    常笑道:“我那两个手下,就是你所杀的吗?”

    黑衣人立即摇头,道:“我虽然受命来杀他们,但杀他们的人却不是我。”

    常笑道:“那是谁?”

    黑衣人道:“我来到的时候,他们已倒在地上,一个已化剩两条腿,另一个亦已在白烟之中消蚀。”

    常笑道:“当时你知道在店堂中,有没有其他人?”

    黑衣人道:“没有,附近都没有,我也想找出杀他们的人,因为昨天我们这边也有一个人那样子死在长街上。”

    常笑沉默了下去。

    黑衣人瞪着他,忽然道:“听说你的剑术很不错?”

    常笑淡淡的一笑,道:“你听谁讲的?”

    黑衣人没有回答,迳自道:“你也许可以避开我们每人十刀,甚至十二刀。”

    常笑道:“一个人十二刀,三个人三十六刀,已不少的了。”

    黑衣人道:“我们的第十三刀出手,你却一定躲不开,甚至一刀都躲不开。”

    常笑道:“那一刀有鬼?”

    黑衣人道:“那一刀已被诸魔祝福过,已是魔刀。”

    这句话出口,三人冰冷的眼睛之中突然露出狂热的神采。

    常笑道:“你们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用那一刀?”

    三个黑衣人没有一个回答,三把刀却已出鞘。

    刀弯如新月,刀锋上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芒。

    常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刀。

    这种刀似乎不是中原武林所有。

    他本来就想离开,这下,却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两个黑衣人打从鹦鹉楼,来到这里,都没有办法将他截下。现在虽然已多了一个,如果他要走,他们亦未必能够追及。

    可是他宁愿留下来。

    他想见识一下那所谓已被诸魔祝福的一刀。

    三个黑衣人并不是说谎,从那种疯狂的眼神他就已看出。

    他临敌的经验已不少,所见识过的刀法已有好几十种,却未见识过魔刀。

    连这个名字他也是第一次听到。

    魔刀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刀法?到底有什么魔力?

    他实在很感兴趣。

    刀已举起,三个黑衣人弧形靠拢,成品字迫上。

    常笑没有动。

    一声轻叱,三刀齐举,刀光如圆弧。

    一样的刀,一样的刀法。

    常笑脚踏七星,身形一闪,再闪,闪开了三个黑衣人的第一刀。

    第二刀第三刀跟着又削上,一刀比一刀急劲。

    常笑的身形更急。

    黑衣人的第五刀出手,常笑仍没有用剑,仍能够闪避,可是到第六刀砍到,他却已不能不用剑封挡。

    三个黑衣人的刀法非常怪异,常笑的身形一展开,那三把弯刀就仿佛变成了柳絮,随着常笑转动而转动,到了第六刀,三把刀便一如柔丝,缠着常笑的身影,刀与刀紧接,每一刀所用的力道,竟并未完全消散,余下的力道又竟与下一刀的力道糅合在一起。

    到了第七刀,刀上的力道比起第一刀何止强劲了一倍。

    这样子下去,他们的第十三刀出手,刀上的力道又将有多大?

    那样的一刀,再加上诡异的刀势,又是否还有人能够抵挡?

    一把刀也许还缠不住常笑,可是三把刀糅合在一起,单就是那一股强烈的力道已足以将他勒死。那种弯刀,似乎就专为了这种刀法而打造,刀一转,就像是一根绳子在敌人的身上绕一圈。

    连绕十三圈,的确已难以有人经受得住。

    那第十三圈更可能圈住敌人的脖子。

    一个人手脚都被绳子缚上,要勒他的脖子是不是很容易?

    这种刀法简直就像是一种魔法。

    如果就只有十三刀,那第十三刀已实在可以称得上魔刀。

    常笑接下了三个黑衣人的第七刀,已看出这种刀法的厉害。

    他也已看出,到了他们的第十三刀出手,莫说躲不开,就连挡都已挡不住。

    他如果还要命,就一定要尽快冲出刀圈之外。

    心念陡动,他的剑马上刺出,一出手就是十五剑。

    他第一次反击。

    两剑左拒,两剑右挡,还有的十一剑却向前面砍杀。

    三个黑衣人的第八刀亦同时发动。

    “铮铮铮”的一连串金铁互撞声暴响,在他面前的一个黑衣人一连给他迫退了四五步。

    其他的两个黑衣人却同时推进了四五步。

    常笑左拒右挡的四剑竟不能封挡左右砍来的魔刀。

    他甚至已感到了刀上的寒气。

    刀寒凛冽,常笑的心头亦不禁一冷,大喝一声,剑急忙回救。

    剑到刀亦到。

    “铮铮”的两声,两把刀马上被扫开,前面的一刀亦马上杀回。

    常笑再挡这一刀被扫开的两刀又砍上。

    这是第九刀,常笑不知不觉之中已被那三把魔刀迫的打转。

    他的眼中已有了恐惧。

    硬挡那几刀,他握剑的右手已有些麻痹的感觉。

    三个黑衣人的第十刀相继展开,刀势更诡异更凌厉。

    常笑的面色已变,忽一声暴喝,连人带剑滴溜溜一转,整个身子烟花火炮一样突然直往上飞射而出。

    那一转其快无比,他的剑更快,刹那劈开了三把魔刀,刀势虽然已铁桶一样,同时被迫开,上下便有了空隙。

    常笑当然不能钻入脚下的泥土,却可以拔起身子。

    他浑身的气力都已用上,虽则没有翅膀,那一拔的迅速已更甚于飞鸟。

    黑衣人的刀势也不慢,但相较之下,还是慢了些。

    刀势一开即合,锋利的刀锋就像是虎狼的齿牙。

    哧哧的两声,常笑左右双脚各开了一道血口,右脚的靴底更被其中的一刀斩下,他的人却已翻出了刀圈。

    鲜血染红了他的脚裤,他凌空一个翻滚,人已落在丈外,双脚仍站的很稳。

    三个黑衣人的反应也不慢,刀一收,身一转,又杀奔常笑。

    那刹那之间,常笑的左手,已多了一个纸包。

    三个黑衣人才转身,常笑左手的纸包已打开,才扑上,折起的那张白纸就已给常笑抖得板直,刀一样飞出。

    白纸上蓝芒闪烁,却旋即消失。

    那些蓝芒在白纸上虽还明显,飞离了白纸,便不易察觉。

    夜色深沉,风雨迷蒙,十七枚钢针虽已不少,但都是寸许长短,头发般粗细,在这种环境之下,根本就很难发现。

    那正是谭门三霸天心中剖出来的十七枚“七星绝命针”。

    在常笑的内力催发下,那十七枚“七星绝命针”最少可以飞出丈外。

    三个黑衣人现在距离常笑却已不足一丈。

    他们也看到那张白纸。

    纸白如雪,只要还有些许微光,就很惹人注目。

    他们的目光落在纸上,面上都露出诧异之色。

    纸中即使有毒粉,在这暴雨狂风之下,也难起作用。

    他们已想到毒粉,却并未想到毒针,那一类的暗器本来就不会包在纸中。

    他们虽然有一把魔刀,并没有一对魔眼。

    那也只是刹那之间的事情,两个黑衣人突然伸手往面上摸去。

    手还未摸在面上,他们的面色已发青,脱口猛一声惊呼:“毒针!”

    语声还未在风雨中消失,他们的身子已然摇摇欲坠,却连一个字都已说不出来。

    那张白纸已被雨水打湿,尚未被雨水打在地上,他们已倒在地上。

    还有的一个黑衣人居然没有被毒针打中,一张脸已青了,他的目光下意识落在两个同伴的面上,却还未发现他们面上的毒针,眼旁已瞥见一道剑光凌空飞来。

    常笑的毒剑!

    三个黑衣人并不是站在一起,那十七枚毒针只能打中其中的两个,常笑一开始就知道,他所以没有出手,只不过等候机会。

    黑衣人目光旁移,就是他的机会。

    剑急如流星。

    黑衣人的反应也不慢,手中的魔刀也够快,竟将常笑的一剑挡开,人却给震的斜里转了出去。

    常笑冷笑,一声暴喝:“小心毒针!”左掌一挥,右剑旋又刺出。

    那一声暴喝入耳,黑衣人岂止小心,整颗心简直都在收缩。

    他虽然还不知那种毒针是什么样子,却已见过那种毒针的厉害。

    他怎敢怠慢,手中刀连忙劈出。

    弯刀飞舞,刀光护身。

    他还未稳定的身子随即又打了两个转。

    “刷刷刷”的刀飞舞不停,那片刻,也不知他已砍出了多少刀。

    铮一声刀光突散,整把刀都砍在地上,他的人亦倒在刀旁。

    血已从他的咽喉流出,他的咽喉已被剑刺穿。

    剑比针更毒。

    常笑的武功本来就在他之上,在他慌乱之中要刺他的咽喉一剑实在简单。

    那张白纸终于被雨水打在地上。

    常笑就站在白纸之旁,洗剑在雨中。

    他那一身鲜红的官服亦已给雨水打湿,紧沾在身上。

    官服用的是上佳的料子,湿了水,也不会褪色,但即使最鲜明的衣服,雨夜中看来都会显的暗淡。

    少了十三个官差侍候左右,他也已不再显得怎样威风。

    他的面上也没有那种得意的笑容,神态说不出的落寞。

    铮的剑入鞘,他一甩衣袖,举起了脚步,走上了长街。

    雨夜风萧索,长街上杳无人迹,却仿佛杀机四伏。

    他走不到三丈,身形就鸟一样飞起,飞入了一条横巷,消失在黑暗之中。

    他要去什么地方?

    去找李大娘?去找安子豪?

    雨终于停下。

    人算的确是不如天算。

    武三爷那张地图虽然可靠,说话却不能作准。

    七杀手还未到鹦鹉楼,已经没有雨,不过以他们的身手,那并没有影响。

    地图上已标出最佳的人口。

    他们也就在那里进入。

    那无疑是最佳的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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