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鸿爪雪泥何处觅 冰心铁胆两相牵

    第13章 鸿爪雪泥何处觅 冰心铁胆两相牵 (第2/3页)

,我们武当派的一位长老也是被人暗算身亡的。”

    慧可道:“被害的是武当派当时的首座长老无极道长,这件事我知道,只不知他死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蓝玉京道:“我倒听得师祖说过一他的身上也是没有伤痕。”

    慧可道:“这就有点奇怪了。据我所知,无极道长的内功造诣之深仅在无相真人之下;当年的武当派三个长老,论剑法是无色道长最高,论掌力之强则以他第一。即使他是被人暗算,在武当门下,料想也没有能用掌力将他击毙,除非是无相真人。但当然决不可能是无相真人,而且无相真人当时根本就是在武当山上的。”

    蓝玉京道:“致他于死的未必就是太极掌力。”

    慧可瞿然一省,说道:“这是无相真人说的吗?他断定不是太极掌力?”

    蓝玉京道:“师祖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说还有待查明,不过无量长老却认为是太极掌力无疑。”

    慧可道:“哦,当时无量长老在场?”

    蓝玉京道:“这件事本来是无量长老与师祖在谈论的,那天我在师租的云房练内功。无意中听见他们谈论。”

    慧可道:“无量长老何以敢说得那样确实?”

    蓝玉京道:“他说同门的掌力虽然没人能胜过无极长老,但别支的武当弟子那就难保没人比他更强了。据说许多年之前,是曾有一个武当弟子学成后绝技之后便行失踪,跑到塞外去隐姓埋名,并且有了传人的。

    但这件事究竟如何,却也没有人知道清楚。因为在那人失踪之后,武当的同门就没人见过他了,一切都只是传说。而且过了将近百年之久,也没人发现塞外的别派传人。”

    慧可道:“即便有,暗算无极长老的那个人,他的太极掌力也决不会在无极长老之上。”

    蓝玉京道:“你怎么知道?”

    慧可道:“你这一问,我很难解释。我只能说,我自信决不会判断错误。”

    蓝玉京十分聪明,心里想道:“慧可大师一定还知道了一些别的事情,很可能是师祖和几位长老都未知道的,只不过他不愿意和我说罢了。”当下问道:“那么,眼前这两个人大概应该可以断定是被太极掌力击毙的吧?”

    慧可道:“不错,咱们是扯得远了。不过,我有个怀疑,杀害这两个人的凶手就是十七年前暗算无极道长的那个凶手。”

    蓝玉京喜道:“那你赶快想法子查出这个凶手是谁吧。”

    慧可忽道:“你已经练过太极掌吧?”

    蓝玉京道:“练是练过,但功力尚浅。”

    慧可道:“你打我一掌试试,要用全力!”

    蓝玉京吃一惊道:“晚辈不敢。”

    慧可笑道:“你尽管放胆打,打伤了我,我也不会怪你。”

    蓝玉京听他一说,这才省起,慧可的内功远远在自己之上,自己又怎能将他打伤。当下吸一口气,蓄劲发力,一掌打在慧可背心。这一掌用了全力,慧可虽然没有受伤,身形却也不禁晃了两晃。原来这几个月来。蓝玉京的剑法大进,连带内功也大进了,他自己却尚未知道。

    慧可道:“很好,太极掌力的柔劲之妙我已经领略了。你等我一会儿。”说罢,提起一具尸体,走进房间。

    蓝玉京莫名其妙,等了一会,只见慧可空手走了出来.说道:“我的所料果然不差。那个人是练成了本门绝技之后方始投入武当门下的,所以他的太极掌力并不精纯。”

    蓝玉京道:“你怎的知道得这样清楚?”

    慧可道:“我已经把那具尸体剖开察看过了,我是怕你害怕,所以不让你在旁。若然是精纯的太极掌刀,死者的心脏是会保持完整的。那人的心脏却是裂开,还有两根肋骨也被掌力震得松化变形,若非剖开来看,就看不出未。”

    蓝玉京道:“凶手本来是哪个门派的?”

    慧可道:“长白山派有两门非常厉害的功夫。其一是三煞功,另一门是风雷掌,被风雷掌击毙,表面也没有伤痕,但五脏六腑必然碎裂。看来这个凶手是把两种掌力练得合而为一,太极掌的造诣或许不及无极长老,但也走甚为高深的了。”

    蓝玉京道:“如此说来,这屋子里的三个人,岂个是死在他向门之手?”

    慧可道:“他要杀人火口,也顾不得什么同门不同门了。啊,我明白了。”

    这句话突如其来,令得蓝玉京怔了一怔,问道:“大师明曰了什么?”

    慧可道:“去年你的师父是不是曾经派人到盘龙山去发掘无极长老的骸骨?”

    蓝玉京道:“不错,师祖是要把他的遗骸迁回本山安莽。受命前往发掘的人就是我的大师伯不戒,可惜大师伯就因此事在盘龙山被一个蒙面人打伤,一回到武当山就伤重而死了,那蒙面人……”

    慧可道:“目前我还未能断定那个蒙面人是否就是刚才那个蒙面人,不过,有一点我倒是以断定了。”

    蓝玉京道:“是哪一点?”

    慧可道:“你的师祖是以迁葬为名,其实是想从无极的遗骸中推究他当年的死因,亦即是要揭开凶手是否武当弟子之谜。嗯,若是给他查出那凶手乃是带艺技师……”他顿了一顿,没说下去,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一个令他难解的疑团。

    蓝玉京不知他的心思,叹道:“可惜就在不戒师伯身亡的那天师祖得了重病,没几天也死了。他哪里还有精神追究死因。大师咱们现在怎么办?”此时大色已是将近入黑了。

    慧可道:“这里自是不宜久留,我和你先出去再说。”

    他和蓝玉京走上附近的山头。拿出干粮,说道:“你先吃饱肚子,然后好好睡一觉。

    蓝玉京道:“干么就要睡觉?”

    慧可道:“不养好精神,怎能办事?”

    蓝玉京喜道:“你已经有了主意了?”

    慧可道:“别心急,也别要老是挂着这件事儿,到了可以动身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蓝玉京笑道:“要养足精神,倒也用不着睡觉。”当下盘膝而坐,按师祖传给他的内功心法,做起吐纳功夫。行功片刻.已是进入忘我境界,对周围一切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了。

    他做了三遍吐纳功夫,抬头一看,月亮已近中天。慧可道:“好,你已经练功完毕,咱们也可以走了。”

    蓝玉京道:“去那里。”

    慧可道:“乌鲨镇!”

    蓝玉京怔了一怔,顿然省悟,说道:“对,他们一定想不到咱们这样快就会重来,说不定可以查到一些线索。”

    慧可道:“你可得做些准备功夫。”把需要他准备做的事情一一对他交代之后,两人便即展开轻功,重返乌鲨镇。他们要探查的目标,不用说就是镇上那间鱼行了。

    那间鱼行,规模颇大,前面是做买卖的庄口,后面是住宅,还有一个很大的庭院隔在中间。

    慧可与蓝玉京在半夜时分,施展上乘轻功,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内院。只见一条曲折的万字走廊尽头,有座楼房,房中有灯光透出纱窗。那纱窗也是半掩的。两人走到走廊尽,飞身跳上廊檐,廊檐的凹槽,恰好可以给他们藏躲身形。

    只见一个身形已发胖的中年人坐在中间,一个身材高瘦的老汉和一个短小精悍的汉子站在他的左右。

    房间里静悄悄的谁也没有说话,原来那个中年人正在聚精会神的看一封信。看罢,把信搁在桌上,说道:“这封信不是他亲手交给你的吧?”

    那短小精悍的汉子道:“我怕别人起疑,可不敢到他的公馆找他。但这封信是他的长随交给我的,料想不会有假。金老板,你是不是觉得笔迹可疑?”原来那个中年人正是乌鲨镇的大渔霸金鼎和。但他的身份还不只渔霸这样简单。金鼎和道:“十多年前,他是在这里帮我记帐的。我当然见过他的字迹,不过,他的帐簿,我也是偶然翻翻而已,年深月久,我都已模糊了。”

    那老者道:“这个容易,叫帐房的老廖把当年的帐簿送来,咱们可以马上查对笔迹。”

    金鼎和道:“暂时不用。说实在话,我不是疑心笔迹,是觉得有点奇怪。”

    那汉子道:“什么奇怪。”

    金鼎和道:“奇怪他的消息怎的这样灵通?”

    那汉子道:“老和尚和那小子是从南方来的,少说也得走半个月以上才能来到乌鲨镇,他在京中任职,做的又是……”

    金鼎和瞪他一眼,说道:“他做的什么官我知道,用不着你说出来。哼,你一向精明能干,今天怎么这样糊涂?”

    那汉子赔笑道:“我懂得不可泄漏他的秘密,但这屋子里只有……”

    金鼎和道:“在这里即使无须顾虑隔墙有耳,也得养成习惯。”那汉子应了个“是”字。金鼎和才道:“好,你说下去。”

    那汉子续道:“半个月的时间,以他目前的地位,自是各处都有耳目替他打听。和尚和那小子一离开断魂谷向北行,只怕就有人快马入京向他报信了。”

    金鼎和道:“他的耳目灵通并不稀奇,奇怪的是……嗯,这封信你们看过没有?”

    那老汉忙道:“我怎敢私自拆阅?”

    金鼎和道:“你们拿去看看。”

    过了一会,只听得金鼎和缓缓说道:“我想不透的就是,为什么他要咱们千万不可伤了那小子的性命?”

    金鼎和口中说的“那个小子”当然是指篮玉京无疑。蓝玉京听了,不觉心头一跳。这正是他想要知道的问题,因何金鼎和这班人要伤他的性命?那个要保全他的性命的人又是谁?

    金鼎和并没有替他解答这个问题,他只是发了一声苦笑,接下去说那道:“要是这封信来早一天.咱们倒是不用丧失几位弟兄了。”

    那汉子道:“但也幸亏如此,否则那小子若是丧在咱们手上,即使咱们可以推说他的信来迟一天,只怕也是难免要受他的怪责。”

    金鼎和哼了一声,说道:“他现在是抖起来了,但当年若不是我替他引进,他又焉有今日?”

    那老汉不做声,那短小精悍的汉子却道:“是啊,金老板、不管他现在的地位多高,他总是曾经受过你恩惠。谅他也不敢对你怎样。依我之见,你不如当作你还没有看到这封信,派人干了那小子再说,说老实话,好几位兄弟因他而死,还不许咱们动他一根毫毛,我第一个就不服气!”

    金鼎和道:“你不必多言,我目有分数,我只想要知道,为何他要保护这个小子?英老,你猜得到其中缘故吗?”看来他对那个老汉倒是颇为尊敬,对那汉子则只是当作下人。

    那老汉道:“那小子的相貌,谁人一见,都可以知道……嗯,我还知道一件事情,是当年在乌鲨镇开业的那稳婆说的,耿行二的老婆在离开之前,已经,已经……”那老汉的声音越来越小,蓝玉京竖起耳朵来听,也只是断断续续的听到一些零碎的字。不过,慧可却是全部听见了的,那稳婆(相当于现代的助产妇〕说的是:耿行二的妻子在南归之前,已经是身怀六甲、有了三个月的“肚子”。

    那短小精悍的汉子道:“你的意思是说.他已确实知道了那小子的来历,他念在昔日和耿行二的交情,才写这一封信、但这恐怕有点不对吧?”

    金鼎和道:“是啊,干他们这行的人,是六亲不认的。莫说是好朋友,即使是同床共枕的老婆,必要时也可以杀掉。”

    那汉子见老板赞同他的意思,越发得意,说道:“据我所知,耿行二当年就是因为受他连累而死的。他难道不害怕那小子找他报仇?按说他应该比我们更急于把那小子干掉才对。”

    那老汉缓缓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金鼎和忙问:“那是什么意思?”

    那老汉道:“你们可知道,当年那姓耿的是因何引起同门的嫌疑?”

    那汉子抢着说道:“我知道,是因为他的身上藏着一封信。这件事首先给他一位姓丁的师叔知道,后来他的师父和师兄大概也知道了。”

    那老汉道:“不错,当年写那封信给他的人就是现在写这封信给我们的人,但你们可知道那封信是说些什么吗?”

    那汉子道:“那封密函,在那姓耿的身亡之后,早已被人搜去了。我怎能知道?你这样问,难道你知道?”

    那老汉道:“我当然也不可能知道。但你说那封信落在他同门手上,恐怕也只是猜测。”

    那汉子道:“何所见而云然?”

    金鼎和不想他们争吵下去,说道:“反正大家都是猜测,英老,你再说说你的猜测。”

    那老汉道:“大家都没见过那封信,那姓耿的同门把那封信当作是他通敌的证据,但会不会信中藏有只是他们二人之间才能意会的言语?又或者信中另外写了一些什么,但别人在信笺上却是看不见的。”

    那汉子怔了一怔说道:“只让收信的人看得见,而别人看不见的字是怎样写的。”

    那老汉道:“有一种能令字迹隐形的药水,你大概未听过吧,用这种药水写的字,要用火来烘方始出现。”

    金鼎和耸然动容,忙道:“说下去!”

    那老汉道:“那封信说不定是落在某个有心人的手上……”

    那汉子接着又问:“有心人,这是什么意思?”

    金鼎和眉头一皱,说道:“别打岔.让英老说下去。”

    那老汉道:“有心人也有两种,一种是有心助那姓耿的将来可洗雪沉冤,但在当时他却无力替他辩解,所以要把信藏起来;另一种是想拿这封信来威胁写信的人。”

    金鼎和道:“如果是前一种有心人,这封信就有可能已经交给了那个叫做蓝玉京的小子。”

    蓝玉京听在耳中,不觉心头一震:“为什么他认为这封信会交给我,我和那姓耿的有什么关系?”

    那短小精悍的汉子听出了一点“苗头”,说道:“英老,你是不是怀疑他对主子不忠?为了恐防那封信是落在蓝玉京这小子手上,所以必须保全他的性命。他是要等到追回这封信才敢杀那小子?”

    那老汉道:“这话是你说的,可不是我说的!你莫胡乱猜测我的意思!”

    金鼎和当然听得出来,那老汉正是因为给人说中了他的心思才这样着急,当下故意板起脸孔道:“英老说得对,这种话是不能胡乱说的。”

    那汉子赔笑道:“反正大家都是猜测,在这间房子里也只是咱们三个人。”

    金鼎和脸色略见缓和。说道:“在这里说还不打紧,在外面可千万不能泄漏一言半语。好,这封信你们已经看过了,待我收起来吧……”

    就在这时,突然一股劲风扑来,金鼎和刚刚要拿那封信就给震得摇摇晃晃,几乎立足不稳。搁在桌面的信纸飘在空中。

    说时迟。那时快,慧可已是像一头巨鸟飞进楼房,把那张纸抢到手中。

    老汉和那个短小精悍的汉子双双抢上,左右夹攻,慧可一脚将那汉子踢翻,那老汉却好生了得,一抓抓着他的小腿,慧可身形未着地,一个鹞子翻身,把那老汉甩了起来,反手抓着他的腰带就摔出去。但金鼎和却并不逃跑,反而哈哈大笑。

    就在他的大笑声中,慧可脚下的楼板突然裂开。下面是无数倒插的利箭。淬过剧毒的金属箭尖发出点点蓝晶晶的光芒。

    慧可甩开老那汉之时,全身的气力已是集中在双脚上,如何还能跃避?身形也就像一枝箭似的,插进这突然裂开的大口了。

    金鼎和哈哈大笑:“大和尚,你这是自投……”

    他笑得太早了。

    不错,慧可若是跌落淬过剧毒的箭林之中,那自是必死无疑。但在这千多一发之际,却有了意外的变化。

    金鼎和那句话还未说得完全,陡然间只见一条长索矫若游龙飞卷过来,慧可的双脚刚一踏空,那条长索也就刚好的卷住他的腰部,把他拉了起来。金鼎和好像被人点了穴道似的,只能张大嘴巴,笑不出来了!

    原来慧可早就料到房间里设有机关,他把蓝玉京留在外面,就是准备在必要时接应他的。那条用牛筋搓成的长索也是他给蓝玉京准备好的。

    不过,饶是他们准备周密,也还是令有得他们意想不到的事发生。

    绳索卷着他的腰,刚刚拉出窗口,屋顶上突然跳下一个人。

    慧可人在半空,如何能够逃避突袭?“蓬”的一声,那人一掌打着了他。

    慧可嘶哑着声音叫道:“你,原来是你!”

    那人借慧可的反震之力,斜飞出去,他一击得手,便即逃了。

    但蓝玉京亦已看见那个人了,没看见他的脸,因为他的脸是蒙着黑巾的。但蓝玉京已是可以断定,这个蒙面人就是他们昨天所见的那个蒙面人,

    蓝玉京急收绳索,把慧可拉到旁边。月色朦胧,他也看不清楚慧可是否受伤,正要发问,只见慧可已经抖开绳索,沉声说道:“傻小子,快走!”蓝玉京是躲在廊檐下的凹槽中的,他还未曾长身面起,慧可已是从檐头跳下去了。

    蓝玉京见他还能施展轻功,只道他纵然受伤,也是伤得不重,放下了心,便即跟他逃跑.

    房间里的金鼎和惊魂未定,他的两个得力手下亦已受伤,自是不敢追赶。

    鱼行中的打手,倒是有多人闻声而来,但这些打手,又怎能拦阻他们?

    月色朦胧,园子里影影绰绰的,四面八方都有人叫喊:“小贼往哪里跑!”

    蓝玉京笑道:“你们要抓我,是吗?我自己送上门来给你们抓好不好?不过,有没有这个本事,可就得瞧你们的了。”

    他迎上一路打手,运剑如风,霎时间就刺中了七个人。黑夜中认穴不差毫厘,每一个都是刚好给他刺着穴道。另外的人见同伴倒了下去,可不知他们死活如可,吓得纷纷闪躲,谁都不敢呼喊了。

    忽得听得有个人颤声说道:“外面在闹什么?咦,怎的突然间没声音了?”

    那个人是在一间房里说话的,房子里有灯光透露。

    “廖掌柜,瞧你吓成这样,你没听见么,来的只是一个小贼,这小贼想必已被抓住,当然无须呼喊了。”和他同房的人自作聪明给他解说。

    廖掌柜毕竟是个上了年纪的人,世事见得多了,虽然惊慌头脑也还比那莽汉清楚,说道:“恐怕有点不对,你出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那莽汉道:“好,我出去看。你胆子小,躲进床底去吧。”

    话犹未了,“乓”的一声,房门已是被踢开了,闯进来的是慧可。

    慧可一拳打翻那个莽汉,手中的绳索飞出,卷着那个当真是正想躲进床底的廖掌柜。廖掌柜吓得只能擘大喉咙,却叫也叫不出来。

    慧可是突然从蓝玉京身边跑开去抓这个廖掌柜的,蓝玉京莫名其妙,“这个人只不过是替那金老板管帐的,即使要惩戒他,当场就可处置,何必要缚起他呢?难道还要将他带走不成?”

    谁知慧可正是要将这掌柜带走,他一出来就连人带绳交给了蓝玉京,“小心点儿,别勒得太紧,别多问,把他带了出去再说。”

    慧可走在前头带路,朝着河边的一座小山跑去。蓝玉京背个人,亦步亦趋的跟在前面。慧可仍是健步如飞,但走到半山,只见他已是大汗淋漓,头顶升起热腾腾的白气。蓝玉京经验虽浅,也知道这是内力耗损过甚的迹象。

    “大师,你走得太快了,我跟不上,请慢一点吧。”蓝玉京故意装作气喘吁吁的模样说道。

    慧可淡然一笑,“小鬼头,你可在我的面前打诳语了。你放慢脚步来迁就我,你当我不知道么?快走,快走,时间无多了。”

    “时间无多了”,这是什么意思?蓝玉京不觉又多了一重担忧了。

    走到山顶,正是天亮的时分。

    “大师,你、你没事吧?”

    “别打岔,把这人弄醒,我有话问他。”

    蓝玉京把那姓寥的掌柜提起,在山潭一浸,冰凉的山水果然把他弄醒了。

    “你们捉我做什么,我只不过是替金老板记帐的,银钱可不在我的手上。”廖掌柜也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冷得难受,说着话身子直打哆嗦。

    慧可冷冷说道:“老和尚不是向你化缘,只问你两件事,若有半句不实,老和尚就给你念往生咒!”

    廖掌柜颤声道:“说,说,我知道的一定说。”

    慧可把那封信拿给他看,问道:“这是谁的笔迹——

    “是,是霍卜托的。”

    “据我的知,霍卜托已经改名改姓,他现在叫什么名字,人是在哪儿?”

    “他,他……我,我……”廖掌柜嗫嗫嚅嚅,似是想说又不敢说。

    慧可喝道:“你是不是要我念往生咒?”

    廖掌柜忙道:“我说,我说。他现在叫郭璞,在京城。”

    “是哪一国的京城?说清楚点,是盛京还是金陵?”

    “是金陵。”

    “好,你果然没有骗我。这就给你超度吧。”突然手起掌落,一掌把那廖掌柜打死了。

    不但廖掌柜以为说了实话就可活命,蓝玉京也是这样想的,这一下大出他的意料之外,他呆了一呆,不觉失声叫道:“大师,你……”

    慧可喟然叹道:“这个人本来可以不杀的,我是无可奈何,只能为你破杀戒了。”

    蓝玉京哈一惊道:“你是为我的缘故杀他?”

    慧可不作正面答复,却道:“今后,恐怕你是要独自对付他们了。我不能让这个人泄漏你的秘密。”

    蓝玉京也不知道是什么是他的“秘密”,但见慧可折下一枝树枝,在地上匆匆写出两人名字:“霍卜托”、“郭璞”,看来他是恐怕蓝玉京刚才听不清楚那个人的辽东口音,是以索性写出来给蓝玉京看。

    “这个人的满洲名字叫霍卜托,汉名叫郭璞。你要牢牢记着。”慧可缓缓说道,已是有点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了。

    蓝玉京连忙问道:“这个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慧可说道:“你想要知道的事情,这个人大概都可以告诉你。至于七星剑客……”

    蓝玉京道:“大师,你歇歇再说。”

    慧可可没听他的话,推开了他,继续说道:“至于七星剑客,找着固然好,找不着也就算了。紧要的是他的儿子……”声音越来越小,若不是蓝玉京自小练功,听觉异乎常人,几乎就要听不见了。

    “他的儿子”,这个“他”当然是指七星剑客,但为什么突然扯到七星剑客的儿子呢?七星剑客的儿子是谁?从口气听来,似乎就是那个霍卜托,但是不是这样呢?

    蓝玉京把耳朵附过去听,慧可下面的话却是:“唉,我比不上无极道长,我不能陪你……”声音突然中断了。

    无极道长当年是在受了那个蒙面人暗算之后,继续奔驰数百里,在过了两天之后,到了盘龙山方始死亡的。蓝玉京大吃一惊,赶忙抱着慧可摇道:“你不能死,你不能死,你的仇人是谁?你还没有说出来呢!”

    他本来以为慧可只是受了轻伤的,如今方始知道他其实早已是受了致命之伤,只是为了替自己盘问这个人,强力支持,才能活到现在。但现在,亦已是油尽灯枯了。蓝玉京猛地省起,当他受那蒙面人突袭之时,曾经叫了一声“原来是你!”显然他已经知道了那个蒙面人是谁。现在什么事情都可以不问,慧可仇人的名字他却是非知道不可!”

    蓝玉京练的是无相真人亲自传授的内功心法,时日虽浅,却也有了相当造诣,当下把手掌在慧可背心的灵柩穴一印,灵柩穴是奇经八脉汇合之点,受了真气注人的刺激,只要未曾真个“死透”,纵然不能起死回生,也可片刻还阳。蓝玉京跟师祖学过这个急救法门,但还是第一次使用,心中殊无把握。

    也不知是慧可的回光返照,还是他的急救见效,慧可的眼睛又张开了。

    “暗算你的那个蒙面人是谁?快说给我听!我现在打他不过,将来也可替你报仇!”蓝玉京在他耳边再说一遍。

    慧可说话了,声音倒是比刚才还要响亮一些:“佛曰:不可说。不可说!”蓝玉京急得在心中埋怨:“这个时候你还在和我打什么佛偈!”

    慧可顿了一顿,接着叹了口气,似是自言自语地继续说道:“我做过一些好事,也做过一些,嗯,即使不能说是坏事也该说是错事。生死原是转法轮,又何必在人间再留下解不开、理还乱的仇冤?”他神情肃穆,从自言自语变得更像是高僧说法了。

    蓝玉京道:“大师,你可以宽恕仇人,但我可还得提防他的暗算,要是我不知道他的来历,那……”

    慧可道:“是,我应该为你着想。但这个人是不会伤害你的。”

    蓝玉京本来想问“你怎么知道的”,但见他的声音又渐渐弱下去,只好把自己的事情暂搁一边,赶忙问道:“大师,你还有什么未了之事?”

    慧可道:“啊呀,对了,是有一件最紧要的事情未曾告诉你!”

    蓝玉京连忙竖起耳朵来听。

    只听得慧可气若游丝地断断续续说道:“今晚之事,你、你要去找霍、霍……不可给别人知道,即使是现任掌门问你,你也不可以,不可以……”话未说完,又中断了。这回是真的“气绝”了,蓝玉京再试两次“急救”,亦是全无反应了。

    蓝玉京欲哭无泪,抬头望着旭日初升的晴空,心头却是阴霾一片。

    “慧可大师为什么要特别提到现任掌门?”蓝玉京实是在思不得其解,但慧可的心意他是懂的。

    要知蓝玉京是在无名真人继任掌门人的前一天下山的,慧可大师想是恐怕说得不够清楚所以特别强调“现任”二字。令他一听就知道是指当武派新任的掌门人无名真人。

    蓝玉京没见过新掌门,新掌门的来历他是知道的,不觉突然想到:“新掌门人在俗家的时候,是鼎鼎在名的中州大侠牟沧浪,不戒师伯被那蒙面人重伤,就是他的儿子牟一羽送回武当山的,听说牟沧浪在我下山的第二天上山,一上山就出家,一出家就接任掌门,他们父子本来是江湖中人,莫非他们和七星剑客以及那个霍卜托也有瓜葛?”但他这念头一起,就自觉“荒谬”,心中暗自责备自己:“我怎么可以这样想呢?师祖都这样信任牟沧浪,他本来病得很重,等也要等到牟沧浪上了山,把掌门人的位子传给了他方始能够瞑目,我怎么反而怀疑起他来了?”

    蓝玉京心中乱成一片,想来想去,只有到金陵去找到那个现在名叫“郭噗”的霍卜托,方能揭开这个哑谜了。

    他掩埋了慧可,正想离开,忽然听得好像有脚步声走来,他吃一惊,蓦地想起慧可的吩咐,连忙用脚擦掉慧可写的那两个名字。

    在金鼎和家里,在慧可与蓝玉京走了之后,也发生了一些特别的事情,

    一场混乱,刚刚过去,就像是在大风暴之后出现了异常的寂静。

    那蒙面人凌空下击,击伤了慧可一事,金鼎和和他的两个手下都看见了。

    他们没有追出去,那老汉从窗边先走回来,跟着金鼎和也走回来,他们都没有作声。

    他们都没作声,那个短小精悍的汉子自然也是不敢作声了。

    金鼎和如有所思,忽地说道:“英老,十七年前,你正是在大汗身边的卫士吧?”

    原来这个“英老”乃是努尔哈赤昔年的亲信卫士之一,名叫英松龄,是长白山派一个非常出名的高手。

    英松龄好像突然如梦初醒的样子,跳了起来,叫道:“不错,是他!”

    金鼎和跟着道:“我也猜想是他!”

    英松龄是金鼎和的客卿,那短小精悍的汉子复姓欧阳,单名一个勇字,则是金鼎和最得力的手下。论武功他或许比英松龄相差不远,但英松龄是曾经做过努尔哈赤的卫士的,论身份那可相差得太远了。但是他虽然十分纳罕这个“他”究竟是谁,但见金、英人说话的那种神气,显然都是不想说出那个“他”的名字,在主人面前,问自己不应该知道的秘密乃是一种禁忌,他只好把疑团藏在心中了。

    “当然不会是大汗,难道是霍卜托?但霍卜托的武功虽然可能比金老板和英松龄都强,但似乎也还不及蒙面人那样矫捷的身手,何况霍卜托也没有擅自离开金陵的道理,奇怪,‘他’是谁呢?”

    正当欧阳勇胡猜的时候,忽见英松龄突然跳了起来,好像刚刚想到一件非得立即去做的事情似的,只匆匆说了一句:“对不住请恕失陪!”立即就跑出去了。

    此时蓝玉京和慧可已经出了园子,但园子里金鼎和的那班打手,可还不敢吱声。

    但也并非所有的人都被吓得呆了,有个躲在太湖石后面的人就情不自禁的悄悄说道:“是他!”

    “不错,我也看清楚了,的确是他!”他身旁的一个少女也在说。

    不过,这对年轻男女可并不是金鼎和的打手,那个男的是牟一羽,女的是西门燕。

    他们说的那个“他”并不是指蒙面人,他们说的是蓝玉京。

    他们是从路旁那间酒店得到蓝玉京曾在乌鲨镇出现的消息,追踪追到了这间鱼行的老板的家中的。

    西门燕正拟有所行动,牟一羽却将她按住。

    “既然已经看清楚是他,干嘛还不去追?”

    “那老和尚已经受了伤,要是我没看错的话,似乎还伤得不轻。蓝玉京又是背着个人的。”

    “你的意思是只宜暗地追踪?反正追得上,就不用着着急?”

    “对了,而且……”

    “而且什么?”

    说话之际,正是英松龄跑出来之时,英松岭刚好在他们身边跑过,牟一羽这才悄悄说道:“而且这个人的武功比咱们高,最好不要在这个时候让他发现。”

    西门燕道:“但要是给他抢在咱们的前头……”

    牟一羽当然懂得她的意思,听她说了一半,便道:“对咱们来说,最紧要的当然是蓝玉京,但对他们来说,另一个人恐怕更加紧要。”

    西门燕道:“谁?”

    牟一羽道:“那蒙面人。”

    西门燕想从蓝玉京的身上找到她的表哥,说道:“话虽如此,但他不是追那蒙面人,而是去追蓝玉京这小子……”

    牟一羽道:“那也无妨。蓝玉京的剑术今非昔比,即使打不过这个姓英的老者,也决不会立时落败。”

    此时众打手惊魂已定,叫的叫,跑的跑,园子至又开始新的骚动了。

    牟一羽道:“好,现在咱们可以走了。”

    沸腾的人声中忽地加入了汪汪的狗吠声,刺耳异常,嘈嘈杂杂的人声都被狗吠声掩盖下去。牟一羽突然把西门燕拉过一边。

    英松龄突然离开,金鼎和皱着眉头,却没说话。

    欧阳勇忍不住道:“英松龄也太过倚老卖老了,说走就走,也不知他是要赶往哪儿?哼,即使有急事要办,也该和主人说一说才对。”

    金鼎和道:“他不是去追那蒙面人就是追那姓蓝的小子。”

    欧阳勇道:“这两个人哪个更重要些?”

    金鼎和道:“我不是他,这很难说……”

    嘈嘈杂杂地声音已经传到他们的房间了,“不好,廖掌柜给他们绑架去啦!老和尚好像受了伤,那小子跑了!呵,老和尚也跑了!”

    金鼎和没有出声,眼睛却朝着地板上的一件物事看去。

    那是慧可刚才被长绳卷走之时,被英松龄撕下来的一片僧衣,人没抓着,撕下来的破布倒是有巴掌般大。

    欧阳勇机灵之极,一看老板的目光,立即就知老板的心意,将那片破布拾起来,嗅了一嗅,笑道:“好臭。这老和尚恐怕最少有半个月没洗澡!”

    金鼎和道:“对,叫灵獒去追踪!英松龄要找何人,我不知道。对我来说,还是蓝玉京这小子最重要!”

    “灵獒”乃是关外一种特产的大狼狗,嗅觉最为灵敏,欧阳勇把那片碎布给两条灵獒嗅了一嗅,绳子一松,两条灵獒立即飞也似地跑出园去。

    西门燕吃了一惊,“哗,真没见过有这样大的猛犬,像小老虎一般!”

    牟一羽道:“这是最擅长追踪的灵獒,咱们追它!”

    西门燕心急,已经现出身形追那灵獒去了。

    欧阳勇人极精明,一见前面跑着的这个人身材瘦小,不像是打手中的一个,立即把三枚透骨钉飞出去,喝道:“哪里来的小子,给我站住!”他还未看出西门燕是个女子。

    西门燕只见微风飒然,说时迟,那时快,一枚透骨钉已经从她的头顶飞过,几乎擦着她的头皮,另外两枚透骨钉也是贴着她的鬓边飞过,西门燕一惊之下,果然给吓得“站住”了。

    欧阳勇追了出来,距离拉近,定睛一瞧,大为诧异,笑道:“我还道是臭小子呢,原来是个标致的……”丫头两字未曾吐出,忽地耳边听得有个喝道:“躺下!”胁下一麻,登时笑不出声了!

    为正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背后暗算欧阳勇的这个人,不用说当然就是牟一羽了。

    牟一羽用重手法点了欧阳勇的穴道,那两条灵獒已是跑得远了。西门燕道:“这两条畜牲只听主人之命,咱们的轻功再好,也赶不上它。”

    牟一羽道:“刚才咱们是不知道那两条狗跑向何方的,但现在则已知道了,你瞧……”

    西门燕向前望去,前面是一条笔直的路,路的尽头是一座山。那两条狗虽然已是因为距离太远,只看见两个黑点,但亦已可以确定,它们是要跑上那座山的了。

    西门燕恍然大悟,说道:“不错,咱们虽然追不上狗,但却是一定可以找得到蓝玉京这小子了。那老和尚受了伤,这小子当然是不会离开他的。”

    蓝玉京刚掩埋了慧可的尸体,就听有脚步声跑来,他赶忙用脚擦掉慧可写在地上的名字。还未擦得干净,那个人已经来到他的面前。

    蓝玉京认得此人就是在鱼行中和金鼎和一起的那个老者。

    英松龄一看地上有新堆起的泥土,老和尚已经不见,那廖掌柜,则躺在地上,凭他的经验,一看就知道是在这里曾经发生过一些什么事了。

    慧可写下的两个名字已被擦掉十之八九,只剩下“璞”字一旁的“王”字了。

    英松龄喝道:“小子,快快从实招来,这个人告诉了你一些什么?”他指了指地上那廖掌柜的尸体,接着喝道:“还有,你擦掉的那些字,你也要一字不漏的给我背出来!”

    蓝玉京道:“瞧你倒是一大把年纪,怎的比三岁小孩还没,见识!”

    英松龄哼了一声道:“此话怎讲?”

    蓝玉京笑道:“莫说我不肯告诉你,就算我肯告诉你,你以为我会对你说真话么?”

    英松龄哈哈大笑起来,蓝玉京道:“你又笑些什么——

    英松龄陡地变了面色,喝道:“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儿,懂得什么?倘若我没有本事叫你说实话,我也不会到这里来了!”声出招发,左掌横劈如刀,右掌伸指如钩,以“崩云裂石”的掌法配合上大擒拿手法,劈、斫、撕,同时施展。

    蓝玉京早有准备,敌不动,已不动;敌一动,己先动,拔剑、跃避、反击三个动作一气呵成,双方都是快到极点,蓝玉京的剑尖划了半道弧形,正好迎上英松龄抓来的五根指头。

    英松龄心头一凛:“我倒是小觑这小子了。”右掌改横为直,蓝玉京的圆弧还未划成,被他“三羊开泰”的掌法一冲,横直交错的劲道组成了无形的漩涡,剑尖登时歪过一旁。但英松龄未能将他的剑震脱手,也是好生惊诧。

    那两条灵獒跑近他们,奇怪的是,并没有补上来咬,却是绕着他们走了两圈,就离开了。原来它们已经嗅出这两个人的气,和那片破布的气味并不相同。

    它们在地上东嗅西嗅,终于走到了那土堆旁边。它们的嗅觉确是灵敏无比,那一堆土是蓝玉京匆勿堆起来的,当然不是封闭得严密的墓穴可比,掩埋在下面的慧可的尸体,气味从泥土的空隙散发出来,给它们嗅到了。

    这次轮到蓝王京的情绪为之不宁了。那两条灵獒已经开始扒那土堆。他不忍见慧可的尸体遭受恶犬损伤,但又摆脱不了英松龄的缠斗。

    忽听得那两条灵獒发出狼也似的嗥叫,跳起一丈多高,又同时跌落,但跌了下来,却就动也不能一动了。它们的脑袋开了窟窿,鲜血染红了那一堆土!

    与此同时,一条人影倏地出现。原来那两条灵獒正是被他掷石打死的。

    人还未见,就能够用两颗小小的石子打死这么凶恶的两条灵獒,来人的功力之高,自是可以想见。英松龄这一惊可当真是非同小可了!须知莫说欧阳勇没有这份功力。即使有,他也绝对不会打死主人的灵獒。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英、蓝二个都是意想不到。但蓝玉京是又惊又喜,英松龄则只有吃惊。

    这个突如其来的人是东方亮。

    此时英松龄在大惊之下,刚好又给蓝玉京给扳成平手。东方亮挤进他们中间,一举手就将他们分开了。他倒是公平对待,并没偏帮哪个。不过,蓝玉京内力比较弱,经过了这样长时间的拼斗,一被分开,便即支持不住,坐在地上喘气。英松龄退了两步,倒是还能稳住身形。

    英松龄喘过口气,说道:“阁下是谁,因何来趟这浑水?”

    东方亮淡淡说道:“我若是想浑水摸鱼,刚才就大有可以乘人之危的机会,嘿嘿,那么如今你们两人恐怕也就只能任由我来宰割了!”这话不单是嘲讽了英松龄,似乎也是有意说给蓝玉京听的。

    英松龄道:“阁下没有乘人之危,足见胸襟磊落……”

    东方亮哈哈一笑,打断他的话道:“英大卫士,你不必捧我。我不是小人,但也不是君子!”

    英松龄道:“那就打开天窗来说亮话吧,我不信你是偶然路过,敢问来意为何?”

    东方亮冷冷说道:“好,你要问,我就老实告诉你。英大卫士,你不觉得你和一个未成年的大孩子拼斗有失身份么?你自己不觉得羞耻,也不害怕别人笑话么?你若打得尚未尽兴,由我奉陪如何?”

    他边说边解下腰带,把自己的右臂弯过背后,反缚起来。蓝玉京诧道:“东方大哥,你干什么?”

    东方亮道:“我从来不占别人的便宜,英大卫士,你已经打了一场,我就缚起一条手臂来和你较量,这总算得是公平了吧?”

    英松龄听得蓝玉京称“东方大哥”之时,不觉怔了一怔,但随即想道:“就算他是东方世家的后人,二十多岁年纪,谅他的武功也还未够火候,何况还是缚起一只手。”

    他也真沉得住气,受到东方亮如此蔑视,非但没有动怒,反而阴恻恻地笑道:“你说得对,以我的身份的确是不能让人看了去笑话,但好在看见我欺负这小子的人也只有你!

    蓝玉京叫道:“大哥小心,他是想……”

    东方亮笑道:“他是想要杀人灭口,我知道。癞蛤蟆都想吃天鹅肉呢,咱们怎能不让他想?”在他的冷笑声中,英松龄已是一掌劈下来了。

    东方亮单掌相迎,骈指戳出,指力本来不及掌力,但说也奇怪,吴松龄竟然不敢和他硬碰。迅即变招。他第一招出掌之时,掌风呼呼,刚劲异常。连站在一旁的蓝玉京都觉有如霜刀刮脸。但变招之后,却已是丝毫不带风声。

    蓝玉京初时诧异,但仔细一看,也看出“道理”来了。

    原来东方亮是把剑法化为指法,严如鹰翔隼刺,凌厉之极。这种肤厉刚劲的剑法本来是和太极剑法大异其趣的。但蓝玉京凝神细看,却又有个奇怪的感觉,似乎他的‘剑意”竟然也有某些地方可与太极剑的“剑意”相通。蓝玉京蓦地想了起来:“无色长老说过,他的本门剑法是叫做什么飞鹰回旋剑法的,想必是在他和我拆过了太极剑法之后,已经能够把这两种刚柔大异的剑法融会贯通,合而为一了。”

    蓝玉京所料不差,东方亮目前的造诣或者尚未能说是已经把两种剑法融会贯通,但却是勉强做到了合而为一了。虽然只是“勉强做到”,但用来对付英松龄则已是游刃有余。也正因此,英松龄才改用阴阳掌力来对付他。他这阴阳掌力另有一功,掌力互相激荡,用着打着对方身体,就要今得对方如陷无形的漩涡。

    东方亮忽道:“好,你要比掌力我就和你比掌力吧!”单掌和对方的双掌突然“胶”在一起。

    蓝玉京在旁看得捏一把汗,心里想道:“东方大哥也真托大了,怎可以舍长用短?”英松龄内力的雄浑他是领教过的,生怕东方亮未必抵敌得住。

    英松龄用上阴阳掌力也没把握取胜,没想到东方亮竟敢和他硬拼内功,这一下可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他力贯掌心,猛压过去,只觉对方好似并无抗拒的力道,正自欢喜,哪知东方亮的掌心一缩,他的掌力竟被牵引,好像打到虚空无物之处,连他的身子,也被牵动得倾侧了。

    蓝玉京看得心花怒放,暗暗叫了一声“惭愧”。想道:“本门的武学,讲究的是借力打力,四两能拨千斤。东方大哥的掌法我没见过,但看来可正是这门功夫。奇怪,师祖传给我的内功心法那是外人决计不能偷学的,他以别派的弟子,在这门功夫上却用得比我高明得多!晤,莫非武学之道。练到了上乘境界,都是可以相通的么?”

    英松龄不耐久战,冷笑说道:“你知道我的来历,我知道你的来历,哼,哼,东方世家,崆峒高弟,却要用别派的功夫,羞也不羞?有种你何不以本身武学与我见个真章。”

    东方亮乘他换气之际,陡地一声大喝:“你要比拼内力,我就与你比拼内力!”掌心轻轻一转,牵引之力尚在若断若续之际,突然由虚转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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